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满庭堆落花>第44章 第 44 章

春云又道:“无论是打死还是打伤都是节外生枝,平添郁闷。暂且搁置些时日,春云相信等老爷冷静了,会想出个更妥帖的法子。”

柳员外无可奈何地接受了春云的提议,叫人把柳隽修与和襄分别关回各自的院里去,除了吃喝供应,别的一概不予。

又让人用府里的软椅把春云挪回东院,打发人按照大夫开的保胎方子熬药,将东院里里外外伺候的人也清理了一遍,闲话多的爱吵人的手脚不利索不干净地都出去,留得都是有眼色肯干事手脚麻利的。

一时间春云仿佛柳家供着的娘娘,轻易没人敢冲撞。

与此待遇相反的是,西院和南院都重重把守,既无人敢进去,也没人能出来。

刚开始两天柳隽修还暴跳如雷,后来借练武发泄,竟渐渐找到打发日子的方法。人不能进出,便叫人打了木桩,每日借木桩练拳脚。

每日饭食不变,荤素搭配也齐全,衣服脏了自有人来取,天冷了以后,还有人送新衣进来。

和襄那边就完全变了样。自从柳员外下令把两个关起来,便一心都在春云身上,又忙于外面的事务,每日只嘴上问问南院和西院的人有没有饭吃,却并不真关心。

一次管家陪着柳员外到南院门口站了站,听到里面传出柳隽修大声读书的声音,柳员外高兴地摇头晃脑跟着背了一段。

“这小子,早这么勤奋也能让我少受些气。果然是软的不吃吃硬的。”

管家道:“老爷说哪里话,少爷自是有本事的。县丞大人不是说了嘛,脾气有多大,本事就有多大。”

柳员外乐呵呵地大笑,嘴里却说:“这都是混话,听听就罢了,却是不能作数的。”

不知不觉走到西院附近,管家见老爷没有要拐过去的意思,便提醒道:“襄少爷那里老爷不去看看吗?”

柳员外犹豫了一下,摇摇头道:“孽障啊!他若是修身养性,我让他做少爷也没什么。可是他竟然……唉,罢了,走吧。”

管家问道:“老爷若是看不惯,不如打发了出去,免得心烦。”

柳员外道:“打发了出去,只怕烦的还在后面。等隽修稳定了再说吧。”

六子白天跟着老爷走了一圈,晚上回来,就被柳桔柳桃拉进凤娘屋里。

凤娘如今越发一脸恶煞相,当着老爷的面跟着夫人对吵,又把两个少年害成现在这个样子,却平安无事,下人们估摸着她在柳家的地位,都不敢惹她,别说对视了,就是靠近都让人心惊胆战。

看着六子腿脚打颤的样子,柳桔柳桃在一旁捂嘴偷笑。

“六子!”突然凤娘开口,吓得六子一副六神无主的讨人嫌的模样。“我问你话,你给我老老实实回答。”

“是,凤奶奶请问。”

“老爷今天去院子里转啦?”

“是。”

“说什么啦?”

“没说什么。”

“把老爷说的话跟我学学。”

“是。”六子紧张地脑子里乱糟糟的,好不容易想起这什么,赶紧说出口,生怕一耽搁又忘了干净。“老爷先去南院,叫人好声伺候。”

“隽修少爷每天都干什么?”

“就是练拳读书。”

“西院呢?”

“西院……西院老爷说,不差这口饭养着就成,等修少爷心情稳定了,对西院那人的情淡了再说。”

“再说什么?”

“再说什么老爷没明说,管家在旁边听着呢,小的也不知道。”

难道要我去问管家不成,凤娘瞪了一眼头低低的小厮。

 

柳隽修恨恨地看着窗口,外面有个人影正迅速朝着屋子跑过来。

身后的四宝仔细辨认后说道:“是大猴!”

来到门口,跑过来的人立刻刹住脚,满脸苦兮兮道:“少爷,不成,死活不让出去,也不给传消息。”

柳隽修问:“给你的银子呢?”

大猴从衣襟里掏出一块银子递到四宝手里。

柳隽修气呼呼地说:“真是可恶!关着不让人出去,连消息也不让通,也不知西院那边怎么样。”

四宝道:“襄少爷应该跟少爷你差不多吧,老爷就是不让你们见面,应该不会薄待。”

柳隽修转身回屋,说道:“总得亲眼见见或是亲耳听到,不然不知道和襄那边怎么样。”走到桌边坐下来,催道:“再想想,还有什么办法没有。”

四宝想了想突然伏在柳隽修耳边嘀咕了两句,柳隽修弯起嘴角点点头。

晚上卯时过后整个院子都陷入沉静,除了几个值夜的屋里亮着灯,其他人早就躺到了床上。

柳隽修的屋子突然开了门,出来两个穿家丁衣服的人。蹑手蹑脚关上门后,他们没有径直去前门,而是偷偷摸摸来到后院。

后院朝北有一小片林子,有几棵长得十分高大的树。两人走到最靠近院墙的那棵树后面,一人蹲下身扒开墙根底下的枯叶,然后小声叫道:

“少爷,快来!可以出去了!”

声音是四宝的。他说罢就俯下身,先从洞里钻了出去。

后面的柳隽修按捺住心里的欢喜,也照样爬出去。谁知一出去就发现落入陷阱。

洞口外黑压压围了一圈人,旁边有呜呜声,扭头一看,四宝已经被人捂住嘴巴控制住了。

这时四周点起火把,是二十多个家丁模样的壮汉。圈子自动打开一到缺口,慢慢走过来两个人,居然是柳员外和凤娘。

“隽修,你这是要去哪里?”

原来柳员外早就布置好了这个局,就等着柳隽修中套。

这个法子是四宝想到的,柳隽修第一反应就是再次扭头看四宝。他仍然被抓着,嘴里还塞着一块布,呜噜呜噜什么也说不清楚。

“别看了,隽修少爷。”凤娘缓缓开口说道:“是我告诉老爷,必须要暗中保护你,不能让你再继续糊涂下去。”

这时柳员外大喝道:“管家!好好看看!”

管家抖抖索索地走过来,佝偻着背不住地说:“老奴在老奴在!老爷您吩咐。”

“吩咐什么!这院里的人都跑出来了,你居然不知道。”

“是是,老爷。是老奴失察,老奴这就让人把洞口堵住。”

凤娘冷笑一声道:“恐怕老爷关得住隽修少爷的人,却关不住他的心呢。管家一把年纪,如何能比得过隽修少爷的才智。隽修少爷可是和襄教出来的学生。”

柳隽修看着柳员外,发现有这个女人在的地方,父亲都变得那么陌生。如今不能硬拼,只能伏低。“父亲,孩儿并不是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大半夜的不睡觉,从墙洞里钻出来?!”柳员外听着柳隽修睁着眼睛说瞎话就冒火。“我知道你要干什么去。你不就是放不下那个……那个毫无廉耻、枉读圣贤书的和襄嘛。我好吃好喝把他供养在府里,他居然恩将仇报,勾引你做下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情来。我恨不得――恨不得亲手拿刀宰了他!”

“父亲!”柳隽修噗通跪下来,“饶了和襄吧,不怪他,都是孩儿犯下的错。父亲要打要骂孩儿自当用心接受,绝无怨言,还请父亲不要为难和襄。”

“你――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居然还在为他求情说好话,你是当真要气死我吗?”柳员外气得大喊,转头看着四宝,指着他对柳隽修说道:“你偷偷摸摸爬狗洞,是不是他教唆的,你都带了些什么人在身边,为父不要这张老脸,索性现在就把你们主仆打死算了。”

说着,一把抢过旁边家丁手里的木杖,照着四宝的腹部就打下去。

四宝被抓住,避闪不得,生生着了这一杖,啊的一声惨叫划破夜空,随后便昏死过去。

眼见柳员外又要打下去,柳隽修抱住他的腰喊道:“不要!求父亲饶了四宝,是我让四宝带我出来的,都是我指使他这么做的!父亲手下留情,不要再打了!”

柳员外推开抱在腰上的人,又狠狠扔了木杖,挥手下令道:“把这两个东西扔回院里去!把南院所有的洞口窗口全都给我赌起来,一个也不许遗漏!明天请武师进府,把这个院子给我团团围住!”

离开南院以后,凤娘小跑着跟上柳员外的步伐,说道:“老爷,西院那位伤势好的差不多了。”

柳员外闻言停下来,想了想后下定决心,转身对管家道:“明天去西院,把下人们全都遣到别处,然后把他送出去,以后此人与柳家再无关联。务必记住,不许泄露消息!”

管家不敢违逆,躬身应了。

凤娘在旁悄悄以帕子沾了沾嘴角,暗自高兴。

这时管家突然想起一事来,禀告道:“可是老爷,这两天夫人惦记着这边,如果夫人问起来,恐怕不好回话。”

柳员外一听气道:“难道我还赶他不出去了不成?”

凤娘适时站出来作善人道:“管家说的也有道理,毕竟夫人和他关系亲近,况且夫人有孕在身,也是急不得的。不如先把我给老爷说的那事办了,分分夫人的注意,老爷觉得可好?”

柳员外沉吟了片刻,点点头道:“就这么办!”刚走两步,又停下脚步补充道:“此事除了你们,谁也不许说出去。否则,别怪我不讲情面,全都赶出去!”说罢大步往前走去。

凤娘意满志得,心情终于舒畅了。

柳员外怒火滔天回到东院,抬头看到春云站在厢房门口,屋内的烛火把她的身影在院子的地面上拖出很长的一道影子。

凤娘跟进院子里,欠了欠身以示有礼,然后悄无声息进了侧院。

春云一看到柳员外浑身火气,也不好多问,等他进了门坐下来,就赶紧给他倒水喝。“老爷说去修少爷那看看,怎么气成这个样子?”

柳员外一听她问起来,就把刚喝了一口的茶杯朝着门口地上砸过去,顿时好好的茶杯摔成一地渣子。

春云吓得浑身一震,腿脚都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