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少许酒的晁容,被风一吹,那股微醺的酒劲儿早被吹到千里外。

  蒲增渊仔细看了看他,温声开口道:“多日不见,见你在首辅大人那里过得还好,我就放心了。”

  不知是夜风还是酒劲上来,晁容的心里酸酸的,心脏像被泡在水里,涨的生疼。

  她的嗓子发涩,垂眸不再看那人,声音却平静温吞:“王爷多虑了,首辅大人待奴婢很好。”

  忽然旁边有一只大手,将她拽了过去,语气生硬,冷声道:“严某不胜酒力,要早些回府了!告辞!”

  一语完毕,拉着晁容就大步往宫殿之外走去。

  蒲增渊望着严叡徵和晁容二人离开的身影,面上的笑容敛去,若有所思。

  出了殿门,严叡徵的手才放开晁容的手腕。他的手劲很大,方才用了蛮力,拽得她生疼。

  她揉了揉腕子,跟在严叡徵身后上了马车。

  马车走出宫门,忽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将路过街市之中的喧嚷声音掩盖起来,旁边有商贩收了摊子,推着小推车小跑着躲雨。

  车厢里静悄悄的,她们二人并不说话。

  严叡徵在闭目养神,晁容干脆撩起帘子,望着马车外看外面的街市。

  她的腕子轻莹剔透,白皙的犹如上好的羊脂玉,光滑细腻。

  马车上檐有雨珠汇集,滴滴答答落了下来,飞溅在她的衣袖上,浸湿了一片。

  晁容忙收回手,被打湿的袖子贴在胳膊上,难受的紧。

  她拿出了帕子,垂眸往衣服上擦了擦。

  马车在严公府门前停下,晁容下了马车,有仆从过来给她撑伞。

  她望着严公府门前卧的狮子属实愣了一愣,她没料到严叡徵会带她来府上。

  从最初被明王劝说进献给高帝不得,又被高帝转送到了严叡徵这里。

  她好像一直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如同浮萍,在湖水之上四处游荡。

  曾经是寄希望于的那个人,也终究没有给她带来希冀。

  现在却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如此令人慨叹的田地。

  严国公和老夫人去世后,严公府只剩下严叡徵一个人。

  他素来喜静,府中上下冷冷清清。

  晁容只得跟在他身后,却见他大步穿过长廊,沿路有侍女仆从躬身作揖,一路到了书房。

  雨水打在廊檐,将朱漆圆柱洗涤的发亮。长廊中间是一汪源池活水,上面浮着莲藕,时不时有小鱼冒着泡泡探出头来。

  已是深夜时分,严公府内点着灯笼,书房中的烛光亮起。

  严叡徵并不急着更衣,漆黑的眸子反而看了一眼立在门口,正欲跟着进来的晁容,开口淡声道:“那里有纸笔,过来,替我画一幅像。”

  晁容心中咯噔一跳,知道自己也无法用不善作画的拙劣借口来搪塞他。

  只得慢吞吞地挪到书桌边,拿起一支狼毫笔,桌案上放着一叠白净的宣纸。

  严叡徵负手立在她的对面,隔了不远,眸子漆黑,深不见底,望着她。

  她只得站在书桌后,将狼毫笔蘸了墨。慢慢抬眸认真看向严叡徵,手中笔时不时的画上线条勾勒。墨汁淋漓,在纸上转折提笔。

  晁容的眸子很漂亮,桌上的灯烛缓缓的燃烧着,书房里静悄悄,只有她手中毛笔划过纸张轻微的摩擦声。

  不知过了多久,灯烛将近燃尽一半之时,晁容长舒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毛笔,纤细的手指拿起墨迹未干的画纸,垂眸认真凝视了一下。

  然后绕过书桌,朝严叡徵走了过去。

  严叡徵接过她手中的画作,认真看了过去。

  画上画的男子负手而立,整张画用笔手法严谨却囿于技巧,普普通通,挑不上错,也称赞不了的水平。不可比拟专业画师,只闲情偶寄还说的过去。

  他皱了皱眉,将画放在桌上,忽而看向晁容,声音平淡:“我还当你是学过画,想来是我难为你了。”

  晁容料得自己这一次蒙混过关,心中稍松了一口气:“妾的确从未学过作画。”

  严叡徵点了点头,眉眼中有些倦意:“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