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 祁梧有些无语:“殿下,这男子的字一般是尊长给起的吧,你是想认我做干儿子?祁族人没有及冠与及冠礼一说, 不劳殿下操那两年后的心了。”

  “我可养不起你这般费人心神的儿子。”商扶珩说罢就要离开, 只是琢磨了下还是决定做个人,再次回头看祁梧确认了遍,“给你请个大夫?”

  “真不用。”祁梧神态恹恹,“记得按点给我送饭吃就行。”

  “你以前在祁族是常被饿着吗, 怎么病了都不忘吃东西。”商扶珩说罢,开门离开了。

  听到祁梧是病了,十五表示非常震惊:“祁公子先前嫌弃马车速度太快, 说那样赶路下去他怕是要死在马车里, 我还当他开玩笑, 没想到他这身子骨竟真能弱到那般地步!”

  商扶珩不置可否, 也没跟十五具体解释祁梧的情况。

  祁梧就这样在屋子里安安分分歇了两天, 直到第三日精神才好了些, 虽然还是发着低烧, 但整个人不至于晕沉无力, 食欲也好了许多。

  第三日晚上吃饱喝足了,在屋子里待了两天的祁梧有些坐不住, 找伙计要了把梯子爬到屋顶去,说是要赏月。

  他刚坐下没一会儿, 商扶珩便一声不响的出现了, 祁梧正发呆呢, 一扭头突然看到个人, 吓了一跳。

  商扶珩表现得比他还意外:“我长得这般吓人?”

  祁梧无言片刻, 然后点点头:“大晚上无声无息的突然出现, 我差点以为是哪个死不瞑目的恶鬼飘了过来。”

  商扶珩没有回应,只手持折扇在另一掌心轻轻敲了几下,才突然开口:“以你这般歪的眼光,只怕找不到什么能入眼的男宠。”

  这都两三天前说起过的事了,商扶珩突然提起来,祁梧愣了下,然后眨眨眼笑道:“宓城不是殿下的地盘吗,到时候辛苦殿下给我推举几个人选呗。”

  “几个?”商扶珩挑眉。

  祁梧理所当然:“你给我几个人选,我再从里面选嘛,都要的话我肯定是消受不起。”

  商扶珩微微侧目看着祁梧:“与我讨论这事儿,你不觉得奇怪了?”

  “不是你先提起来的吗。”祁梧反问道。

  商扶珩又不说话了,微微抬头看了会儿还挺圆的月亮,才后知后觉想起来今日是十五。

  八月十五,中秋。

  “难怪客栈里有人吃月饼。”商扶珩轻声自言自语,然后偏头看看祁梧,见他没什么反应,商扶珩便问,“祁族人也不过中秋?”

  “啊?”正在发呆的祁梧根本就没听见商扶珩刚刚自言自语的话,这会儿被问起来了也是懵了下,“中秋?今天吗?难怪我跟伙计要梯子说赏月的时候,那伙计没觉得奇怪……月亮还挺圆。”

  祁梧上辈子父母早逝,一个人久了,连除夕那样的日子于他而言都算不上特殊,也就更不会特意去过中秋这样的节日了。

  “我这个外来的不过八月十五也就罢了,你怎么也不见有什么特殊庆祝?”

  商扶珩笑了笑:“巧了,我府上也不过八月十五。”

  琅王府上如今只剩下老太君一个长辈,老太君多年来一直坚持在八月份去寺中吃斋念佛,从八月初一起一整月都在寺中,中秋这日也不例外。

  往年琅王府上,管家林伯会操持着多少有个过节的气氛。如今商扶珩没在宓城,在这位于郊野的客栈之中,自然也离节庆远了些。

  “祁梧。”商扶珩突然悠悠唤道。

  倒是让祁梧微微一怔,毕竟也没听商扶珩叫过几次他的名字,这段时日他一直都是“阿雾”这般称呼着的,现下却难得有些正经的喊了名字。

  “我瞧着你有趣,才想带进宓城。你若是养了男宠,便无趣了。届时你记得提前与我说一声,我好另找趣事。”商扶珩说。

  闻言,祁梧又是一怔,随即笑起来:“好啊。”

  “我没与你说笑。”商扶珩却又道。

  祁梧低笑着摇摇头,然后歪过头看着商扶珩:“我知道你没说笑,我也没与你说笑。我不在意你觉得我有趣还是无趣,也不觉得我有趣无趣是可以由外人下定义的,我瞧着我的日子过得有趣便行,若是能让你觉得我这人没意思、不再搭理我,坦白来说……”

  祁梧说着顿了顿,突然想起来这会儿他们还在去宓城的路上,商扶珩承诺给他的药脂配方也还没到手……那还是别坦白来说了。

  “算了,反正我们境况不一样,你没有我.日后会不得不去面对的那些问题,自然可以嫌我想要养个男宠的念头荒唐糜.烂。”

  商扶珩微微蹙眉:“我只是觉得荒唐,未曾说过糜.烂……”

  “不都是一个意思?”祁梧白了他一眼。

  商扶珩便沉默着琢磨了下,然后微微颔首,倒也不再否认了:“罢了,你且赏月吧。”

  说罢,商扶珩将手里的折扇丢回给祁梧,径直下了屋顶。

  祁梧再是贪图享乐的狡兔,去了宓城都是在他的管辖范围内……商扶珩暂且不想对这只狡兔失去兴趣,所以眼下他已经盘算着要让祁梧无处去寻男宠了。

  第二日,祁梧低烧的症状更轻了些,三人便又重新启程,放缓了速度朝宓城去。

  速度实在太过缓慢,商扶珩骑着马着实有些不得劲,干脆让十五将老马一同栓到了车辕上拉马车,商扶珩也进了车厢内、在祁梧对面坐下。

  祁梧靠坐的姿势闲散,左右闲着也是闲着,便问起宓城的情况来:“你们宓城东西贵吗?”

  “尚可,一文钱能买两个白面大馒头。”商扶珩说,“不过你要是找男宠找到了秦楼楚馆里,给人赎身的价钱可不便宜,我建议你还是寻那良家男子,也好哄骗些。”

  祁梧:“……”男宠这词儿一天不提就不舒坦是吧!

  “殿下怎么知道秦楼楚馆价格不菲?”祁梧突然挑了下眉。

  商扶珩略一琢磨:“也是,未曾亲自瞧过的事还是不好笃定。这样如何,你去那南风馆里挂个牌子,叫我瞧瞧买你得花多少银子?”

  祁梧扯了扯嘴角,干脆闭上眼不跟这人说话了。

  偏生商扶珩又问起来:“你每个月都会如同前几天一样犯低热的毛病?”

  祁梧懒得搭理他,没吭声。

  “按着眼下的速度,到宓城少说也还需耗上一月余,你若是不愿意坦诚相告……”商扶珩悠悠道。

  祁梧睁开眼,有些无奈:“是,往后每月都会如此,直至十八岁烧热期来到,到时候情况只会更糟糕……怎么,殿下想到帮我解决问题的法子了?有什么人选推荐?”

  “我府上库房中有软绳,你若是需要,届时我可帮忙将你捆住,免得你欲.火上头做出糊涂事。”商扶珩友善道。

  “不必了。”祁梧拒绝,不过转念一想,又笑起来,“你那软绳若是好用,送我玩玩也未尝不可。”

  这话说得商扶珩都微微一怔,略作反应才明白过来,随即轻声斥道:“轻浮。”

  祁梧霎时乐不可支。

  数日后,祁梧开始犯第三次低热那天,柳律为首的队伍进了大周文都的城门。

  比起重重叠叠的宫门和雕梁画栋的皇宫,祁姜乘坐的马车显然变得低调质朴起来。进了宫门,马车停下后,被告知暂且留在马车内等候的祁姜有些紧张,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遇到什么、会被怎么安排。

  直到柳律离开了一阵儿又回来,隔着车帘对他说:“皇上体恤祁姜公子舟车劳顿,特意吩咐祁姜公子不用前去参见……”

  听到这话,祁姜松了一大口气。他并不想见这座宫城、这片大周土地的主人,所谓的大周皇帝在祁姜眼里如同会吃人的妖魔鬼怪……毕竟祁梧以前就是这么告诉他的,比起素未谋面的皇帝,祁姜自然对祁梧的话深信不疑。

  至于祁梧是怎么知道的、为什么能那么笃定,祁姜也不会去怀疑。

  之后,祁姜依旧乘着马车,又在宫城中走了好一阵儿才停下来,停在了一座宫殿之前,这处宫殿会是他往后居住的地方。

  “你这回瞧着,可比上回要严重些。”商扶珩看着面色苍白的祁梧,语气平静的陈述事实。

  处于低热状态的祁梧也发现了这个情况,他乏力的程度比上一次要严重,食欲比上一次还要差。上一次他虽然也吃不下什么东西,但没吃到嘴的时候还是会惦记着什么好吃……这次就完全惦记不起来了,脑子还是昏昏沉沉,上次他还有心情跟商扶珩较劲斗嘴,这回却没有了。

  可就算比上回严重,祁梧也没辙,无从下手去解决,祁族人就这么个破体质,他能怎么办,又不能回炉重新穿一次书。

  要是病了,商扶珩还能给祁梧找大夫,可祁梧这不是生病,故而商扶珩也没办法,只能看着祁梧发热着昏睡。好在祁梧只昏沉了两天,便又如同上回那样自己好转起来。

  第四天才恢复了食欲,祁梧犒赏自己好好吃了一顿,吃完了之后启程,他就靠在车壁上补眠……前几日都是昏昏沉沉,说不清睡着了还是没睡着,反正是没能睡好的,这会儿刚吃饱了,正好困得很。

  祁梧睡着后,商扶珩便盯着他瞧了好一会儿。

  商扶珩原先只知道祁族人身体特殊,没想到能是这么个特殊法,还没正经进入那什么烧热期,便每月都要渡这么一遭劫……商扶珩不做人的想,祁梧惨白着脸蹙着眉的模样倒是格外的乖巧,不知道进入了烧热期会是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