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霁看着自己的手莫名其妙:“你为什么不用自己的??难道我就不会疼吗??”
白珞语气淡定:“这话说得太见外了, 大家都是同事,看在同事情的份上,计较这些干什么。”
林霁一脸空白,举着自己的手指一句话都没憋出来。
「哈哈哈哈哈白珞学坏了。」
「笑死, 这就叫用魔法打败魔法。」
「放血是什么原理?」
「这些修为相当高的高功玄师们, 血液对所有阴邪之物都有很强的克制性。」
「唐僧肉x」
夏小青一脸苍白的抱着被子蜷缩在一边, 一边吹一边喝,要不是实在太烫, 她都想一口闷进去。
同千亦靠在她身边一脸担忧,拽拽白珞:“她真的只有两个月好活吗?”
白珞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发点什么,一边打字一边说:“正常来说是的,但我已经找节目组要了个苗语翻译,一会就去找人解决。”
夏小青在热气里朝白珞投过去一个看救命恩人的目光。
白珞感受到了她灼热的视线:“别高兴太早, 如果对方死活不愿意给你解, 或者死活不愿意承认, 你就得遭点罪了。”
夏小青丝毫不在意, 毕竟能保住命就不错了,还在意什么遭罪不遭罪的。
「听这个话, 就算对方不给夏小青解, 她也不会死?」
「不是说了除了下蛊人,其他人都解决不了吗?」
「痋术的话,可以强行把蛊虫挖出来,而且不能上麻药,麻药会催化蛊虫,反正很麻烦啦, 不是做手术或者刮骨疗毒那么简单。白珞的道行来说,做这个事情是没问题的, 就是可怜夏小青了。」
「那她还说的那么可怕。」
「不说可怕点,他们能在意吗?万一得罪了苗人,那可不是中蛊那么简单的事情。」
宋嘉裕蹲在旁边看看夏小青,忍不住问白珞:“痋术是什么?”
白珞给自己倒了杯水:“痋术,蛊术,降头术并称滇郢三大邪术,痋术也算是用无数厉鬼冤魂炼制出来的蛊虫,因为痋引就是虫子,或者说虫卵。进入人体后,会迅速繁殖。三天内,人就会被吃光里面所有的血肉内脏,变成一具干枯发硬的躯壳。里面会存在无数虫卵,因为人体现在呈现一种密封状态,所以虫卵并不会破壳而出,就算过了数百上千年,再次划开皮肤,依旧会有非常鲜活肥美的虫子爬出来。”
夏小青听完直接被吓哭了,感觉身上哪儿哪儿都不对劲,一个劲的在椅子里发抖。
白珞安抚了一下她:“现在痋引处于休眠状态,刚才那十分钟繁衍不了多少,如果对方实在不给你解,我帮你挖出来也一样能救你的命。但这种伤疤,是无法被去除的,会一辈子留在你身上,甚至说灵魂上,来世变成胎记。”
夏小青更害怕了,她汪的一声哭出来,泪汪汪问白珞:“爬到脸上了吗,没有吧!”
知道自己不会死后,关注点就出现了偏差。
白珞伸手在她脸上晃了一圈,然后嗯了一声:“你运气还行,还没有。”
过了十几分钟,一个穿着传统服饰的苗女把头探了进来。苗女长得非常可爱,笑起来有两个小梨涡,年纪不大可能就十六岁,应该是学生。
她冲一屋子的人打了声招呼:“村支书说你们需要一个翻译,让我来帮忙,叫我云云就行。”
白珞站起身冲她点点头,然后拉过夏小青:“她中了痋术,可能要麻烦你带我们去找一个阿婆。”??
云云的目光移到夏小青脸上,然后啊了一声:“是南边村子的,当婆婆吗?”
夏小青声音哆哆嗖嗖:“好像是南边,一个带藏蓝头巾,纯银项链,皮肤偏黑,坐在一个藤条椅上编竹筐的婆婆。”
云云闻言一拍手:“那就是当婆婆了,你是不是吃了当婆婆给你的瓜子啊?”
夏小青欲哭无泪的点点头。
云云皱起眉:“那就有点麻烦了……当婆婆很少出手的,但她如果给什么人下了蛊,就绝不会解开,要不我们去找村支书吧,当婆婆也就给村支书一点面子了。”
白珞摇摇头:“先不用,你先带我们去找一下那个当婆婆,我先试试。”她说完扭头嘱咐林霁:“看好他们几个,别瞎闯祸。”
她说完就带着夏小青,跟着云云往寨子南边走。
当婆婆还坐在门口,只不过已经不编竹筐了,手里捏着一把瓜子靠在椅背上,脸上还带着一抹有点诡异的笑。
她的面相跟和善八竿子打不着边,白珞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大概是整个寨子里蛊术最高明的人。而且,也能说得上是穷凶极恶之辈,要不然也不可能做得出来痋引。
白珞示意夏小青跟在她身后,然后走上前,看向当婆婆那双浑浊的眼睛:“婆婆,我朋友可能哪里得罪了您,我替给您道歉。”
云云在旁边用苗语翻译了过去,当婆婆掀起眼皮看向白珞。
白珞微微笑着,但目光极冷,虽然说出来的话很客气。但眼神也好,气质也好,都在散发着一种气息——那是只有完全掌控了事态以及主动权,站在一个绝对优势的位置上,才能有的绝对自信。
当婆婆嘶哑着开口,云云听完赶快给白珞翻译:“婆婆说,痋引没有出来的道理,年轻不懂规矩,冲撞了自己惹不起的,该付出代价,她不会帮忙解的。”
「果然,人家不给解。」
「那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动手挖出来吗?那可不是字面上看起来的意思啊。」
「把痋引挖出来有什么要求吗?」
「首先是实力,你的实力得能压得住痋引。你们可能对这个没有概念,这么说吧,无数厉鬼冤魂是多少,至少三千三起步!能压住至少三千三冤魂厉鬼的人有几个啊?夏小青这是命好,遇见白珞和林霁了,但凡实力差一点,她都可以回去准备后事了。」
「而且,这个当婆婆,很可能来硬的也不行,我听说过她,整个苗人里都能说得上话的人,实力在现在的苗寨,至少排进前三。」
白珞嘴角那意味不明的笑又深了一点,她懒洋洋站在那儿,一只手插在兜里,丝毫看不出朋友快挂掉的紧迫感。
当婆婆一双犹如毒蛇一样的眼睛盯着她,感受到了一层久违的危机感。
白珞直起身,随手抓了一把桌子上的瓜子,掰开一个。里面是干干净净的瓜子仁,没有任何蛊虫的迹象。
她把剥出来的瓜子仁放在当婆婆掌心,然后拍了拍掌心,抖掉上面的碎屑,居高临下:“我没有在跟您商量,我是在用她的命,换你的命啊。”
这话在观众眼里只有一半,另一半被白珞压的极低,用灵气送进了当婆婆的耳朵里。
“我也知道你听得懂中原话,我就直说了。她身上的痋引我能拔出来,就能种在你的身上,你猜猜,你还有没有机会把开了口的痋引再次拔出去?”
「什么意思,怎么就开始威胁人家了??」
「啊,我错过了什么吗,不是自己也能解吗,怎么还威胁上了呢?」
「救了个大命了,她就不怕惹怒当婆婆吗,还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啊?!」
「有的时候人无知真的是能要命的,得罪当婆婆这个级别的苗人,就等于得罪了整个苗寨,她完了,她死定了。」
当婆婆看着她,突然脸上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她看了一眼被白珞拍在掌心的瓜子:“这个女娃子,有福气。这么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事情都能遇到,我老婆子看了都羡慕。”
白珞看了一眼她皱巴巴的脸,上面的笑说得上诡异了。
夏小青听不懂苗语,但她被当婆婆脸上的表情吓了一跳,忍不住向后一退,缩在了白珞身后。她转头把夏小青交给云云:“把她送回去吧。”
云云带着夏小青离开后,白珞眼中浮起一丝冷色:“河神娶亲还真是你们寨子里的大事儿,不管是谁都要来添上一脚。”
当婆婆脸上的笑意更大了:“河神娶亲当然是寨子的省事,千年难遇,谁要是被河神选中,难道不应该感恩戴德吗?”
白珞冷笑一声:“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当婆婆哈哈一笑:“老婆子我要是年轻个几十年被河神看上,那是祖祖辈辈都要敲锣打鼓的好事儿啊,你们在这儿跟我老婆子闲聊,不如早点回去准备婚礼,说不定能得个鸡犬升天呢。”
「真有河神??不是剧本吧。」
「你是第一天看这个节目吗,没有剧本,纯天然。」
「河神肯定有啊,你家地下那一亩三分地还有土地爷管着呢,怎么可能没有河神。」
「河神看上夏小青,那为什么要给夏小青下痋术?怕夏小青跑了??」
当婆婆说完指了一下远处的吊脚楼,那双浑浊的双眼里闪着满怀恶意的光:“河神娶亲,尔等凡人竟然妄想破坏,你们都会成为河神的祭品。”
“解蛊?哪轮得上老婆子我解,只有这女娃老老实实嫁给河神,痋引自然就解了,不然就是活活疼死,变成干尸的下场。”
白珞居高临下看着当婆婆:“当祭品?活活疼死?你们寨子里的人竟然真把那种不入流的东西当成真神,着实好笑。
不是被天道认可,得了金身,就是真神。”
当婆婆还是那副表情,白珞也不在意,语气一转:“河神娶亲之后,如果你不来解她的蛊,我就把你送给河神当祭品。”
白珞说完就扭头往吊脚楼走,后面传来当婆婆的声音。
“河神会亲自把她接走,你一届凡人,只需跪伏迎接。如果妄图留下她,你,你们,都会成为云河的养料。”
同千亦一边嘀咕着夏小青怎么还没出来,一边往厨房走,刚走到门口,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发生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
“夏,夏夏,夏夏不见了!”
“什么?!”
宋嘉裕和翟游腾的一下站起来,冲过去一看,果然厨房空空如也,只有地上掉落的空纸杯。
刚才夏小青回来,说要去厨房接杯水,去了十几分钟人都没出来。
三人六神无主的看向白珞:“姐,人,人呢?”
白珞指了指桌子,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五张红色请柬:“请柬都送来了,新娘当然要请走。”
「河神把夏小青带走了??」
「怎会如此,白珞没察觉到吗,就这么让河神把人带走了??」
「她难不成没算出来夏小青要被带走吗?不是很牛x吗,怎么连这个都算不出来??」
「咱们暂且先不说能不能算出来,就说河神要把新娘带走这个事情,她就是跟着,也拦不住啊。」
「这个河神不是野路子,是有金身神庙,在天道挂了号的,来硬的明显行不通。」
「那怎么办,难道夏小青就得去给河神当新娘了吗??」
桌上的请柬如果不是出现方式的问题,还是挺喜气洋洋的。但几人拿起属于自己的请柬打开,发现里面新娘一栏赫然写着夏小青三个字。
这就不是喜气洋洋,而是惊悚事件了。
白珞目光落在夏小青三个字上,过了一会咦了一声,然后扭头对林霁说道:“你想办法联系夏小青,等婚宴开始,你想办法救人。”
林霁马上提出异议:“我只是个柔弱不能的卦师,怎么能让我去呢。”
白珞冷笑一声:“那你就去和那个心怀鬼胎,不知道揣着什么主意的河神face to face。二选一,选一个吧。”
林霁语气诚恳,当即表示舍我其谁:“你这话说得多见外,去救同事是我应该做的。”
「这两个人,是不是早就知道河神有问题啊?」
「那为什么还要让其他人来?这不是把人推进火坑吗?」
「也有可能是来了才知道的吧。」
「来之前不算的吗?这么危险就不该让其他人来。」
同千亦把请柬丢出去,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问白珞:“珞珞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白珞嗯了一声:“我和林霁应该是最先抽到请柬的人,只不过当时请柬上没有新娘的名字。”
“那没算出来夏夏会被选中吗?”
白珞唔了一声:“这倒是算出来了,如果不是她被选中,这期干脆就不让你们来了。”
三人一脸呆滞的啊了一声。
白珞简单解释道:“夏小青被选中并不是因为她参加了这个节目,或者说她即将来到这个寨子。而是因为河神选中了她,所以我才会选择这个寨子。”
林霁趴在桌子上,手里摆弄着请柬:“简单来说,就是为了救她才来的,不然没必要掺和河神娶亲这个麻烦事儿。”
「我还是没太懂,所以是不管夏小青在哪儿都会被抓走的意思吗?」
「对,是这个意思。」
「可是如果不来的话,就不会被下痋引啊。」
「那真不好说,痋引有可能是河神娶亲的一个环节,夏小青无论如何都躲不开的。」
「不是吧,河神娶亲为什么要用这种邪术啊。」
「白珞不都说了吗,这个河神心怀鬼胎啊。」
林霁哎呦了一声直起来又靠在椅背上:“放心吧,她没事儿,我能联系到她。”
夏小青这会跟个木头一样坐在镜子前,周围是七八个鱼头人身的妖,正喜气洋洋给她梳妆打扮。
一个穿着红衣,看起来像是多宝鱼妖的给夏小青头上插了根簪子,嘴上说着吉利话:“姑娘真是漂亮,怪不得大人见了您一面,就一定要娶回来呢。”
夏小青眼珠子动了动,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凤冠霞帔,头上的装饰应该都是古董,带着点旧色。
她被步摇上冰冰冷冷的坠子一砸,猛地打了个摆子,这才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液开始转动。只可惜她发不出声音,也动不了,只能像个人偶一样,被那些看着极其精神污染的鱼妖摆弄来,摆弄去。
突然她耳边传来林霁的声音。
“别害怕,等婚宴开始了我去救你,拜堂之前,你不会有任何危险。”
夏小青一听,眼泪刷的就下来了,只可惜她动不了,连应一声都不行。一边的红衣服鱼妖看她哭了,惊呼了一声:“这样的好日子怎么能哭呢,快快,给新娘子把眼泪擦干净,再重新补妆。”
她心勉强定了下来,这才开始打量这个地方。像是什么大宅院的主屋,看着古色古香。但桌子上的东西都非常现代化,阿玛尼的粉底液,ysl的口红,五花肉腮红。
这些夏小青再熟悉不过的东西,终于让她有了一种,自己还尚且在人世的安定感。
「这两个谜语人还是挺靠谱的。」
「林尘清,被逼靠谱。」
「一物降一物啊,不过我觉得以他的性格,最后不可能尽职尽责把人带出来,估计还得白珞出手。」
「你能对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卦师有什么指望呢。」
白珞仔仔细细把请柬看了一遍,然后道:“午饭晚点吃吧,等四点多的时候再吃,毕竟晚上的婚宴,吃喝是肯定没戏了。”
“那咱们几点过去呀?”
白珞看了看表,现在是十一点零八:“五点半,六点婚宴开始,在开始前就要到。”
“那什么时候救夏夏?”
白珞看了一眼林霁,林霁十分识相地开口:“我就不去婚宴露脸了,直接去找夏小青,到时候问起来,就说我突发恶疾,大门不能出二门不能迈。”
三人:……
那边夏小青被拾掇好,然后又被盖上盖头,架进了婚房。
这盖头也不知道什么东西做的,盖在头顶,晃都不晃一下。她眼前只剩下一片猩红,什么声音都没有,难免又开始恐慌。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霁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出现。
“我现在准备去找你了,你不要慌,待会跟着我,我做什么你做什么。”
夏小青虽然不能动,但在心里疯狂点头,恨不能现在就看见林霁。
白珞四人晃晃悠悠穿过寨子,路上还遇见了当婆婆,当婆婆没有中午一脸受辱的表情,还非常阴恻恻地冲白珞笑了一下。白珞本着礼尚往来的原则,也奉还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三人在一旁看得浑身冷飕飕,总觉得这两个人心里都有什么吓人的想法。只不过当婆婆是阴谋,白珞可能是一些要把人活活整死的算计。
「笑得怪吓人的。」
「还好我只是观众,我要是在现场,估计马上就要哭着喊着回家找妈妈。」
「也不知道夏小青怎么样了,不知道吓晕了没有。」
「林霁已经再往过赶了吧,大概率不会有什么事儿。」
宴席摆在河边,这条河是整个滇郢最大的河,名为云河,源头就在寨子旁边,抛开所有奇奇怪怪的因素不谈,确实是漂亮的自然景观。
河神娶亲和普通人其实差距不大,都是大摆宴席,广宴宾客。只不过区别在于,这里帮忙的,都是河神的下属,以及河里的那些连人形都没完全修出来的小妖。还有纸人,纸人都被剪得活灵活现点上了眼睛,端着菜到处走。
除了白珞,其他三人跟在引路的纸人身后,僵硬的已经开始同手同脚了。等坐在餐桌旁,才缓缓松了口气,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林霁从其他地方摸进了河神的府邸,这府邸不在水下,估计是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给暂时移上来了。毕竟夏小青还是个人类,在水下容易给人淹死。
整个河神府邸披红挂彩,还有一队纸人在院子里敲锣打鼓。林霁躲在阴影里,抓了个从婚房里出来的鱼妖,把对方打晕后,掐了个伪装的术法,变成鱼妖走了进去。
拔步床上的夏小青一动不动,僵硬得像个死人。里面没有其他妖怪了,只有林霁。他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在四面八方压了一共八枚符箓,然后一把掀开夏小青的盖头。
“我知道你动不了,你听我说,我现在没法把你带出去,但我会一直跟着你,你不用担心,白珞已经在婚宴里了,她会解决了那个河神,咱俩苟着就行。”
一句苟着把林霁刚才给夏小青塑造的高大形象一举击破,眼里流露出一言难尽的光。
林霁才不管她想什么,说完又把盖头给夏小青盖回去,然后拿走了门口两张符箓,踹在怀里长叹一口气。
“哎,这种事情真不适合我。”
河神娶亲的流程和正常人结婚不太一样,尤其新娘还是个不能出来敬酒的。所以河神先出来招待宾客,祂长得浓眉大眼,说不上好看,但还算周正。只可惜,满心的算计和邪念,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阴森森的。
白珞面前倒了一盅白酒,斜对面一个穿着青色鹤氅的玄师看了她一眼,拿起酒杯做了个敬酒的动作:“道友哪门哪派?居然跟钱鹰河神认识,也被请了过来。”
她扭头看过去,玄师年纪不大,看起来不到三十,眉清目秀,但眉眼之间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戾气。
白珞指了指剩下三人:“不认识,凑巧来录节目,被顺道请来了。”
玄师这才注意到桌子上居然还有个摄影师。来之前,白珞给了摄影师一张符,让别人没法轻易注意到他,不至于被赶出去。
他恍然大悟:“原来是《人间怪谈》节目组,我不怎么看网上的东西,没认出来。能遇见就是缘分,喝一杯?”
白珞看了一眼眼前的酒,随手起来往地上一泼:“不好意思,我没有什么东西都吃的坏毛病。”
那玄师也不在意,自顾自把酒喝了,然后朝前面一指:“河神过来了。”
河神穿了一身婚服,是神仙成婚的配置,只不过他一个河神,实在不够格穿什么高端的,所以看起来还是多多少少没有那么气派。
白珞的目光好像是故意地一样,在那套婚服上来来来回回看了两圈,看得河神脸色都有点难看了,她才微微一笑。
“恭贺新婚。”
河神刚才有点僵硬的脸被白珞这一句给说活了,祂不是妖怪成的河神,而是水鬼,所以脸色惨白没有一点血色,还微微泛青。
而红色又非常显白,衬得他脸色青白的,跟鬼似的。
河神看见地上的水渍和空了酒盅,当然猜出来白珞压根没喝。祂又给白珞倒了一杯,动作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恭敬。
白珞似笑非笑地看着被满上的酒盅,然后伸手过去盖在上面:“河神倒的酒,我可喝不起,自便吧。”
她可以说是嚣张到了极致,连您都不愿意说。嘴里说着喝不起,但姿态确实极其居高临下的。
河神脸色又一僵,好像在隐忍动手的冲动,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最后还是忍了下来,喝了手里那杯酒,留下一句。
“道君何必如此,您是贵客,本君还不至于在酒里下东西。”
直播信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屏蔽了,宴席上的暗流涌动观众一眼都没看见,等回复连线的时候,河神已经走了。
「信号怎么断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应该是河神掐断的吧,他就算默许白珞带摄影师进来,也不可能让她都拍出去啊。」
「哎,这么精彩的东西看不见了,好遗憾。」
然而他们没说几句,直播就被彻底掐断,不过这次出手的是白珞,她把直播用的手机扣在桌面上:“后面的就不要直播了,播不出去的。”
摄影师一个字的意见也没有,赶快点点头,给导演组发了条消息,收起了手机。
宾客很快来齐了,除了白珞桌子上的六个人,其他也就只剩下寨子里的一些德高望重的蛊师是人类,其他的全部都是妖。
这些妖原型是什么的都有,白珞隔着老远,看到了一张艳丽至极又英俊至极的脸。
那是个长发穿着一身剪裁考究西装的年轻男人,男人好像也看见了她,远远举了举酒杯。
白珞眯了眯眼没有回应,而是面无表情收回了目光。
坐在一旁眼珠子乱窜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的同千亦也看见了,但没看清,只是一闪而过,男人就把头扭回去了。
她咦了一声,戳了戳白珞:“我怎么好像看见涂神了?”
白珞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涂神就是指凃青讳。十八岁出道,十年拿了不下十个影帝的传奇人物,也是倚山酒店的幕后大老板。
她是见过凃青讳的,这么一想,很快就反应过来刚才那个长得天上有地下无的男人就是凃青讳,应该也是妖管局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姓涂的副局。
河神娶亲请这尊大佛来不算奇怪,但这河神明显没揣什么好心思,居然还敢把妖管局的无冕之王请过来,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白珞掀了掀眼皮,再看过去的时候,就只有一点灰黑色西装的衣角了。她摇摇头:“你看错了。”
同千亦跟在白珞身边几乎不动脑子,她说看错了那就是看错了。不过她好像很喜欢凃青讳,开始在白珞耳边叽叽喳喳:“我还没见过涂神呢,姐你肯定见过吧,我记得你们两个去过同一个电影节,还上过同一本杂志的十周年封面。”
这倒是,不过之前见的时候白珞还没来,那会原身正专心致志喜欢那个叫萧昀安的玩意呢。
同千亦又继续说:“哎,要我说,就涂神这样的才配得上你,那个萧昀安,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之前平台年度盛典请了他,我也去蹭了个边边角角,这男的怎么说呢……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她说完才想起来什么:“姐你不会还喜欢他吧?”
“不喜欢了。”
同千亦闻言拍了拍胸口:“那就好,那种烂人连给你提鞋都不配。”
白珞调动关于萧昀安的事情还是很快的,只不过之前这人都没出现过,所以没来得及处理。
这会被同千亦提起来,她才开始在脑海里慢慢盘。
萧昀安和单之荫这两个人好像彻底销声匿迹了,没有再动过什么手脚,安静得像两只鹌鹑,有点奇怪。
同桌的玄师又说话了,他好像一直在听两人对话,这会突然冒出来一句:“我倒是觉得白小姐和那位萧先生,倒是很配。如果真的能在一起,也算是一对天作之合。”
这话让同千亦听见那还了得,她本来性格就是小辣椒类型,也就是在白珞面前才乖乖巧巧,怎么可能给这说屁话的玄师面子。
她白眼一翻,阴阳怪气:“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是好共情哈,你当你是董永呢,还想娶仙女,做什么青天白日大梦。”
那玄师好像并没有被同千亦的话刺到,他悠悠端起酒杯:“白小姐也是玄师,一定也能看清自己的命数,又何苦挣扎呢。”
这话说的就相当刺耳了,白珞看了一眼那根没有完全斩断,还留着非常淡的一根当诱饵的姻缘线。
白珞嗤笑一声:“我倒不知道,后天硬凑的都能被叫天作之合了。”
她说完看了那玄师一样,挑起眉:“不过你连自己死期将至都看不出来,又能指望你有什么本事呢?”
玄师脸色陡然一变,当场掀起桌子。下一秒,厚重的木桌被白珞从中直接劈开,甚至没人看清她手里什么时候多了一把桃木剑。
白珞一头粉发散落下来,手里的桃木剑正好就是她原本用来挽发的簪子。
宋嘉裕一手拉着同千亦一手拉着翟游用出了这辈子最快的速度,暴退躲开了漫天饭菜,然后两眼发直声音颤抖。
“……桃木剑这么锋利是合理的吗?”
白珞毫无征兆地暴起杀人,打断了台上的婚礼进程。
她好像是卡着点动手的,正正好好卡在夏小青要下跪拜天地的时候。一边的林霁眼疾手快,拉着夏小青往旁边一退,然后发出了一声听起来十分惊恐的尖叫。
那玄师拂袖将迎面砸来的桌子扇到一边,脸色阴沉的能滴水。全场的注意力都到了他们这里,比玄师脸色还难看的是河神。
拜天地的时间点,甚至于一会喝合卺酒,入洞房的时间都是精细算过的,白珞这么一动手,几乎打破了他所有的计划。
换而言之,这场婚礼彻底让白珞给毁了。
白珞慢条斯理一甩剑,一把平平无奇的桃木剑居然让她用出了神兵利器的感觉。
玄师颇为狼狈的摘掉了头顶的菜叶,目光落在白珞手里的桃木剑上心头一跳。那把桃木剑的材质再普通不过,顶多是年份长一点,但并不罕见。罕见的是上面贴着的那张符!符上充盈着极其丰满的灵气,但凡刚才他反应慢一秒,现在已经人首分离了。
他阴沉着一张脸,看了一眼白珞那张毫无瑕疵堪称玉面修罗的脸,冷笑了一声:“无故对玄师出手,你就不怕妖管局找你麻烦吗?!”
之所以不是问白珞不怕法律制裁,原因还是因为河神娶亲。
河神娶亲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游离于人间之外的,他就是死里面,死成一万零八块都没人知道,所以只有妖管局才有能力介入。
白珞嗤笑道:“这河神娶亲一半都是你的手笔,河神仙寿将尽,想靠入魔续命,你就找上了门,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数万冤魂做祭品,再用痋术作为媒介,来让河神入魔。做了这么多事儿,你就不怕妖管局找你麻烦吗?”
玄师闻言脸色居然好了起来,好像一点也不怕白珞戳破,还不紧不慢把倒在后面的椅子扶起来坐下:“白小姐,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今天要是老老实实参加完婚宴再老老实实离开,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但既然非要强出这个头,就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比如?”
玄师笑了起来:“既然婚礼被破坏,痋引没有在最有用的时候爆发,那就用你来代替吧。就当,是给河神大人的赔罪。”
他声音阴恻恻的,旁边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地四个人也看懂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了,纷纷向白珞投去担忧地目光。
白珞好像听见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样,挑了挑眉:“真把别人当傻子啊,费这么大劲给我送请柬,不就是因为痋引本来就不够用吗?”
她说完抬起头,发现林霁披着鱼妖伪装,抓着夏小青缩在一边,还贴心给夏小青的盖头掀起来一半,让她能一起看热闹。
白珞:……
现在这个场景其实是有点滑稽的,白珞手持桃木剑浑身杀气,面前一地碎盘子碎碗剩菜。玄师被剩菜泼了一身,脸上还有不明液体。婚礼最前面河神杀气一点不比白珞弱,但跟被点了穴一样一动不动。
角落里新娘和婢女一脸吃瓜,周围奇形怪状的妖怪齐刷刷看着这边。白珞旁边还缩了四个,瑟瑟发抖的可怜普通人。
整个画面诡异又滑稽。
白珞啧了一声,这个玄师确实是她选中的切入点。有的时候天道真的很搞人心态,一些被天道刻在烟上吸进肺里的以下犯上必遭雷劈,简直不知道给白珞添了多少麻烦。
她不能直对河神出手,只能曲线救国,先弄死这个玄师,让后续的事情都运转不下去,逼河神出手。
只要河神敢因为这种事情出手,那因果成立,河神的金身就会破碎。之后无论白珞想怎么处置这个河神,天道都不会管了。
玄师当然不知道白珞在打算什么,或者说他根本想不到,白珞没有直接动手只是单纯不想挨劈。
他笑了一声:“既然你都猜到了还要来,是不是该说你被捧在天上久了,过于自信。”
白珞闻言眯了眯眼,不知道从哪儿拿出来一张黄纸,一手拎剑,一手甩开黄纸:“王齐安,二十七岁,雾隐派弟子,七岁入玄门,十岁进入雾隐派,学历,小学没毕业。”
她刚念了个开头,玄师的脸色就已经变了,刚往前走了一步,白珞当即抬起剑:“我劝你在那儿站着好好听。”
白珞说完剑锋一转,指向台上已经按捺不住要动手的河神:“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