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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未回应,我只能静等阴霾散尽后,才发现我们已经被士兵包围了。
而我身旁站立之人,是褚权煊。
幽圣已经躺在地上,身上全是雷劈的痕迹与剑伤。
而褚权煊看起来也身受重伤,可如今这幻境,我已经看透了。
他不想死在谁手上,怕是谁也杀不死他。
褚权煊举起清川的灵剑,磅礴的灵力四散开来,射过来的密密麻麻弩箭还未近身便被霸道的灵力碾碎了。
这些士兵没有修为,在褚权煊释放的威压之下连站立都无法。
我望着褚权煊凝在原地,望着他看向这群人,他眼中有些茫然。
看来他是真的还没有恢复记忆,所以幽圣死了,他才会如此。
这一切来的太过轻而易举,他或许觉得这是梦,试图让自己清醒。
可这不是梦,幻境中怎么会做梦?
你的幻境只会满足你心中所想。
只是你如今想要的东西,已经变了而已。
你曾经最想不入魔,所以入魔幻境便会重启。
你如今最想要杀了这些人,你的幻境自然如你所愿。
我不理会那些吓到毫不反抗之力的士兵们,拽着他往前走。
他回过神后才问我去哪,我安静的拉着他走出包围,停在了良妃的宫殿前。
“我与你一起,去杀人。”
褚权煊怔了一下,仿佛被钉在原地般,没有动。
“阿笙,这是梦吗?”
“不是,这宫里已经没有你的对手了,你厌恶的人,也不用留了。”
“好啊。”
我望着褚权煊迈着步子,露出愉悦至极的笑容走了进去。
那柄擦拭到亮的有些瘆人,有些晃眼的灵剑,如今换了新主人,总要试试锋芒。
“阿笙就在门口等我吧,省的脏了你的手。”
“行,那你把短匕给我,我用来防身。”
我把玩着匕首,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殿内的求饶声越来越少,直到安静无比,期间有没一人从门内逃出来。
我打着哈欠,见褚权煊提着血剑出来问了句“良妃呢?”
“死了。”
我点了点头,她不是我的目标,也不是褚权煊最厌恶的人,我们自然要继续杀下一个人。
我想要一个完美的结局。
我们来到了庆帝的宫殿,他端坐在大殿上,士兵已经对褚权煊毫无威胁,那人身边守护的,全是修士。
甚至有两三个金丹期修士。
褚权煊提起血剑,剑锋指向主位之人,杀了过去。
我知道会有这一天,可目睹这一幕,还是令人唏嘘。
我此时站在褚权煊身边,却在想他真正经历的一切究竟是什么模样。
那时他身边并没有我,他在皇室中生存的日子怕是比如今还要绝望吧。
他的母亲临死前,只悔恨自己的一生,却没有教会儿子如何过好自己的一生。
末了还留下个自己都未做到的心愿,最后心愿成了褚权煊的执念。
他的父亲把他性命当成货物,卖给元婴修士以换取庇护。
褚权煊刚突破元婴境界未稳,身上还有许多伤,按理说是打不赢的。
可他总能在这群人的围攻下“化险为夷”,拔出来的剑次次命中,最后殿内只剩下站着的皇帝。
“褚权煊!你这是要弑父吗!”
说来倒十分好笑,我死了这么多次,这是第一次听到皇帝喊褚权煊的名字。
此时褚权煊已经像一个血人,血顺着他的墨发滴落在地上,面容比平日更加阴郁。
褚权煊一步步逼近,那本居高临下的人却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修士都已经死绝,皇帝并没有修为,终于开始恐慌了。
“你娘的事,我可以补偿你!”
“我愿意立刻退位!”
这世上最没有意义的事情,就是后悔。
我看着褚权煊抬起灵剑,抵住那人的咽喉,神色越来越冷,手却在轻轻颤抖。
“阿煊......我可是你的父亲啊......”
他盯着皇帝,像是忽然被人卸去了力气般,后退了几步,呕出几口鲜血。
我眼疾手快的去扶起他,他的手冰冷无比。
“褚权煊,你怎么了?”
“我只是觉得......恶心。”
“把灵剑给我。”
既然你觉得恶心,那便由我来动手吧。
褚权煊抬头直直的望着我,一双眸眼中仿佛带着灼人的热意。
“好。”
或许是我凑的太近了,我听到褚权煊的心像是失控般,跳得很厉害。
这把灵剑确实锋利,我从褚权煊手中拿过灵剑,轻而易举的刺穿了那人的心脏。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被我一脚踹倒在地上,又对着他的咽喉补了一刀,才终于咽气。
“这把剑脏了,不能再用了。”
我扔下长剑,回到褚权煊身旁。
此时殿内只剩下我们两个,浓郁的血腥味还未散去,令人作呕。
“褚权煊,所有的人都死了,你想做皇帝吗?”
褚权煊摇了摇头。
“那还有未尽的心愿吗?”
没有入魔,顺利报仇雪恨,如此完美的结局,魔尊大人,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既然心满意足,那为何还不愿醒来?还是说你又添了什么想要的东西了。
“阿笙,魔界是什么样的地方?”
我扶起褚权煊,擦拭短匕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十分不解。
“你问魔界做什么?”
“这世界上被称人之为魔界的地方有两个,上境绝界和永夜乘界,不知你问的是哪一个?”
“我想知道的,是阿笙从前所在的魔界。”
褚权煊被我扶起,这会儿他倒是虚弱无比了,整个人脱力般压在我身上,唇凑到我的耳边低喃“我想陪你去......”
我轻笑着摇摇头,他身躯忽然轻颤了一下,鲜血顺着他的小腹流了出来,一双血眸不可置信的望着我。
“幻境也该结束了,魔尊大人。”
我来这里的目的是拿影使,你入魔我才有机会拿到影使,可你入魔幻境就会重启。
因为你不愿意。
我以为,你终会为我心甘情愿入魔,可到头来却是陪了夫人又折兵。
因为你什么都想要。
“你不愿入魔,我便陪你不入魔。”
“你不愿杀人,我便替你杀人。”
“可你的欲望,好像永无止境啊。”
眼前的所有东西都逐渐消散,我再次陷入黑暗之中。
不,应该说一片黑暗才是幻境真实的样貌。
这里冷得刺骨,比我初次进来时要冷上数倍,我只站了片刻,身上便感觉有些湿意。
我在黑暗中抬起手,掌心落下来几片凉凉的东西,我想应该是雪。
是宗正无尘来了么……
虞玉仪曾说这个幻境已经不由他做主,幻境如今的掌控者是魔尊。
宗正无尘本想捉我,可我人是进来了,他却一时半会进不来了。
身后传来男人的笑声,我转身望向低垂着头,被灵链重重束缚的魔尊。
“当初你要是听我的,怎会落得如此凄惨下场。”
他低垂着头,我看不清他说这话时的神态,也不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听他的话?我凭什么要听他的。
“尊者你如今,貌似比我也好不到哪去吧?”
“我失忆了,不知道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这些事等日后再谈也不迟。”
“尊者应该很清楚,我要是落在宗正无尘手中,会有什么下场吧?”
我这边已经心急如焚,可那位却只低头冷笑,等再次开口时,声音都带着几分凉意。
“什么下场?本尊不是很清楚呢......”
“当初不是某人自己做的选择?本尊可没逼迫过。”
宗正无尘马上要杀过来了,我没有功夫跟他掰扯根本不记得的前尘往事。
“是我错了行吧,我当初应该听您的!”
“魔尊大人,这无聊的游戏也该结束了吧,你把影使给我放我出去吧,我日后一定回来救你!”
“不急,再陪我玩最后一局。”
“不......褚权煊!”
根本由不得我拒绝,身躯便无力的沉沉向下坠去。
等我再次清醒之时,发现自己居然身处于皇宫的血祭之中。
这次重启,为什么没有见到虞玉仪?
是魔尊已经清醒了,所以可以随意操纵幻境了吗?
我抬起头,却发现这次见到的人,并不是褚权煊而是一个青衣太监。
他神色惊恐的望着我,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快来人!来人!把他围起来!!”
我没有反抗,套了件衣服就任由他们押送着离开院子。
我倒要看看,这位尊者这次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我们一路走着,最后停在了严明殿前,我还未靠近,老远就听到殿内传来的舞乐之声,莫非他们要带我去见永宁帝?
我被人押着,跟随那青衣太监一步步走近殿内,随着我的步伐,舞乐声渐弱,直至舞者们都安静无比。
我抬起头瞪大眼睛,惊讶的望着懒散的斜靠在主位之上的人。
是褚权煊,却不是我从前见过的褚权煊,也不再有一丝青年时孱弱多病的感觉。
他一身红衣,衬的皮肤愈加雪白, 那俊绝殊艳的面容抬眼望向我时,懒洋洋的勾起一抹笑,犹如夜昙谷里染了血的昙花,使我心脏骤停了一刻。
他缓缓拭去唇角的酒迹,琉璃般的血瞳中荡着若隐若现的猩红。
他身旁并无伺候的宫人,因为影使正跪在他身旁,斟酒端盘。
“不过一个没有灵力的普通人,怎么就成了你从魔界召唤来的魔修了?”
“是你又血祭失败,所以就找个凡人来糊弄朕吗?”
又是没有记忆啊,这位魔尊还真的喜欢玩游戏呢。
就是不知道,他这次想要得到什么?
那太监扑通一声跪下去,瑟瑟发抖的磕头。
“陛下,他真是的是奴才按您教的方法唤出来的啊,奴才绝不敢欺骗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