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谏已经很克制了, 但铺天盖地袭来的犹如巨浪般热烈的情绪还是冲破堤坝,起初的霡霂甘霖,随着不断上涨的热温, 化作汹涌湍流, 折腾地将夜几次昏厥过去,羞赧全无,只剩本能,第二日就没下得来床。
不得不说, 在这件事上,他们的契合度太高了, 要不是云谏有意克制, 就不只是一夜的事情了。
事后,云谏亦有些后悔,紧抿着唇一片缄默, 悉心照顾, 端茶送水, 回过味来察觉到不对劲,还狠狠教训了小青藤一顿。
醒来的将夜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反倒愉悦地勾着他师尊的脖颈。
“哥哥好凶, 我好喜欢。”
“呃……”这世上怕也只有将夜揭下他斯文外表后, 还没被他内里的凶悍吓到,反倒喜欢地很,勾着他又想要。
就像折腾不坏似的。
云谏脸色一沉, 被勾地起了火,忍着躁动深吸一口气, 逼着将夜克制些。
但将夜却说:“你不记得了吗?步凌尘以前说过的, 双修有助于我消化灵力, 对记忆混乱也有帮助。”
“那是以前,你现在已经好了。”
“嗯嗯,我现在已经好了,但是……”他勾着云谏的脖颈,凑上去吻了吻唇角,“你如今与我命寿共享,需要加深这种联系,不是吗?”
“呃……”说得好像很有道理似的。
云谏被撩地有些受不住,扒开挂在肩上的手臂,目光从手腕的勒痕挪开,昨夜确实放纵,他骨子里带了些施虐欲和控制欲,将夜又顺从地任由他为所欲为,偶尔小幅度的反抗,反倒让他觉得刺激地不行。
思来想去,缄封在喉咙里的疑问还是道出:“命寿共享是怎么做到的?我此前一直没问,但确实困惑颇多。”
将夜眨了眨眼:“步凌尘没告诉你啊?”
看着云谏难得迷惘的样子,看来是真的不知道,忍这么久都没问出口,真是难为他了。
“其实,我只是用一样东西拿捏住了天道,让他不得不妥协……”
天道要的从来都是摧毁涅槃之力,祂一开始觉得杀了云谏取出涅槃之力就可以了。
但这件事梧桐汲汲营营了千年都没做到,天道就快速转变了策略,强行取出是不可能的,必须要云谏自己心甘情愿地献祭。
将夜的出现从一开始是个意外,但他和云谏的感情被天道得知后,天道便知机会来了。
只要将夜重伤到不得不使用涅槃之力才能恢复,云谏就会不惜代价,不惜殒命也要在将夜身上用掉涅槃之力。
事实证明,天道赌赢了。
但到底还是兵行险招,其实就算云谏什么都不做,天道也不可能对将夜不管不顾,醴泉的存亡关系着这个世界所有川泽水流,若将夜真的死了,这个世界将干涸枯萎,再无生命诞生。
祂赌的就是云谏对将夜的痴爱。
说来也是笑话,对情爱无感无知的天道,竟相信自己的大计会因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情与爱而完成。
云谏死后,将夜浑浑噩噩地不死不活度过好些天。
灰飞烟灭,连尸骨都没留存,唯一留下的只有还未完全烧干净的涅槃之力,将夜握着果核大小的种子,蓦然醒悟。
他去了云缈山,找到洛言,求见天道。
他说:“你需要我活着,那你救救他,我就不死了。”
天道却嘲笑他:“你已获得涅槃之力,不伤不殒,不死不灭就是你的宿命,你决定不了自己的生死,拿这个威胁我未免有些荒谬。”
“是吗?”
将夜太疯了,比那时的云谏还疯。
他说:“这力量真的很强啊,强大到你都为之忌惮,特意来了一趟人间,可涅槃之力并没有完全被我吞下,剩下的那点不足以毁天灭地,但反向作用一下,用涅槃之力去毁掉涅槃之力救赎的生命,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他捏着那枚小小的果核,仿佛指尖再用些力,果核就会炸开,就会瞬间将他烧成灰烬。
他本来就不想活了,无论成败,他们要么共生,要么同死。
天道终是叹息一声,妥协了。
“剩余的涅槃之力,或许有用,你若与他寿数同享,祸福共承……我便只当他已死。”
……
“后来,我就按照祂说的法子,将剩下的那点涅槃之力种到你前世遗留的身躯中,只是不晓得要等多久,才能养好你的魂。”
等待是一种煎熬。
将夜连三个月都过得那么艰难,更何况往后的岁月,于是他选择沉睡,睡到云谏醒来的那一刻为止。
庆幸的是,只过了百年。
比起云谏等待他的那漫长的千年岁月来说,他们何其幸运,只是百年就又复相见了。
就着云谏垫在他腰后的枕头,将夜半坐起身来,眉头皱了皱,忽然说:“那……那你该不会以为我找你要,是因为觉得我命不久矣,与你以命换命,才这样吧……”
看着云谏蹙眉,缄默不语,将夜就晓得自己八成是猜对了。
忽略了浑身酸软,他禁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哪儿有那么狗血啊,你真的是想多啦!”
“师尊,我同你不一样的。”
将夜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眉目间带了些哀伤:“你可以为了我而亡,但你做那个决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一个人活下来之后又该怎么办呢?你还诅咒我,让我连自戕都做不到,真的……你真的很过分,对我太过残忍,我那时候真的恨死你了!”
“呃……”听着将夜这么说,声音都在打颤,云谏竟无言以对,不知道该如何宽慰,他很清楚自己的自私,做的确实过分了些。
他只能紧紧抱着将夜:“现在还恨吗?”
将夜一直都很好哄,一个拥抱就能化了冰,融成水。
“不恨了。”
是啊,爱还来不及,哪有时间留给恨呢?
“凤岚云谏,我和你不一样的,我知道一个人独活的滋味很难受,那千年时光中,若你没失去记忆,一定熬不下去,所以我很努力很努力地要回到你身边。同样,我若是真的要死了,活不成了,我一定拉着你一起离开,我不要留你一个人难过!”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区别。
云谏可以为了将夜而死,他甚至觉得自己死后,将夜就算难过一段时间,也终究会走出阴霾,再去过新的生活。
将夜不一样,他知道独留在人间的那个人才是最痛苦的,他若活不成,一定会带走云谏。
云谏无言,只是紧紧拥着将夜。
担忧散去,将夜并没有以不可挽回的代价换回他,但以这样不要命的手段也足以让他心惊胆战。
他轻蹭着将夜鬓发,沉缓的嗓音微颤:“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我回来了,却看不到你,又将如何?”
“想过啊!”将夜睁大眼睛,笑着说:“要真是那样,你肯定会殉我,总不好让我一个人离去吧?”
“嗯,你说的没错。”
脸颊贴着脸颊,呼吸挨着呼吸,他们都活着,一起活在这个或许并不那么美丽的世界上。
·
魔域住了一段时日,大约是算好了他们久别重逢的契机,步凌尘云游归来的时候带了不少信笺,说是闻人玥,洛言,还有潆洄岛的神烟都很想念将夜,想邀他们出去玩几天。
洛言不必说,将夜到底同他心有隔阂,就算不谈他联合天道坑他们这件事,就单论天道还在云缈,他们也不会去的。
虽然天道借着的身躯已行将就木,快要离开这个世界了,但将夜的警惕心还是分毫未散。
至于闻人玥,将夜一开始以为他只是一个仙门贵公子,谁能料到他竟是潆洄岛上一任岛主漱瑶神女与凡人诞下的孩子,果然,有名有姓,戏份不少的角色没有一个是龙套炮灰。
自奉衣自戕后,苍梧城无人打理,距那最近的城池便是闻人家的,理所应当就接管了苍梧城,闻人玥的父亲逝世前又将两座城池都交给了他,因而闻人玥的闲散性子被迫收敛,不得不接下诺大的产业。
至于潆洄岛,在整个神族覆灭,梧桐殒命的那一刻,漱玉神女就崩溃了,鲛人一族重返九天的美梦彻底破碎。
但好在他们并非神籍,不至于让天道一并毁了去,漱玉让位于神烟,自己一人隐于深海,不再复出。
对于将夜和云谏来说,潆洄岛的记忆不那么好,他们谁都没过多提起。
将夜道:“我们去一趟苍梧城吧,百年过去了,也不知如今和从前区别大不大。”
云谏却沉默着不说话,直到将夜眉梢一挑,颇有些调侃道:“你不想去苍梧城?还是……不乐于去见闻人玥?”
“呃……”望着他师尊面容冷硬的样子,将夜捂着嘴偷笑:“也不知是谁当初说的,要是我爱上别人也没关系,闻人玥也行,洛言更好……唔……”
话还没说完,就忽然被扣住后颈,强制又凶悍的吻掠夺般重重堵来,直吻到将夜喘不过气,又狠狠在他唇上啮咬一口,才抬起氤氲凶恶的桃花眼,死死瞪着将夜,要吃人一般。
将夜非但不怕他,反倒喘着气继续挑衅:“这话可不是我杜撰编造的,这明明就是某个人亲口说的,现在又不承认了?”
“呃……”将夜不怕死地又添了一把火:“其实啊,我觉得说的也没错,洛言如今都是云缈掌门,仙盟盟主了,又有天道给他撑腰,妥妥的升级流大男主,闻人玥也不错,人家执掌两座城池,家财万贯,他们都前途不可限量,无论哪个都是很好的选择,更何况,听说他们至今都还没有道侣,我觉得……啊——”
天旋地转,好好坐着的人忽然就被摁在桌上,背脊抵着冰凉的桌面,满桌的书信墨砚都被拂撒到地上,一片狼藉。
原本温润的男人凶相毕露,箍着他的腰,俯在他上方,相距不过毫厘,呼吸可闻。
低缓的嗓音带着粗重的克制:“你觉得?你觉得什么?”
将夜咽了咽喉咙,哂然一笑,抬起胳膊揽住对方的脖颈:“我觉得都没你好。”
就凑上去深吻。
这一次,他们算是又解锁了新姿势,新场地,以及……新的身份角色。
云谏不断变化着装扮,不断欺负地将夜换着称呼喊他。
“师尊……”
“叫什么?”
“哥哥……好哥哥,你、你饶了我吧……”
“叫错了,再来。”
“呜呜呜,凤岚少侠,云谏公子……”
“又错了!该罚!”
“你……是你变得太快了!你……你怎么这样啊……你欺负我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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