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监将元照金所作之画双手捧在掌心,又不敢动弹,因为墨迹未干。

  匆匆踩着碎步走上大殿,走到高帝身边躬身双手呈上画作。

  高帝见画上之物后,忽而仰头大笑,看向元照金:“好个少年郎!好个元照金!年纪轻轻,倒真是聪慧异常!”

  “管它潮水或风动,我自阚然不动!”

  “好个卧石!好个卧石!”

  内监将画展开,向殿下众人展示。

  白纸之上,寥寥数笔,却活灵活现的勾勒出一方卧抱石头。

  既没有风,也没有潮水。

  风要起,潮水要涌。

  可早晚有一天就终止。

  而石头仍旧阚然不动。

  不单单是画,更是道出这朝局。

  高帝看了一眼殿下的众人,忽然开口道:“增渊,你觉得这话如何?”

  殿下众人无人不是人精,纷纷屏气凝神,不敢出声。

  连同晁容听到高帝这意有针对之意的话语,都捏了把冷汗。

  却只见对面那人,被点了名后,慢慢悠悠的放下手中的杯盏,面如冠玉,起身温和道:“元公子少年天资,为常人所不及。这幅画着实巧妙!”

  高帝笑了笑,也附和式的点了点头,嘴角虽是笑着,但眸光冰冷一片,又很快倏然隐去。

  他开口道:“元照金,封待诏,入职宣画院!”

  元照金祖上是汴京的名仕,照金之父是宫中大学士。

  入职宣画院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在场之人无人举杯祝贺,说着恭维之语。

  宴席将近尾声,高帝以身体之因已经退席,余下的其他人觥筹交错,又待了一会。

  忽而见那元家少年郎往晁容这边走了过来,立在严叡徵和晁容他们的酒席之前。

  元照金朝严叡徵施了个礼,却并不是来找严叡徵,反而目光看向旁边的晁容。

  那少年忽然开口:“这位姐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晁容,目光中流露出看不清的意思。

  晁容心中一紧,站起身,笑了笑:“小公子怕是认错人了,晁容刚到汴京,并未见过您。”

  元照金听及此,眸子中流露出失望,拱了拱手,垂头丧气自嘲道:“我可能酒喝多了,竟以为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细看之下,确实不是姐姐。”

  然后元照金径直转身离开。

  严叡徵拿着酒杯,手指轻轻摩挲着杯盏,若有所思的望着元照金离开的背影。

  然后起身转头看向晁容,目光中带着探寻,却也并未开口。

  晁容微微笑了笑,看着他的眼睛道:“元小公子大概是认错人了。”

  严叡徵看着她,忽然也微微笑了笑,余光不知看到了什么,突如其来伸手假装亲昵地替她拨了拨散在额头边侧的头发。

  又声音温柔道:“我们回去吧。”

  晁容方点了点头,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温润的男声:“晁容!”

  殿中来来往往,多数大臣已经微微躬身来打了声招呼,然后退席。

  严叡徵牵着晁容的手转头,就看见蒲增渊立在不远处,长身玉立。他总是含笑,仿佛永远不会生气,也不会动怒。

  晁容看了一眼严叡徵,严叡徵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眸子深如寒潭,薄唇轻抿。

  她硬着头皮朝蒲增渊作了一揖:“明王!”

  殿门大敞,隐约可见殿外夜色浓重,有夜风缓缓吹进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