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虾饺的时候, 两人默契地没有挂断电话。
“水沸了!”
应煦给他播报进程,把一个个虾饺送进蒸锅。
“熟了熟了,嘶, 好烫!”
起锅的时候应煦被热气烫了一下,换来迟晏紧张的一声:“小心!”
应煦不以为意:“我没那么娇气呢。”
迟晏没做声。
这无关应煦娇不娇气, 这是独属于他的「关心则乱」。
“我出门了!”
应煦的声音变得欢快起来。只听「咔嚓」一声,门应声关上, 然后脚步声变得密集, 与渐渐加快的呼吸声交织成一张潮湿的网。一步, 一步,他在向他靠近。
迟晏摇动椅轮,听见滚轮与木地板接触的,平和但又冷漠的声音。他出现在窗前,撩开窗帘, 亮如白昼的灯光照着窗玻璃,让他看不清外面的情形。他索性把窗推开, 放夜风进来。
偌大的别墅, 冷冷清清。
但是他不觉得冷清。
他的煦日温暖了他,连夜风都变得温柔。
别墅区的路灯铺开银色的地毯,应煦踏碎被风吹落的桃花花瓣,根据迟晏电话里的指引寻到了迟家的别墅。不等他按门铃, 别墅大门便骤然打开。应煦畅通无阻地进去,在看到迟晏的那一刻,他的心莫名热烫。
“迟先生,我来了!”
饭盒的保温效果很好, 应煦把盒子打开, 一股热气便霸道地跳出来, 在迟家的客厅里四处征伐。应煦连筷子都替迟晏准备好了,招呼他说:“可以开吃了,快来快来!”
应家厨子包的虾饺馅料很足,澄粉面皮被蒸熟了以后更显得晶莹剔透,里面那粉黄嫩红的虾肉几乎要鼓出来,把那层薄皮撑破。只是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迟晏却没立刻下筷,他先看向应煦,就看到应煦直勾勾地望着那堆成小山尖的虾饺。要不是他实在撑得慌,应该会替他「分担」几个吧?
“怎么不吃?”
在蒸腾的热气里,应煦歪头问道。
迟晏没说话,但他那双好看的凤眼含着缱绻情意,不说话反而更显得温柔又暧昧。
都赖热气太足,蒸他脸上了!
应煦有些懊恼,又没办法控制脸颊的温度,只能慌手慌脚把饭盒往迟晏面前推:“快吃快吃!”
听起来凶巴巴的。
应煦说完就后悔了,怕迟晏觉得他脾气不好,正要补救,就听迟晏乖乖应了一声:“好。”他的表现也乖,垂下眼帘,拿筷子夹起一个胖嘟嘟的虾饺,送到嘴边吹了吹,然后咬下去一口,吃得格外斯文。
应煦:“……”
糟糕。
怎么看着迟先生吃个东西,都觉得他好好看?
没有人戳穿应煦的心思,他却做贼心虚,腾地站起来说:“我可以在你家参观一下么?”
他坐不住了。
迟晏说:“你随意就好,就像在自己家一样。”
那哪能一样?
应煦腹诽,他在自己家里可不会这么束手束脚。
但饶是如此,他还是喜欢到迟晏家做客。
迟晏家的客厅没什么风格,就只有一个特点——又大又空。应煦转悠一圈,只觉得房子里留白好多,没什么人气。
“这里没什么好看的,等你有空可以去我在清苑的房子做客,我这几年都住在那边。”
听迟晏这么一说,应煦觉得奇怪了:“那你这几天怎么住这边呢?”
迟晏没有立刻回答,明明是闲聊的话题,因为他的沉默多了几分微妙。他深深凝视应煦,黑眸仿佛幽深的寒潭,几乎要把应煦的神魂勾进去。在把人看得眼光闪烁,下意识避让以后,他才笑说:“你不知道么?”
应煦的心跳骤停了一拍,声音发紧:“知道什么?”
呵。
小朋友心眼还挺多。
迟晏如他所愿,坦诚相告:“我是为你而来。”
应煦期待这个答案,但没想到真会得到这样的答案,他的脸顿时像被泼了颜料一样红。他以为自己脸皮够厚,其实不是。听完迟晏的话,他竟连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迟晏喜欢看他脸红的样子,像个熟透的苹果,又透着莫名的青涩。
他摇着轮椅过去,边走边说:“我的小朋友独自「闯荡」豪门,我怎么能放心?总归要离你近一点,才好看顾你,在你有需要的时候及时施以援手,不是么?”
应煦听见他称呼自己「小朋友」。
真是古怪的称呼。
原来在迟先生看来,他还是个小朋友?
应煦的脑子清醒了几分,心里的激荡也平复下去,他抿唇,不太自然地说:“「闯荡」豪门只是一句玩笑话,爸妈对我很好,哥哥姐姐也都很好相处,迟先生你放心吧。”
迟晏却说:“放心不下。”
应煦:“?”
迟晏表情认真:“挂心一个人,是没办法靠理智喊停的。”
应煦能懂。
就像他此刻的心跳,也无法用理智喊停。
他觉得迟先生好过分,把他的心一会儿提得老高,一会儿又降到低处。
但在迟晏朝他张开双臂,说想要抱抱他的时候,他还是毫不迟疑回应了他。
他半蹲着,抱住了迟晏,用一种极其别扭的姿态。
迟晏洗过澡了,身上有股淡淡的沐浴露的香味,应煦把头埋在那股淡香里,含混地喊:“迟先生……”
好过分。
但是,他好喜欢。
要回去了。
应煦把饭盒收拾好。
他做事一向麻利,这会儿却有些磨蹭,动作间藏着不愿被窥见的不舍。
迟晏说:“太晚了。”
“嗯。”
应煦睫毛颤了颤,说:“迟先生你该睡觉了。”
迟晏便不再想挽留的话,确实不合适:“嗯,你也是,回去的时候小心点。”
“好。”
应煦乖乖点头,然后抱起饭盒。
“那我走了。”
迟晏说:“我送你。”
应煦不答应:“不用送了。你要是送我,回头我又想送你,干脆今晚别睡了,就这么送来送去。”
迟晏被他逗笑了,没有说话,也没再摇动椅轮。
应煦便要走了。
迟晏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目送着他。他穿着黑色的睡衣,愈发显得皮肤苍白。在应煦看不见的地方,他的表情渐渐褪色,黑眸中点满淡漠,几乎要与冰冷的墙体融为一体。应煦回头的时候,就看到他这副模样。
他本该要走的,却蹬蹬蹬跑回迟晏跟前。
“迟先生!”
为了拉近两人的距离,他蹲了下去,像只卖乖讨巧的猫咪。
迟晏看着他,眼里又点着了亮色。
只听应煦笑说:“明天去我家吃晚饭吧!”
迟晏已经放弃了套路他,没想到他会主动抛出邀请。
“去吧去吧。”
应煦催促他做决定,像在撒娇。
“我保证,会有好吃的葡萄鱼!”
他想要的哪里是葡萄鱼?
迟晏觉得他看似精明的小朋友其实笨得厉害,却又笨得可爱。
小朋友还在眼巴巴地等他回答,他抬手,揉揉他的头发:“那真是太好了。”
大手落在头顶,极有分量,彰显着存在感。应煦的嘴角抿出不快的线条。
都说了他不是小孩子了!
记仇。
但又悄悄脸红。
“晚安,迟先生。”
回应他的,是迟晏温柔的声音——
“晚安,小煦。”
应煦离开迟家的时候,月光都黯淡了。风悄悄然,裹着凉意四处飘荡,应煦却觉得心里热烫。那股热意好像烧沸的水,咕咚咕咚冒着泡儿,传递到他的四肢百骸,让他整个人热烘烘的,久久不能平静。
他干脆跑起来,在回家的路上。
呼哧,呼哧。
喘息声盖过不安分的心跳,应煦跑得急了,头脑反而更加清明。
他从小就知道,在某些方面他比同龄人要更迟钝。比如说青春期的萌动,人人都有,他就没有,他只爱好攒钱,爱好打球。他的年少悸动来得太迟,太迟,但又那样猛烈。第一次为他人跳动的心脏学不会乖,应煦也无意压抑。在这夜深时分,在这无人的桃花道上,他不必掩藏自己的心动。
他真的,很喜欢很喜欢迟先生。
两家离得不远,应煦才跑出一点细汗就望见了花树掩映间的应宅,他又加快了速度。就在这时,他发现一个身材瘦高的男人正大步走向他家,看他那样子,鬼鬼祟祟的,戴个鸭舌帽,穿个黑皮夹,大晚上还戴个墨镜——就离谱。
还在张望呢!
一看就是要做坏事!
应煦本该对这片别墅区的安保多点信任,毕竟寸土寸金,住的都是有钱人。
但经历过流浪狗「偷渡」事件以后,他又觉得保安工作有点疏忽也是可能的。所以,这人到底想干嘛?到他家踩点来的?
应煦胆子大得很,他小心藏好,从花坛里抓起一把泥,往男人的方向掷去。
簌簌几声,泥巴碎在了叶丛里。
男人果然吓了一跳,左右看了看。
应煦更确定他居心不良了。
要是个正常人,哪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只可惜单靠他制造的这点动静,不足以把男人吓跑,应煦正皱眉想着对策呢,就见男人走到他家门口在指纹锁上按了按——他当然不会录入他家的指纹系统,可门竟然开了!
应煦睁大眼睛,看着男人堂而皇之地走进应宅。
应煦:!!
他的家人们可都睡着呢!
应煦顿时顾不上那么多了,一个箭步冲上去抓男人的膀子:“别动!”
没想到男人竟然有所防备,像只灵敏的豹子一个侧身,反而向应煦抓来。应煦从小就爱打架,是个「实战家」,但在男人的手里却讨不到好,只能打个旗鼓相当。他奈何不了人家,人家也奈何不了他。
他无心和男人纠缠,刚刚他出手太急,情急之下把饭盒丢了,还不知道摔坏没有,可别坏人没搞定,还砸了一个完好的饭盒,那就亏大了!心里惦念着饭盒,应煦嘴里还在警告男人:“你赶紧住手,不然我叫人了!”
男人听得顿住,然后手上动作更凶了:“你这家伙,居然还有同伙!”
什么同伙??
应煦感觉他们的角色是不是对调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入室抢劫犯骂他有「同伙」,他那能叫「同伙」么?他叫的是自家人!
应煦也打得更狠了,直到他发狠把男人撂到地上,恶狠狠骑上去。男人的鸭舌帽掉了,一头璀璨的金发散在精心修剪过的绒绒嫩草里,他的墨镜也歪了,露出一只不善的眼睛,应煦这才愣愣地停住:“你……”
好眼熟啊。
“堂哥?”
应煦认出来了,应盈曾经跟他说,她亲哥在娱乐圈。戚美菱还给他看过他的近照,他最近在拍一部电视剧,就是这个发型。
他叫应棠。
是他堂哥。
啊,这就尴尬了。
气氛一时迟滞,应棠抓住应煦这片刻的走神,突然发起反攻。他猛然收脚,把腰拱起,凭着腰力将应煦往上一顶,然后迅速侧卧把人推开,再将人反手摁住。
“啧,原来是私生。”
看来误会不是单方面的,在堂哥眼里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应煦更尴尬了,乖乖被他按着,试图解释:“堂哥……”
“谁是你棠哥!”
几分钟后……
应棠放开了应煦,冷哼一声:“起来吧。”
应煦手臂都被摁麻了,爬起来的时候手使不上力气,又摔了回去。
“真逊。”
应棠斜睨他一眼,从牙缝里咂出一个不耐烦的「啧」。
“手给我。”
应煦有些错愕,抬头看他,却见应棠偏过头去,只留给他一个冷峻的侧脸:“刚刚打架的时候不是挺能的?现在傻了?”
应煦也不是那种束手束脚的人,应棠都把话说这份上了,他还能拒绝他的好意?就抓着他的手,借着他的拉力爬起来:“谢谢。”
回应他的是一声轻嗤:“不必客气。打你的时候我也没客气。”
应煦:“……”
好好一个人,可惜长了一张嘴。
等应煦起来,应棠就立刻撒手,大步往别墅里走。毕竟是当明星的,很注重自己的着装,饶是在漆黑的夜幕下,也走出了红毯之上被镁光灯簇拥的傲然。在之前的几分钟里,应煦从他那里了解到,他确实才忙完工作,这几天难得有空,所以决定回一趟家。
得,还没到回家呢,就先打了一架。
应煦想了想,还挺不好意思的,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应棠开了客厅里的壁灯,几盏小灯洒下暖黄色的光晕。他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几大口喝了。应煦沉默,猜想他心里还有些火气。
咳。
他走过去,说:“堂哥,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吧。”
应棠手里捏着个杯子,目光刺向他:“管好你自己,你挨我那两拳也不轻。”
应煦怀疑他是不是误会了自己的善意,正要说些什么,却见应棠突然定定看住他,眼里放出不知是惊讶还是惊喜的光彩。
之前在室外毕竟光线不好,又是在打架,应煦要不是在摁着应棠的时候看清了他的脸,怕是还要继续这场误会,但他当时居高临下,应棠就没看清楚他。这才是他们今晚第一个正式照面。
却很突兀的,应棠问了个古怪的问题:“你是应煦?”
他的脸上也是一种说不出的古怪。
应煦愣了愣,又做了一次自我介绍。
应棠陷入了沉默。
应煦看他的反应,不免奇怪:难道堂哥曾经见过他?
怎么可能呢!
应煦正拒绝着自己荒诞的猜测,就听应棠应棠低咳一声,用不太情愿的语气说:“行吧,你快点。”
表情还是很凶,但又明显软化了。
应煦:?
应棠睇了他一眼:“不是擦药么,快点!”
就挺莫名的。
应煦把医药箱翻出来,给应棠处理了伤口。他先前下手重,把应棠的手臂弄青了,这会儿愧疚得不行,揉按的力度就下意识放轻,变得小心翼翼。
红花油的味道弥漫开,很刺鼻。
应棠动了动鼻子,不爽道:“用点力气,你没吃饭?”
应煦便加大了力气,又把应棠按得差点弹起来。
应棠定力很好,就弹动了那一下,接下来便巍然不动,任由应煦按揉。只是……应煦抬眼,看向应棠高挺的鼻梁,细细密密的汗珠诚实地冒出来,不因为应棠的逞强放慢步调。
应煦便忍不住想,他这个堂哥还怪有意思的。
“好了。”
等到应煦给他上好伤药,准备收拾医药箱,他伸出一只手去,拦住应煦的动作:“我不占你便宜,衣袖撸上去,快点!”
他语气不好,上药的动作却很轻。
怎么还是个猫脾气?
应煦的养父母从前养过猫,他感觉应棠就像个猫主子,脾气好了给点恩赐,脾气不好来一爪子,说他凶巴巴不好惹那肯定没错,但他也有柔软的一面……咳,大概吧。
用完伤药,应棠随手把药瓶一扔,丢下一句:“你来收拾。”
“嗯,好。”
或许是应煦的态度太平和,因而吸引了猫主子,哦不是,应棠的注意。
他没动,倚在沙发上,眯着眼睛看应煦。他看了好半天都没说话,看得应煦都有些不自在了,才终于组织好语言,用状似不经意的语气问他:“你现在还拍戏么?”
“嗯,拍。”
应煦正归放着药物,下意识答了一句。
答完以后,他觉出不对,看向应棠。
他果然认识他!
可是,他在哪里见过他呢?
糟了,想不起来。
应煦想到应棠的性格,要是知道他不记得他们见过的事,只怕要不高兴,便含混道:“我一直拍呢,但多数是龙套,没什么镜头。”
应棠不是擅长安慰人的性格,听了这话也只会说:“看你出息的。没担过主要角色更要多演,不然给你个主角你也担不起来。”
应煦:“……”
他大概是在激励他?
谢谢,但是完全没被激励到。
似乎看出应煦的表情不对,应棠动了动嘴,到底没说什么,只道:“行了,赶紧睡去吧。”
应煦抱起医药箱站起来,听见应棠说:“等等。”
“嗯?”
应煦偏头看他。
应棠:“我的新电影开始投入宣传了。”
应煦不明所以,咂摸一会儿,说:“恭喜?”
应棠抱臂看他,下巴微扬:“你要是想要首映式的票,我也不是不能给你留一张。”
首映式哎!
应煦从没看过首映式,闻言很感兴趣:“那谢谢了!”
应棠看他激动的样子,忍不住得意:“没什么,粉丝福利。”
应煦:??
啊,等等,他是应棠的粉丝么?
应煦的表情在那一刻凝滞,变成一片空白。应棠正好向他投去一个眼神,在与他眼神接触的那一刻,他凭着对应煦微表情的细致观察发现了不对。
“你这是什么表情?”
他皱起了浓眉。
“呃。”
应煦头秃,有点接不住应棠给的信息。他觉得他们应该是见过,只是他忘了。但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应棠误会了他是他的粉丝?他倒不是不能演,但是表情和动作能做到位,没关注就是没关注,一涉及个人资料和作品他肯定露馅儿。
在他迟疑的时间里,应棠已经看明白了一切。
他的表情变冷了。
“我是谁?”
他指着自己,脸臭得很。
应煦顿了顿,如实回答:“应棠。”
他头皮有点发麻。
应棠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我是什么人?”
应煦的求生欲很强烈,果断捧他:“红遍全国的大明星!”
应棠却嗤笑。
“你糊弄谁?”
丢下这么一句,应煦还懵着呢,就见他大步流星上了楼。
还绊了一跤。
是太生气么?
应煦还是没闹明白,他怎么就觉得自己是他粉丝呢?他们到底在哪儿见过?
实在想不起来。
毕竟这两年来,压在他身上的事情太多,太沉,挤占了他太多的时间精力,很多事情确实在被遗忘,被抛弃在时光的匣子里。
“唉。”
不想了。
好困哦。
应煦揉了揉眼睛,把这件事暂时抛下,摇摇晃晃回了卧室。
洗漱完毕,迷迷瞪瞪爬上床,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把身上才擦的药膏洗掉了。
呃,应棠应该也是一样吧?
在草地上打了一架哪能不洗澡呢?
原来先前他跟应棠互相擦药的举动,纯纯就是犯傻。
唔,傻就傻吧,太困了。
应煦把脸贴在枕头上,感觉自己仿佛陷进了云朵里,说不出的安心。他的呼吸很快变得舒缓,嘴角牵起笑容,沉沉睡去……
梦里,他变成了一只虾饺。笼屉上热气袅袅,把他蒸得晶莹透亮。他轻快地从笼屉上蹦跶下来,蹦进迟先生的碗里,翘起一个小角角,在碗边敲了敲,大声催促:“迟先生,吃虾饺了!”
迟先生低下头来,他看见他长长的睫毛,掩着一双漂亮的瑞凤眼,正含笑看他。他的指骨修长,拿着筷子,缓缓向来伸来。
“快吃我,快吃我!”
他叫得更欢快了。
于是,迟先生把他夹了起来,夹到了嘴边。
啊呜。
——他被迟先生吃掉了。
还是自己送上门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