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隽被陶宁雨那状似乖巧的模样哽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便道:“知道就好。”

  陶宁雨收起东西,问道:“公子,小雨现在去唤下人传膳?”

  越隽点了点头。

  陶宁雨便扶着越隽到桌边坐下,身边下人很快下去传话,没一会儿便带着早膳过来了。

  越隽大病初愈,早膳便更为清淡。今日越隽食欲倒是不错,没什么滋味的清粥淡饭也吃了不少。

  用完膳后还得喝药。虽然越隽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身体还是有些虚弱,还得再喝一阵子的药调养一番。

  越隽照例是一鼓作气喝完了一整碗药,再往嘴里塞了一块蜜饯压压苦味。

  今日他自然是不必去书院的。等到嘴里苦味下去之后,他揉了揉太阳穴,对陶宁雨道:“更衣,随我去书房。”

  陶宁雨默不作声地替他更了衣,书房时也默默地在他身旁安静地磨墨。

  越隽一开始没感觉有什么不对劲。陶宁雨从前话也并不多,再加上他誊抄佛经时一向是全神贯注的,所以一时竟然没有发现身边的丫头今日格外沉默。

  抄了半个时辰,越隽放下笔,有些疲倦。药物中大概有什么可以让人嗜睡的成分,他方才便有一些小困倦,全神贯注地抄了几遍佛经后,这份困倦愈发明显了。

  他揉了揉眉心,忽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今日陶宁雨还留在府中,没有去她那心心念念的地里。

  “小雨今日怎么舍得留下了?”越隽转头道,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陶宁雨淡淡道:“今天不方便,明日再去。”

  “哪里不方便?”

  陶宁雨不说话了,心里冷哼了一声,心道自己为他担心,越隽倒是好,身体好了就在那儿阴阳怪气的。

  说是不方便,到底是怎么个不方便法却是不肯说了。越隽皱了皱眉头,对于陶宁雨的沉默有些不耐。他抬起头瞧了瞧陶宁雨的脸色,忽然意识到她今日格外沉默寡言。

  今早刚见到他时的那两句话除外。

  越隽回想起早晨那一幕,不觉心情好了一些。早晨陶宁雨那惊喜的模样实在过于讨喜。只是他又看了看现在陶宁雨的脸色,那点好心情又被迫压了下去。

  “苦着张脸做什么?”越隽问道,“今日心情不佳?”

  “没有。”陶宁雨不冷不热地道。

  “是谁惹了我们小雨生气?”越隽道,语气是故作的疑惑,“不会是我吧?”

  陶宁雨看了他一眼,道:“小雨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越隽在心里冷笑一声,你可敢得很,本公子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是先闹起脾气来了?

  “这话听来,应当是说惹小雨生气的人并不是本公子吧?”越隽故意曲解道,“我没有惹小雨生气,小雨却是惹我不开心了。”

  陶宁雨有些震惊地抬起头,发现越隽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顿时佩服起了他的倒打一耙。

  陶宁雨刚想听听越隽能怎么胡搅蛮缠,越隽却不说话了,而是起身往回走。陶宁雨跟在他身后。

  “小雨在这几日想必过得逍遥快活、乐不思蜀,自己的分内之事也忘得一干二净了。”越隽边走边道。

  陶宁雨不明所以。

  越隽瞧着她那茫然的脸色就知道她想必是把佳丽忘得一干二净了,顿时心里的气又上升了几分,道:“你莫不是忘了当初我是怎么把佳丽交给你的?你怎么能对它不管不顾呢?花儿一向都娇贵得很,这几日连着缺了好些时候的雨水,都蔫了许多了,这责任你怎么承担?”

  陶宁雨都被他说懵了,下意识地道:“不是你放了我的假么?放假了怎么这些还要归我管呢?”

  越隽顿了一下,心里有一点点心虚,但仍是理直气壮道:“我只是让你放假,没让你不管它!”

  陶宁雨大为震惊,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在心里默默道:这就是资本家的嘴脸吗?像极了假期让员工无薪加班的无良老板。

  越隽推开了门,朝着佳丽走去,边走边道:“你瞧瞧这花都成什么样子了……”

  花说到最后越隽都难免有些说不下去了。他昨日没仔细瞧,如今一见才发现佳丽长势相当不错,翠绿的叶片精神抖擞地在阳光下舒展着,生机勃勃,同他想象中的虚弱无力没有半点关系。

  陶宁雨就在这时出声道:“怎么了?佳丽不是挺好的么?”

  越隽顿了顿,道:“它都不开花了。”

  说完这句话他又理直气壮起来,道:“都是因为你不给它浇水,没有好好照顾它,它才一直不开花。”

  陶宁雨又觉得生气又觉得好笑,怎么连不开花都变成她的错了?况且……

  “公子这可是误会小雨了。”陶宁雨笑笑道,“小雨虽然被公子放了假,心里却还是记着公子的,就连公子的花儿小雨都记挂着,托了人每日来浇水。”

  还好她心里一直记挂着自己送来的那盆为了缓解越隽病情的素丝草,又想起来佳丽也在房中,便托了人照料,不然按照越隽这资本家一样的逻辑,她今天可真是没法说了。

  陶宁雨瞧着越隽面无表情的脸,继续道:“公子要是不信,也可能唤人来询问。”

  “不用了。”越隽道,“小雨的话本公子自然是相信的。”

  越隽闭了闭眼,皱眉道:“我累了,你先下去吧。”

  陶宁雨却不肯,仍继续刚才的话题,“公子,你还因为小雨生气么?实在不行,小雨明日就去庙里,祈求上天快些让佳丽开花?”

  越隽避开了她的视线,对于她的调侃也只是冷哼一声,道:“聒噪。”耳朵却悄悄红了些。

  “那依公子的意思,小雨该怎么办呢?”陶宁雨故意皱着眉,作思考状。

  “该下去。”越隽恼羞成怒,“别蹬鼻子上脸。”

  陶宁雨才不怕,她本就占了理,况且越隽恼羞成怒的样子也并不常见。

  “那怎么行呢?”陶宁雨道,“公子不是要休息了么?小雨自然是留下为公子更衣完再走的,不然……”

  “不然公子过会儿起来又怪罪小雨没伺候好怎么办?”

  陶宁雨没笑,眼里却都是调侃的笑意,看得越隽又羞又恼,瞧着陶宁雨张了张嘴,又要说些什么的模样,越隽没忍住,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陶宁雨下意识地往后一仰,后背牢牢地靠在了床柱上。

  她眨了眨眼睛,越隽的手还牢牢地捂着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