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陛下以美镇国>第26章 另有玄机 (下)

  再说那储栖云自虚鹤观离去, 就好比开笼放鸟,再无须收敛心性,倒也自由自在。至于谋生, 他就不曾担忧过,凭那能言善辩之舌,俊逸潇洒之貌, 何愁没有去处?

  储栖云本想着, 如若实在不得法, 城门下摆摊算命也当得。只是, 虚鹤观苍阳道人声名在外,他还不想给师傅平白无故添一笔污名。

  谁知下山次日,偏生给他遇着上杨楼还缺一位说书人,形貌不佳者不取, 胆怯自卑之人不取, 口才不好的不取。储栖云见得,不由笑出声来, 暗道如此差事,正是为他而设,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此言诚不欺人!

  如此一来,他自东离山虚鹤观中储道长,变作上杨楼说书人储某某。

  想这储栖云生得俊逸出尘, 又有能言善辩之能,舌灿莲花之才, 说起书来颇有架势, 三五日后便能讲得有模有样,偶尔兴致来了, 还赋打油诗三两句,多能赢得满堂彩。

  只见那醒木一落,一段《白头将军》说罢,储栖云见得列席叫好之余,听书人皆意犹未尽,心下不免暗生许多得意,只想着有朝一日,定要拐萧玉山过来,且将这新本事与他瞧上一瞧。

  萧玉山尚不知他已离开虚鹤观,以后再遣宫奴来寻,想来是要扑个空。如此一想,储栖云忙不迭收拾妥当,要去叶文卿府上一叙,请其带话去宫里头。

  谁知他才行至上杨楼外街角,便与某位“故人”擦肩而过——正是章太尉。上杨楼外本是闹市,任谁现身于此,皆算不得稀奇。可储栖云偏生心比旁人眼多一窍,鬼使神差地跟上去,一路尾随。

  不多时,便见得章太尉走入一扇朱红小门,进入院墙里。关门前,守门人左顾右盼,如同伸长了脖子的白鹅,四下扫视,谨慎异常。

  如此一来,储栖云疑心更胜方才,又不敢莽撞行事,贸然现身,只得躲在墙角后头窥视,生怕打草惊蛇。

  这守株待兔之举果真不是白费功夫,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又有一人走入逼仄小巷。他虽刻意乔装打扮过,衣着配饰皆与关内无差,但储栖云眼里瞧得真切,光凭那高鼻深目、浅色瞳仁,便知晓此乃漠北之人。

  近日以来,先有漠北人入将阳城献宝,后又宝物不翼而飞之事。现如今,风言风语满城流窜,储栖云早便有所耳闻。眼下见此情状,他少不得多想些许。

  储栖云与张太尉虽只有两面之缘,但瞧得出此人心有城府却深藏不露,比晋安王难对付千百倍。凭他的心性,如若真无所关联,就断不会在此时候与漠北人密会。

  储栖云不敢贸然翻墙而入,反倒转身走出巷子,混入人群里头,由始至终面不改色,好似并不曾窥破隐秘之事。

  看来这一回,他又要做一次皇帝的“命中贵人”了。储栖云心脚步一转,走向叶文卿宅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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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虚鹤观中撵走了储栖云,萧玉山却还不知,只因宫中突发盗宝一案,无暇过问其余事情。

  要说这盗宝一事着实也奇,漠北进献的上乘美玉方一琢成,就不翼而飞。贡品失窃本就十分稀奇,然而更古怪的还在后头。贼人狂妄至极,竟敢留书一封挑衅天威,可谓胆大包天。

  萧玉山拿了那信件仔仔细细瞧了一番,只见那贼人在信上说道,此回盗宝不为求财,只为求名。他自云乃盗中之王,再森严之处亦能来去无踪,近日与故人相逢,遂邀比试,一个去拿京中某贵胄的传家之宝,另一个则来宫中窃取北贡品。

  信件末尾处,那人还道“盗亦有道,择日归还”。

  萧玉山眼见此话,不知当气当笑,只想着此贼人着实滑稽,挑衅皇家天威,还敢自称“盗亦有道”。

  为了此事,吴统领因守卫皇城不力罚俸半年。萧玉山尤不罢休,限期命其侦破此案,只道兴许还能将功补过。

  谁知吴统领尚未查出个所以然来,自家亦遭贼人光顾,同样留书一封。那书信内容与留在宫中的大体一致,只是笔迹不同,应是另一人所留。

  这吴统领家所失窃的宝贝,乃一幅山居隐士图,出古时自名家手笔。此画自纳入吴氏囊中起,世代相传,虽非金玉之器,但价过千金,被奉为传家之宝,真正是珍贵无比。

  吴统领极珍爱此画作,设机关暗房专藏,谁知贼人盗宝竟如探囊取物,视机关暗箭若无物。

  吴统领痛失传家宝一事一经传开,将阳城中贵胄士族无不风声鹤唳。连那些个平日里专爱逞能斗富的纨绔子弟,都不免收敛心性谨言慎行,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家遭贼人惦记上。

  萧玉山听闻吴统领家亦是丢了宝贝,只想着,莫非真是盗贼斗法,而非漠北人监守自盗?

  吴统领守卫皇城,统管禁军,与漠北藩国素无瓜葛,一同丢失宝物除却巧合,便也寻不到旁的解释了。

  只可怜那吴统领横遭无妄之灾,先是被皇帝罚了俸禄,再又丢了传家宝,真可谓人走背字时,光喝凉水也塞牙。

  数日以来,风言风语沸沸扬扬传遍将阳,有人揣测,此乃漠北人监守自盗,至于吴统领家的宝贝,乃是贼人效仿偷窃;也有人道,近日来有一伙盗贼潜入将阳城内,专爱劫富济贫,乃盗中之侠。

  一时之间,众说纷纭,只不知哪个为真,哪个为假,宝物也一件都不曾寻到。对于此事,最先耐不住的,并非吴统领,更不是萧玉山,竟是赫连归雁。

  那玉石雕件乃漠北进献大燕皇帝的珍品,目的是为日后联姻搭桥铺路。如今玉石在宫中失窃,漠北人监守自盗之说甚嚣尘上,赫连归雁岂能不忧心?

  许是因生怕联姻一事就此搁置下,连日来,赫连归雁日日督促下属追查此案,但凡有丝毫进展,都与萧玉山面谈。

  萧玉山原本还对赫连归雁目的怀有疑虑,眼下见他如此着急奔走,不免生出动摇之心——难道漠北人此回入京、,当真就只为以献宝换得联姻之机?难道赫连归雁收敛心性,佯装恭谨,为的也只是联姻?

  虽然自明面上看来,事实的确如此,可萧玉山总有些许不安心。

  他自年少之时便晓得,不见血的博弈比刀光剑影更狠厉,有些时候,事情越是看似合情合理,实情便越是出乎意料。并非他生性多疑,而是世事如棋局,一着不慎,便有满盘皆输之险。

  萧玉山思忖良久,难下定论,还想再好生试探一番。

  这一日,吴统领与赫连归雁一同来到萧玉山跟前,不消得多说,众人皆便晓得,定还是为两件盗宝案而来。

  萧玉山睥着二人,也不流露一丝半点猜忌之意,只说道:“二位爱卿一同前来,想必是大有进展。”

  听闻此话,赫连归雁与吴统领互望一眼,最终由吴统领说道:“今日微臣府上又收到书信一封,说的是……说的是——”

  萧玉山见他吞吞吐吐,似另有隐情,不免心怀疑惑,追问道:“说的是什么?”

  吴统领连忙作答,不敢有丝毫欺瞒:“那贼人又留书一封,说的是近日必将两样宝物归还,地点就在晋安王旧宅。”

  “晋安王旧宅——”听得此地,萧玉山快要平复的疑心复又如波涛迭起。

  晋安王旧宅本就是不同寻常之地,数月以前,叶文卿奉命搜查,还曾连累家中胞姐受人戕害。现如今,宝物失窃一案又莫名关联到这一所大宅,只怕唯有痴傻之人才不往深处多想几分。

  萧玉山心中狐疑,面色却不曾改,装作不明所以,与那二人试探问道:“此事如何又牵扯到晋安王旧宅?”

  “微臣方才细细揣测了一番,只想到许是因晋安王旧宅空无一人多时,占地又广,若是有盗贼溜门撬锁而入,着实难教人察觉。” 吴统领倒想为贼人想好了原由,说得头头是道,“贼人选此地归还宝物,是为易于脱身。”

  赫连归雁一言不发,只瞧着萧玉山,也不知心里究竟有何打算。

  “赫连王子之意呢?”萧玉山眸光流转,忽而望过去,与他眸光相触。

  二人各怀心思,相望之时,眸光之中带着不同打量与试探,一时之间,无声胜有声。萧玉山眸光渐露凛冽锋芒,堪比利刃出鞘。

  赫连归雁从不曾料到,如此醴艳风流的眉眼,也能威严凛然,就好似剑下斩桃花,无情偏作多情貌。

  许久不曾得来回话,萧玉山略重了语气问:“赫连王子?”

  赫连归雁这才回过神来,作那沉思方毕之状,不露一丝破绽:“臣下久居漠北,不知晋安王旧宅有何蹊跷之处,竟教贼人选做销赃之地,但听得吴统领所言,也觉得甚是有理。”

  这一席场面话实在妙,四两拨千斤,寥寥数语里头,便将漠北与皇城禁军统领之间划拨开来。如若有朝一日东窗事发,赫连归雁纵使当真牵连其中,也能坐上壁观,将失去撇得一干二净。

  萧玉山瞥向吴统领,眸光里带着些许探寻之意,面颊一点疤痕似笑靥,衬得人恍如似笑非笑,意味深长。

  吴统领教这幅神情瞧得坐立难安,却没胆子直言相问,唯有佯装镇静。

  作者有话要说:储栖云转变第一步:说书去

  沙漠小狼狗仍旧在扮猪吃老虎,暗搓搓搞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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