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满庭堆落花>第45章 第 45 章

春云吓得浑身一震,腿脚都软了。

柳员外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起身扶住她,刚想再说忍了忍道:“进去休息吧,别伤着身子。”

到了内室在床边坐下,春云见柳员外只坐着皱眉,又不跟自己说话了,便试探问道:“老爷是不是怪我没有及时把这件事说出来?我也知道老爷就隽修少爷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希望他处处上进,将来能有个好前程,娶个如意的女子为妻,生儿育女圆圆满满的。春云其实也一直这么认为。”

柳员外看了春云两眼,道:“我明白你的苦心。你是既不想让为夫生气,又想隽修悬崖勒马,可结果呢?他们两个竟然鬼混了这么久,我们柳家的名声都被他们败坏了。现在我连门都不敢出,人都不敢见。好啊,那个柳隽修呢,我心心念念的儿子居然三更半夜爬墙洞,一心只想着出去找那个和襄。我真想――我真想让人买了□□拌在饭菜里送到西院去,除了心中这口恶气。”

春云心里一惊,知道柳员外已经动了杀心。她心里隐隐不安,不敢再说下去,安抚着柳员外服侍他睡下。

第二天早上,春云听到外面柳员外吩咐人做事的声音。

“把人全都派到南院去,给我好好地看住啰,再不许出任何差池!”

不知下人说了什么,只听柳员外不在意道:“不管,饿不死就行了,不过别叫人去捣乱。等以后再说。”

待柳员外出去以后,春云悄悄让柳杏柳苹分别找机会去南院和西院看看情况。

两人应声出去。群兰趁着春云不注意,跟出来,问明柳苹去南院,柳杏去西院,就悄悄拉着柳杏到院子外面墙根下,往她手里塞了一串铜板。

柳杏不解,问道:“我都不知能不能看到襄少爷,就是见到了,这铜板他也用不上呀。”

群兰低声道:“柳杏妹妹,这钱是我给你的。”

柳杏惊异地看看手里的钱,又看看群兰。

“你也知道,府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拖得越久越是磨人。其实咱们都知道,只要那个和襄不在府里,事情就好办许多。可老爷不放人也是没有办法。你也知道夫人心软又太善良,总是想这个也保那个也护,就夫人那个身子,哪受得了。”

柳杏明白话里的意思,乖巧地问:“群兰姐姐想让我做什么?”

“别的也不要你做什么,只要回来禀告时,说西院一切如常就好。”

柳杏点点头,收了钱就去了。

果然春云听到柳杏的禀告不疑有他。又听柳苹说南院看守得也紧,有大夫进院为四宝诊治。

“柳苹,你说清楚,四宝怎么了?”春云乍一听着急问。

柳苹皱着眉头说:“昨晚老爷去南院,当场抓住修少爷和四宝从墙洞里钻出来。老爷一怒之下用木杖打伤了四宝,把……把他的……”

“老爷到底把四宝怎么着了?”群兰担心春云激动,赶紧抢先问道。

柳苹为难地说:“把他的……下面打伤了,说是身子……废了。”

春云抽了一口气,想到昔日活泼乱跳的四宝如今落得这个下场,一时心口堵闷不已。

群兰也见过四宝,可惜道:“听说昨晚隽修少爷被捉了个正着呢。我看老爷去的时候,那个老女人也跟着的,想必都是她设计好的。”

春云揉揉太阳穴,道:“她早就收买了五经替她通风报信,此事必然是五经告的密。”

群兰一惊:“他不是隽修少爷的书童吗?怎么会……”

春云道:“五经早就跟原来的主子离了心,只是不知他是何时跟了凤娘去的。”

柳苹点点头道:“是了,怪不得那个老女人敢怂恿老爷在祠堂逼训少爷,定是有了十足的把柄,才留大夫随时验证。”

群兰附和道:“所以那日,不管大夫出不出来把脉,都可以坐实两位少爷的私情。当真是好算计!”

柳苹道:“那她究竟为何要这么做?难道想除掉隽修少爷?”

春云道:“不,她不是想除掉隽修少爷,她是要除掉和襄。”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凤娘和管家一起来到西院,把全部下人召集起来,说府里有事需要人手,点了数以后就要把人带走。

虽不知为何事,其他人都乖乖听令,唯有柳源儿不愿出去。凤娘想着反正也是要赶出去的,便以懒惰犯上为由,让人把他打了一顿。柳叶柳眉都吓得直哭,却不得不跟着走。

管家留下来,把柳源儿从地上扶起来,皱着老脸问:“怎么样啊,孩子?”

柳源儿擦擦嘴角的血污,镇定地问:“管家,老爷是不是容不下襄少爷?”

管家体恤这孩子精明,叹了口气直言相告道:“昨晚隽修少爷闹了那么一场,老爷说襄少爷留不得,过几天就悄悄送出去。”

柳源儿静静听着,并不作声。

管家小声问道:“你可别犯傻跟着他出去,留在府里好歹有口饭吃。”

柳源儿点点头道:“多谢管家提点。”

管家拍拍他的肩,叹着气转身离去。

过了一个时辰和襄才醒来。睁眼看到柳源儿坐在床尾,靠在床柱上,嘴角淤青,颇为反常,不禁吃惊地坐起来。

“柳源儿,你这是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其他人呢?”

柳源儿平静地把事情说完,和襄立刻就明白了。垂下眼睑,许久不吭声。

“少爷不必担心,柳源儿跟着你走。”

和襄很是感激,却苦笑道:“傻话,跟着我干什么。”

主仆俩沉寂无语,静坐着。

西院空落落的只有和襄跟柳源儿两人。饭食越送越少,每次送来的都是凉的,后来连剩饭都送来了,好歹没送坏的。柳源儿心思多,在院里用墙角堆放的几块废石板搭成灶把饭热了吃。

“喂!”突然墙头有人喊。

正低头看火的柳源儿抬头看到墙头柳熊的脑袋,赶紧跑过去。

“柳熊?”

“柳源儿,你在干什么?”

“生火,热饭。”

“他们不给襄少爷送热饭吗?”

“现在没人管西院。”柳源儿反问:“你怎么来了?”

被这么一问,柳熊又乐呵呵起来,举起包袱从墙头递进来,道:“这是昨天他们拿回来的玉米和甘薯,我自己偷偷用火烤熟了,拿来给你们尝尝,可甜了。”

柳源儿眼眶一涩,低头点着头说:“柳熊,多谢你还惦记着这里。”

“我以后还来给你们送。”

“不不,你别来。万一被人发现了,以后就连个送信的人都没有。”

柳熊上心问道:“你要我送什么信?是给修少爷吗?”

柳源儿点头。

柳熊低头,脸色不好看。

柳源儿见状,也不打算勉强他,说道:“你要是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就问问。”

柳熊摇头道:“你还不知道,府里出大事了。”

柳源儿一惊,刚要问是什么事,就听到不远处有家丁大喝道:

“什么人在那?”

柳熊转头一看,吓得慌慌张张丢下一句:“我得走了。”

柳源儿生怕有人进来抢了这包吃的,赶紧抱着想回屋,就听到外面杂乱的脚步声贴墙而过,紧接着就有人说道:

“好你个死笨熊,竟敢装聋!看爷爷们补好好教训教训你。给我打!”

柳源儿在墙内听着噼里啪啦的拳打脚踢的声音和柳熊哎哟哎哟的声音,气得眼泪都憋出来了。

擦干眼泪,若无其事的回到屋里,看到病怏怏的和襄倚在床头看书,正咳得厉害。

“柳源儿,水。”

柳源儿赶紧把包袱放桌上,端了水疾步送到床边。“少爷,歇会吧。”

“风有点大,把门关上吧。”喝了水,和襄好多了,问:“你热的饭呢?”

柳源儿这才想起饭还在外面,赶快跑出去,不一会儿端着热饭进来了。

和襄已经坐到桌旁,打开了包袱。他拿起一个玉米闻了闻,笑笑道:“谁送来的,好香。”

柳源儿没明说,只道:“原来少爷也吃粗食。”

和襄道:“这是什么话,我也是做过穷孩子的。饿的时候,什么没吃过。”

柳源儿由衷说道:“少爷吃再多苦,也还是少爷。”

和襄摆好碗筷,道:“以后等日子好过了,我带你吃好的。”

柳源儿没有给和襄说柳熊来过的事,但到了夜里和襄就知道了。

天色暗了以后,在院里读书已经看不清书上的字了,和襄合上书正准备返身回屋,就听到叩门声,轻轻的似有若无。

很久没人在夜里敲过门了,和襄吓得毛骨悚然。待壮着胆子听清确实有人敲门以后,他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低声喊道:“襄少爷!襄少爷,是我,茜儿。”

柳源儿恰好走到门口也听到了,就赶紧跑出去。

主仆俩一起趴在门板上,推开一条门缝回应门外的人。

“茜儿,你怎么了?”柳源儿听出茜儿声音不对,似乎是哭过的。

茜儿道:“少爷,我来看看你们。你们好不好?”

和襄连连道:“茜儿放心,我们好着呢。”

茜儿还想说什么,一抽噎没说出来。

柳源儿突然想起白天柳熊挨打一事,赶紧说道:“你别担心,有我照顾少爷。你有事快说,没事就赶紧回去,别让人看见。”

茜儿还哭。

和襄轻声问:“是不是他们给你气受了?”

茜儿摇摇头道:“我没去杂役房,我被夫人要回来了,留在东院那边。”

和襄立即高兴起来,说:“那就好,那就好。”

茜儿抽抽噎噎道:“凤娘给老爷说,修少爷性子倔,要想个法子把他的心留住。说过几天往南院送了个姑娘,要她服侍修少爷。”

和襄听了心口钝痛,许久说不出话,慢慢地也流下泪来。

茜儿继续说着:“听夫人身边的人说,昨晚南院不知道给修少爷吃了什么,修少爷发了好大的火,那姑娘只穿着里衣,就被少爷从屋里踢了出来。少爷到后院用冷水把全身浇了个遍,今天一早起来浑身烧的滚烫,嘴里不停的说胡话,府里请了好几个大夫。”

“万春堂的孟大夫请了吗?”

“没请到,说是去了邻县,明日才回呢。如今几个大夫都在府里守着,我出来的时候,听到里面说再烧下去,修少爷怕是要烧成傻子了。”

和襄心痛地几乎站不住,趴在门上又不敢哭出声,牙齿紧紧咬住下唇,额角青筋都露出来了。

柳源儿哪见过这个书生少爷如此坚忍,吓得拍着他的后背说:“少爷,你别咬,会咬破的。”

茜儿听到里面的动静,哭的更凶了,连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又怕人听到发现,转身就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小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