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目组的车停在徐安学校外两条街, 徐安刚上车还没来得及开口，白珞对司机说道：“找个吃羊肉火锅的店，先吃午饭。”
徐安吓了一跳，赶快摆手：“不用不用, 我, 我在食堂吃过了。”
白珞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早上换的积家：“现在十二点十分, 你走过来就得十分钟，翘课去吃的？”然后没等徐安说话, “你身体太虚了，这种情况我搭你的脉都怕给你魂搭碎了，吃点东西，补补。”
「吃羊肉火锅能补啥？？」
「吃啥其实都行，但羊肉温补, 会更好一点。这小姑娘一看就很久没有好好吃饭了, 脸都凹陷下去一点, 要不是年轻, 估计皮都耷拉下来了。」
「所以这期投稿人是遇到啥事儿了？高中小姑娘，不会是在宿舍见鬼了吧？」
「说不定是自杀游戏呢, 前段时间突然流行起来, 我还抓到我表弟关注，给我好一顿骂。」
节目组要了个包厢，白珞点了点不伤胃又能稍微给小姑娘补补气的菜，合上菜单扭头看向她：“先不给你算，你先说说你遇到什么事情了。”
徐安轻轻点头：“放暑假的时候，下了晚自习回家路上, 我朋友和我说起来最近外网很火的自杀游戏……”
外网有个组织叫虎鲸，诱导未成年人自我“挑战”, 一步一步改变他们的心态，最后诱导他们以非常残忍的方式自杀。
这个游戏在外网叫虎鲸游戏，也叫死亡游戏。被引进之后名字没有改，但诱导未成年人做的事情发生了改变。
徐安最开始只是因为好奇，跟着指令在没有人的实验楼呆到十一点以后，但做了这一次好像就被锁定了，冥冥中有一股力量诱导她继续跟着做。
最开始几个都说不上过分，尺度把握的很好，既符合未成年人的叛逆心理，又带着一点惊悚，所以私底下玩这个游戏的人不在少数。
前几次都只是一些很轻松就能完成的，比如晚上几点几分在几楼女厕所第几间点燃一根蜡烛，念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但十次之后，就愈演愈烈，甚至出现了晚上去火葬场捡骨灰这种事情。
如果只是一个人偷偷玩，不敢去也就不去了。但问题就在于，这群小孩私底下居然还拉了一个群，炫耀自己今天做到了什么，问其他人收到了什么指令。如果有人表现出不干，或者退缩就会被一顿嘲讽。
这种刺激下，几乎大部分人都会硬着头皮去做。
徐安就是这样，她找上来的时候，已经做了三十多件事情，从一个星期前，她就已经吃不进去饭了，每天只能艰难吃下去一点，身体极其虚弱。
而给她的最新指令，是让她找一只猫，剥开皮，刨出内脏，把心脏制成标本放在床头。
「现在的小孩怎么这么作死啊？？？？」
「这种事情都敢碰，真是作业太少了，给他们闲的。」
「这玩意我那个年代就流行过一回，当时叫蓝鲸，这怎么还文艺复兴呢？」
「咱俩一个年代，当时我们学校还真死了一个，当时找到的时候，肠子都从肚子里漏出来了，好像是自己把肚子刨开，然后失血过多死的。」
白珞皱着眉听完，忍不住点评：“你们胆子也太大了，就不怕真的死了吗？”
徐安抹了抹眼泪，小声说：“他们都说，有人成功了，做完了所有得到了好多好多钱，我还看到了图片。还说，不会有让你自杀的任务……”
白珞：……
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这跟养蛊有什么区别，不是一模一样吗？活下来的人可能真能得到钱，但有没有命花这个钱，真是个未知数。
菜上来之后白珞就不再说话了，她在徐安眉心送了一道灵气进去，然后让她多吃点。前几天一点胃口都没有徐安突然不再因为饭味恶心，反而是胃口大开吃了不少。
等吃完饭，白珞跟她要了八字，然后让她伸出手掐了一下脉，又起了一卦。
徐安在旁边惴惴不安，等了两分钟白珞终于开口：“你已经被打上了烙印，只要一死，魂魄马上就会变成某个东西的’食物’。”
「这个说法，听起来好像是在养什么东西……」
「这个体量，感觉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是啊朋友们，你们可能不知道这个东西已经泛滥到什么程度了，我是中学老师，我们学校五分之一的学生都多多少少做过一点，这个量很可怕的，是在养什么玩意？？」
「五分之一？？现在的小孩有这么不要命吗？？」
徐安听见食物两个字抖了一下，眼睛里写满了惶惶不安，完全没料到自己只不过是因为好奇，就差点搭上了自己的一辈子。
白珞继续说：“至于对方所说的，不会让你们做任何有关于自杀的任务。他们确实不会让你们自杀，而是让你们死于厉鬼的手中。”
徐安这个年纪的小女孩最怕的就是鬼怪，好不容易有点血色的脸又吓白了。她颤颤巍巍开口：“姐姐，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白珞伸出手：“把群聊和给你下任务的账号给我看一眼。”
徐安赶快从书包里翻出手机，调出页面递给白珞。
群里现在还在不断地刷新消息，白珞翻了几下，突然点开一个人的头像：“这个是你同学吗？是的话把他叫出来。”
徐安看了一眼昵称，点点头：“好，那我现在给他发消息，他有什么问题吗？”
白珞悠悠道：“如果不出什么意外，他会是你们这个群里，第一个死的。”
「一个月就开始死人？？这也太快了吧，我记得好几年前那次，也是三四个月后才有第一个死者。」
「应该不是一个月，你没听之前这个妹妹说有人做完活下来了吗，应该至少有四五个月了，最开始一批人没死，得到了所谓的奖励，这才有后续的宣传啊。」
「你说得对，这不就是纯纯的传销手段吗。」
徐安本来因为手抖打字特别慢，被白珞这么一吓，速度不降反升。
发出去之后对面很快就回复了过来，问徐安什么事儿，徐安求助地抬头看向白珞。白珞说：“你说实话就行。”
这群小孩根本没意识到这个游戏意味着什么，听说能上大火的灵异节目，是不会拒绝的。
果不其然，徐安简单说了一下事情后，对面要了地址说马上就来。
白珞趁着对方还没来的空档，说道：“活人和鬼魂的频率是不一样的，晚上和白天的频率也不一样，你们教室和厕所的频率也不一样。你们这么作死，频率会不断下降，一直降到跟鬼魂趋同的地步，但你们不是鬼魂，你们是活人。很多厉鬼就会找上门来，你们最后都会死得很惨。”
徐安瞪大眼睛，消化了一会问白珞：“那，为什么有人做完了还没死，难道是骗我们的吗？”
白珞说：“倒不是骗你们，最开始参加的一批确实大部分都没死，他们也不是托，也确实得到了很丰厚的奖励，但你现在还能见到这些人出来吗？”
徐安闻言打开手机，在群里搜索了几个人的聊天记录后抖了抖：“他……他们上个星期开始，就没说过话了。”
「我敲，死了吗，但怎么没有新闻啥的？？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过啊。」
「死了吧应该是，但怎么死的不好说，我们这儿上个星期有个被车撞死的学生。」
「这种死法确实不容易引起注意……」
徐安死死抓着手机，脸上满是惊慌无错：“可，可也没有什么惨死的新闻啊，其中有一个是我们这里的人，如果死的很惨，我们肯定会有听说的！”
白珞掐指算了一下：“这个应该是去乡下的时候，失足摔进水沟里淹死的。”
徐安闻言猛地拿起手机，想起来什么一样开始搜索，过了一会她拿起手机，点开一条聊天记录，赫然就是本市一个小孩淹死的事情。
白珞扫了一眼开口：“第一批参与的人，确实不会有太惨的死状，幕后之人也不会控制他们的死法，但他们的磁场频率已经非常低了，运势坠入低谷，死是必然的，但死于意外并不会引起你们的重视。”
很快门被打开，外面走进来一个同样穿着校服的男生。他进门愣了一下，还挺有礼貌地跟桌上的人问了个好，然后在徐安身边坐下，自我介绍。
“我叫黄一铭，是徐安的同班同学。”
黄一铭的脸色看起来并没有徐安那么差，但印堂有一团萦绕不去的黑气，身上还沾着挥之不去的阴气。
白珞打量了他一下问道：“你是不是已经做到最后一个任务了？”
黄一铭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是的。”
白珞又问：“任务是什么。”
黄一铭有点迟疑地看了一眼摄像机，没有开口。
白珞靠在椅背上，缓缓开口：“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得到所谓的奖励，拿到你这个年纪无法得到的巨额奖金？不说也没关系，你可以查一下之前得到奖励的人，现在是死是活。”
徐安连忙给黄一铭看了一下她之前搜出来的东西。
「这小子……为了那点奖金命都不要了。」
「来之前肩膀上还趴着厉鬼呢，这是白珞镇着，离着八百米远厉鬼就跑了。」
「嘶……印堂真够黑的，死气已经快把他整个人都淹了。」
「弹幕里的牛人大显神通，而我什么都看不出来，只能看出来徐安的脸色比这个黄一铭还差。」
「因为黄一铭本身身体底子好，徐安应该之前身体就不太好。」
黄一铭扫了一眼，也认出来这个是哪个人。这个人十天前，还在群里发了在酒吧和一群美女跳舞的视频，羡慕死了群里一帮人。
他嘴巴微微张大，脸上写满难以置信：“怎么会这样？？那其他人呢？？”他说完也拿出自己的手机，翻了好几个人出来，这些人距离最近的，也是三天前失去的消息。
白珞接过手机，点了点其中一个五天前失去消息的：“这个应该是你本家的表哥吧？就是因为他你才开始做这个任务。不过可惜，他现在应该在icu，被发现的时候刚晕过去，好在家里有钱，还能拿钱吊命。”
那个人确实是黄一铭的本家表哥，但什么时候进的icu他一点印象都没有，本能反驳：“不可能，我表哥进icu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白珞扬扬下巴：“你应该是住校，家里没有打电话打扰你，但你可以翻翻微信里的家庭群。”
黄一铭闻言点开，搜索了一下关键词，果然看到了表哥妈妈在群里发的消息。
「这兄弟是被自己表哥活活坑死啊。」
「他表哥的命还有得救吗？家里有钱说不定能续上？」
「延缓死亡期限而已，我去了解了一下这个游戏的那些任务，都做完之后没有活的可能，都得死。」
「真是……不知道说啥了。」
这下黄一铭是真信了，忙不迭把自己的最后一个任务说了出来：“是，是让我拿血，在宿舍的阳台上画一个奇怪的符文，我查了一下，应该是自创的，不过我还没画。”
他说完举起手机，给白珞看了一眼符文。
白珞冷笑一声：“玄门绝大部分符文查都是查不到的，尤其涉及到邪术，普通人根本没有任何渠道得知。这个符文，在厉鬼眼里相当于一个巨大的霓虹灯标识。上面写着：开饭了。” 黄一铭直接被开饭了三个字给吓惨了，还没等他缓一缓，白珞继续开口。
“这个符文一旦画上去，被标记的不只有你，还有你的舍友，你们宿舍八个人，一个月之内，一个都活不了。”
「不是吧，一个月一个宿舍死八个人，这目标也太大了，是打算干完这一票就跑吗？」
「又不是只有这一个学校，乡镇村子里的学校也不少，这一个闹大之后，名气打得更广了。会不断有作死的熊孩子来尝试，之后就不会再下这么大的手笔，就悄悄地做，选那种偏僻一点的地方。」
「心也太黑了吧？？？不怕遭报应吗？」
黄一铭也有这个疑问，几乎是跟弹幕同步问了出来。
白珞点了一下上面的符文：“第一，你们八个的死状以及死亡时间，死亡地点都不一样，并且会打一个时间差，有几个可能是失踪很久之后才会被找到尸体。第二，他们并不害怕被抓到，因为没有任何现实意义上的证据，你们要么死于意外，要么死于厉鬼比如你。而且如果新闻会大肆传播，你们，都将是这个游戏最好的宣传。
徐安这会已经哭出来了，抹着眼泪胆战心惊地问：“那我会死吗？”
白珞说：“我既然在所有的求助人里选了你，你就不会死。”
徐安松了口气，紧接着又问：“那其他人呢？”
白珞眯了眯眼：“看他们的造化。”
「不能都救出来吗？」
「你想什么呢，她又不是菩萨。她能做的也就是让后续的任务发不出来，然后通过节目表明这个游戏的后果，其他的全靠自救。」
「那现在做完的呢？」
「那不好说了，世界这么大，谁知道那个角落里有人做，很难都救下来。」
黄一铭勉强镇定下来，问白珞：“白珞姐姐，我可以把我认识的人都喊过来吗？他们有几个也快玩到最后一步了。”
白珞摇摇头：“叫过来没必要，你可以把直播间分享给他们，让他们一起看，之后我会说一下如果想自救的人应该怎么做。”
黄一铭连忙点头，跟一旁的工作人员问了直播地址后，群里私聊都发了一遍。
有人看见刚开始不相信，还嘲笑他，说他不敢做就不敢做，还拿这种卖噱头的节目来说事儿，一直到黄一铭把出事儿的那两个发出去，才有人意识到了问题。
白珞冲站在一旁的经纪人张雅雅招招手，张雅雅马上把她事先准备好的东西递了过来。
她点了支降真香插在香插里，不知道默念了句什么，徐安和黄一铭只感觉浑身好像有一股热流淌过，身体轻松了很多。
白珞看了看黄一铭：“你从一个星期前，身边就跟了不止一个厉鬼，这些厉鬼背后有人指使，都在等你做完最后一个任务，好对你下手。”
黄一铭被吓了一跳，赶快在自己周围紧张兮兮的看来看去。
“现在没有，徐安让你来的时候，那些厉鬼就已经跑了。不过问题不大，我现在要把那些跟着你的厉鬼都招过来。”
黄一铭刚松的一口气又败下去了，白珞让徐安和他换了位置，食指轻轻搭在他眉心，微微闭上眼，默念一句然后抬手一招，几道阴风刮过，铺天盖地差点掀翻了桌上的铜锅。
然而这阴风还没肆虐一秒，仿佛察觉到了房间里有自己绝对惹不起的人，就瞬间消散。白珞随手一抓，然后重新坐下来。她从香插下面捻起一撮香灰，点在了黄一铭的额头上。
“好了，你只要不做最后一个任务，回去好好养着身体，就不会死。”
「这就好了？？这也太轻松了吧。」
「要是就保这两个熊孩子的命的话不难，其他的应该不能在镜头前播吧？总不能在直播里审问厉鬼，这看起来多吓人啊。」
黄一铭也没料到会这么简单，忍不住继续追问：“不是说我灵魂里有烙印吗？这个怎么办？”
白珞说：“这个晚一点直播关了之后我会处理，你最好请假回家好好睡一觉。”
黄一铭懵懵地点点头，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拿出手机打开，翻了一下群里的消息。群里面大部分人现在都进了直播间，正你一言我一语地聊。
「这是真的吗？这么简单，我怎么不相信啊。」
「不会是上面为了不让咱们玩这个游戏，故意做的节目效果吧？」
「有可能，不过那个铜锅晃的时候我是真被吓着了，好像灯还闪了一下。」
「安啦，大概率是特效，不用紧张。」
「那，那两个死了的呢？」
「凑巧吧，要不然就是p图，反正我不信，我就差三个任务就能拿到钱了，谁也别想让我现在就放弃。」
黄一铭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服他们，倒是白珞看了一眼他的表情就了然，直接问他要过手机，翻出那几个好几天没有说话的人。
“昵称野风惊扰我，号码172xxxxx，群里应该有她的同学，上个星期五，她请你们去唱歌，点了两千多的酒，星期一没有去学校，说是病了，之后一直到今天星期三都没有任何消息。你们可以给她家里人打个电话问问，她现在在哪儿，什么时候能上学。”
群里确实有这个人的同学，一听白珞说就打了个电话过去，还在群里开了群语音，黄一铭加入了进去。
电话打过去好一会才被接通，对面是一个语调沙哑的中年女人的声音，打电话过去的人小心翼翼问他同学现在怎么样了。
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再开口已经带上了哭腔：“她……走了，早上刚走，猝死，抢救无效。”
短短一句话直接击碎了群里大部分人的心理防线，有几个嘴硬的还在说这是剧本。
白珞看都没看里面飞速刷新的记录，她掀起眼皮看向镜头：“信不信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我只是例行公事解释一下事实。这个游戏看起来只是一些无伤大雅的挑战，最过分也就是让你亲手杀死一只动物，到不了逼你自杀的地步。但各位不如好好想想，到底为什么，别人要大费周章让你做这些事情，难不成是钱多烧得慌吗？”
「所有的馈赠都在暗中标好的价格，你们做的那些事情值几个钱啊？不动脑子想想吗。」
「天上掉的馅饼哪有那么好接的？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明码标价的东西，是给了你，又不告诉你你需要付出什么的东西，这种东西往往都是要命的啊！」
「要是让你开直播做还情有可原，但你做的这点破事儿除了跟你一起在做的人谁都不知道，人家不图命图什么，图你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