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别却天涯归故里(重生)>第五十八章 今生:踏雪寻人谢承哥哥差点没有老婆……

  临危受命的诚王不但带来赈灾物资,还带来了命江南节度使停职交出兵权、由沈追带兵搜救九王的圣旨。

  沈追接旨后,即刻点兵赶赴淮安,行船至半程被运河浮冰所阻,改行陆路,冒雪抵达淮安时,淮安知府正在城外相迎。

  “拜见指挥使大人。”

  沈追压根没有下马,直接抬手打断他继续打官腔的意图,问:“你老实说,毅王殿下失踪多久了?”

  淮安知府惶恐低头:“回大人,已有……三十六日。”

  沈追蹙眉:“三十六日……还活着么?”

  淮安知府一惊,虽然众人都知道毅王凶多吉少,但也只有沈大人敢“直言不讳”。

  知府看了一眼身旁面色不太好的京官和断了一条胳膊的侍卫,战战兢兢道:“王爷乃真龙之子,必定——”

  “指挥使大人,”吊着胳膊的侍卫忽然开口,“王爷失踪并非单纯因为暴雪,而是因为遇到了伪装成山匪的刺客!请您务必尽快救援。”

  沈追视线转向他,又看向旁边那位京官,都觉得有几分眼熟,“你是?”

  知府连忙介绍:“这位王爷的侍卫梁超,这位是随王爷前来赈灾的户部侍郎刘大人,都是在事发后与王爷失散,前些日子才被营救回来。”

  沈追点了点头,看向刘侍郎:“他说的可是真的?”

  刘侍郎被困数日感染了风寒,此刻面色苍白,一开口先咳了两声:“咳咳……回大人,臣不善断案,不知所遇到底是山匪还是刺客,但我等与王爷确实是因为遭遇击杀而失散,并在暴雪中失去了联络。”

  梁超心急之下也顾不上对方的官职远高于自己,直言道:“刘大人,那些人若真是山匪,为何不抢我们押送的银两与物资,而是拼命追杀王爷?”

  “这……”

  刘侍郎其实心底也有数,正是因为心里有数,才不想蹚浑水。被选来赈灾就已经足够倒霉,再卷入这等纷争,他这官恐怕就做到头。

  于是支吾道:“梁侍卫所言有理咳咳……”

  “行了,”沈追打断他们,“若真是刺客,毅王殿下恐怕更是凶多吉少。”

  梁超垂在身侧的拳握紧,咬牙红了眼睛。若非他受了伤,怎么也要跟其他人一块去搜救殿下。

  沈追将他的表情收入眼底,看向淮安知府:“诚王殿下呢?”

  “殿下亲自进山,搜救毅王殿下去了。”

  “胡闹!”沈追脸色骤变,“山中凶险,诚王殿下既不熟悉地形又无经验,如何能让他进山?”

  雪下得这么大,万一没找到毅王,再把诚王搭进去,那还得了?!

  “这……诚王殿下与毅王殿下手足情深,下官实在……实在劝不动他。”

  淮安知府如何不明白,若是两个王爷折在他治下的淮安,他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越想越是冷汗直冒,他找补道:“殿下将随行的两百多名禁军全数带去,还有巡抚大人招募的一群镖师做向导,应当……应当一切顺利。”

  沈追蹙眉:“镖师?”

  “是……”

  淮安知府瞟了一眼沈追身后黑压压的军队,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原先节度使大人……无御令不敢动兵,巡抚大人无奈之下就招募了民间武士。那群镖师各个武功高强,常年走南闯北,对这一带地形相当熟悉,刘侍郎等人就是他们所救。”

  武功高强的镖师?

  沈追沉思片刻,对知府道:“派个几个识路的过来,随本官进山。”

  “是!”

  ……

  雪还在下,山中不少树木被积雪压断,被山风摧折。

  山腰一处内凹的崖壁下,一队人马挤在这避风处生火取暖,搭了几个临时帐篷。

  一位身穿禁军铁甲的侍卫拎起火堆上的铜壶倒了一碗热水,递给火堆旁边披着狐裘的男子:“诚王殿下。”

  诚王将至而立,长相周正,身形壮实,但神情不如前头几位兄长严肃,瞧着更为亲和。

  他将热水接在手中取暖,问:“我们进山几日了?”

  “回殿下,已有七日。”

  诚王看了一眼外头的风雪:“九弟被困三十六日了。”

  侍卫不敢接这话,转而道:“殿下,按约定,咱们该返程了。”他们一趟能带的粮草有限,七日返程最为合适。

  诚王沉默片刻,道:“再等等,柏舟和羡余带人去查探消息,说不定会有九弟的线索。”

  侍卫低头应“是”。

  起初他们都不看好姜羡余所带的这群民间武夫,听说巡抚大人找他们来搜救毅王殿下,带队的还是一位十七岁的少年,一方面觉得可笑,另一方面又觉面上无光,朝廷何时“落魄”到了这种地步,需要他们出面。

  谁知对方却成功营救了刘侍郎一行人,带回了一大批赈灾银两和物资。

  但即便如此,诚王和一些禁军还是觉得他们不过是碰巧走运,歪打正着。只是想着人多力量大,诚王没有阻止他们“跟着”自己进山。

  没想到进山后却被狠狠上了一课。

  他们这些自命比江南人更熟悉雪天的京城人,完全不如对方懂得如何在雪地中防寒保暖、识别方向、寻找合适的避风处,没过两天就被风雪折磨得冻伤耳朵或手脚,诚王也差点感染风寒。

  这时才意识到,他们这些久居皇城之人,压根比不上人家身经百战、见多识广。

  而姜柏舟与姜羡余兄弟俩,待他恭敬有余却绝不谄媚讨好,意见相左时还会同他据理力争。

  诚王并不觉得冒犯,反而欣赏他们的真性情,佩服他们的能力,连称呼都变得亲近许多。

  这回因他有些感染风寒的征兆,姜柏舟和姜羡余劝他先行返回,诚王觉得自己还撑得住,想尽快搜救毅王,姜羡余便提议留他在这里修整,自己和姜柏舟带人去前方查探消息。

  这一去就是一天一夜,也该回来了。

  诚王正想着,忽然听见一阵马蹄声。

  “殿下!姜公子他们回来了!”

  诚王立刻迎出去,看到他们安然无恙,不禁松了一口气,忙吩咐侍卫给众人倒热水。

  “怎么样?有线索吗?”

  姜羡余翻身下马,接过热水灌了一口,呼出一团白气,答道:“我们在西北方二十里处的山谷发现了打斗痕迹,树木上的刀痕还很新,说明毅王殿下极有可能还活着,我们找的方向是对的。”

  诚王松了一口气,很快又皱起了眉头:“这也意味着确实有一伙人在追杀九弟。”

  姜羡余点头,看向诚王:“但我们带的粮草所剩不多,不能就这么追过去。”

  “可九弟也许撑不了多久,若是让那伙人先找到他,后果不堪设想。”

  姜羡余:“所以我们打算兵分两路,我和大哥带人继续追踪,王爷带一些人出山,送些补给进来。”

  “这……”诚王犹豫,“本王和你们一块,让李副统领出山补充粮草。”

  姜羡余看了一眼姜柏舟,姜柏舟上前一步,在诚王耳边道:“王爷确保此人可信?”

  诚王一怔,下意识想回头看李副统领,却被姜柏舟按住了肩膀。

  李副统领是父皇派给他的副手,负责押运赈灾物资,但诚王不确定对方是否可信。

  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他们这些人都有可能折在山里。

  但姜家兄弟让他出山……

  “你们信我?”

  姜羡余又同姜柏舟对视一眼,诚实道:“我们只能信王爷。”

  姜柏舟赶到淮安之时,十分不认同姜羡余的决定,哪怕听了他的解释,还是不愿意他冒险。尤其在得知九王被人追杀才遇险,更是三翻四次想把姜羡余赶回金陵,由自己来蹚这趟浑水。

  但姜羡余同样也不舍得他一人犯险,于是两兄弟谁也没走,都进了山。

  这一回,他们让一部分镖师跟着诚王出山。一方面是的确不能完全信任诚王,另一方面则是知道此行没有想象中简单后,有些镖师已经萌生了退意,姜羡余和姜柏舟也无意逼他们为自己涉险,不如留他们做后勤。

  届时如果真出了什么意外,还有人能传信回扬州和金陵。

  安排好这些,姜羡余和姜柏舟带着部分镖师以及诚王留下的一百二十多个禁卫军继续深入,诚王带着剩余人则掉转马头出山。

  ……

  雪渐渐停了,山风依旧刮人。

  姜羡余和姜柏舟裹紧了身上的裘衣,因为不用再走弯路,迅速回到原先发现打斗痕迹的山谷。

  先前他们留下了三位老镖师继续追踪,在树上留下了约定好的标记,指引他们往前走。

  不一会儿,走在前面的姜羡余忽然听见细微的咔嚓一声,顿时拉住马:“等等!”

  他急忙观察左右两侧,脚下的地面全被白雪覆盖,但这里的树木突然变得稀疏,与前方的树林隔了至少四五丈距离。

  他们一直按标记所指的方向走,此刻的位置却恰好在前后两片树林相隔最远的地方。



  他小心翼翼下马,趴在雪面附耳听,似乎能听见轻缓的水声。

  姜柏舟也意识到不对,立刻向后吩咐道:“安静。”

  姜羡余轻轻扒开眼前的雪面,露出一层薄冰。

  就在此时,身边的马不安地动了动蹄子,姜羡余又听见一声咔嚓声,面前的薄冰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他立刻绷住身子,扭头看向姜柏舟:“大哥,让大家下马慢慢往后退,这底下是条河。”

  姜柏舟脸色一变,沉声道:“下马!动作务必轻缓,从队伍最末开始后退,必要时可以放弃马匹和物资,保证自身安全。”

  镖师和禁军都训练有素,缓缓开始后退。

  姜羡余和姜柏舟身后的几个镖师缓慢后退时,不止姜羡余,姜柏舟也听见了一声响过一声的碎冰声。

  “小余!”

  姜羡余趴在雪面没动,轻轻笑了下:“大哥,你先退,你脚下的冰应该还没碎。”

  “小余!”

  他们并排前行,但为了观察更多的信息,两人并没有挨在一处,两匹马之间有一两丈远。

  “大哥你轻点,别吓着我的马。”姜羡余轻声道,“否则它跺一脚可就把我送下去了。”

  姜柏舟不敢再吭声,回头对身后的镖师打手势。

  镖师立刻会意,分别朝他和姜羡余抛出两条绳索。

  见姜羡余摸到绳子捆到了腰间,又费力绑住了一只马腿,姜柏舟松了口气,分别捆上自己和身边的马。

  姜柏舟:“三、二、一——”

  话音一落,身后的镖师猛地拉起四条绳子,姜羡余和姜柏舟同时蹬着冰面飞身而起,冰面瞬间应声而碎。

  哗啦一声,两匹马一前一后跌入冰窟,不断嘶鸣,姜柏舟和姜羡余则靠着腰上的绳索借力,退回了树林边缘。

  众人废了好一番力气才将两匹马拉回岸上,再仔细一探,这是一段宽五丈深四五丈的河面,若不是姜羡余停得早,大半人都要跟着掉河里。

  “少东家,是我等失职,未能研透地形。”老镖师连忙告罪,心底一阵后怕。

  姜羡余看向树上的标记,道:“不怪你,是我们忘了山里还有一伙人。”

  老镖师顺着他的视线一看,脸色骤变,立刻上前摸了摸那个标记:“这……仿得太像了。”

  他们用的是镖局特殊的标记,但若是被外人发现,研究一番也可以模仿个大概,是他们太不小心了。

  姜柏舟懊恼又自责,拍了拍姜羡余的脑袋,“是大哥失职,没有保护好你。”

  姜羡余耸了耸肩:“没事啊,我会水。”

  姜柏舟无奈,弹了一下他的脑门。

  姜羡余摸摸脑门朝他笑了下,转身看向众人,立刻换上严肃的表情:“看来追杀王爷的人已经注意到了我们,不希望我们找到王爷。”

  见证了少年方才那番机敏果决的行动,无人再轻视他只有十七岁,全都心服口服地看着他。

  姜羡余:“这也证明王爷依然活着,甚至他们也不知道王爷的下落。所以我们必须抓紧时间,比他们更先找到王爷。”

  众人齐声应道:“是!”

  姜羡余翻身上马:“卞叔郑叔,你们跟我往回去找标记,其他人跟上,注意警戒!”

  “是!”

  姜羡余却又忽然顿住,眨了下眼睛,独属于少年的嗓音清朗而张扬:“再留几个人,抓几条鱼带上!”

  众人一愣,继而哄笑一声,藏在心底的后怕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