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陛下以美镇国>第27章 储栖云下了神仙山 (上)

  王公公这厢才送走赫连王子及吴统领, 便又迎来尚书郎与安护卫。

  萧玉山瞧见这二人并肩而来,不由轻笑出声,口中调侃:“今日倒是热闹。”

  那二人一同行了礼, 当着圣上面前,竟不约而同望向彼此,都想请对方先说。

  这副谦恭有加之状算什么?萧玉山瞧在眼里头, 暗自嘲笑安风, 追着叶文卿这么些时日, 竟都没将人追开窍。

  虽说古话有云, 金诚所至,金石为开。但安风本就是块榆木疙瘩,又如何点开金石?萧玉山满心为他担忧。

  “你们哪个先说?”先暂且按下为安风担忧之心,萧玉山轻咳一声, 悠然开腔, “好端端的,为何谦让起来, 又不是请客做东。”

  此言一出,叶文卿尴尬无比,又自知有失礼仪,忙不迭调转目光,望向正襟危坐的帝王。安风却还凝望着他,先一步开口说道:“还是请尚书郎先说。”

  叶文卿并不推辞, 上前一步,躬身道:“回禀陛下, 今日储先生曾往微臣府上一叙——”

  “哪个储先生?”萧玉山搜肠刮肚, 所能记起的姓储之人,唯储栖云一人。

  但众所周知, 储栖云是个道士,平日里叫惯了“储道长”,也不知为何,今日叶文卿竟给他换了称谓。

  “陛下大抵还不知晓,储先生已离开虚鹤多时了。”叶文卿心里头拿捏着分寸,只想着当今圣上与储栖云犹如莫逆之交,总不能如实相告,说他是教人逐出师门的。

  “竟有此事?”连日以来,萧玉山忙于追查盗宝案,并无心思过问东离山虚鹤观。如今储栖云都不做道士了,他才自旁人口中得知。

  也不知储栖云犯下何等大错,苍阳道人竟未挽留。萧玉山满心讶异之余,渐生些许忧心,又与叶文卿问道:“他现下人在何处,又怎会找去你府上?”

  叶文卿如实相告:“储先生现下栖身上杨楼,已寻了一份差事,专与往来客人说书。”

  “说书?”情理之中,意料之外,萧玉山不由嗤笑,含着些许嘲弄与无奈,连面颊上一点疤痕都笑靥似的鲜活起来。

  “回禀陛下,此乃千真万确之事,由储先生亲口告知微臣。”叶文卿也觉得无奈,不知储栖云究竟作何打算,平白无故离开虚鹤观,去茶馆当一名说书人。

  “罢了罢了,他是个专会混日子的,多说无益。”萧玉山连连摆手,调转话锋,“他又为何找去你府上?”

  说起这个,便要牵扯上近日两起大案来。叶文卿答道:“储先生与微臣道,曾亲眼见得章太尉与异族人私下会晤。”

  一旦提及异族人,任谁都会想到,近来走进将阳城的,大多自漠北而来。

  “竟有此事?”萧玉山未曾想过,章太尉竟会与漠北有联系。

  在他看来,章太尉、晋安王之流,虽行倚老卖老之事,有士族勾结之嫌,但无论如何张扬,都与漠北人不相干。而如今,偏生给储栖云瞧见私下会晤一事,终于露出狐狸尾巴来。

  叶文卿回话完毕,退回去站好,继而安风上前一步,说道:“安客曹奉陛下之命,监视驿馆多时,于昨日发觉漠北人有异动。”

  萧玉山眉宇渐蹙,隐约猜得此事与叶文卿所言的,大抵有所关联。他也不说话,以眼神示意安风说下去。

  安风道:“昨日,安客曹发觉,漠北使团之中,有人在市集买下一套关内的衣衫。”

  较之别国使者,漠北人仗着抵御赤狄之功,盛产美玉之能,素来有几分倨傲,即便入关,也不改异族打扮。因而,安风才一提及漠北使者买关内衣服时,萧玉山心中便骤起疑雾。

  “就在今日,有人瞧见那名漠北人改头换面,装扮作大燕子民,一路走出驿馆。”

  安风此话说完,萧玉山就晓得,真相不出所料——与章太尉私会的,正是漠北使团中的一人。

  天下无巧不成书,他们行事以前,也算得筹谋妥当,谁料想百密一疏,暗中会晤之时,竟被储栖云误打误撞瞧见。

  萧玉山不由自主露出些笑意,每回想起那位“命中贵人”来,桃花眼里都有波光,好似星河都倾泻其中。

  “这个储栖云好生了不得,如若此事真与盗宝案有关,寡人改日定要重重赏他。”

  至于赏赐何物,便是私密之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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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安王旧宅本已人去楼空多时,不过数月时光,昔日钟鸣鼎食之家,已满庭荒草,遍结蛛网。

  时已入秋,正值万物凋零之季,满眼望去,衰草连绵,伴着恹恹夕阳与秋风,绘做一幅萧瑟之景。

  斑驳朱门骤然大开,禁军涌入府邸之内,马靴落在地上,溅起点点飞尘。吴统领领着一干人等闯进来,未及搜查,便与叶文卿不期而遇。

  叶文卿见此情状,便晓得吴统领大有不搜检个底朝天,不罢休之意。他也不惊慌,先一步走上前去,笑脸相迎:“原来是吴统领。”

  吴统领自诩乃京中门阀权丿贵,世代簪缨,怎瞧得上区区叶文卿?故而他也不回一礼,更不拿正眼瞧人,拿捏着官腔与副将问道:“本官奉命查案,怎有闲杂人等也在此地?”

  那副将却是个谦恭谨慎之人,瞥一眼叶文卿,满面为难,不知如何作答。

  “微臣也是奉圣上之命,来此地查案,自算不得闲杂人等。”叶文卿不卑不亢,三言两语为副将解围,还敲打了吴统领一番,“倒是吴统领,这般大张旗鼓走进来,只怕打草惊蛇,将贼人吓得作鸟兽散。”

  “本官查案,岂容你来置喙?”吴统领与门阀士族连为一体,早就因萧山矿产案败落了晋安王而记恨上叶文卿,暗中对皇帝也颇有怨言,如今与叶文卿正面相较,哪还有退让的道理?

  “你这等泥腿子尚未洗干净的,如今竟也能在朝堂上大放厥词。”吴统领本是武官,虽通文墨,却不文雅,说起讥讽之话来,也更难听些,“你祖上有灵,才让你混到个尚书郎,你可别自推自跌,平白折损了福报。”

  这一席话说来,堪比刀剑锥心,戳的尽是叶文卿痛处,到了最后,近乎辱骂。

  无论心中作何感想,叶文卿由始至终笑脸相迎,只是眸光渐露一丝锋芒:“吴统领说的是,祖上荫功可不是寻常人能坐享的。”

  听得此话,吴统领骤将双目瞪成牛眼,本还想说什么,却在片刻以后转身离去。

  叶文卿瞧着他怒气冲冲之状,笑意更深了些。

  论及祖上有灵,这些个门阀士族子弟,才是一等一的受惠之人。就比方这位吴统领,年少时只将金丸当弹珠,纨绔荒诞之名响彻将阳。若非先祖追随大燕皇帝开国,他哪有如今身居高位的机会?

  方才叶文卿提及祖上荫功,想来也他记起年少无知之时,因而顿时哑口无言,匆忙离去。

  叶文卿见他离去,心中也不置气,因为如今还有至关重要之事待办。

  晋安王旧宅里疑云重重,当今陛下已将矿场案与盗宝案联系在一处,只道必有所关联。萧玉山命叶文卿以搜查真账之名,也带人入驻其中,断不能让旁人先一步寻到账簿。

  叶文卿命人整理出一间书房,每日来此地处理公务,即便搜不出东西,也捧着文书案卷坐在里头。与他一同而来的,还有其余专查萧山矿场案之人。

  如此一来,吴统领率人搜查也施展不开拳脚,处处受人牵制,每每暴怒,便与叶文卿争执。谁料想叶文卿是个有城府的,凡事笑脸相迎,吴统领将话说急了,他才绵里藏针似的回敬过去。

  几次三番皆是如此,吴统领只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有力也无处使,十分憋屈。

  这一日,安风抽空出来见他,方一买进晋安王府,便与吴统领撞了个满怀。吴统领见是安风,也不好发作,寒暄两句便走,片刻都不肯留。

  北书房敞开一扇雕花窗,芭蕉绿叶掩映见,隐约可见书生伏案写字,端的是悠然儒雅。安风默默瞧得久了,心也静下。

  叶文卿似有所感,蓦然抬眼,果真见到安风身影,坐在窗内与他含笑颔首。

  这展颜一笑如春雨润物,无声无息之下,就洒进安风心田里。

  安风心念一动,快步走上前去,推门而入,却在站在叶文卿跟前时,不得不将情愫藏起来,小心翼翼,不流露分毫,只问道:“方才进来时撞见吴统领,他怎怒气冲冲的?”

  “公丿务上常有口舌之争,算不得大事。”方才,叶文卿与他又起争执,吴统领连道要入宫说与圣上听,继而摔门而去。

  即便吴统领当真入宫说与皇帝听,叶文卿也不会惧怕,只因此事本就是陛下授意。

  安风与叶文卿交好已久,如今也不再见外,寻一处地方便坐下,与他问道:“今日可查到些什么?”

  叶文卿边是叹息,边是摇头,与安风道:“一无所获。”

  “这些时日以来,我总在想,那东西兴许并不在晋安王旧宅里。”叶文卿也曾搜查到密室,只可惜并不过是寻常藏宝室,并无账簿,“萧玉琮又怎会将烫手山芋握在手中呢?”

  “但若不在此地,为何矿场案以来,就数晋安王旧宅不太平?”

  “在你搜检晋安王旧宅伊始,家中胞姐便遭人暗害过。”安风只觉得此事迷雾重重,真相就似雾中花,怎样也瞧不真切,“近日以来,两桩盗宝案皆与此地有所关联,难教人不往深处去想。”

  安风连番道出蹊跷之处,亦是叶文卿心中所想,一时之间,无从解答。矿场一案已陷入困境,叶文卿有心破案,却无从入手,如陷枯井之中。

  一时之间,气氛蓦然沉闷,叶文卿蹙眉不展,沉思不语,安风猝然想起来,此番是来探望叶文卿的。

  而如今,关切之言尚未说上几句,怎又谈起案情来?谈案情还不算,他竟把人说得满面愁云,真正是罪过。

  时至今日,安风才恍然觉得,萧玉山所言甚是有理,于情之一字上,他当真算得朽木难雕。

  作者有话要说:道法自然道法自然道法自然道法自然道法自然道法自然道法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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