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瑜心中泛起阵阵酸涩,这感觉并不是他自己发出,而是原主残存的情感影响。

  ……

  赵瑜心中泛起阵阵酸涩,这感觉并不是他自己发出,而是原主残存的情感影响。

  原主幼时无意听老宫女说起母亲生他时难产,凶险非常,差些连命没了,虽然后来那两个宫女被一向和善的母亲重罚赶了出去,但自从年幼原主便一直记着此事,还觉得就是因为此事他才被母亲厌恶。

  原主为此事纠结多年,特别是每次当他鼓足勇气想去亲近母亲却总被她冷漠以待,此后便更不敢过去,久而久之母子间的关系愈发冷淡疏离,谈不上亲厚。

  当年她去世时原主只有五岁,懵懂孩童还不知何为生死别离,而平日他又与沈太后和太子一起时间更多,一时也并未觉得生活有何变故。

  等他长到可以理解母亲离去意味着什么的时候,时间早已冲淡应有的哀伤,记忆深处唯留那一袭华丽宫装的女子,美艳不可方物又让人无法接近,让原主一度困惑她可曾真的在意自己这个儿子。

  如今看来她似乎是一早就知自己时日无多,因此刻意疏远赵瑜,让他与沈家人更亲近,等她真的离世后赵瑜也不至于孤独无依,也不会……太过思念她这个亲生母亲。

  “你母妃若能看到你长成这样的好孩子定会欣慰不已,逝者已逝,咱们活着的人更需替他们好好过下去。”

  看出赵瑜情绪有些低落,沈太后细声安慰。

  这话若是其他人说出还可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心灵鸡汤,但沈太后却是最有资格说出这些的。

  赵瑜也是一时受到了原主情绪的影响,他虽有所感慨倒也很快调整过来,收拾好心情点了点头。

  虽然沈太后知道的也不多,赵瑜还是从这其中提取了几点信息。

  来历神秘,家乡极有可能是在西南方,且一开始先皇似乎有意在隐瞒她行踪的意思。

  所以……是先皇把贵妃从某处偷偷带出来了,还怕被人算账吗?

  赵瑜表情微妙,感觉这个结论不太靠谱。

  算算时间,先皇带贵妃入宫那年应该三十五六岁,四年之后有的赵瑜,那时候先皇还看起来相貌堂堂,仪表不俗,又是大晋最尊贵之人,没必要偷偷摸摸的把别人家的女儿领回来吧。

  不过……

  想到神秘莫测的面具男,能在这宫中都来去自如之人,其实力也不容小觑。

  若贵妃真的和面具男来自一处……

  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见赵瑜眉头越皱越紧,沈太后以为他的情绪还未恢复,便示意杜嬷嬷去取东西。

  “好了,不说那些了……”沈太后笑着拉起赵瑜到书房,杜嬷嬷已让宫女把几副画像展了开来,“正好你来了,帮哀家看看这些画像,你与赫儿最是亲近,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想必会告知你的。”

  赵瑜一阵黑线赶紧收回思绪,他自己还没谈过恋爱呢,倒替别人操起心来了。

  等他定眼看去后更是无语,这些卷轴上的画像又是齐刷刷的一模一样,除了服饰装扮,基本看不出什么区别。

  “儿臣看着都好,表兄也不曾与我说过这些……”赵瑜只得敷衍道,“还是等那日他亲自来相看相看吧。”

  沈太后可没那么轻易放过他,笑着道:“瑜儿既然觉着都好,不若哀家为你纳几位进宫?”

  赵瑜:“……”

  “这倒不急,此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赵瑜干巴巴的道,又生怕沈太后再说什么,随便找了个理由心急火燎的带着苏顺告退了。

  那身影倒比火烧屁股逃的都快。

  沈太后看着他离去无奈的摇了摇头:“都是好孩子,怎地一个个的都不想成婚呢?”

  杜嬷嬷在旁安慰:“娘娘莫急,郎君们到底还年轻,正是不想受家事管束的时候,等过两年就好了。”

  沈太后摆摆手:“罢了,该做的哀家也做了,只看他们自己的缘分吧。”

  主仆二人相对一笑,杜嬷嬷搀扶着沈太后继续看起了画像。

  半晌,最终定了人选,又派人去送了帖子。

  只等赏花宴那日了。

  赵瑜回去后就想着把相亲这事提前告诉沈赫,让他也有个心理准备,然一直没见着他人,直至两天后赏花宴前那一夜才见他过来。

  一进了殿赵瑜就见他神色轻快风尘仆仆的进来,像是有什么好消息,赵瑜一问果不其然。

  “周桂圆的案子已查明了,他性格不喜与人接触,在宫中交接的人并不多,查起来倒是简单,并无什么不妥。”

  沈赫坐下端起茶盏一口饮下,又接着道:“不过为防万一我亲自去了一趟他在南新府的老家,也一切正常,这才完全确定他背后并无其他势力,也无意来谋刺,那晚之事确是他无心之失。”

  赵瑜讶然:“南新府?表兄你刚从那里赶回来?”

  赵瑜看过大晋的地图,从京城中州到南新府来回有五六百里,在现代走高速过两三小时的事,可在古代却不是那样简单的事。

  沈赫咧嘴一笑:“倒也不是刚回来,我前日去的南阳府,昨日查完到今儿中午回京,按之前阿瑜说的把他安排好才进宫来。”

  “张公公也回来了,我让他先去歇下,如今诸事均已妥当,阿瑜今晚尽可安眠了。”

  说这些话时沈赫不见丝毫疲态,看向赵瑜的俊眸满是星光。

  赵瑜却注意到他沾满灰尘的外衫和脸上汗珠:“何必这般赶时间,让他们慢慢去查也就是了。”

  沈赫认真道:“早一日查明阿瑜便能早一日安稳,从前我不在京城,没能好好护住你,如今便不会让你再受一分委屈。”

  赵瑜心下一暖,亲自拿了帕子给他擦拭脸颊,结果擦了两下就变了颜色,沈赫尴尬按住帕子:“我、我自己来就好。”

  无意间却把赵瑜的手握住,当他粗粝大手碰到赵瑜细腻微凉的手背,肌肤相贴处的酥栗触感让两人都愣了一愣。

  沈赫的呼吸陡然变得粗重,眼中的缱绻深情不用话语也掩饰不住,喃喃道:“阿瑜……”

  宽敞的内殿中两人却距离很近,气氛也变得有些微妙。

  赵瑜也察觉到一丝异样,直觉告诉他若继续下去事态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刚好沈赫失神没控制好力道把他手握的生疼,赵瑜便呲牙道:“嘶……表兄轻点……”

  沈赫赶忙松开,他顺势把手抽出来甩了甩,往后退了两步。

  虽有一半是装的但沈赫的手劲儿也真不是盖的,只见白皙手背上赫然几个红红的指印,看得沈赫愧疚不已,懊恼道:“怪我连力道都控制不好,快宣太医来看看……”

  赵瑜暗暗松了口气——虽说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紧张,故作嫌弃的把帕子丢给他:“瞧什么太医,我又不是纸糊的,自己擦去吧!”

  先才的旖旎气氛倒是一点也不剩了。

  沈赫窘迫的拿着帕子在脸上抹了几把,这下彻底看不出原本颜色了,又偷偷嗅了下自己身上,登时坐不住了。

  以往在军营一群大汉同吃同住,谁也不嫌弃谁,沈赫早也习惯这种粗糙生活,甚至跟别人比起来他还算爱干净的,但此刻一身汗味面对赵瑜,他倒后知后觉的窘迫起来。

  偷偷把脏兮兮的帕子收起来,沈赫讪讪起身道:“殿中多出的护卫我都撤走了,不过宫中防务都已加强阿瑜尽可放心,我、我先回去沐浴。”

  赵瑜看他落荒而逃在后面笑着提醒:“别忘了明日的赏花宴——”

  沈赫回头应了一声匆匆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赵瑜把他赶出去的。

  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身影赵瑜收起笑容,神色纠结的爬到床塌上。

  刚刚他虽装傻糊弄过去,可赵瑜也不是真傻的。

  赵瑜知沈赫一直对他很好,他也从未往其他方面想过,可那会沈赫的神态举止……绝对不是只把他当成表弟那般简单。

  意识到了这点,赵瑜又想起两人平日相处中的细节,越想越品出更多不一样的意味。

  尤其是想到前几日沈赫给他擦拭双脚的画面,赵瑜老脸一红,掩耳盗铃的扯过锦被把脚盖住,眼不见……心还是烦。

  正在此时苏顺端着药来了,见赵瑜一脸纠结的发呆便小心的唤了他一声。

  赵瑜回过神来压下心头思绪接过药,又忽地记起一事:“让人去太医局请陆太医开几副能舒缓筋骨的药浴方,他之前给我提过的,好了后送去镇国公府给沈都护。”

  沈赫一心待他是掺不得假的,为了他的周全奔袭三天两夜,赵瑜若因刚才那些纠结改变对他的态度那就真成白眼狼了。

  苏顺一一应了,又问还有旁得什么需要吩咐的,赵瑜想起沈太后那边的话,他本准备提前告诉沈赫的。可如今……大概是说了也没什么用。

  “无事了,让他好好休息罢。”赵瑜摆手让苏顺下去了。

  陆芸开的药有安神成分,赵瑜喝下没多久就起了困意,终于放下纠结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到雀儿在枝头来回叫赵瑜才醒来,他坐在床头怔愣了一会儿才喊人进来。

  一行宫人鱼贯而入,赵瑜揉着眼睛让他们穿戴,等衣衫递到眼前他才反应过来,意外道:“阿翁怎地不多歇几天?这些活让他们来就好了。”

  却是张德福亲自来服侍他,几日不见他清瘦了些,精神看着倒还好。

  张德福老脸笑得菊花一样:“老奴昨晚上就想来伺候您了,又怕着身上有晦气,好生的洗漱一通今儿才敢来您跟前。”

  他给赵瑜整理好衣衫,又偷偷抹了把眼泪,道:“老奴在里头越想越觉得对不住您,惹了那么个祸害出来,要不是惦记着出来瞧瞧您,老奴真的要在里头以死谢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