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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慢慢睁开眼睛。
这里是我曾经的卧房,一景一物都未有丝毫变动,可我的心境却不同了。
这场梦,总算清醒了。
原来这便是曾经的我。
我所痴迷的人,是忘情之人。
我所贪图的地位,也不过如此。
我好不容易参透,却偏偏又失忆了,真是造化弄人。
我抬起指尖,掌心大小的梦萝花纹却已不见,只剩下裂霜剑贯穿手心后,所残留的伤痕尚在隐隐作痛。
以伤口来判断,我昏迷应该是一月有余。
宗正无尘这一剑,也算是对我曾经做过的恶事的惩处么?
指尖轻轻触向眼尾,我陷入了沉思,也不知影使还能不能召唤。
没想到宴星阑用以威胁我的梦萝花,引我入梦后却阴差阳错的指引我回忆起了所有。
这梦萝花,终究是被杳生清除了吧?
“小樹......”
我靠在床榻上,闻声冷冷扫向推门而入的虞玉仪,目光顿时停在他身上。
他的目光,仍旧是那么恶心呢。
我冷笑着讥讽道“哟!真行啊,看来咱们仙尊大人是没少出力,虞掌门如今连肉身都已换好了。”
“可惜你灵根在我身上,此后终身只能依靠泽生灵剑,到底是没有灵根不方便啊。”
“你不会是日日守着我,怕我跑了吧。”
“我白断樹的仇人在这里,我为何要跑?”
我抽出枕头砸向虞玉仪,他微微偏头颤了一下,却终究没有躲开。
他任由迎面而来的枕头从身上划过,一步步走到我面前。
我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忽然一把将他扯倒,翻身压在床上,手紧紧掐住他的脖颈。
“你连泽生剑都没拿,肉体凡胎居然敢跑到我面前来,果是真不怕死啊。”
我真的想要掐死虞玉仪,渐渐用力的手心也能感受到,虞玉仪因为窒息,而难以自持的喉结滚动。
可他盯着我越来越痴黏的目光,令我不由来一阵泛恶心,还是把他给甩了出去。
“小樹可解气了?”
闻言我怒意更盛,又骂道“你这狗东西出现在我眼前,我便觉得反胃,赶快滚吧。”
虞玉仪闻言面色愈发惨白,显然是被我此言给伤得不浅。
我不知他是依靠着什么,竟又冷静了下来。
虞玉仪慢慢地又爬到床榻前,好似卑微至极,我只需低下头看他一眼,他便心满意足一般。
看咱们的掌门大人,又换一种方式演戏了啊。
可惜啊,还不够楚楚可怜。
他藏都藏不住,那不可控的病态的目光,像我是他的瘾源一般,只会令我寒颤。
我觉得他是神智不清时,他眼眸中却还能闪过一丝狡猾。
虞玉仪这个疯子,偏偏还爱上我,缠上我了。
“小樹,我知道就算重重补偿,也不及你受过的苦痛之万一,可让我再替你做些.....”
“好啊,你替我去杀了宗正无尘。”
虞玉仪皱了皱眉,露出为难之色“小樹,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我不由轻嗤一声,一字一顿道“我只需要听话的狗。”
“小樹!”
好似未瞧见他眼中忍无可忍的怒火一样,我接着道“虞玉仪,从前你向来只给我一种选择......”
“可我白断樹与你不同,我很慷慨,我愿意给你三个选择。”
“一,你让我自杀。”
你这狗东西,会舍得让我死?
“二,你让我杀了你。”
你这狗东西,千辛万苦复活会舍得去死?
“三,你做我的狗。”
算来算去,你还有利用价值,但也只配做我的狗了。
“这三条,你选一个吧?”
虞玉仪安静了许久,才犹豫着道“我是你师叔,不是你的狗。”
我撑着头在床榻上冷笑“那你赶快滚啊!何必眼巴巴的凑到我面前,把叶夜雨叫过来,我要换一只听话的狗。”
虞玉仪目光沉沉,脸色已难看到极点“叶夜雨不在冰霄灵宗。”
“那我要见杳生。”
“宴杳生也已经走了。”
我手指敲击起床榻思索着,接着道“差点忘了,还有迟阚呢......”
“只要我勾勾手指,有的是人送上门来,比你听话,还比你年轻。”
......
说到此时我顿了顿,居高临下的瞥了虞玉仪一眼,见他双手握拳越收越紧,才话锋一转道“杀宗正无尘的事你不帮我就算了,把迟阚给放出来总行吧?”
“魔月雷狸如今也在你手上吧?一并还给迟阚,他是你外甥,一直被关在冰室里成什么样子。”
虞玉仪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无声的笑。
“小樹,如你所愿,我会放出迟阚。”
“我师兄你不必再见,他也不愿见你,你伤势尚未痊愈,我会照顾好你。”
宗正无尘不愿见我?
当初宗正无尘放言说要亲自管教我,虞玉仪这狗东西一回来,不知跟他说了什么,他竟如此轻易放过我。
你虞玉仪就是把冰霄灵宗掌门之位双手奉上,我白断樹也不稀罕了。
我看像虞玉仪的目光愈发嫌弃,我如今有木天灵根,去四界哪里历练修行都可,不比呆在这曾困缚我半生的冰霄灵宗逍遥自在?
单呼吸冰霄灵宗里的空气,便令我心生憎厌,还需要你这狗东西来照顾我?
“我说的事你照办就好,若再拿以前师叔那一套来压我,索性一剑抹了我脖子倒也干净,反正我是不要命的人,本来我也不想活的。”
虞玉仪闻言身躯轻轻一颤,到底是心存顾虑,没有再敢开口反驳我。
他倒比我自己,更关心我的性命。
哼,真是愚蠢至极,如此我的命便不单是我的命了,还是虞玉仪的命门。
“我失忆的事,你应该跟宗正无尘说了,那我恢复记忆的事就先别告诉他。”
虞玉仪转身离去,紧接着是一道重重的摔门声。
......
第二日,虞玉仪没来见我,我不知他究竟有没有按照我的吩咐去解救迟阚。
我终究是不放心,在屋内翻找出斗笠来,戴上后动身前往隐云山。
冰霄灵宗内门景色还是一如既往,没有什么新鲜的东西,熟悉得令人生厌。
我的目光掠过千劫塔上空时停留了片刻,眼神变得复杂深沉。
隐云山中,风霜依旧冷得彻骨。
许是曾有元婴修为的缘故,我醒来时已是练气,筑基期本月也定能突破。
我从未想过,修行竟是如此轻易之事。
原来从前我的天赋,果真不比任何人差,仅仅是缺个灵根而已。
如今我的修行速度或可与戚揽珹比肩,不对......或许比他更胜一筹吧。
可得到灵根之后,从前想要的那些欲望反而没有了。
我如今更想要的,是随心所欲的自由。
我的修为在隐云山中,坚持不了多久。
待破开隐云山外围的结界,我径直往隐云山深处走,走到又一层结界前时,不由微微皱眉。
这层结界我破不开,一定是虞玉仪那狗东西搞的鬼。
我只得裹了裹身上单薄的衣衫折返回外围,朝隐云山的冰室走去。
“因为你该死。”
我登时停下将要踏入冰室的脚步,目光透过结界望进去。
冰室内,魔月雷狸脖子上挂着一枚储物尾戒,昏迷在地上不知死活。
而虞玉仪手持泽生灵剑,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纸张。
另一只手,却正死死掐住迟阚的脖颈。
那抬眸的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冰冷阴霾,带着显而易见的杀意。
虞玉仪五指越收越紧,他是真的想杀了迟阚,迟阚却虚弱到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虞玉仪这个疯子,迟阚好歹是他的外甥。
“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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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樹苏醒,有些人的好日子到头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