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完了我哥篡位了(穿书)>第九十七章

  水龙府惨烈战败、镇国将军谢然战死沙场的军报传回京城后, 魏安帝再次气得掀了书案。

  胸腔中的恨意钩子似的扎在他心上,他恨谢然一点脑子都没有,根本不懂他的苦心——谢然若是能得胜归来, 为谢家开脱罪名便容易许多。

  若非要等谢然的捷报, 谢家直接全家候斩便是,他还为何顶着巨大的压力叛流放?!

  可谢然竟然不惜身死都要让顾寒崧的大军离京城更进一步, 这是谢然的报复!

  然而经历过此场战役的幸存者,却无人认为谢然能胜。哪怕是谢然将军, 也不过是肉丨体凡胎,怎能同伏火矾相抗争呢……他们描述着火光冲天的震撼景象,眼里尽是对敌方降维打击的恐惧。

  可魏安帝根本就不信,他认为他们贪生怕死。

  对面镇南王都死了,群龙无首, 剩下两个黄毛小子能搞出什么名堂来?对玄家有忌惮他还能理解, 怕顾寒崧是做什么?

  朝堂上众位臣子皆在, 而殿内却鸦雀无声。魏安帝的怒火在蔓延,却无人愿意承接。

  而那位魏安帝所看不起的镇南王世子顾寒崧, 如今却是赫赫威名——他用时半年,便从南川打到了京城门口。

  如今的京城被禁军围得固若金汤, 大街小巷的热闹再也不复往昔, 商铺都鲜少开门, 路上全是巡逻的军队, 各家各户一片人心惶惶, 风声鹤唳,都不敢轻易出门。

  魏安帝在朝堂上无能狂怒, 可没人理他, 他气归气, 又想再点兵点将补上领兵的空缺。

  可他沉思片刻才忽然发觉到,曾经他能够肆意指责差遣的武将们,全都不在了。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玄将军,玄晖,玄烛,谢然,云风……早就走的走,死的死,他们手底下得用的兵也都跟着他们去了,此时的魏安帝,竟然真的两手空空。

  他的猜忌与妄为,确实都留给了最亲近的亲人与臣子。

  魏安帝的手下并不是没有其他武将,只是一将功成万骨枯,能优秀到这个级别的已是万里挑一,不仅优秀还得有丰富作战经验的更是寥寥无几。

  这么短的时间内,要他到哪里再找出如此出类拔萃的将才?!

  他终于想到了几个废物儿子。

  二皇子顾宜修倒是想去,可他现在处于众矢之的的位置,那么多双眼睛都盯着他呢,生怕他再干出什么恶劣的事情来。

  而大皇子闻风直接就装病了,他贪凉着风,浑身发热,此时虚弱得根本起不了床。

  魏安帝对他的奸猾真是切齿痛心,大皇子躲在被窝里冷笑,父皇拿他做顾宜修的磨刀石时,可是压根儿没考虑过他境况,现在还好意思让他上前线送死?

  魏安帝成年的儿子只有这两位了,剩下的几个全都不到十岁,最小的那个还抱在怀里吃奶呢。

  谢皇后当年种下的因,他如今终于收获了果。

  而且在这无限焦灼的境地中,魏安帝终于悟到了一个他当大位二十年才明白的道理。

  ——表面上,他认为权力握在自己手中,而实际上权力却来自臣民,若他们不愿服从,金字塔尖的他便什么也不是。

  然而事到如今,魏安帝也无法,咬着牙点了一堆小兵小将顶上空缺。

  有些是曾经跟着云风谢然打过的小虾米,有些是为了刷资历而安排进去的二世祖,有些是两眼一抹黑完全不知该从何下手的文官。

  能怎么办?现在还不是死马当活马医。

  他表面上已经心平气和,如同以往般恩威并施地将这些事情处理好,便下了朝。

  但是此时,他心里已经在认真思索,从哪个方向逃跑是最佳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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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短半个月后,令人闻风丧胆的顾家军终于兵临城下。

  顾寒崧坐镇中央南门,他手下的几位将军分别围堵住京城的东门南门以及附近的几个偏门,远远望去便是黑压压一片,人头攒动,战马嘶鸣。

  他手下的每个士兵,都是从战场中厮杀出来的精锐,整装待发,气势汹汹,带着顾家军与黑铁骑的骄傲与尊严。

  攻城之战已经开始!战马铁蹄疾驰之时,响声如雷,地动山摇。

  此时的魏安帝自知无力回天,情绪已经处于在极度焦虑后的异常平静。他坐在光明殿的宝座上,面无表情地思虑着他的逃跑计划。

  对,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什么妻子儿子,他都不要了,只要他还活着,妻子儿子总能再有,怕什么呢。

  有个內侍急急忙忙地跑来,大声喊着:“陛下!陛下!不好了!”

  魏安帝身边的何公公仍旧守在一旁,见到內侍这般急急匆匆,便竖起眉头斥责道:“好好走路好好说话不会?着急忙慌的,成何体统!”

  內侍连连告罪,而后跪下哐哐磕头:“陛下!二殿下又跑出宗人府了!”

  魏安帝一听,满目惊厥,好似差点吓得晕过去,那內侍又道:“听人说,二殿下跑去了城墙上,说是要与叛军进行交涉。”

  这消息比方才的失踪更加重磅,何公公连忙搀着好似要昏倒的魏安帝,苦口婆心地劝道:“陛下可别急啊,二殿下向来就是个有注意的,上回突袭偷袭,取了镇南王性命呢,这一回,指不定殿下又有什么法子解开眼前困局呢。”

  魏安帝擦擦前额的汗滴,叹息道:“唉,比起解开困局,朕更希望他能好好活着啊!”

  何公公陪他一起叹气,顺着他的话点头道:“可说呢,儿女都是债,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何公公呐,在这宫里,朕最是信你不过了。”魏安帝站起身,焦急不已地握着何公公的手,“你快去城墙处,将二皇子劝回来吧!”

  此时的魏安帝正在费心费力地遣散身边侍从。

  毕竟连自家老二都是他放出去拉仇恨的,只有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名声臭如过街老鼠的顾宜修身上,他才能找准机会从这个缝隙中偷偷溜走。

  “啊呀呀,陛下可是折煞老奴了!”何公公哪里担得起如此重名,立马就抖抖衣袍跪下磕头,“街上禁军已成气势,必是能保护好二殿下,老奴怎好去前线?没得给二皇子殿下拖后腿啊?”

  “他莽莽撞撞,还得有个稳重的在旁边劝着为好,你跟着朕这么多年,朕将你的功劳苦劳皆看在眼里,朕觉得你就很好,禁军可拦不住他做傻事,身边哪能不留人?”魏安帝心急如焚,又转头问那內侍,“二皇子可是独自去的城墙?”

  “不、不是。”內侍诚惶诚恐地摇摇头,“他拖着一名女子,名字好像是叫……吴清清。”

  吴清清,就是……余不夜。

  在顾烟杪的印象中,或者说,在大部分见过余不夜的人心里,她似乎永远是一副端庄得体的模样。

  一双眼桃花眼碧波粼粼,缓缓行走时步步生莲,一颦一簇都带着水乡女儿特有的柔情。

  不管是谁想嘲笑她南蛮子,在见过其礼仪风度后,也是万般张不开这个口的。

  然而此时被顾宜修强行拖上城墙的余不夜,只能用狼狈至极来形容。

  她的双手被束缚在了身后,嘴上也封了布条,虽然她的不情愿显而易见,拼命挣扎却也脱不开顾宜修的铁钳。

  他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她跟不上他的步伐,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一时没站稳便摔倒了。

  被拖了后腿,顾宜修仿佛生气了,半蹲着伸手抓住了她盘起的发髻,强迫她抬起头来:“就凭你也敢违抗本王?!”

  余不夜虽然说不了话,可她眼中愤恨的冷意刺痛了顾宜修的眼睛。

  他气急败坏地给了她一巴掌,然后又抓住她的头发,哐哐哐地按着她的头撞在了城墙的砖石上,一下又一下,直到她白皙的额头都渗出了鲜血方停手。

  可不能死了,若是死了,他怎么能拿她去交换条件呢?

  余不夜的斗篷已经不知去向,秀发也被扯得散乱,浅紫色的裙子满是脏污。除了额头处的伤口,她的唇角也有血迹星星点点地落下,不知是方才被打的,还是为了忍耐不得已自己咬破的。

  然而她因为连续的撞击而天旋地转,头晕不已,哪怕顾宜修一直催促着,她却更迈不动步子了,连站起身都困难。

  顾宜修嫌她走路费劲,直接便拖着她的衣领走到城墙的最中央,费力一提,将她抵在垛口上,再次强迫她抬起头来,露出了那张带着淋漓伤口却不掩娇美动人的脸。

  城墙下方的众位兵士们面面相觑,他们根本不认识余不夜。

  但他们隐隐的意识到了什么,在这种决定生死的重大战场上,弱势一方竟抓来了一个手无寸铁的弱质女子,分明就是用以威胁敌方的人质。

  那么……她是……镇南王世子的什么人?

  因为这一小小插曲,攻城短暂地停止了片刻。

  兵士们纷纷回头看向顾寒崧,拿不准他是什么主意。

  顾宜修生怕他们看不清楚似的,又将余不夜往城墙外推了推,这会儿她的半个身子已经悬空在城墙外,摇摇欲坠。

  只要顾宜修一放手,她的结局唯有一死。

  城墙不远处,顾烟杪这次也上了前线,她一身利落的戎装,身穿轻甲,头戴兜鍪,骑在高头大马上,腰间配长刀,背上还背着弓箭。

  此时她也注意到前方的动静,定睛一看,认出了城墙上的女子是余不夜。

  她当即便血气上涌,喉间都泛起腥气,久违的杀戮欲在血液中蠢蠢欲动,只想把顾宜修大卸八块。

  顾烟杪忍不了了,直接将锋利的羽箭搭上长弓。

  ——她微微眯起眼,瞄准顾宜修那个丧心病狂的臭傻逼,而后缓缓蓄力,松弦!

  金色的羽箭破空而出,在空气中划过一道炫目的弧线。

  顾宜修一惊,正想蹲下躲开,却没来得及,那羽箭带着巨大的力道穿过了顾宜修的头冠,顿时他便披头散发了。

  他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之前他在光明殿上试探顾烟杪是否会武,彼时她虚弱得都要窒息了也不还手。

  可方才那一箭的准头与力道,哪是个娇小姐能轻易做到的?

  真他娘的会装样子啊!

  顾烟杪倒也还有三分清明,只做威慑。若是真的打中了顾宜修,余不夜怕是直接就要掉下来。

  “顾宜修,别缩头缩尾的!滚出来说话!”顾烟杪朝着城墙上厉声喊道,“否则下一箭就取你首级!”

  “哈哈哈,你可真是傻,本王若是死了,这个女人也活不成!”

  顾宜修此时像个疯子一般哈哈大笑,他从城墙处探了个头出来,用内力扩张的声音像涟漪一样传开,“顾寒崧!想必你已经认出她是谁了吧?你要想救她,现在就退兵!退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