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赵瑜放下茶盏苏顺方道:“三日后的赏花宴,说是前几天便命画师去各府给贵女画像了,今日省见赵瑜放下茶盏苏顺方道:“三日后的赏花宴,说是前几天便命画师去各府给贵女画像了,今日是进宫送画的。”

  赵瑜顿时都惊了,这他要还猜不出是干嘛的就真成二楞子了。

  他这才在紫宸殿几天没出来沈太后怎么就放这么个大招来了?

  这分明是要趁赏花宴那天给他相亲……啊不,选妃呢!

  只能说沈太后不愧是太后,不出手则已,出手就惊人。

  赵瑜连喝两口茶压惊,又听苏顺道:“不过听他们说太后的意思是只要请七八人来,没有大张旗鼓的宣扬,名目也只是进宫来赏花,并没说旁的事。”

  话虽这么说赵瑜却并没放心,他得去赶在赏花宴前去探探沈太后到底什么意思,便带着苏顺一行人往福康宫去了。

  进了福康宫就见里面人来人往,忙碌而又有条不紊的布置各种摆设与插作,见了赵瑜齐齐停下行礼。

  杜嬷嬷原在看内侍们摆屏门,见赵瑜进来忙过来福了身道:“陛下快进殿去罢,今日让他们来布置花宴,院里吵闹的很。”

  说着引了赵瑜进去,苏顺则去了偏殿歇息。

  进了殿中沈太后由宫女搀扶着,正背对着门立在那里指挥他们挂画。

  赵瑜喊了声「母后」,沈太后这才回身看见他,“嗳”了声道:“阿瑜你的病可大好了?怎地穿这么薄就出来了?”

  赵瑜笑着道:“只是夜里起来着凉,早就好了,今日天气暖无碍的,倒是您怎么亲自忙起来了,可是嫌他们做事不尽心?”

  正挂画的小内侍吓的一个哆嗦,沈太后嗔了他一眼,又让在殿内忙的宫人先退出去,道“你这孩子,惯爱吓唬那些小孩,怪可怜儿见的。”

  又拉着赵瑜去椅上坐了,见他气色确实不错才放了心,道:“四司六局的人办事自然尽心尽力,哀家自己闲着无趣,起来看着他们做事也是打发时间。”

  这古代的娱乐也有限,年轻人还能出去跑跑溜溜,听听戏看看曲儿,像沈太后这样年岁大了又身份贵重之人,每日除了养尊处优的确是没别的事可做了。

  赵瑜灵光一闪想起麻将,赶紧把这个征服广大群众的休闲娱乐神器安利给了沈太后。

  沈太后听了果然感兴趣,赵瑜便要让苏顺去把麻将取来,沈太后笑道:“不急,这几天乱乱糟糟的,等花宴办过我得空了再送来就成。”

  赵瑜趁机顺势问:“那花宴可定了要哪些人来?”

  沈太后道:“哀家正要和你说这事呢,前些日子你舅母进宫和我谈起你表兄,愁得只叹气。”

  赵瑜一愣反应过来,沈太后说的是沈赫的母亲,便问:“表兄怎么了?”

  他这几日天天都能见着沈赫,并未发现他有哪些异常。

  沈太后叹了口气:“还不是为他的婚事,前些年在边关耽误了婚事,如今可算回来了,可你舅母说了几家的贵女他都不同意。”

  赵瑜心中一动,难道是他想岔了,沈太后让人画像是为了沈赫,而不是他?

  要真是这样的话——赵瑜松了口气又有点同情沈赫,还有点幸灾乐祸。

  沈太后继续道:“哀家本不想管你们年轻人的事,可哀家现在就只剩你四舅这一个兄弟了。

  “你是知道的,沈家的男人都是把命悬在刀尖儿上过的,你其他几个舅舅都没来及留下嫡子就死在战场上,若不是先皇想着给沈家留个根,强把你四舅换下来,哪能有你表兄呢?

  你说你四舅能不急吗?他也是怕……将来若有个万一,你表兄连个守灵的人都没有。”

  赵瑜想反驳却最终还是沉默,沈太后说得的确是事实。

  若是单从他自己的角度来看,他也不愿意别人强迫自己结婚生子,这本就是个人的自由。

  但沈赫父亲的忧虑也是合情合理,只要西戎一日不灭,沈赫就还需去冲锋陷阵,若真有什么意外……

  沈太后看了看他的神色,见赵瑜是认真听下去了,方接着说:“哀家想着借这次赏花宴的机会,除了咱自家的几个亲戚,另邀几位品貌、性格都不错的姑娘也进宫里来,到时候让你表兄来瞧瞧,哀家也不是说非要他怎么着,最起码相看一下,说不好就有他如意的呢。”

  “若真是没有喜欢的那便罢了,哀家也年轻过,知道感情这种事最强求不得的,可你们也须知道,这世上……不如意的事总是多的。”

  沈太后保养得当的面容上闪过一丝苦楚,如湖面上扬起的一抹涟漪,又很快平静下去,只余岁月冲刷过后的淡然。

  她这一生尊贵显赫,出生便是将门贵女,也曾天真烂漫,飒爽任性。

  然十六岁成为王妃后,她一步步成为大晋最尊贵的女子,也被迫看着父兄一个接一个投身沙场,又一次又一次迎回他们的灵柩。

  她是沈家人,这是沈家人的宿命,然她没想到的是她唯一的儿子也意外身故,她也因此差些承受不住被压垮。

  然她终是承受住了,现在还远不是能松气的时候。

  赵瑜静静听完沈太后的话,他刚才还对沈赫被催婚这事有些幸灾乐祸,现在心里颇不是滋味。

  若非为了守护大晋,沈家人也不会一个接一个的没了,而如今沈赫不过二十岁,沈家人却已然要为他的身后事考虑。

  赵瑜暗暗握紧拳头,若是能早些铲除西戎就好了……

  来这里几个月赵瑜不自觉已经融入其中,柏清宇和沈赫都是真心待他的,他也想把他们当作真正的朋友对待,而不单单是为了积分。

  “母后你也不必太过担忧……”赵瑜整理了下情绪,安稳沈太后道,“最近我有事让表兄办,因此他才没时间去考虑这些事,若这次他没有中意的姑娘,得空了我问问他喜欢什么样的。”

  沈太后欣慰道:“是了,你问他定是肯松口的,我们这些长辈也不好问他这些。”

  赵瑜刚应下了,又听沈太后说:“也别只顾着他,你如今也及冠了,这次看着要有喜欢的也尽管告诉我,哀家定给你纳入宫里来。”

  得,他还可怜沈赫呢,绕了一圈他自己也被催了。

  赵瑜敷衍了几句,沈太后哪能看不出他的意思,好笑道:“当年先皇纳起妃来起劲儿的很,直到把你母妃娶进宫来才算安生了,你们现在倒一个个的都不愿意了。”

  母妃……

  赵瑜本想之后再问,如今沈太后主动提起他便顺势问道:“母后可知我母妃是哪里人?我怎地从没见过母妃家其他亲人?”

  杜嬷嬷亲自端了茶水果子过来,沈太后一面让赵瑜吃果子,自己也喝了口茶,回忆道:“这事哀家还真不知道,当年你父皇出征西南,归途中被刺杀失去联络生死不明,宁王那几个人都按捺不住了,结果几个月后他又突然带着你母妃回到京中。”

  西南?

  赵瑜追问:“那父皇就没说当年是怎么回事?”

  沈太后摇头:“你父皇对那几个月发生的事闭口不谈,只说你母妃是农家女,意外救了他,是他的救命恩人,这事当时只有哀家知晓,你父皇把你母妃宝贝的眼珠子似的,藏在外头好几年才迎进宫,直接封了妃,过了一年又立成贵妃。”

  “你母妃不爱见人,生产之后身体也不大好,故而更不爱出门了,哀家见她的次数也不多。

  不过她的品貌京中的贵女连一个脚趾头也她比不上,说她是农家女……哼,只是你父皇糊弄人的鬼话罢了,指不定是他从哪儿骗的好人家的姑娘呢。”

  沈太后就这么泰然自若的吐槽着先皇,杜嬷嬷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沈太后边拈起一块姜丝梅投喂赵瑜,边轻哼道:“怕什么,他已入了土,还不许哀家说他两句么?就是等哀家也下去了,我当着他的面也这么说。”

  赵瑜边吃边笑,先皇一生守疆拓土,勤政爱民,唯一弱点就是喜爱女色,也亏得沈太后性情豁达,对他纳的妃嫔皆以善待,只是每纳新妃总要挨沈太后几句讽刺,先皇自知理亏也不生气,只陪着笑几句,帝后两人倒也和睦。

  唯一例外就是赵瑜的母妃。

  沈太后看过赵瑜那与他母亲七八分相似的面容,叹道:“你父皇风流了一辈子,直到带回你母亲才是收了心,千万般宠爱,一开始只叫后宫其他妃嫔都看红了眼。”

  “不过以她那般的容貌,就连哀家看得都移不开眼,世间又有哪个男子能抵挡住的呢?”

  回想原主记忆中的母亲赵瑜赞同的点点头,只是这样让其他女子艳羡的宠爱却并未带来多少恩惠,她从一开始的绝代风华一步步消瘦下去,最终香消玉损。

  “那我母妃葬于云隐寺,是父皇的意思吗?”赵瑜又最后问。

  沈太后道:“这却不是,那时你母妃病重,哀家少不得要提前把事备上,只你父皇不肯接受此事,后来实在无法了便下令大修皇陵,誓要把贵妃风光大葬,你母妃却以绝食相逼坚持不入皇陵,终是葬入了云隐寺。”

  沈太后轻叹了声:“你母妃虽受盛宠却待人和善,连对小宫女说话都是细语温柔的,却一直待你不甚亲近,后来更以她体弱为由把你托付给我照料,我也曾劝她多和你亲近亲近,她只笑笑却依旧如故,直到到她临终前哀家才明白贵妃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