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院发出了通告,只要能灵气入体!灵气入体!我们也能做修士了!”

  对比起对方手舞足蹈的样子,司雅却并不怎么高兴,她提了一下嘴角,淡淡道:“只是第一步成功了。”

  她说的不错,画面纷转,大量信息从顾若脑海中一闪而过,司雅一行人在各大学堂接连碰壁,师傅们或是沉默或是叫骂,用尽了一切办法拒绝司雅一行人进入学堂。

  这样的情况哪怕在司雅最终成功进入修真学院后也没有改变,在一席人高马大的修士之间,她像是一片暗色中唯一的亮色,突兀得格格不入。

  一人插着手眼神露骨地上下打量,和旁边人放肆地评论:“的确是有几分姿色,怪不得能凭手段进到学院里来。”

  他在暗示,认为司雅是和别人私相授受,才偷学到了灵气入体,得以进入学院。

  围观皆是众人的冷眼打量,都在旁观她的狼狈,哪怕身在酷暑时节,也有如寒冬腊月。

  司雅的手攥了起来,她指着那个弟子的鼻子:“你,出来。”

  周围一片起哄声:“哟,张岭衫,你小子艳福不浅啊!”

  张岭衫拱拳,嬉皮笑脸地凑到司雅脸前,轻佻地勾起司雅的下巴:“小娘子有何赐教?你要是把我伺候高兴了,兴许我一时兴起了,教你几招也不是问题。”

  司雅没有笑,手边灵气沸腾涌动,一掌拍在了他的腹部,灵气猝然炸裂,形成一阵冲击波,将张岭衫击倒在地。

  “你!”他站起身,撸起袖子,“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欸,”有人拦住他,“算了算了,和一个女人计较什么,像什么样子,走了走了,你们别在这看BBZL热闹了,今天散了。”

  他招呼着众人,让人群散去。

  司雅开口:“慢着,”她慢条斯理地说,“今日你必须和我打一场,你若不打,我便追着你打,直到你和我打为止。”

  那人按住张岭衫的袖子,靠近司雅,压低了声音:“我是为你好,你不要不识好歹。”

  “那我若是偏要不识好歹呢?”

  她叉着手,摆明了一副不合作的态度。

  “我问你,”她指着张岭衫,问他,“倘若今天在这里打了你一掌的是个男子,你要不要和他一较高下。”

  “我,”张岭衫支吾一声,呛声道,“反正不关你这个臭婆娘的事。”

  “那便是要打了,”司雅冷笑,“我不需要你们装腔作势的风度和施舍怜悯的善意,你让着我,不过是觉得我弱势,地位比你低,和避让路边的小猫小狗没任何区别。”

  她掌风鼓动,灵气聚合:“今日我就要告诉你,我,和你们一样,也绝不比你们任何一个人差。”

  话音未落,她手中的招式便已出手,灵气被凝聚成一团,内里跳动着爆裂且让人不安的力量,张岭衫下意识地跪在地上挡住脸,保护起了自己。

  但这一击并没有落在他身上。

  有人站在张岭衫身前,抬抬手便化解了这雷霆一击。

  “学院内严令禁止私斗,司雅,你太莽撞了。”

  顾若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声音她太熟悉了,她初来乍到之时,也是这个人,用这样无比威严的声压震慑她,问她是如何通过的考核秘境。

  剑修派的掌门——顾慈。

  他竟然在百年之前就已经是掌门了。

  司雅跪在地上:“还请顾掌门明察,是张岭衫他出言挑衅弟子在先,对弟子动手动脚,言行不敬,弟子才动手的。”

  “不比你说,是非对错,我自有决断,”顾慈负手而立,“司雅,莽撞冲动,私自斗殴,念其初犯,故罚闭门思过一年。”

  他沉思片刻,掷地有声:

  “张岭衫,言行无状,侮辱同门,特逐出学院,以儆效尤。”

  “顾掌门!”张岭衫腿一软跪在地上,抓住了顾慈的衣角,“请您三思啊,您真要为区区一个女子,将我逐出师门吗?”

  “区区一个女子?”顾慈重复,“她可是自学的灵气入体进的学院,且是今年灵气考核的第一名,已被我破例收为剑修派亲传弟子,你一个不入流的外门弟子,便敢这样在亲传弟子面前为非作歹无事生非,我倘若不惩治你,放纵你肆无忌惮,你以后莫不是要跳到我的头上来?”

  张岭衫不敢置信:“她竟这样厉害?”

  观了这一整出戏的顾若也同样不敢置信,她早知道司雅厉害,但令她没想到的是,早期的顾慈竟如此维护司雅,这实在在她的意料之外。

  以她目前对顾慈的了解,他对引灵人的意见极大,假如现实中司雅还在世,他绝不会这么照顾司雅。

  而更离奇的是,司雅竟然一开始,BBZL是一名剑修。

  顾慈不再与他多言,纷争已经解决,他的目的已然达到,他挥挥衣袖和跪在原地的司雅告别,便御剑飞远。

  后续多年皆一晃而过,像是快进的影片,顾若看到司雅每日早起晚休,日复一日的修炼,与之相伴的,是周围人循环往复的冷嘲热讽。

  在这个本应该以实力唯尊的修真界,所有人都在以性别评判着对错。

  在许多年里,作为学院唯一的一位女修士,她必须要做得比所有人都好,才只能勉强堵住悠悠众口。

  她不穿颜色靓丽的衣裙,不挽复杂的发髻,不看首饰珠宝,从不打扮自己,然而做到如此地步,也依然有人怀疑她是对顾慈投怀送抱,才获得了他额外的关注和教导。

  学院里的生活孤寂又冷漠,无人为伴,无处诉说,不被理解的苦楚折磨着她,顾若在身体里看得清楚,司雅在无数个夜晚里看着窗外的月光无声流泪,又静静抹掉脸边的泪珠。

  哭泣都不可以光明正大,会被冠上脆弱不堪大用的名号。

  擦掉泪珠后,她又会站起身,舞一遍剑招,撇除掉所有的杂念。

  这条路她只能往前走下去,绝不能放弃,她不是为自己在走,她是为身后万千女子在走,这路本就艰险异常,假如她放弃了,未来的路只会更艰辛。

  “唉。”转眼又回到大树下,树上也只剩了最后两个果子。

  司雅前半生的故事到此结束,有了这一段的铺垫,她的后半生顾若已经大致猜到了。

  离开修真学院后她带回了震惊整个修真界的引灵手段,彻底改变了女修士在修真界的地位,一时间风光无限。

  可好景不长,她初入门派时上的手册有写:司雅在一次修炼时,灵气掌控不当,走火入魔,爆体而亡,学院经过调查后认定是引灵的运转和传统修士的修炼方式有背驳相斥之处,就此设立了引灵人不能使用灵力的规矩,严禁各方学堂教导。

  但……顾若看着手中血色流转的果子,想起苏曦之前说过,司雅死得蹊跷,她没有明说,但她一定是察觉到了不妥之处,才会发出如此感想。

  事实究竟如何,就在这颗果子中了。

  她闭眼吃下,等待着这一次的回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