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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者,如今我们是否要先去拜见宴掌门?”
“一是此事不宜生张,二是想必宴掌门与宴夫人,还未知晓此事。”
乌苍扔给我个玉牌道“你去说吧,等讲清楚了再唤本尊,有事捏碎玉牌。”
说罢他便消失了,见此我气得半死。
从前我偶尔也来无垢灵宗,因为呆在这里好像心情不会那么差。
如今望着无垢灵宗犹如仙境一般的景色,心绪更加难以平静。
无垢灵宗的两位大乘尊者,从不轻易露面,而宴掌门是渡劫中期修为,宴夫人是渡劫巅峰。
我对这二人的性格,也有几分了解,宴夫人性格强势,而且极其护短。
宴掌门看似好说话,但作为能掌管上境泠界的人,也不是我能拿捏的。
此事之后,虽不至于与冰霄灵宗翻脸,但关系一定不比从前了。
递上拜帖后,我硬着头皮往月华殿走,我正思索如何开口。
“阿樹哥哥!你到我家怎么不告诉我?”
我有些心虚的瞥了眼突然冒出来的宴星阑,又迅速收回视线,赶忙说“见你做什么?如今见你就来气。”
宴星阑震惊的望着我,大概没想到待他向来温和有礼的我会这样说他。
“听说你到底输给了中乘界的宫冉冰,你如今竟还是金丹期!整日不好好闭关修行,跟在我屁股后面做什么?”
其实若论修行,宴星阑比我还刻苦,就是他脸皮薄,听完我这番话,气得呼吸急促,整张脸也通红,立刻转身飞走了,我此刻可没空去哄他。
我坐到月华殿里,心不在焉的端起茶盏,又听到脚步声,顿时紧张起来。
“阿樹不去找杳生,反而来拜访我这个糟老头子,可是虞掌门交待了你何事?”
宴净流,无垢灵宗现任掌门,四界中独一无二的渡劫期医修。
我连忙放下茶盏起身行礼。
我虽不知宴掌门的年龄,可从小到大也从未见他变老过,一直维持着四十多岁的外貌,又怎么能算是糟老头子呢。
他这句糟老头子的自嘲,倒令我少了几分紧张。
我缓缓开口道“关于宴少主的一些私事,请宴掌门屏退左右。”
待殿内只剩下我二人,我才把一切和盘托出,只瞒了杳生想换灵根的事。
许久才闻宴掌门轻叹了一口气“ 那你来做什么?”
“我师叔也不愿此事闹大,终闹到水火不容,所以令我来调停此事。”
其实人都死了,所谓调停就是要无垢灵宗惩戒一下杳生。
不过这话,我自然是不敢先开口的。
“虽杳生有错,可人已死。”
我心知肚明,无垢灵宗虽因其特殊之处,在四界不可或缺。
可论实力,冰霄灵宗有四位大乘尊者镇守,金阚灵宗也有三位,而魔界封界自不必提,只有两位大乘修士的无垢灵宗,却是最弱的。
无垢灵宗如今,要出个能与宗正无尘抗衡的医仙是不可能了。
但想再培养出一位年轻的大乘修士,尚有一丝希望。
最看好的无疑是宴杳生,断然不会让我轻易做什么。
可偏偏杳生得罪的是大乘修士,还是金阚灵宗的尊者。
乌苍虽不想此事闹大,却也不想放过杳生。
光是把此事传扬出去,对无垢灵宗就十分不利。
殿内变得沉默无比,我偷偷观察宴掌门的的神情,一时也拿不准他的态度,许久他才问我“乌苍想要什么?”
其实我心里也没有底,只能试探着问“我想不如废掉杳生的......”
然而修为二字还未开口,携着灵压的一巴掌,已重重的甩在我脸上。
这些天接连失去心头血,我本就虚弱不少,此刻顿觉眼前眩晕得厉害,勉强站稳脚跟。
挨了渡劫巅峰修士的一掌,我轻轻喘了好几口气,才咽下喉间涌上来的血,恭敬的对不知何时进殿的人行了个礼。
“白断樹!你无凭无据就说我儿子是魔修帮凶,真是可笑。”
是宴夫人啊,她从前待我很友善,也会唤我阿樹。
脸颊还在隐隐泛疼,就是虞玉仪也没有这样打过我。
我心底苦涩又委屈,眼角不自觉湿润了。
我抬起眼睛,只能隐隐能看清是两个轮廓站在一起。
我站在原地凝神,视觉才渐渐恢复,才看清他们望向我的目光。
那是我从未见过的疏离。
但此刻我不想哭了,只是有点得冷。
我掏出储物袋“宴夫人,这是那女修养的灵虫尸体。”
宴夫人只扫了一眼,便冷冷道“杳生没养过灵虫。”
“他既没有没有养,那便请他来当面对峙吧。”
宴杳生有没有养,你们心里一清二楚。
......
片刻后杳生也进入了月华殿,他的目光停在我的脸上,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我冷淡的移开视线。
我把储物袋解开扔给他“宴杳生,这可是你的灵虫?”
“是我的。”
见他承认干净利落,没有半分犹豫,我不由又攥紧几分手指。
感觉到身上的威压又重了几分,我敛眸看向怒火中烧的宴夫人。
“宴夫人,如今宴少主亲口承认了,我可不是胡乱诬陷。”
她却冷哼一声,柳眉倒竖道“我们无垢灵宗和金阚灵宗的恩怨,关你们何事!”
她问的,我也想知道。
也不知乌苍那老不死的给了虞玉仪什么好处,他才有兴趣掺合此事。
我只能勉强露出一抹苦笑着,继续冠冕堂皇的劝说“我们冰霄灵宗也希望都两方无事,大事化小当然对三界都有利,省得让那群魔修们看笑话了。”
幸亏我是冰霄灵宗的少主,我看今日若来的不是我来,早就被人给轰出去了。
“原以为白少主与杳生情同手足,是我看走眼了。”
她话落在白少主这三个字时,语气轻蔑至极。
“你不过是区区三灵根......”
呵,又是提我灵根的事,又是提我身份的事。
舌尖舔了舔唇中尚未散尽的腥味,怎么好像,人人都喜欢先这样骂我。
“母亲!”
我又垂着目光看向杳生,他已跪在地上“我的事,与阿樹无关。”
宴掌门神色淡淡的望着我“白少主要如何?”
“我想总要给人家苦主一个交代。”
“白少主请回吧。”
“此事还是等乌苍亲自来了再说。”
我被威压逼着后退了两步,干脆捏碎了玉牌。
炙热的感觉在月华殿蔓延,乌苍已至我身前。
我还未开口,便听宴掌门道“乌苍尊者,久闻大名。”
“尊者乃大乘修士,却为一私生子如此来我无垢灵宗讨要说法,是否有些过于不留情面。”
“尊者只要不为难我儿,想要什么无垢灵宗都能做到。”
修为越高越难以有子嗣,以乌苍的大乘修为,无垢灵宗怕是也不能,让他再多一个儿子吧。
乌苍落在杳生身上的眼神是赤裸裸的杀意“宴掌门,非本尊不讲道理,就是你儿子被人毒死,你也不会轻易算了吧。”
“况且你可是有两个儿子,本尊只有一个独子。”
闻言宴夫人怒道“那尊者要如何?不过区区一个私生子,真当我们无垢灵宗是好欺负的!”
她转了转手中玉镯,顿时两股令人心寒的威压,使月华殿热气一扫而空。
无垢灵宗的两位大乘尊者降临,正一左一右站在我身旁。
我想我此刻的脸色,定是比亡魂还要苍白难看,虞玉仪是派我来送死的吧。
乌苍收起了那副盛气凌人的态度,顿了片刻竟对我道“既然咱们两边都各有道理,不如听听冰霄灵宗如何说。”
“我相信虞掌门既然派白少主前来,定是有了决断。”
这几位随便动动手指,都能让我一个小小元婴死无葬身之地。
如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哪怕已被这几乎无法动弹分毫的威压包围,我也要竭力挺直身躯,从容自若。
“我想既然人已死了,那也废宴少主半条命吧,就......”
“我愿剖出灵根,做个了断。”
在我有些沙哑的嗓音下,宴杳生的这句话格外清楚。
可我要说的,是废了宴杳生修为啊。
他修为被废重新来过,岂不是跟废了半条命没有区别。
我还未来得及否定,乌苍立刻接话“好!”
我原定乌苍能接受的底线,也就是废了杳生的修为。
估计乌苍也没料到,杳生竟主动提出自废灵根,他脸上的阴笑已经快要溢出来。
我正要再开口,宴掌门却一掌拍碎了桌子“尊者莫要欺人太甚!”
宴杳生的灵根,可以算是无垢灵宗的命根子。
乌苍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白少主刚刚,不也是想这么说?”
早知这件事很棘手,也没想到要办好这件事,会这般艰难。
我又看向宴杳生,他依旧直直跪在地上,苍白的脸上已布满汗珠。
他此言出口后,所承受的威压,怕是比我要重上万分。
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我一时凝噎,竟没有说出不是。
可我的片刻迟疑,竟让宴夫人觉得,我是赤裸裸站在乌苍这边。
大乘灵力陡然外放,我五脏六腑几乎要被这三道强大的灵力震碎,立刻不受控制的倒在地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宴掌门抬手,一道防护结界罩在了我与杳生身上。
我看了眼同样吐血的杳生,模样竟比我还要凄惨几分。
又一个巨大的屏蔽结界笼罩了月华殿周围,使外人无法窥见月华殿发生了什么事。
我根本看不清大乘修士是如何出手的,只能看见三道影子在月华殿打来打去。
殿内的一切被尽数焚毁,月华殿俨然成了废墟,保护我们的防护结界也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