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夏天,越隽的手却是冰冰凉凉的。略有些灼热的呼吸喷撒到越隽的手掌上,他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手指,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擦过陶宁雨柔软的脸颊,有种别样的触感。

  越隽就这么保持着这个动作一时半会儿没有动弹,也没有说话。陶宁雨本来因为他突兀的动作而加速的心跳却没有因为这沉默而缓下来。

  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道:“公子……”

  越隽像是被她烫到一样,手指下意识地缩了缩,眼神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很快又被他掩饰下去,有些恶狠狠地道:“闭嘴!不准说话!”

  陶宁雨下意识地闭了嘴,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倒是有些乖巧了。

  越隽往前一步,压在陶宁雨上的手又紧了紧,甚至压迫出了一些陶宁雨脸上的软肉。他的视线落在看来有些可怜巴巴的脸颊上,又转回到陶宁雨的脸上,故作强势道:“不准再顶嘴!听到了吗?”

  陶宁雨便点了点头。

  越隽这才把手收了回去。陶宁雨的脸上带了几道不明显的红痕。越隽看了几眼,心里思索了一下自己方才的力度,又放下心来。

  陶宁雨被他这一手弄得无语极了,就准自己胡编乱造,不准别人调侃取笑,真是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

  她一时也不敢再说些什么,怕越隽又发神经。

  “更衣吧。”越隽道。

  陶宁雨抬眼,越隽垂着眼没跟她对视,表情倒是有些说不出的别扭。

  陶宁雨边替他更衣边多看了几眼,察觉到了越隽的尴尬与懊恼,心里不觉又好气又好笑起来。

  更衣完了之后,越隽躺进床里,仍不正眼看她,只垂着眼低声呢喃了一句。

  陶宁雨一时没听清,下意识追问道:“公子说什么?”

  “无事。”越隽闭了闭眼,微微扭过了头,像是在闹别扭的小孩。

  陶宁雨心里觉得好笑,这副模样,像极了从前和自己闹脾气的陶安。

  想起弟弟,陶宁雨不由神情更柔软了一些,方才越隽的无理取闹也显得有些可爱了起来。

  她道:“公子好生休息吧。”

  说完,陶宁雨就转头出去了。

  没过多久陶宁雨就遇见了来看望越隽的越奕,越奕瞧见她,眼前一亮,道:“你怎么在这儿呀?”

  陶宁雨心情不错,便同他开玩笑道:“我怎么不能在这儿呀?”

  越奕一笑,道:“表哥不是不许你进去嘛?他改变主意了?”

  “是呀。”陶宁雨道,“你是来看望公子的么?他刚刚躺下准备休息了。”

  “那我就过会儿再来看他,反正他也好得差不多了。”越奕也不在意,反而有些兴致勃勃地同陶宁雨道:“走!我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说着,越奕便自顾自拉起陶宁雨的手腕往前走了,陶宁雨无法,只好跟着他走,边走还得边让前面正兴奋着的小公子慢些走。

  越奕拉了陶宁雨一路,直直地把人家拉进了自己房里才松了手。

  陶宁雨站直身子,喘了几口气,这才抬头看向越奕。

  只见越奕眼睛亮亮地看向她,伸手往前一指,道:“你瞧!”

  陶宁雨看去,好东西没见到,摆在前面的是一盆草,还是一盆她送给越奕的草。

  “怎么样?我是不是把它种得很好?”越奕在旁边期待地道。

  陶宁雨看向这株名为刺提的草,仔细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来它与在自己那里有什么区别,况且……

  刺提明明是她昨日刚刚送给越奕的,这才过了一天,能看得出什么啊?

  她转头看向越奕期待的脸,没忍心扫他兴,于是只好略有些敷衍地道:“瞧着是比在我那儿精神了些。”

  越奕得了她的肯定,顿时开心地笑起来,有些洋洋得意地道:“那是自然!本公子对它可是极为上心的!”

  “就连它如今摆放的位置,也是我经过精心挑选过的!”

  陶宁雨看了一眼,心道:不就是摆在窗台上么?这有什么好精挑细选的?

  不等她质疑,越奕就先为她解惑道:“你看这个位置从这个角度看在窗台的正中,寓意着中庸之道。在这个角度看在三分之处,寓意着一往无前的破竹之势。”

  “这正是夫子常对我说的,也是我对它所期盼的东西,既要中庸,又要有拼搏的意念与决心。”

  陶宁雨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道:“你说得很有道理,可它只是一株草啊……”

  它只是一株缓解失眠的小草罢了,为什么要中庸和一往无前?

  陶宁雨迷茫了。

  越奕坚定道:“或许它从前只是一株平平无奇的草,但是现在不是了。从现在起,它就是一种象征,时刻警醒我要牢记夫子的话,做一个铭记中庸之道又具挑战之心的君子。”

  陶宁雨:……

  陶宁雨:“好,加油。”

  “这就是你的好东西吗?一个……象征?”

  “当然不是了!”越奕有些惊讶地看向她,“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它被我照顾的很好啦。”

  “那你昨晚还失眠么?”

  虽然陶宁雨的本意是想让刺提照顾越奕,而不是越奕照顾刺提,但是她转念一想,这可能就是富家小少爷的乐趣所在吧,便又觉得无所谓了。

  “失眠?”越奕愣了一下,随后又道:“当然没有了!”

  昨天越奕光是把这盆草搬来搬去就耗费他好些精气神了,晚上几乎是一躺下就睡着了。

  “这才是我给你看的好东西!”越奕拉着陶宁雨转身。

  是一盆娇艳欲滴的花和一个装满了蝴蝶的透明容器。

  越奕得意洋洋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这是我托人找来的花,名为梦笛,花期只有三天,昨晚时还是花苞,今日就开花了。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

  好看是好看。这株名为梦迪的话有点像大马士革玫瑰,颜色是清浅梦幻的粉色,味道也清淡但不失香甜。

  “好看。”陶宁雨赞扬道。

  “这是我今早差人去抓的蝴蝶,下人抓了一个时辰呢!”

  那透明容器比不得现代的玻璃那般清晰,却有一种独特的朦胧的美感。里面的各色蝴蝶扑闪着翅膀,欲与花争娇。

  “我看你房中那么多植物,想来是个喜欢摆弄花花草草的人,这些……就当做你昨日的谢礼了!”

  陶宁雨有些惊讶地转头看越奕,越奕转头不看她,只故作混不在意地盯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