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叡徵撩袍坐下,复又伸手将晁容拽到身边,让她坐在自己旁边的位置。

  过了少顷,殿中缓缓有宫女从门外排成几列,鱼贯而入。宫女们再上佳肴摆美酒,又有舞姬乐师抱着乐器花扇,缓缓入殿表演歌舞。

  袅娜身姿,动人妆容,跟着丝竹韵律缓缓展动腰肢。

  晁容刚坐下,目光才注意到正对面。

  隔着过道,对面是明王蒲增渊。

  隔着旋转的舞姬,绫罗水袖,如雾里看花,她仿佛看到那人目光也看向她,微微笑了笑。

  严叡徵忽然往晁容面前的食具中夹了一筷子,眸子漆黑,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你作何如此紧张?”

  他目光淡淡扫过晁容桌下无意识掐紧的手指,声音冷淡,伸手就攥住晁容的手,面上不动声色道:“吃菜。”

  晁容忙松开手指,由着他握住自己的一只手。

  “陛下,今年画学考新进了不少天资聪慧的画学生,但迟迟还未受封,陛下何不趁着今日高兴,一并将他们赐封了去,也好尽快入职宣画院!”

  宫宴迟到中间,众人吃喝正尽兴,有一宣画院的官员站起身开口提议道。

  高帝似乎身体还没有彻底好,轻轻咳嗽了一下,脸上还带着微红。也赞同的点了点头:“爱卿所言极是,朕若没记错的话,今年画学考拔得头筹的是元府的那位小公子,元照金?”

  “照金今日可来了吗?”

  晁容突然听到这个名字,不得提防,身子滞了滞。

  高帝的话音刚落,就见不远处的席上有一少年郎。腰戴玉环,脚踩长靴,风流桀骜,从席间出来,不卑不亢走上大殿中央,躬身拱手:“陛下,臣在!”

  那少年郎离晁容只有咫尺之近,十四五岁的模样,面庞白皙,娇生惯养的名门贵府出来的少年郎样子。

  却又和自己记忆之中的那个孩子面孔重合,熟悉又陌生。

  晁容秀眉微蹙,联想到以前的事情,竟不知这孩子竟然是这等身世。

  高帝笑道:“你父亲身体可好些了?”

  照金抬头,看着高帝也微微一笑:“回禀陛下,家父近来身体已经好多了。前段日子陛下特地遣陶公公送来的御药,很是起作用。他老人家对陛下感激不已,每日按御医的嘱咐按时吃药休息。”

  高帝赞赏的点了点头:“那就好,那便是极好的!”

  忽而又抬头慈爱笑道,想来对这位元家少公子满意的很:“你画学考考的不错,所以今日朕要再考考你。”

  “来人,呈上纸笔!”高帝拍了拍手,就有二三宫人像是早已准备好了一样,给元照金呈上画架,摆好纸笔。

  殿上仅剩的一群乐师见状,缓缓从殿中退到一边,抱着琴弦和琵琶,腾出空子。

  元照金走到画架跟前,继而抬头看向大殿之上的至尊,面上坦然,开口问道高帝:“不知陛下想让照金作一幅什么画?”

  高帝环视台下众人一周,忽而淡淡笑道:“潮水和风。”

  而立之年的皇帝眸色深沉若有所思,意味深长的看向大殿之下。

  明黄色的龙袍在灯火通明的大殿醒人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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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名叫照金的少年郎不慌不忙的挽了袖子,旁边有宫女研磨。

  他手执毛笔,是上好的宫廷御笔。又蘸了墨汁,方才凝神作画。

  时而就要微微转动手腕,少年的身体瘦削白皙,悬肘轻轻勾勒出线条。墨汁浸透宣纸,渲染出浅浅痕迹,在洁白的纸面留下勾回转笔痕迹。

  众人刚要拿起杯盏,想要在等这位年轻的少年郎作画的漫漫时间中,再饮上两杯美酒。

  可谁知酒杯还没放到嘴边,就听见那少年郎清脆的声音在大殿响起:“陛下,画好了。”

  元照金将笔递给宫女,将画从画架上轻手轻脚取下,交给一旁的内监。

  高帝也着实愣了愣,忽而大笑道:“快呈上来!朕倒是要看看你作了一幅什么样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