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江城子>第六章

  “哈欠!”

  依旧是煦暖的冬日,只是湖水已被染红,而湖面上的小舟也不见踪影。岸边多了一对湿漉漉的男女。

  “祁沧寒……你说……我……我不会有事……的!”刚刚从水里被捞起来的夜幽颤颤危危地提出抗议。

  大冬天唉!竟然被弄落水……

  等等……“我的船呢?……怎么……怎么不见了?!”最可气的,不是落水,而是导致她落水的那个罪魁祸首不是那些蒙面人,而是正躺在她边上,和她一样浑身湿透,像条落水狗的祁沧寒!

  他是很厉害没错,三招两式就把那些人送去了风都城。可是,问题是,他有必要厉害到激起那么高的水墙吗?他们的船只是一艘普普通通没什么定力的小木舟而已,没三两下就翻身没商量了。

  祁沧寒翻了翻白眼,实在无话可说。也不想想是谁死拉活拽地硬拖着他的?又是谁在水里紧张得差点没扼死他的?否则何至于救人的差点变成被救的?以他的功夫,直接把她从水里提上来就可以了嘛。谁会想到她落水还那么勇敢,一点都没有等人来救的自觉性。而好不容易上了岸,而且还没死的情况下,她念念不忘的竟然是那一艘破船。天底下怎么会有怪胎到这种程度的女人?

  想归想,看她冻得唇面发紫的样子,他没来由地心疼,脱下身上那件还在滴水的外套,搭在她肩上。

  “祁沧寒,带我回去。”又冻又累,又心疼船的夜幽只觉自己已经快要晕过去了。

  “可以,不过。”他忽然指着不远处走来的一名紫衣女子,道:“你确定她不是来找你的吗?”

  袅娜娉婷的美丽女子缓缓走到他们面前。足上粉色的小巧丝履,绣着春回大地的繁琐图案,轻轻踩着河岸的土地。

  夜幽抬起头,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轻轻叫道:“师姐。”

  

  

  

  窗外悬着的竹制风铃,在风中发出悠然声响。雪未央轻轻扶着风铃,美丽的身影在窗前自成一道风景。

  “夜幽,咱们有三年未见了吧?”

  “半年前,师父去世了。当时他身边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办法联络上你。”

  “我这次回来,”雪未央似未听到她的话,自顾自道,“只是想来看看你。逗留一、两个月就会走。我暂时在城西那家‘望月客栈’落脚。”

  “我呆会儿会派人去把你的行李细软拿回来。我这里有空屋。”

  “谢谢。”雪未央回头看她一眼,默默离去。

  “她的来意恐怕不简单。”梁上忽然传来祁沧寒的声音。夜幽涉世未深,但他却看得分明,雪未央看她的眼神中有太多阴晦。

  她只是苦涩地笑。

  她早就说过,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有企图,雪未央也不例外。

  “别这样。”他自梁上跃下,将他拥入怀中,不忍看她苦涩的表情。

  “祁沧寒,有些事你不明白。”夜幽喃喃道,“自五岁起,我就离开家,随师父学琴。因为落地时不足九月,体质自小孱弱,是师姐照顾我的。虽然她生性冷淡,但她从没有亏待我。我欠她的太多太多了。”

  “是我多虑了。”为了让她安心,他宁愿说出违心之论。

  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他只担心雪未央对她的情义已变,会对她不利。也罢,反正他会一直陪伴在她身边,不会让她有一丁点事的。

  

  

  

  月满西楼,正是惆怅满怀时。

  淡淡月光映上眼眉,洒下烁烁银辉。

  纤长的手指抚过九凤清吟。

  这张琴,是师父临终前传给她的,天下第一琴,音色之美无出其右者。而且,据说其中还隐藏着一个秘密——当年唐玄宗携杨贵妃出逃时,曾在半途埋下一批珠宝,以备不时之需。这个藏匿的地点,和九凤清吟有关系。是故,从唐以来的千百年中,总有太多血腥围绕着这张琴。

  但她不感兴趣。虽然爱财,但她不会将心思用在毫无边际的“寻宝事业”上。况且,她相信九凤清吟的每一道雕纹,每一根琴弦都有人研究过,她既非自唐以来最聪明的人,又不是什么特别好运的人,又怎么会有希望去发现这个天大的秘密呢?

  她只是深深迷恋着它发出的每一个音,那样美,真正的“绕梁三日,余音徐歇”。九凤清吟对于她,就像剑对于祁沧寒——唯一可以凭借的东西。有了它,她就活了。即使是冬日,她也可以令它变成生机盎然的春天。

  不是不知道雪未央是冲着九凤清吟而来,只是不知如何抵挡。她的手中,只有一架琴。

  眼色渐沉,不自觉间,抄起一旁的紫竹箫——上次祁沧寒吹过后就放在这里。不知怎么的,一直都没有收起来。凑上唇,轻盈的音自唇边逸出,直升上天,划破夜色。

  

  

  

  隐藏在夜色中的祁沧寒悄悄看着在月光下舞剑的雪未央。

  长长的软剑在她手中竟似是活了一般,如一团银色的火焰在这冰天雪地中飞扬、燃烧。而紫色的衣,在夜色的映衬下,变得妖艳,如画的眉,令她似冬天里的精灵,奇幻且深不可测。

  他并未想到她会武功,心中警惕的同时,也开始度测他的夜幽。即使她从来未在他眼前展示过什么,但面对死尸时的满不在乎,令他怀疑——不是她曾杀过人,就是她的神经已经粗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而这时,有一个人走近——他曾在东方府见过,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东方夜明,夜幽的二哥。只见他的手里也提着一柄长剑。

  咦,祁沧寒摸着下巴纳闷,怎么他就没发现这是个练剑的好地方呢?雪未央的剑因东方夜明的出现而停下来。四目交接时,只觉得似曾相识。

  祁沧寒的眼中闪过一丝坏坏的笑意。为什么他觉得有事要发生?

  蓦地,听到箫声,隐约吹奏着他熟悉的曲调。

  对哦,这里有太多人,挤了点,他还是回去找他的夜幽比较好一点……

  

  屋里的气氛实在有点怪。

  红苕很卖力地打扫着雪未央的屋子,但眉宇间却有着说不出的害怕。这都拜一旁那个可恶的男人,祁沧寒所赐——大清早开始,他就板着张千年冰脸,杀气腾腾得像是要谁把谁千刀万剐。而最要命的,是她有理由相信:他想要千刀万剐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这个薄命的丫鬟。而他已经挂着这张脸,像连体婴般围着她转一个上午了。

  眼光瞄到一边站在窗口发呆的雪未央,红苕心中不由叹了口气。她真是小姐的师姐吗?怎么呆呆的?已经用目光向她发了十几个“求救”信号了,可就是一点反应也没有!认命的红苕禁不住再长叹一声,更加卖力地擦着桌脚。

  “你家小姐呢?”祁沧寒冷冷问,一边看她拼命擦着桌脚——她在干嘛?想把桌脚擦成牙签吗?

  “出门了。”红苕偷偷咽了口口水。他已经是第七遍问了,而且每问一遍,脸色就更难看一点。不用看,相信他的脸肯定更青了。

  “哪儿?”

  “不……知道。”她的头快要埋到桌底。天哪,她招谁惹谁了?

  事实上,小姐早料到这种后果,所以根本就没告诉她是去哪里。直接把她这个“空心大佬倌”扔在这里被“炮轰”。

  天啊,地啊,她从来没准备要英年早逝啊!无奈“天灾人祸”……

  唉,唉,唉!

  祁沧寒不由自主握拳,忍下把她从桌下面拖出来,痛扁一顿的念头。不管怎么说,她只是个丫鬟,真正该揍的是那个大清早就和他玩“失踪”的东方夜幽。那个丫头竟然不事先说一声,就踢开他,自己溜掉了!冰冷的目光投向一边雪未央,心中估测她是否知道夜幽去了哪儿。

  雪未央只是想着心事。这几夜练剑时,都会遇到一个奇怪的男人,指责她的剑法不对,还自以为是地要指正她。可恼的是,每次比武都败在他的手下。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人?

  蓦地,感到身上一阵寒意,抬头只见祁沧寒正瞪着自己,不禁两颊火热,似乎心中的秘密被窥探。

  “雪姑……姑娘,你是不是……知道……我家小姐去了哪儿?”见她回过神,红苕立即抓住她这根“救命稻草”。

  “她不见了?”雪未央微微楞一楞,随即缓缓道,“吏尚书千金不会丢的。”

  “可是,往常她只去天香楼的,即使上街也很快回来。这一次……”红苕心中也不是不担心。“而且,绿漪和小姐的琴也不见了。”

  “为什么不早说?!”祁沧寒低吼有声。琴也不见了?难道说是上一次来偷琴的那帮人又来了 ?

  “你……你又没问……”刚刚从桌下探出半个身子的红苕,“嗖”一声重新躲回了“避风港”。

  “或许是去了临溪谷。”雪未央忽然想起。“过去曾和师父一起住在谷底。那儿有几间竹屋。”

  临溪谷?祁沧寒不由皱了皱眉。那个丫头去那么偏僻的地方做什么?但想归想,脚却一刻不停留,已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