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瑜本来还挺感动,被他这一通话弄得哭笑不得,笑道:“行了行了,赵瑜本来还挺感动,被他这一通话弄得哭笑不得,笑道:“行了行了,案子已查明了,朕不也好好的吗?”

  说起来他还得谢谢张德福,要不是他赵瑜还遇不到周桂圆呢,现在他让沈赫把周桂圆安排到郊外一处专门研制火器,若成功了便可以功抵过。

  当然,这事儿目前属于机密,绝不能让张德福知晓的。

  他见苏顺也在一边立着便让他过来,对张德福道:“你要真想谢了今后让他多跟着你学学,这孩子这几日伺候的不错。”

  他又认真道:“朕如今能照顾好自己,阿翁你要多修养保重才是。”

  张德福私底下已跟苏顺交接过了,他知赵瑜是真心为他着想,自然是感念不已,又看苏顺的确是个好苗子,便连连应是。

  苏顺也极有眼色的上前给他拜了一拜喊声「师傅」,张德福也对这小孩多了几分满意,点头收下这个徒弟。

  他这几日在监牢中颇受照顾并未受什么苦,吃好的用新的,就这身子还是受了凉,骨头缝里酸痛不已,张德福也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老了。

  不到十岁入了宫,如今快五十年了,他看着小皇帝一路长大,说句大不敬的,张德福看他就像自家孩子一般。

  现下皇帝身边有忠臣良将辅佐,自己也可独挡一面,他就算哪日去见了先皇,也有脸面交待喽。

  赵瑜洗漱妥当用过早膳后,福康宫便有人来请,赵瑜便也不耽误的出门去了。

  张德福到底是年纪大了,在牢中几日虽未受苦却染了些风寒,赵瑜便让他先回宫外置办的宅院养着,又赐了补药过去,让他安心休养,这次便只带苏顺一同去了。

  一行人到了福康宫外,却见沈赫正立在殿外,身边还跟了个随从。

  与往日窄袖窄身的利落打扮不同,今天他着了一身宽袖广身的青玉襕衫,腰间革以束带,倒是添了几分贵气文雅出来。

  “阿瑜!”离老远沈赫就望见了赵瑜,大步就要从那边过来,他身后的随从也赶紧追,好在走了两步就被身上衣衫束缚的不得不停下来,揽着袖子对赵瑜招招手。

  赵瑜被他逗乐,昨晚的纠结在见到沈赫的一瞬都烟消云散了。

  还是那个令赵瑜心安和信赖的沈赫。

  赵瑜快走几步过去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笑道:“表兄今日这番穿戴倒有几分世家公子的模样了,就是只能站着不动,一动就露馅儿了。”

  沈赫一脸无奈:“一早起来我娘就来我房里,带了一群人给我好一通折腾……”

  他指了指梳得格外平整的头发:“阿瑜你是不知道,那梳头的婆子手劲儿比我还大,我到现在都觉得眼尾被勒得下不来哩。”

  赵瑜一瞅他的额头果然都要比平时敞亮几分,发根紧紧的被吊起来看着都让人头皮一紧。

  沈赫继续揉着额头抱怨:“我娘也不知是怎地铁了心的要折腾我,以往就是过年的宫宴也见她恁地上心,今日倒心急火燎的要进宫来,我让他们先去见姑姑了,在这处等你过来。”

  赵瑜自然是知道沈母为何上心,他心情复杂的正想开口说什么,却听见身后有人说话,原来是杜嬷嬷亲自出来了。

  “娘娘和国公爷久等你们不来,原来你们兄弟在这处儿说话呢,快些进去吧。”

  杜嬷嬷笑着行了礼,“花宴都已准备妥当,客人也都到齐了,只等正主过去呢。”

  沈赫自然是不明白这话的意思,赵瑜也只得笑道:“是我来晚了,让母后久等。”

  杜嬷嬷含笑点了点头,在前面引他们进去。

  赵瑜边走边小声对沈赫道:“今日若听了见了什么不喜的随便应付两句就是,私下我会帮你解决,万不要在花宴上犯倔。”

  沈赫脚步一顿,表情变换几许似是想到了什么,低低应了声:“好。”

  踏进宫门后赵瑜眼前一亮,从宫门的路上就左右各列三层雕花彩栏,其上摆放着天青汝瓶、五彩琉璃瓶、水晶等各式花瓶,瓶中插着别翦好式样的牡丹花,皆是照殿红、御衣黄等上品,赵瑜大概估算了下,只这一路走过所需的牡丹花就需有千余朵,端得是一派雍容华贵。

  往前一路走去,则又用玉绣球数百株摆成屏风模样,虽不及牡丹华丽,也别有一番热闹繁华。

  这且只是路旁的花架,较远处的雕梁窗户上也用湘妃竹筒做瓶,其中又鳞次簇插点缀了数千朵芍药,另人目不暇接,

  至于院中则摆放着四个用银箔间贴的大斛,其中植了数百棵繁花,望去花团锦簇,说不出丰满华美。

  赵瑜本来心中想着其他事,见到这等美景也忍不住赞叹了几声,之前他来时院中都用帷幕遮挡,今日才真正得见盛景。

  杜嬷嬷在前也介绍着:“今年的花开得格外好,可惜就是时日太短了,不过如这般插花可将断枝处用火烤焦了再浸到盛了水的花瓶,便可保持好些天,等有些枯萎了便将残烂的枝节减掉再置水中,便又复娇艳如新。”

  大晋不论民间还是宫中都盛行赏花宴,杜嬷嬷跟着沈太后也是学了不少。

  赵瑜点头道:“好几年都未见如此盛景,母后今年费心了。”

  说着几人已到了殿前,沈赫依旧心不在焉脸色也不大好,赵瑜拉了拉他的衣袖沈赫才弯起嘴角,低声道:“阿瑜放心,我心中有数。”

  安抚的微微颔了首,赵瑜与沈赫一前一后进了殿内。

  殿内也被各式插花装扮一新,比起殿外的热闹华贵更显清贵雅致,台上最显眼处放的几盆花正是赵瑜命人送来的。

  赵瑜进去时沈太后正在与人说笑,听到通传后众人都赶紧站起行礼,齐齐口呼:“陛下万安!”

  赵瑜视线掠过殿内众人,这次沈太后邀的都是亲眷,除了镇国公夫妇外还有先太子的遗孀与两位小公主,另有赵瑜两位已成婚的皇姐和驸马,甚至连久未露面的赵珂都来了,他见了赵瑜就挤眉弄眼,一旁跟着的世子妃倒是端庄。

  除了这些亲眷外,离得略远些的是几位十五六岁的小娘子,通身都用心打理过,看起来个个娇俏动人,见了赵瑜和沈赫进来都略显拘谨,看到他们的相貌后更是含羞带怯,齐齐的跟着众人行礼。

  赵瑜瞥了眼沈赫见他面色还好,这才放了心,对众人颔首含笑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平身吧。”

  众人齐齐谢了恩,赵瑜又上前两步对沈太后拜了一拜:“儿臣在宫门遇到表兄,多说了几句故而来迟,让母后久等了。”

  沈太后拍了拍身边让他和沈赫过来坐,又对沈赫父母笑道:“他们兄弟俩从小都形影不离的,一见面总有说不完的话。”

  沈母是个四十余岁的爽利妇人,她揶揄的看向自己儿子:“可不是嘛,我还记着小时候他们俩玩得晚上也要一处睡,有次陛下和阿瑜吵架晚上不让他宿在宫中,把他委屈的回来哭了一宿呢。”

  一屋子人都笑了起来,沈赫不好意思的小声喊了声:“娘——”

  又窘迫的看了眼赵瑜,见他也调侃的瞅着自己,便抓了抓脑袋憨憨一笑。

  沈太后自然是乐得见他们兄弟亲近,她把两人的手握在一处:“兄弟姐妹间就该相互亲近才好。”

  她含笑环视了殿内众人一圈,感叹道:“想想也有好些年咱们未曾这样聚在一处了,今日来得都是自家人,不用讲那许多礼节,好好的叙一叙聊一聊,赏一赏花,也算是不辜负这份春光了。”

  赵瑜道:“原本儿臣还让他们特意寻了几盆名花想讨母后开心,结果到母后这儿一看,儿臣送那几样倒是上不了台面了。”

  “说得正是呢……”赵瑜的大姐容华公主接着赵瑜的话道,“今日儿臣一进福康宫就让院中美景给看花了眼,真是许多年都没见这般盛景了,母后当真是费心了。”

  荣华公主是先帝第二个孩子,生母已经不在了,出嫁前与沈太后也颇为亲近,沈太后听了她这话也笑着点头。

  她旁边的荣昌公主也绽出一脸笑意:“对对,自从陛下登基后就忙于国事,咱这些亲眷们连聚的时间都少了,儿臣这心里啊真是空落落的,就该今日这热热闹闹的多聚聚。”

  赵瑜暗暗翻了个白眼,宫中最不缺的就是影帝影后。

  这位荣昌公主自小就争强好胜,没少欺负原主,后来太子意外病逝后不仅对沈太后诸多不敬,还赶着去巴结其他两位皇子,没成想最后继位的竟是她最看不上的赵瑜。

  眼下若不知道她以往那些事的,还就真觉得她对沈太后和赵瑜有多亲近了。

  沈太后也不耐烦看她做戏,淡淡的应了声就不再去理,又把那些小娘子唤过来。

  “原本这花宴是只想请些自家亲戚便罢,后来一想只我们这些老胳膊老腿也没什么意思,就把你们也喊过来了……”

  沈太后和蔼的看向那些小娘子,“哀家年纪大了,愈发愿意瞧这些年轻孩子处在一起,叫人看着啊就觉得有朝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