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不夜侯>第61章

  温听说的不错, 宁桓才十二岁,他还处在一个想撒娇想让别人重视他的年纪。

  这件事本身并无任何过错,可结合他皇帝的身份而言, 便是大错。

  宁枳问温听, “你觉得, 作为一个皇帝, 最重要的是什么?”

  温听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皱眉思索了许久, 才不确定道:“勤政爱民?”

  宁枳莞尔,“虽然朴实,但确实如此。这个词听起来简单,可若想做到, 真的很难。”

  它需要帝王有一颗坚毅而又柔软的心, 需要帝王摒弃个人的喜好,需要帝王心怀天下。

  每一条都很难, 可每一条又都很重要。

  宁枳又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已经凉到没有一丝温度。她深深吸了口气, 又缓缓呼出。

  “不早了,回房歇着吧。”

  宁枳在温听困惑不解的眼神里,摇晃着回了房。

  _

  第二日, 宁枳是被四周吵嚷的声音闹醒的。她努力想睁开眼,只觉得眼皮十分沉重,嗓子也干哑难受。

  宁枳不适地动了动身子, 立刻有人靠过来, 半抬起她的身子, 小心地给她喂了点水。

  她身上难受,但神思清明, 听到了周围的说话声。

  “…这位姑娘是受了风寒,又长期积压于心,所以一旦爆发开来,瞧着便特别吓人。”应当是太医院院正的声音。

  “那阿…那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烧成这个模样,她都多难受!”是宁桓的声音。

  “皇上莫急,其实现在发出来也好,郁结于心的时日越久,爆发起来越严重。”

  “可怎么就突然爆发出来了?”

  “都怪我,我昨晚看她穿的那么少坐在院子里,还问了她冷不冷。她说不冷我就信了,我应该直接拉她进屋里来的。”是温听带着哭腔的着急声。

  宁枳很想跟温听说不关她的事,可张了几次嘴依旧发不出声音。

  “行了,人已经病了,先想法子退了热让人醒过来吧。张院正,这里没你的事了,下次开药吧。”是靳渊。

  太医一走,屋里的说话声瞬间又弱了下去。有温热的手附上她的额头,似乎被滚烫的热度吓到又迅速缩了回去。

  “阿姐,”宁桓的声音低低地响在耳侧,“太医说你郁结于心,是我让你难为了么?”

  宁枳眉心皱了下。

  方才收回去的手重新附上来,替她抚平眉心的褶皱,“靳相昨日与我说了好些话,我才发现自己有多么幼稚。你快些醒来吧,有什么话你好好跟我讲,这次,我一定好好听。”

  不知是精神确实支撑不住了,还是宁桓最后这句话让她松了口气,宁枳又一次,沉入了梦乡。

  _

  再次醒来时,屋内灯火通明。

  宁枳发了好久的热,必然是出了许多的汗。可此刻穿在身上的里衣干净温暖,想来是有人给她换过了。

  宁枳嗓子干涩发疼,是发烧过后的后遗症。她动了动身子,想要掀被起来喝点水润润嗓子,手却被人按住了。

  “阿姐你要什么你跟我讲,我去给你拿。你还发着热,院正说不宜下床走动。”

  被宁桓制止,宁枳索性便不下床了。她张了张嘴道:“水…”

  声音太小,宁桓没听清,“阿姐你说什么?”

  宁枳半撑起身子,看了看搁着茶壶的桌子。

  宁桓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瞬间恍然,忙不迭走过去,磕磕绊绊倒了杯水。

  宁桓被人伺候惯了,连杯水都倒不好,怕宁枳渴着,又急急忙忙便往床边走。一杯水递到床边,只剩了小半杯。

  宁桓很懊恼,“阿姐你等一下,我再去重新倒。”

  宁枳按住宁桓的手,摇了摇头,将那半杯水接过来一饮而尽,才重新将杯子递回给他。

  宁桓会意,又去倒了杯水来,这次注意了许多,递到宁枳面前时,杯子里还剩大半杯水。

  宁枳两杯水喝下去,嗓子舒服许多,总算能说的出话来。

  “你看,伺候人对你来说也是件从未做过的事情,可一回生二回熟,你倒第二杯水的时候,不就顺畅了许多?”

  宁桓没想到宁枳醒来后第一句话说的是这个,怔了好一会才垂下头去,“对不起阿姐,我错了。”

  宁枳摇了摇头,拍了拍床边,示意宁桓坐过去。

  宁桓贴着床沿坐了上去,宁枳歪了歪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宁桓瞬间挺直背脊,怕宁枳靠的不舒服,又很快松懈了下来。

  宁枳毕竟刚醒来,身子还有些虚,只是几个动作,便直喘气。她缓了好一会,才继续说了下去。

  “我没有在怪你,你也不必为了这点小事跟我道歉。”

  宁枳想起自己病着时候宁桓说的话,无奈一笑,“我本来想着你那么拧,也许我生了病你心疼我,会更容易听进去我的话。”

  没成想被靳渊拖过去训斥了一顿,宁桓便什么都想通了。

  早知道如此,靳渊何必费事让她入宫来一趟,直接自己教训便是了。

  可宁枳也知道,若不是自己入了宫来,昨日又与宁桓说了那些话,让他情绪有了发泄口,靳渊说什么他也不会听得进去。

  如此想着,又忍不住有些心疼宁桓。

  宁桓听了宁枳的话,忍不住板起脸来教训她,“阿姐你也不小了,有什么话你好好跟我讲,就算我拧巴了点听不进去,那你也不能用伤害自己身体这样的方法吧?”

  “而且你说一遍我听不进去,你就多说两遍,怎么也不该让自己受这种罪。这万一要是病的重了,姐夫一个人在宫外,不是得急死?”

  宁枳替宁桓操心惯了,乍然间两个人换了个位置,变成她是□□心的那一个,一时有些愣神。又听宁桓提起薛朝,噗嗤笑了出来。

  宁桓正絮絮叨叨地数落着宁枳,被她这一笑,说了一半的叨叨卡住了,不知该怎么继续下去。

  宁枳抬手捂了下他的嘴,“好了,咱们两个互相都有错,这次便当做是抵消了,不说了好不好?”

  宁桓其实是白日被吓到了,一下午提心吊胆彷徨无依,此刻见宁枳终于醒来,提了一天的心终于落了地,才忍不住多说了一些。

  不过宁枳不想听,他便也不说了。

  两人互相依靠着,像小时候那般,享受着难得的心灵上的安静。

  宁枳忽然觉得,许多话其实不需要再说了。宁桓不是不懂,他只是之前想的偏激了,所以偏离了正常的轨道而已。

  “靳相是个好老师,你可以对他有所防备,但他教授给你的那些帝王之道和治世之说,你还是要多听多学。”

  “我晓得。”

  “李侯你也要防,但你切莫要防错方向。他这个人的才智实在有些低下,人也足够卑劣。但李阀势力太过庞大,有的是心术不正的人辅佐或是诱导他走向偏激。你与其注意他这个人,不如将心力多放在他都与何人接触上。”

  “好。”

  “至于李太后,她现下虽与李侯是为一体,但李太后与李侯并不同心,李阀宫外的势力她用不上多少,很多消息并不灵敏。你主要要防的,是她这个人。”

  “我知道了。”

  “至于我,”该交代的已经交代的差不多,宁枳说到自己,声音不自觉低了下去,“我既回来了,暂时便不会离开京城。只是我人在宫外,与你联络并不方便。你若有什么事情,可以让靳相告知于我。”

  “我会的。”

  该说的话全部说完,两人间重新归为宁寂。

  宁枳总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某件事没有说,可她一时间想不出来,只得作罢。

  又过了一阵,她直起身子,正想说天色已经不早了,让宁桓早些回去歇着。才发现宁桓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脸上,带着浓郁的悲伤。

  宁枳心下一惊,下意识摸了摸脸。待看到宁桓仓皇挪开的视线,方才意识到她忘了什么。

  她并没有告诉宁桓这一年来发生了什么,宁桓昨日看见她换了一张完全不一样的脸,也只是下意识觉得宁枳是易了容。

  可今日宁枳病的昏昏沉沉一直在发热,凤栖阁里也没有外人,她并没有理由继续顶着一张假面。

  宁桓并不是真的蠢,只是他的心思一直不曾用到正途之上。而一旦窥探到真相的一角,再结合宁枳与靳渊说过的话,他也许不能了解事情的全部真相,却还是能猜到一二。

  他不是不想问,只是怕哪句话又说的不对,勾起宁枳难堪的记忆。

  可宁桓忍不住想,宁枳得是吃了多少苦,又是遭了多大得罪,才让这张脸变成了完全不一样的模样。

  可宁枳一句抱怨都没有,他却总像个不懂事的孩童那般,抱怨阿姐给他的不够多。

  阿姐还怎么能给他更多呢?

  她不是不想回宫来,只是她真的已经回不来了。

  宁桓憋的双目赤红,竟又是要哭出来的模样。

  “阿姐,都是我的错。”

  这句话自从宁枳醒来宁桓便一直在说,直到此时宁枳才知道他道的是哪门子歉。

  宁枳好气又好笑,“我虽然不知道你对我这一年发声的事情到底了解到何种地步,但看你现在的反应我也猜的到,大部分是错的。”

  “我没有吃什么苦,我也没有受什么罪。”

  “但若是这个脑补能让你改过自新,那也还是挺不错的结果。”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