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首辅他不想嫁给宿敌(穿越)>第89章 危楼(倒v结束)

  “什么?死了?”

  桂存山刚与蔡起辛从大理寺出来, 回程路上有刑部主事来报,裴俦死在了刑部大牢。

  蔡起辛当场脸色就白了,一把将人拉过来, 沉声道:“你没搞错?真死了?”

  主事扑通跪倒在地, 颤颤巍巍道:“回、回大人,太医和仵作都来看过, 确实是没、没气了……”

  桂存山也沉了脸, 一行人加快脚步回了刑部。

  待见了裴俦尸身, 又找来仵作再次验了一遍,桂存山才拍桌而起,吼道:“看个人也能给看死了,你们刑部是干什么吃的!”

  一个主事见蔡起辛也白着脸不敢言语, 生怕受牵连祸及己身, 拱手道:“回总督,小的听见动静下去瞧时, 正、正见到梅公子从牢里面走出来, 而且、而且脸上还有血……”

  桂存山忘了过来, “此话当真?”

  两个看守牢狱的狱卒也站了出来,道:“回总督, 半个时辰之前,梅公子是来了刑部大狱,还让我们开了裴小山的牢门, 把我们赶了出来。”

  桂存山额头青筋微凸,怒道:“梅万宪人呢?!”

  主事道:“梅公子径直出了刑部, 想是, 想是回府清理去了。”

  桂存山握紧刀柄, 脸色可怖, 遥遥望着裴俦尸身,只觉得眼皮狂跳起来。

  *

  梅宅。

  梅万宪洗净了脸,又赶紧沐浴了,才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刚打开房门,就被迎面而来的一脚踹了回去,将房里一方黄梨木小桌砸得四分五裂。

  这一脚踹得着实太狠,梅万宪闷声倒地,连痛呼声都发不出来,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谁准你动裴小山的?!我同你讲过的话,你他妈的当耳旁风是吧?”

  梅万宪好半天才喘过气,颤颤巍巍地坐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非是、非是我杀了他……”

  桂存山拔出刀,直指梅万宪,怒道:“还敢狡辩?那裴小山的牢门不是你打开的?人不是你支开的?”

  梅万宪痛出了一身汗,艰难道:“是,我今日本来是想要他,这才将人支走,可是、可是我还未得手,他就喷了一口血,倒下去便没气了,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啊!桂总督!您可让仵作验尸,我可曾对他做过什么?”

  这倒是真的,据仵作尸检的结果来看,裴俦身体本来就不好,今日听闻挚友身死噩耗在先,又被人侮辱在后,是急火攻心而死。

  “在你之前,可有人去见过裴小山?”

  “有,石虎臣。我到时,他们两个似乎起了冲突,不少狱卒都瞧见了。”

  桂存山收回刀,沉声道:“我说了多少次!像你这般沉湎声色,迟早有一天会出大乱子!那裴小山本是留着掣肘秦焱的,如今死了,你让我怎么办?”

  梅万宪捂着胸口坐起来,自己给自己顺了会儿气,忽道:“有办法。”

  桂存山望了过来。

  “总督应该知晓,我梅家从前在邯京南市做过生意,我被赶出邯京的第一次,便是被这裴小山的表叔害的。”

  桂存山眯眼道:“裴俦?”

  “是,他与那寇衍一手易容术使得出神入化,骗过了所有人,将我梅家产业缴了大半,梅家元气大伤,我祖父也落了病。”

  “寇衍,寇季林的儿子?”

  梅万宪倒了杯茶饮下,沉声道:“是,以他之能,找来个身量相近的人扮成裴小山,只要不与秦焱正面对上,想来不是问题。”

  桂存山脸色稍霁,“你日后再如此胡来,休怪本督不讲情面。”

  “万宪知错,不敢再犯。”

  送走了桂存山,梅万宪猛然将一桌茶盏拂到了地上,双手撑在桌上,指甲深深陷入檀木桌里,脸色可怖至极。

  “总督?没有我给你张罗西洋生意,你哪里来的辎重上京造反!一个岭南山坳的丧家之犬,竟敢对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桂存山,你最好不要落到我手里……”

  *

  桂存山回来时,石虎臣正跪在大厅里,听蔡起辛的训诫。

  “我的先生因他而死,学生不该恨他吗!”

  “你!”

  蔡起辛余光瞥见桂存山,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拱手道:“见过总督。”

  石虎臣左脸上一个硕大的巴掌印,唇角也破了,但那神色还是不屈的。

  “嗯,怎么回事?”

  蔡起辛恨铁不成钢地道:“谢铭是这小子的先生,他为自己先生鸣不平,归罪到裴俦身上,跑到牢里去闹了一通,才、才……”

  后面的话他没有多说,生怕桂存山因此降罪于石虎臣。

  说起来,五世家里头,就剩个石虎臣做事还算牢靠,心性也不错,蔡起辛是存了将他培养成自己心腹的心思。

  桂存山没有戳破,俯视着石虎臣,淡淡道:“杀你先生的是本督,你要记恨和报仇,照理来说该找本督才对。”

  蔡起辛霎时白了脸,正要解释,却听那石虎臣道:“学生虽愚钝,但明白那日是先生自己撞上您刀的,这事儿怪不着您。归根结底,是那裴小山蛊惑先生,宁愿付出性命也要为他脱罪!学生怎能不恨!”

  “所以,你去找他吵了一架,还动了手?”

  石虎臣不卑不亢道:“是吵了一架,隔着牢门推了他几把,然后就被梅公子拉开了。学生有罪,总督要杀要罚,学生悉听尊便。”

  桂存山却笑了起来,拍了拍石虎臣肩膀,冲蔡起辛道:“蔡尚书,你收了个好后生啊!”

  蔡起辛勉强笑笑,又冲石虎臣道:“下去领罚,再有下次,定不轻饶。”

  “是。”

  石虎臣领命退下时,听见蔡起辛问道:“总督,不知那裴小山的尸身如何处置?”

  “活的才有用,死了,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吧。”

  “是。”

  *

  刑部背后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被推开时,大片风雪便灌了进来。

  几个主事顶着风雪将板车推出去,不慎撞了门框一下,那半扇门便裂开一个大口,要掉不掉地挂在那里。

  年纪稍大的主事道:“嘶,这破门,怎么也没让工部的人来修一修?”

  “早报过了,如今的工部都是些酒囊饭袋,让他们要钱还成,修个门,还不如上集市上找个老铁匠呢!”

  “呸,这些个腌臜玩意儿,吃着皇家的粮,净不干人事儿!”

  几人推了一车出去,又返回来推另一车。

  板车上叠放着的,全是一具具用草席裹着的尸体,准备送出去处理掉。

  几人推着板车出去,外面风雪太盛迷了眼睛,主事们看不清脚下路,板车在那门上一撞,向一旁倾斜下去,眼看就要倒地。

  一双手及时扶住了车身,又使力将车扶正了。

  老主事看过去,见这人同他们穿着相同衣服,只是还比较新。

  “你是哪处的人,我怎么没见过你?”

  男子木着一张脸,似乎不怎么爱笑,声音也有些沙哑。

  “回主事,我是新来的,承了我司礼监干爹的恩,在赃罚库[1]做事,不常在部里走动,别说您了,咱们这刑部,知道我存在的人也没几个。”

  这话听上去有些埋怨之意,谁让他这位干爹没给他安排个好往上爬的职位呢?

  老主事在刑部多年,何等精明,听出了其中意味,当下也没有细问了。

  大大小小八个板车,都要拉到城外的乱葬岗埋了。

  负责拉尸的牛车已经等在外面了,众人又两人一组,将那些草席一个个在牛车上垒起来。

  有个小主事力气小,抡草席时没一下子抡上去,一半草席便垂落下来,露出一只雪白的胳膊。

  老主事抽着旱烟监工,眼看就要望向这边,小主事却已经没力气了。

  新来的那个男子忽掠了过来,将那只胳膊往草席里一塞,单手将草席扛上肩头,直接放在了牛车最上头。

  小主事张大了嘴巴,惊道:“你好、好大的力气。”

  男子瞧了他一眼,又帮下一车去了。见他如此勤快,老主事连连点头。

  搬尸体时需要一堆人,这运尸体倒不需要了,况且说是埋了,实际上不过是往那块荒地上一倒,管他被狗吃了还是狼咬了,都同他们没有干系了。

  “冯鱼,还是你去吧。”老主事敲着烟杆,又在剩下的主事中看过,道:“再出来一个,与他同去。”

  冯鱼就是那说话结巴的小主事,因为生得矮小,性子也弱,这种“多余”的事往往就落到了他身上。

  今日邯京风雪大得很,谁也不愿去干这个苦差事。

  见一众主事都不发声,老主事眉毛一皱就要发火,赃罚库那男子站了出来,道:“主事,我明日不上值,今日可歇得晚些,就由我陪他去吧。”



  老主事一杆烟抽尽了,又摸出一卷新的烟叶,挑眉道:“哦?”

  男子上前几步,给老主事挡了风雪,低声道:“只盼您老人家记得我,将来替小的美言几句,小的必定好好报答于您!”

  老主事重新点了烟,意味深长地瞧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男子和冯鱼跳上牛车,往乱葬岗而去。

  冯鱼像往常一样,指挥车夫将那些死尸倒在空地上,回头时,见男子轻手轻脚地搬了一具尸体下来。

  见他站在那里不动,垂头望着那方草席,冯鱼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是、是你认识的人吧,节、节哀。”

  男子摇了摇头,示意他无事,冯鱼又同车夫说话去了。

  确定冯鱼不会看向这边了,男子捡起一块石头,不经意地往草丛里扔去。

  二人安置完死尸,又乘上牛车回了城。

  乱葬岗又寂静下来,只有风拂大雪的声音经久不消。

  片刻后,草丛微动,走出一个人来。

  他在男子方才搬的那具尸体前蹲下,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揭开了草席,露出下面的雪白面孔。

  大渊首辅,裴小山。

  *

  周葛戴了个草帽,逆着风雪奔跑。

  他拖了个板车,用厚厚的棉被将裴俦整个裹了起来,不露一分。

  板车粗粝,乱葬岗到官道上距离不短,他一双写字的手很快磨破了,被木头上的倒刺磨得生疼。

  周葛仿若未闻,只一味往官道上赶。

  他今夜的任务,就是把裴俦的尸身运到官道上的一棵大柳树下,届时自有人接应。

  他一双牛皮靴子浸在雪里,道路又不好走,鞋底很快也破了,雪水灌了进去,一双脚也冻得没了知觉。

  周葛低头瞧了一眼,鼻子微酸。

  这双靴子,还是先生花了半个月俸禄给他买的生辰礼。

  他停下脚步,努力将那股泪意憋回去,隔着雪幕瞧见了宽阔的官道,面上一喜。

  周葛刚迈出一步,便觉脖颈生凉,一柄剑架上了他的脖颈。

  身后那人不带任何感情地道:“你要去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1]注:赃罚库:赃罚库,掌收放现审案内赃款及没收各物以送户部,并保管本部现银及堂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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