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

  “殿下回来了没有!”十一摇着小九的肩急吼吼的问道。

  小九茫然的摇着头。

  “去, 将府中所有的近卫召集过来!快去啊!”十一咬着唇,急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安亲王出门赴宴却失踪了,这样的消息不能大张旗鼓的嚷嚷。

  否则, 后果也许会变得更加不可控。

  十一和尘檀发觉异样时,已在萍水楼翻找一遍, 却未找到他家小王爷的身影,这才一路疾驰奔回亲王府报信。

  片刻间, 尘墨已经带着王府所有的近卫聚在了前院。

  他皱着眉吩咐:“十一去诚亲王府上找五爷!小九你去仁济堂, 尘檀去世子府。我带着人先去萍水楼!周叔, 你们就在府上守着,有任何消息及时差人来寻我们!”

  众人领命分散而出。

  世子府和诚亲王府距离更近,得到的消息最快。

  尉迟昭瞧着自家小厮领着尘檀进来时还愣了片刻,正惊喜的想要问问他怎么突然来了,就发现这小孩儿嘴一撇眼泪就要往下掉。

  尘檀一见到世子爷, 是当真急得快哭出来了——

  世子还在自己的府上,根本没有去赴宴, 他家小王爷真的出事了!

  “世子爷……”

  尘檀虽急, 却也分的出轻重,他瞅了瞅周围的仆役众多,不敢明说。

  尉迟昭看着尘檀的模样,立即猜到了他有事要说, 摆摆手让周围的人都退下,才压低声音安慰道:“尘檀,你别慌,来寻我可是有什么急事?”

  尘檀小声道:“我们小主子丢了……”

  听尘檀简单说了下来龙去脉后, 尉迟气得当场骂街:“看不出来燕穆寅这个怂货还他娘的长本事了啊!”

  ·

  原来, 安亲王带着十一和尘檀到达萍水楼时, 怀王就已经在雅间内等着了,十一本欲跟着主子一同进去,却被怀王大大咧咧的拦着说:“哎,我们兄弟吃酒,你们都在门口候着便是了,不必跟着!”

  十一看了看雅间内除了怀王,已有两个世家子坐在里面了,侍卫也的确是都候在门边,便只得按着规矩留在了门外。

  索性,除了他和尘檀,还有三个近卫在暗处跟着,应没什么问题。

  候在门外,过了约一刻钟的时间,十一察觉到有些不对——

  按理说各家主子来赴宴的时间应差不了太多,这一刻钟过去了,还不见有一人前来,实在不应该。

  十一悄悄让尘檀下楼去瞧瞧,可有什么不妥的,自己试图靠近雅间观察一番。

  尘檀下楼刚走到一半,便被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人拦住了,十一敏锐的察觉到有异,顾不得礼数强行要闯雅间,却被门口的其余几家侍卫阻拦。

  十一和尘檀虽功夫了得,却毕竟只有两人,又不敢将动静闹大,便稍耽搁了一点时间才解决完。

  等闯进雅间时,发现已然空无一人,自家小王爷不知所踪。

  ·

  比起尉迟昭听到消息时的愤怒,诚亲王和云江离听闻后的反应除了惊诧,更多的是不解。

  能干出在京城中劫走亲王这样的事,这人脑子怕是有点问题。

  可越是不能理解,也就越担忧燕穆宁的安危,因为,此时蠢也等同于不按常理出牌,眼下他们根本猜不出到底是何人做出的事。

  小九的话音刚落,云江离冷着脸转身就向外走:“简霜,派人去翊亲王府附近盯着。”

  余下几人都自觉的跟在云江离身后一言不发,阿骁跟老齐对视一眼,意思很清楚——

  有人居然真的敢在老虎头上拔毛!

  敢动小王爷,这不是直接碰云江离的逆鳞么?

  阿骁心想:这个狗胆包天的人是当真没见过云江离的手段吧。

  云江离到凤阳坊的时候,远远看见已经有人将萍水楼围了起来,便知诚亲王的人是先到了。

  他刚进了萍水楼的大门,便听见萍水楼的老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嚎着:“王爷啊,小的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啊!您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打王爷们的主意啊!”

  云江离走到诚亲王身旁,看到地上还躺着两个狼狈不堪的人,正是先前与怀王在一起的两位世家子。

  “你来了?”

  诚亲王抬眸与云江离打了招呼,满面带着肃杀的戾气,抬脚踢了踢地上二人:“迷药,还没醒。下手真他娘的狠,两盆冰水都没泼醒。”

  “方才从另一个雅间的橱柜里找出来的,真是奇了。”

  云江离走近两步,厌恶的看了眼地上的人,冷声唤道:“老齐。”

  老齐应声上前,不用云江离再多吩咐,直接蹲在那两人面前,从袖中摸出针包,旁人都未看清他的动作时,两根闪着寒光的毫针已然刺向了地上瘫着的两人。

  “咳咳——”

  两针下去,人便醒了过来,两位纨绔的世家子迷迷糊糊间张口便想骂人:“谁他娘的敢……”

  话音戛然而止,看清眼前坐着的人是诚亲王,瞬间屁滚尿流的爬起来跪在地板上:“诚王爷!不知、不知是您来了!”

  “少废话,人呢?”诚亲王一个字都懒得多说。

  二人有点懵,面面相觑:“什、什么人?”

  这两位世家子也是京中出了名的废物草包,整日与怀王厮混在一起,不像是能翻出什么浪花儿来的人。

  三两句便问了清楚,这两个炮灰是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只知怀王今日大手笔,包下了萍水楼请客。

  怀王拍着胸脯,说这次能请来恒亲王、安亲王还有尉迟家的世子爷,这俩没见过世面的便巴巴儿的主动求着跟来了,想着没准儿能趁着这个机会巴结到上头几位爷。

  两蠢货没想到,安亲王是真来了,他俩激动的要命,端着酒杯哐哐哐就是三杯,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显然,就是两个炮灰而已。

  萍水楼的老板在旁边哭的都快抽抽了,直喊着冤枉:“各位主子爷,我一个做生意的,好容易遇上个大手笔,说要包下我这酒楼一日,我哪里有不应的道理啊!其他的小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诚亲王听完,一个字都懒得跟他们废话,留下一队人处理,自己和云江离、尉迟径直往怀王府去。

  ·

  燕穆宁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着疼,鼻息间还残留着迷药的味道,呛的他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呕了几下,什么都吐不出来,翻涌的难受反而帮他恢复了几分清明。

  他强忍着不适费劲的睁开眼,想要辨认一下自己身在何处。

  燕穆宁眯着眸子,发现自己是半靠着坐在一个矮榻上,手被反捆在身后的床柱上,双脚也被捆了起来,屋内没有窗子,只燃着一盏烛火,他无法判断现在的时辰。

  屋内没有生火,床榻上也只有一层薄薄的软垫,燕穆宁浑身冷的厉害,他试着挣动了几下,发觉手脚都软的厉害,根本无力挣脱绳子。

  他开始慢慢回忆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去萍水楼赴宴,然后……

  那两人便莫名其妙的喝多了。

  之后……忽然有人从身后用浸了迷药的帕子捂住了自己的口鼻,他便瞬间失去了意识。

  也不知是不是因这大半年经历了太多事,小王爷此刻竟然没有慌张。

  反而冷静的出奇,他沉下心,忍着想要呕吐的恶心感,分析着自己的处境。

  眼下自己身上没有受伤,只是被关在屋里,虽冷了些,但所幸性命应是无碍的,只是他猜不出,这人绑了自己的目的是何。

  怀王,在这件事情里,做了多少?

  他垂眸盯着自己的小腹,不知道崽崽怎么样,这小东西是不是又吓坏了?

  小王爷扯出一个无奈的笑,心中默道:崽,对不起啊,跟着爹爹怎么总让你担惊受怕的。

  “吱呀——”

  门被推开了,烛火微弱的跳动了几下,一个人影走近了燕穆宁。

  “你竟然醒了?”

  “竟然真的是你?”燕穆宁不解的看着怀王问道:“你疯了吗?”

  “哈哈哈!对啊,我疯了!”

  怀王真的是平庸,长相平平,毫无皇族的气质:“老七,没想到吧。就是我,便能把你绑了来,你不是聪明吗?那你猜猜……我为什么绑你啊!”

  沉默了一瞬。

  “三哥不知道你这么做吧。”燕穆宁垂眸不看他,只是平静的陈述着。

  翊亲王是疯,但是他有脑子,如今绑了自己这种事不但威胁不了任何人,得不到他想要的不说,还有可能会直接断送了性命。

  这事,不会是翊亲王让怀王做的,所以只能是怀王自作主张。

  也不知是被燕穆宁太过于淡漠的态度刺激到,还是被一语中的的羞耻,怀王猛然愤怒了起来,微弱的光映着他格外扭曲的脸。

  他单手揪着燕穆宁的衣领,将人拉扯到自己的面前,狠毒说道:“我做这些事,都是为了三哥!我不需要他知道!他会理解我的苦心的!”

  燕穆宁有些厌恶的偏了偏头,想要避开离自己距离太近的人。

  这个动作再次激怒了怀王,抬手就是一巴掌,力道大到直接让燕穆宁口中弥漫起了血腥味。

  血腥冲的他有些反胃,燕穆宁控制不住的干呕了一下。

  “呵。”

  怀王冷笑着:“真是娇气啊!”

  “燕穆宁,你我同年出生,凭什么你就是在宠爱中长大,而我处处不如你?”怀王坐在矮榻边,有些颓废的垂着头。

  燕穆宁方才被掴的一下很重,此时太阳穴痛的厉害,似是有人用针在扎着他,他轻叹一声,阖眸忍耐着开口:“哥哥们对你我一样,可你却自轻自贱。”

  “燕穆寅,放开我,再执迷不悟你真的就回不了头了。”

  怀王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沙哑难听的笑了许久才开口:“瞧瞧你,明明受制于我,却依旧是这样一副骄傲的样子,真让人讨厌。”

  他还要说什么,门口忽然传来很轻的叩门声,怀王立刻跳起来,激动的冲了过去。

  ·

  云江离和诚亲王一行人到怀王府的时,老管家迎上来颤颤巍巍的行着礼,说今日清晨怀王离府后,便一直未归。

  二人对视一眼:清晨?

  方才云江离派去翊亲王府的人,已经有消息传回来,说是翊亲王今日一直在自己府中并未有什么异样。

  其实从上次中毒之后,翊亲王的身体也的确还未恢复,他自己也知道被多少人盯着,不应该折腾这一出才对。

  可若不是他,那怀王又能是为什么?

  诚亲王带来的人,已经利索的将怀王府里里外外的翻了个遍,一点小王爷的影子都没寻到。

  “这位怀王,可有什么其他的私宅?”云江离蹙眉问着诚亲王。

  “去查查。”

  诚亲王吩咐着尘白,又转过来回云江离:“从未听说,我这个六弟没什么本事,他自己那点俸禄支撑着王府已经是过得捉襟见肘,实在是……”

  到目前为止,诚亲王也不敢相信,自己那个草包六弟能做出这事。

  眼瞅着申正时辰已过,天色渐暗。

  安亲王失踪的消息这会儿还压着,连皇上都没敢报,可这……若是再寻不到人,怕是消息就瞒不住了。

  ·

  迷药的劲儿还没过去,燕穆宁昏昏沉沉的靠着,尽量想让自己保持一些体力。门外隐约传来阵阵的争吵声,听不清晰,却能辨认出那个气急败坏的声音是怀王。

  他猜对了,这事果然是怀王这个蠢货自作主张的。

  怀王绑了安亲王后,便差人给翊亲王府上送消息,可消息连送三次都没得到任何回应,直到第四次,才等来了翊亲王身边的一名侍卫。

  “主子说了,让您放人,别再添乱。”来传话的侍卫,也明显瞧不上这个没脑子的怀王,语气中丝毫没有恭敬。

  怀王声嘶力竭的质问:“为什么!这么好的机会三哥为什么要错过!你们在想什么?他不是宝贝么!用他去威胁,有什么得不到的,啊?”

  侍卫也失去了耐心,直白道:“您这样擅自做主,只会给王爷带来麻烦。”

  怀王扯着侍卫的衣襟:“别他娘的给我废话,回去告诉三哥,我不会放他,我一定会证明我不是废物!我要为三哥拿到他想要的!”

  说罢,怀王转身踹开房门,回到了那间关着燕穆宁的小屋。

  燕穆宁敏锐的察觉到怀王此刻的状态已经不正常,他深知跟疯子讲道理是无用的,便依旧阖着眸子没动,试图装作昏睡的模样,想要避开与怀王有任何的交流。

  然而自认为一腔热血被辜负的怀王,此时只有怨气。

  “燕穆宁。”

  怀王嘶哑的声音叫着小王爷的名字。

  “喂,醒醒。”得不到回应的怀王对着燕穆宁的小腿踹了上去。

  小王爷吃痛,无奈掀开眸子冷冷的看着他:“怎么?”

  “诶,你变得没有用了怎么办?”怀王弯腰凝视着燕穆宁的眸子,“听说,你身边有个大美人?是什么少堂主?”

  “你有什么比三哥好的?那什么少堂主定是你使了什么手段强行留在身边的吧?教教你这个废物六哥,说说,你都用了什么手段,嗯?”

  “燕穆宁,明明三哥从小最疼你,而你已经拥有的够多了,为什么连一个身边人都不愿意让给三哥?”

  “听说三哥中毒时生命垂危,你却还不让那人去救他,燕穆宁,你好狠毒啊。”

  “你巴不得三哥中毒死掉吧?没想到吧,三哥大难不死,而你……哈哈哈,你却落在了我手上。”

  怀王不停的说着。

  燕穆宁听的直皱眉,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难不成绑了自己就只是为了翊亲王鸣不平吗?

  怀王自言自语个没完,却越说越生气,站起身在屋里气得转了两圈,瞧见放在桌案上的马鞭,冲过去拎起来便抽向燕穆宁。

  燕穆宁眼睁睁的看着狰狞冲向自己的人,却因被捆着,根本无处可躲,只能尽量蜷起双腿,拼命护住小腹。

  好在冬日的衣衫厚实,怀王又是个不擅武事的,只凭着蛮力抽了几下便没了力气。

  可他似是仍不解气,抬手掐住燕穆宁的脖子,恶狠狠道:“你别得意,我有的是时间折磨你。”

  ……

  越来越冷了,燕穆宁不知自己被困在这里多久,但按着温度骤降来猜,应早已入了夜。

  外面寻他的人定是都要急疯了。

  怀王根本就不正常,燕穆宁几次尝试劝他,不但没成功,反而将人刺激的越发疯癫。

  唯独有一点这人说到做到了,他真的是在故意折磨燕穆宁。

  他似乎也发现了斗篷太厚实,方才已经将燕穆宁的斗篷扯开扔到了一旁。

  失去了斗篷的遮挡,被再次抽了几鞭子的小王爷终于没扛住昏昏沉沉的晕了过去,却转瞬被一杯凉水泼在脸上激的不得不清醒了过来。

  凉水顺着燕穆宁的衣襟渗了进去,更冷了。

  他控制不住的开始发抖。

  “王爷王爷!”

  门外传来怀王小厮的声音。

  怀王不耐烦的瞪了燕穆宁一眼后,转身向外走去。

  燕穆宁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指尖,让自己清醒一些。

  瞧见方才泼过凉水的空茶盏,竟然被怀王随手放在了榻边,他开始挣扎着用手指去够。

  然而他只来得及将茶盏磕碎,怀王便回来了,身后还跟着那个小厮。

  怀王整个人暴躁的在屋里不停的走,并没注意燕穆宁。

  燕穆宁将碎瓷片悄悄捏在手中,试着磨断捆住双手的绳子,边听着那小厮不停的劝:“走吧,王爷,再不走真的来不及了!”

  “您信我一次,真的有人朝这边来了!”

  ……

  燕穆宁忽然松了一口气。

  终于,他们终于找到了啊……

  随后,强行撑着最后一丝清明的小王爷,先是听到了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在大声唤着自己的名字,紧接着是木门被大力撞开的声音……

  他吃力的转头望去,火把将院子照的明亮,那个熟悉的身影正逆着光,大步奔向自己。

  “嚓……”

  绳子终于被磨断了。

  燕穆宁朝着那个身影伸出染血的手,苍白的唇开合,无声的唤着,“阿离……”

  作者有话说:

  某悠:我让你们瞅瞅,什么叫猪队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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