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神比玄师听话多了, 虽然脸上也不忿,但依旧没敢轻举妄动。玄师不认识白珞,可他认识啊,云河是大渎, 所以三千多年前他受封河神, 还专门托了八百层关系, 把人请过来镇场子。
虽然当时白珞只是送了贺礼过来,连面都没露一下, 却依旧让这个河神安安稳稳的度过了一段不少的时间。
之前祂以为白珞修为没有恢复,也就是个厉害一点的玄师,跟他这个当了三千年的河神肯定没得比,但现在一看,不好说。
得徐而图之。
而这个玄师就什么都不知道, 也完全对白珞的实力没个概念, 厉声道:“白珞!你知道我是雾隐派的弟子还敢用剑指着我, 雾隐派做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白珞面无表情仰了一下头, 怕被扑面而来的愚蠢给传染。
她随手一丢把那张黄纸砸在玄师脸上:“从去年开始,你们就在替河神搜集足够的冤魂, 三万八千厉鬼冤魂, 真够下血本的。白骨案死的那八个人,如果不是我横插一脚,亲自送厉鬼下地府,恐怕也被融进痋引了。”
“不论是陈善予还是蒋婉晴,都是你们在背后操控。如果我没救下蒋婉晴,你们会在她即将被带到地府的时候, 就截走她的魂魄。好算计啊。”
玄师拿起黄纸看了一眼,恨得牙都在痒痒, 眉宇间的戾气更重:“你坏了雾隐派这么多事情,今天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离开云河边。不要以为你能拿到这个东西,就真的能完好无损带走这些人。”
白珞掀了掀眼皮,语气嚣张至极:“不用以为,我要带走谁,难不成还得你点头不成?”
她话音刚落,桃木剑又斩了下去。
凌厉剑光当头劈下,玄师只来得及拿出护身法器挡了一下。一个照面,他的护身法器就毁了一个,人也被劈出一口鲜血。
白珞提着剑闲庭信步朝她走过去:“我没有把你劈成千八百块儿的兴趣,老老实实站在还能死得痛快点。”
玄师怎么可能真老老实实等死,就算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绝不是白珞的对手,可也不会坐以待毙。他从袖口拽出了一把桃木剑,上面也贴了一张符纸。
白珞连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那把破剑和破符,随手一挥,直接劈成了一堆碎木渣子。
剑碎之后,那张符却没有破,而是亮了起来,一道非常繁杂的八门传送阵出现在玄师脚下。只见他一口血喷出来,落在地上。
阵法爆出强烈的吸力,玄师站在里面目光阴狠:“白珞,等着雾隐派的报复吧。”
白珞啧了一声,随意抬手,剑光无视了外面那层看似坚不可摧的防御,把玄师的脑袋斩了下来,咕噜咕噜落在地上,下一秒就跟着喷血的身体一起被传送走了。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眨眼的功夫,地上就剩下几滴飞溅出来的血液。
白珞面无表情把符剑收了起来,拿着变成簪子的桃木剑挽起一头长发。她一边挽一边对河神说道:“给你一个狡辩的机会。”
林霁跟夏小青缩在一边,发出了非常不厚道的笑声。
河神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在思考自己说什么,今天才能留住一条狗命。
白珞挽好头发,非常满意地摸了摸后脑的发包:“很好,你已经错过了狡辩的机会,现在可以说遗言了。”
河神见她要往过走,突然大喝一声:“等等,你不能杀我,我现在金身还在,还没有被天道除名,你杀了我,会遭天谴的。”
白珞哼笑了一声:“我先把你的金身打碎也是一样的。”
打碎金身和直接杀死河神是不一样的,后者比前者要简单非常多。因为金身是河神受封的时候,天道所赐。
天道赐的东西,除非是同在神位,都极其难以破坏,因为有法则保护。
河神闻言眼珠子一突,大概是没想到白珞要直接打碎祂的金身。
祂第一反应是不可能,金身有天道法则保护,就算是全盛时期的白珞都未必砍得动,何况是现在实力受损的她。
河神倒吸一口气,让自己那颗已经快被吓碎了个的心脏安稳下来:“你把剑收起来了,我知道你不打算杀我,你想问什么?只要我知道我一定说。”
“第一次来跟你接触的人是谁?”
河神的心终于落到了肚子,飞速回答:“就是他,我没有见过其他雾隐派的人,至少这十年间没有。”
白珞闻言眯了眯眼:“你见过折郢吗?”
河神一愣,有点茫然:“他不是……”不是被你一人一剑连带宗门上上下下数百人一起砍死了吗?
后面的话祂不敢说,怕戳动白珞的杀心,下一秒自己就人头分家。
白珞又啧了一声,她今天啧的频率奇高,能看出来心情不是太好。
河神差点被她一声给啧晕过去,胆战心惊:“我知道的我都说了,你,你不能杀我。”
白珞有点不耐烦地看了一眼一点河神样子都没有的钱鹰:“为什么不能,你个被人当枪使还洋洋自得的蠢货。”
不过她也没动手,而是冲角落里的夏小青招了招手:“过来吧。”然后指着林霁,“把那层皮脱下来再过来。”
夏小青也顾不上自己穿着凤冠霞帔,一甩头上的凤冠,提着裙角冲白珞跑过来,嘴里跟个小火车一样:“呜呜呜呜呜呜呜。”
林霁恢复了正常样貌,还冲河神十分友好地打了个招呼,差点把河神气晕过去。
白珞指了指旁边缩着的四个人:“你带他们回去吧,我善后。”
林霁也不多问,他早就想走了,非常干脆利索比了个OK,然后冲几人一招手:“走了走了,回去睡觉。”
河神一听白珞居然不走,眼珠子差点又突出来,明明是个水鬼,却被吓得跟个鱼妖一样。
白珞绕过一地残羹剩菜,上了前面的台子,在高堂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河神想说话,但最后欲言又止,因为白珞坐的是天道的位置。
白珞笑眯眯看着祂:“说说吧,你怎么想的,走了成魔这条路。”
河神跟块木头一样站在旁边,在心里怒骂白珞,这不是问的废话吗?当河神当的好好的,谁想投胎去当人,这不给自己找事儿吗。
白珞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放不下你云河大渎河神的位置,三千年的河神,被凡人捧着供着,享受着天道的便利,整个滇安话语权比你更高的除了妖管局就没有别的了。好日子果真是给人养得起不该起的心思。”
河神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脸色一变。
然而白珞没给她说话的机会:“你要入魔跟我本来没有半毛钱的关系,给天道添麻烦关我屁事儿。但你非得给我添乱,还想让我帮你扛雷罚,再给你当养料送你更上一层楼,钱鹰,你是不是脑子被捧废掉了?”
河神现在的脸色堪称惊骇,白珞越说语气越冷,说到最后脸上的笑已经全部消失,一巴掌抽过去,把河神扇飞了出去。
白珞从椅子上站起来,慢慢走过去,一脚踩在了河神头上:“你也不是完全没见过世面,我真的很奇怪,谁给你的这么大胆子?是因为我神魂受损,还是你觉得你是这数条大渎里,资质最老,实力最高的河神,就能为所欲为?”
河神的头被白珞狠狠踩进河岸边的淤泥里,她居高临下,目光里是冷到令人胆寒的光。
白珞放下脚,一脚踹在河神肚子上把祂踹了出去。
祂在这种巨大的侮辱下,突然意识到了不正常。为什么周围没一个人站出来阻止白珞?祂在满脸的泥里睁开眼,发现婚宴里除了一个穿西装的男人之外,都低着头,两眼发直。
白珞居然把所有人的理智都给压下去了,只剩下本能吃饭的反应。
她单手插兜朝着河神走过去,河神胆子已经被吓破了,抱着头在地上喊:“我愿意拿出一千年的修为给你,你放我一条命!”
如果他是仙寿耗尽而死,投胎也能投个好胎。但被白珞打死就不一定了,魂飞魄散都不是没有可能。
“一千年的修为?”白珞挑了挑眉,“你这东西修炼速度慢得跟乌龟爬一样,一千年修为连我五年都赶不上,说什么呢。”
河神被白珞这句非常嘲讽的话气的差点就地升天,白珞天生粹然神性,修行速度除了当年的折郢之外谁都比不上!祂要是有这种天赋,还能三千年都只是一个小小的河神吗?!
“你……”河神咬牙切齿,但白珞的杀气实在太重了,他顶着一口气,“你已经受过雷罚,如果再受等你的就是灰飞烟灭!”
“那你真是太小看我了,灭世雷罚那个级别的都没劈死我,你一个不入流的东西招来的也想让我灰飞烟灭?做什么青天白日梦呢?”
“那你费尽心思修补的灵魂也白费了!你从哪儿再找第二个天生天养的天地至凶!你不杀我,金身本源我愿意拿出一半给你,你杀了我我的金身就会破碎,本源你一点都拿不到!”
河神手里的筹码少得可怜,只能一股脑都扔出来。祂说完不知道从哪儿硬生生掰出半块纯金色的东西,狼狈不堪爬起来朝白珞递过去。
“只要你答应,现在就拿走。”
白珞看了一会接过来,确实是河神金身里的本源。钱鹰下了血本,这东西给出去,他投胎都要受到影响。
河神感受到白珞身上的杀气有所消散,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白珞朝那个穿西装的男人喊了一声:“涂青讳,你们妖管局来活了。”
河神茫然了一瞬,然后猛地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看那个男人眼熟,妖管局成立的时候,涂青讳来过,来跟他拜山头。
虽然那个态度比起拜山头,说是通知一声更合适,但不管怎么说来的都是妖管局的无冕之王,祂就没多计较。
“辛苦白道君。”涂青讳从桌子前站起来,手里还拿着一份文件。
他冲白珞点点头,然后走过去把文件翻开:“云河河神钱鹰,妖管局很早就发现你在收集冤魂,辛苦你跟我走一趟吧。”
钱鹰这才发现自己被白珞耍了,但他金身完好,就算是妖管局都奈何不了他,顶多带走例行问话。
涂青讳好像看出了祂在想什么,补充了一句:“妖管局在天道也是挂了号的,对人间的神明有监察之责,必要的时候,也能打碎金身,重新选一个。”
河神暴退一步:“你一个妖孽,拿着鸡毛当令箭,你有什么资格把本君换下去!”
涂青讳听到妖孽两个字的时候神情变了一下,白珞挑了挑眉,然后周围一圈妖怪突然都变成了穿着制服的人。
妖管局的这些员工一窝蜂冲上来,一半去绑架河神,一半来安抚涂青讳。
“头儿,冷静啊头儿!不能在这儿就把祂弄死,要走程序啊!”
“走完程序再出气啊!!到时候咱们给祂设计八百种死法,舌头拔了喂狗都行啊!!”
涂青讳面无表情把文件合起来,摔在河神脸上:“带上人滚蛋。”
白珞在后面忍不住笑了一声:“还没脱敏呢。”
涂青讳回过头,看见白珞的瞬间刚才那一点微妙的恼意消散不见。他走过来没说话,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当明星的感觉怎么样?”
白珞唔了一声:“还行,你也知道我们青衡派的秘法,当明星方便太多了。”
涂青讳失笑:“不是问你这个,不过这个回答还挺意料之中。”
两人肩并肩往外走,白珞问他:“你们打算怎么处理河神?”
“先把他的金身砸了,之后就走妖管局的正常流程就行。还是说你想自己来审?那到时候我给你留着。”
涂青讳这个人身上没什么攻击性,看起来极其温和。他和白珞那种充满攻击性的漂亮不一样,他的那张脸,会让人第一眼看上去就生出无限好感。
大概是一些九尾狐天赋技能。
白珞说:“用不着,你们妖管局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就行,我就是随口一问。倒是你,为什么会成了妖管局的副局。”
“这就说来话长了。”涂青讳想了想,“虽然妖管局虽然是我一手拉起来的,但毕竟不可能面面俱到,里面的问题也不少,毕竟不能每个位置都放我自己的心腹。”
白珞闻言挑了挑眉:“卖惨?”
涂青讳笑起来:“一点点,你买吗。”
“现在不买,以后不一定。”白珞说,“妖管局里有雾隐派的人吗?”
涂青讳摇摇头:“妖管局刚成立的时候,我去过雾隐派一趟。当时雾隐派表示他们的少掌门可以进妖管局,现在应该是掌门了吧。但我没答应,雾隐派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白珞皱了皱眉:“我也觉得有问题,你没有查过雾隐派和折郢有没有关系吗?”
“没有。”涂青讳顿了顿,“至少我调查了这么多年,手里的资料里没有显示任何折郢的消息,而且从他死在你剑下开始,他就彻底消失了。”
“怎么你觉得像是折郢的手笔?”
白珞捏了捏鼻梁:“不能说像吧,可能是我想多了也说不定。我总觉得他不会死得这么轻易。”
涂青讳若有所思:“那行,我这边会帮你找他,但他要是真想藏起来,还真不好找,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两人走进寨子,白珞朝凃青讳挥挥手:“走了,有什么事情直接联系我。”
涂青讳犹豫了一下,冲白珞眨眨眼:“处理完河神我能和你一起上节目吗?”
白珞诧异:“你不忙吗,凑什么热闹。”
“不忙。”涂青讳往前走了两步,做了一个类似犬类撒娇的动作,把下巴搭在了白珞肩膀上。他将近一米九,这个动作做起来有点窝窝囊囊的不舒服。但他眯了眯眼,看起来心情十分愉悦:“我可以作为宠物出席,你跟导演商量一下,上节目可以带宠物。”
白珞面无表情一偏头,躲过涂青讳毛绒绒的脑袋:“再说吧,你太显眼了。”
“可以不显眼,掉毛期的丑狐狸行不行。”
白珞无奈推了推他脑袋:“再说吧再说吧,我得回去了。”
天已经黑透了,白珞进去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进门的时候发现云云和当婆婆也在。
白珞挑挑眉,在夏小青旁边坐下:“我以为得耗到明天才愿意来。”
当婆婆脸上已经找不到上午的样子了,她死死盯着白珞,眼里有几分畏惧,哑着声音问她:“你到底是谁。”
白珞没搭理她,朝夏小青投过去一个探究的目光:“怎么了吗。”
夏小青指了指当婆婆:“她说要给我解蛊,但珞珞姐你不在,我不敢让她动手。”
林霁歪在一边,突然直起来拽着白珞衣服凑过去闻了闻:“青丘九尾,妖管局副局?”
白珞嗯了一声,当婆婆闻言眼睛突然瞪大,指着白珞嘶哑着嗓音:“你跟一个妖孽联合起来,坑害河神!天道不会放过你。”
白珞:……
她的余光扫到窗户边有一撮火红的狐狸毛,啧了一声:“你要是不想被妖管局抬走,就且闭嘴吧。”
当婆婆好像十分畏惧妖管局,她朝四周看了一圈,手神经质地抓着椅子扶手。
白珞说:“这么紧张就赶快解完蛊走人吧。”
当婆婆张了张嘴好像还想说什么,但到底忌惮妖管局,阴沉着一张脸,拉过夏小青的手,割开指尖。又从一旁的竹筐里,翻出三四个鸡蛋,从中间切开,让血滴进去,再重新粘合。
解蛊比中蛊要复杂很多,夏小青一只手抓着同千亦的胳膊,然后盯着自己被当婆婆抓着的另一只手,紧张得不行。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当婆婆收起乱七八糟的材料,阴狠很看了他们一眼,一言不发的走了。
云云倒是没急着走,给夏小青指尖的伤口裹好嘱咐她:“至少一个月都不能沾水,伤口好了也不行。”
夏小青乖乖点头:“我一定注意。”
「可算解蛊了,心放下来了。」
「本人现在真的很好奇,到底是怎么解决的河神啊?」
「我就在隔壁寨子,我决定明天去云河水库看一眼。」
「前面的兄弟,去的时候开直播啊,我也要看。」
白珞回了卧室,枕头旁边趴了只皮毛火红,油光水亮的漂亮狐狸。狐狸伸出爪子,在床边非常人性化地拍了拍。
这是涂青讳的本体,只不过被他缩小了不知道多少倍,看起来精致到一点瑕疵都没有,拍张照放在网上,能瞬间成为全网最火的狐狸。
“有事情忘了和你说。”
白珞走过去rua了一把他毛绒绒的蓬松大尾巴:“什么事儿。”
涂青讳把尾巴在她手心里扫了两下,然后开口:“痋引可能需要你帮忙处理,数量太过于庞大,我不擅长超度净化的术法,西景的桑吉仁增倒是可以,但他不能离开西景,赶过去又太远,所以能不能辛苦你接个私活?”
理由一层叠一层,白珞光顾着笑,没来的及说话。
涂青讳眨了眨他那双漂亮的狐狸眼睛,爪子拍拍白珞的腿:“顺便去露个脸,帮我镇镇场子。我说到底不是人类,你去帮我撑个腰,不行吗。”
白珞一边乐一边点头:“行行行,私活你出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