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江城子>第五章

  “最近,你的精神总是不太好?”大清早便来访友的穆王爷一脸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倦容的竹马之交。

  “那是因为总有不识时务的人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夜幽脸色臭臭地瞪他一眼。真是的,他确定有必要这么早就起床吗?或者准确地说,有必要大清早把她从被窝里挖起来吗?

  清早醒来时,不知怎么的,不是在卧榻上,而是躺在床上。那个祁沧寒早就没了个人影。原来是想好好补一觉,谁知道朱岫玥又来挖人。

  真是命苦。

  “穆王爷不会是相信‘早睡早起,身体好’那一套吧?”

  “不是。”他啜了口茶,才道,“我相信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夜幽不由呻吟一声。

  因为通常而言,早起的虫儿被鸟吃。但那只是“一般”情况下。偶尔也会有一两条小虫是被吵醒后才被吃掉的。

  不幸的是,她正是被强迫中奖的那条被吵醒的小虫。

  “穆王爷,拜托你搞清楚,我是个需要休养的女人。而大清早就把我弄醒是非常不人道的事。”

  “会吗?”朱岫玥一脸无辜的表情。“我只不过是在你醒之前就把你叫醒而已。”

  但是“之前”也可能是很长一段时间的!

  夜幽翻了翻白眼。

  “听说昨夜琴斋进了贼。”他慢条斯理地询问。

  “你不会在我这里也安插了密探吧?你可不要告诉我,是做梦时周公给你的小道消息。”

  “有时候长得好也是很占便宜的。”

  “——你不会是指那个崇拜你崇拜得叮铃哐啷的红苕小花痴吧?唉,毕竟是不懂事的小丫头,随便挑个不怎么入流的公子哥儿就开始发春了。”夜幽托着下巴嗟叹。

  哎,什么叫“崇拜得叮铃哐啷”?什么叫“不怎么入流的公子哥儿”?朱岫玥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他好歹也是个王爷,就算他当真时常游手好闲,无事可做,也不必说出来嘛,女孩要含蓄一点。

  “大家这么熟,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

  “后面那头母猪几天前下了一窝仔。”

  “什么?”

  “你的下人一直到这里帮忙,想必他们和那头母猪已混得很熟,关心一下嘛。”

  穆王爷到琴斋来的唯一好处就是会带一帮子手下来帮忙农事,让她减少些开销——这也是他至今尚未被踢出琴斋的原因之一。

  “我想我可以帮到你。”朱岫玥搓着下巴提议。从他对这个仙级爱面族好友的了解看来,她是绝对不会开口要他帮忙的。

  “不必。”回答的不是夜幽,而是一个陌生的男音。冰冷的语调令穆王爷不由自主地搓了搓双臂——今天也穿得不少了,怎么这样冷?而他抬头时只看到一个板着脸的英挺男子。搞什么嘛,怎么这个男人的恶霸表情,好像他私自闯入禁地,罪不可赦?

  “夜幽……”朱岫玥待要询问,回头却不见她人影。转回来,才知道他的好友已经被藏到那个男人身后。喂,怎么回事?

  “他是祁沧寒。”她有气无力地为他们介绍,从他身后绕出来。怎么那么倒霉啊?这个臭男人的脸难看得活像是被人踩了十七八脚。难不成是连她见个朋友,他都有气?——会不会是根本就是别的什么事?对嘛,多半是刚才和红苕起过什么冲突,和她根本无关啦。“这位是穆王爷。”

  “……夜幽,我还以为你仍在睡。”祁沧寒压下心头的怒火,低声与她说,“昨夜那么晚才睡。”

  “还不都是你的错!弄得我腰酸背痛……”真是的,睡在卧榻上,哪里比得上睡床舒服呢?“刚才去那里了?一醒过来不见你人影。”

  “练剑去了。”他还特意把他抱到床上,好让她睡好一些。这么快就起床,真是浪费他一翻好意。

  “哦,对了,穆王爷,”和祁沧寒说了半天话,夜幽才想起有个被遗忘在角落里的人,“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咿,朱岫玥的脸色怎么一下子变那么白?有什么不对劲儿吗?

  当然非常不对劲!两位当事人都没有意识到他们刚才那番话给人的想象空间有多大。而穆王爷则是毫不客气地将之联想到另一件事上,并且一相情愿地误解了说话人的本意,自己把自己吓了个半死。

  “说……说到……我可以……帮你。”心已碎成片片的朱岫玥实在已无心谈话。只是将目光停在祁沧寒身上。——他是很英俊没错啦。可是,这样冷峻,连他都恨不得再多穿件衣服,难道不会冻伤夜幽吗?柔柔弱弱的夜幽更需要一名温柔的守护者。

  “我会保护她。”祁沧寒再一次截在她之前回答。

  这个穆王爷,他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构成威胁。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把他尽量隔离在夜幽视线之外。

  “穆王爷,你不会以为我这里会经常遭贼,以至需要调派一队官兵来坐镇吧。”夜幽翻了翻白眼,饶了她吧。她可不打算让她的琴斋看起来像“寻宝重地”,更没打算要供那么多人的吃喝。

  相比之下,显然是用祁沧寒来得划算些。

  祁沧寒摸了摸眉毛,看了看她那张把所有心思都写上了的小脸。心中不由叹了口气,这个小丫头不会以为他是可以一天十二时辰全天候的保镖吧?况且,他只是说会保护她,又没说会保护她的琴斋,又不是护院。

  朱岫玥看看夜幽,又看看祁沧寒。要命,他们什么时候成了一国的人?一个顶着张花痴笑脸发呆,另一个皱着眉,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根本就没人想起来一旁还有个“闲人”。

  唉,好歹他也是个王爷,怎么也该给点面子不是吗?

  算了,他还是回他的穆王府去吧……

  “他对你有企图。”朱岫玥一告辞,他立即下了论断。

  “人人皆如是,只是各自不同而已。”想想看,围绕在她身边的人,谁不是对她有“企图”?就连她的老爹,也还不是企图早早把她嫁出去,挣回些面子?她只对银子`面子斤斤计较,其余都是不足道的“小事”。

  “离他远一点。”

  “不可能。”看着他如临大敌的严肃表情,夜幽不由失笑。“我和他相识和久了。可以说,他几乎已成我家人,我最好的朋友。他待我,比我的哥哥还好,我怎么可能离开他?——祁沧寒,即使红苕惹你生气,你也不应将怒气发泄在朱岫玥身上。”

  “什么?”

  “难道不是吗?这个屋子里,除了我,就只有红苕最看你不顺眼。一定是你们冲撞起来……”咦,为什么她越说下去,他的脸色就越难看?害得她越说越轻,脚底不由自主开始抹油。这个凶神恶煞,还是生人勿近比较好……

  可惜,她的脚刚悄悄迈出两步,就被抓住后领提了回来。

  “大清早和别的男人坐在这里谈笑,你不认为该和我说一声吗?”哼,还妄想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更是罪加一等!

  “为什么?”她眨了眨眼,莫名其妙。她见穆王爷是很正常也是经常的事,好几年来一直这样,干嘛要和他说?

  深呼吸,深呼吸。祁沧寒真怕自己会一气之下就此驾鹤西归。难道这个小东西就一点都没有为人妻的自觉性?如果不提醒她一下,说不定她还以为他压根就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我说过我会娶你。”

  “有吗?”夜幽侧着头想了一下,呃,好像有,可惜听的人不是她爹,所以……无效。“这世界上有一种话,叫做‘笑话’,是说了也可以当作没说过的话。你说的这句就是。”

  真是的,她的第一次求婚和第一个吻都断送在他的手里,草草了事,一点都没有怀念到老死的价值。

  “不是开玩笑。”

  “我记得已经拒绝你了。”两个世界的人,怎么可能走到一起?仅凭一场婚姻吗?

  “我会娶你。”他不为所动,在他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是办不到的,只要她愿意,他甚至可以为她辟出另一个世界。

  她不说话,只是微微苦笑。——她知道他心中无畏。只要手中有剑,在他看来,这个世界就是他的,像风一样随意驰骋的男子,怎会为她而停留?而她东方夜幽呢?凭着一架琴,被世人称为“可以改变季节的人”。贵为吏部尚书之女,即使是辟琴斋而居,却仍是父兄掌上明珠。她就像是水中莲,似乎随时都会随波而去,但水下的根茎,却牢牢栓住她。

  这样的两个人,怎么会有结果?

  

  

  

  明媚阳光洒千丈,白云荡,清风扬。泛舟湖上,碧波唱粼光。纵使扁舟无处去,轻轻晃,度辰光。

  接连下了几天的雪,终于盼到了一个大晴天。冬日煦暖,已有隐约青意。这种难得的好天气,可以泛舟湖上,是多么的诗情画意。

  可惜,总有某些神经比较粗的人……

  “大清早把我挖起来就是要我陪你坐在这里发呆啊?”在四处无人的湖面上夜幽肆无忌惮地仰天打了个哈欠。拜托,整人也不是用这种法子的啊!如果皮痒的话,可以直说嘛,她可以打他一顿。

  祁沧寒躺在船上,轻嚼着叼在嘴里的草茎,对她的抗议置若罔闻。——要不是他把她的被子给掀了,这个丫头恐怕不睡到日上三竿是决不会睁一下眼的。他虽然说过会娶她,但恐怕不会有什么男人会喜欢一个胖媳妇。

  这几日,为了能让她睡得好一些,他从卧室搬到了书房,睡那张最近特别“受欢迎”的卧榻。少了那么多独处的时间,当然要尽量补回来。所以,他很理直气壮地带她出来“联络感情”。

  夜幽无可奈何地翻了个白眼。

  唉,好好的一个上午,就被这个臭男人浪费了。现在可是月底,她应该在帐房里忙得天昏地暗才对。唉,真是有负罪感。

  “你在想什么?”内心挣扎了好半天,她总算认命了。

  “以后要几个孩子。”他懒懒地答。

  “什么?”她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瞪着这个做什么都比常人要快的“三级跳”男人,半天才怯怯地问:“……这个计划……和我无关吧?”

  祁沧寒有些坏心的瞄她一眼,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这个该死的小女人,还在企图与他撇清关系?就算是发呆也该醒一醒了吧。没有多余的废话,他只是很直接地从她喊了声;“孩子他妈。”

  她的脸上立即涌起大片红晕,怎么这个家伙还没死心吗?侧过身子拨弄冰凉的湖水,籍此掩饰眼中慌乱与淡淡的窃喜。

  雪白的纤指划破水面,荡起波纹。

  他看着她美丽的倩影被波纹荡破。心中也觉诧异,这样一名柔弱的女子,怎会被自己选中?对于弱者,他从来都是不肖一顾的。在他的世界里,只有强者才可以活下来。但她却激起他心中强烈的保护欲,冰一样的心可以为了她而渐渐融化,逗弄她更成了一大乐事。

  因为她的美丽吗?可是,他见过比她更美上年千倍的女子。郝润善搜罗给皇帝的美女,他也见过不少,环肥燕瘦倾城之貌。却没有一个能令他多看一眼。

  或是因为她天下无双的琴技?但他是在听琴之前便已决定要她。

  可能只是也初见她时,那映着烛光的温柔容貌,那流淌在指间的漆黑长发,那一刻的安静宁适,丝毫不担心他回给她带来什么伤害。可能只是因为那一也不经意的吻突然而落的泪。

  “你杀过多少人?”夜幽突然抬头问。

  “只要必要,我就不会让剑闲着——你讨厌我杀人?”

  “……这是你的生活方式,不是我可以置喙的。我只想知道,你是否喜欢那种杀戮生涯?”

  “你可以让我离开那个世界,这也是我所愿。”

  “这可是非常难的——因为,杀你的人已经来了……”她指着不远处悄然驶近的一艘小船,二十余名蒙面杀手令天地间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肃穆杀气。

  唉,果然是不同凡响,竟派二十多个对付他一个。

  “祁沧寒,城门失火,不会殃及我这条小鱼吧?”对于他的安危,她是一点点、一点点都不曾担心过——他的生命有多么顽强,她可是亲自验证过了。根本就可以和踩不死,淹不毙的蟑螂媲美。所以她可以很放心地大笑三声。可是,刀剑无眼,她的小小头颅可是承受不了他们的一击的。况且这条小船可是她的财产,他们不会拆了它,让她独自游回去吧?她正值青春年华,怎么可以因为天妒红颜就被莫名其妙地嫉妒掉了呢?她和她的船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去。

  “放心吧,一根汗毛都不会少。”最多只是陪葬而已。他在心里悄悄加上一句。

  凌空而出时,剑尖自水面挑起一排激荡而起的水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