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你行不行啊>第27章 宝贝儿

  “我激动什么?”靳原说,“程老临出国前把你交给我,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一声不吭。我那边接他电话,说没问题,一切都好。你这边被导师变着法儿地欺负。你知不知道以程老在A大的地位,解决问题就一句话的事。”

  “行,可以,就算我们之前约定过私下的事不涉及程老。但李元炘针对你,是因为在俱乐部的冲突,我惹的祸……”

  “和你无关,”江舒亦打断道,“我和李元炘早在见面时候就有矛盾,俱乐部的事充其量算个导火索。”

  “好,就算是导火索,也没有让你独自承担的道理,”靳原逼近江舒亦,望着他眼睛,“这不是一天两天,快一个礼拜了江舒亦,为什么不跟我说?”

  李简以权压人卡朱浅名额,他也可以仗着家世以权压人,进副校长办公室喊声叔,把李简的威胁明明白白列出来。再不济,他能帮着江舒亦找证据,哪用得上天天熬夜。

  哪怕是刚见面剑拔弩张的关系,遇事他也会护着江舒亦,更何况现在。

  公寓的灯都换成了声控系统,客厅选的白炽款,明晃晃的亮。靳原陷在皮质沙发里,一瞬不瞬盯着江舒亦。

  “没及时发现是我的错,我承认,”他轮廓深邃,浑身低气压,问江舒亦,“但你拿我当自己人了吗?”

  对峙氛围熟悉又陌生。

  初遇那段时间连连上演。当时的矛盾根源是两人互看不顺眼,此刻恰好相反。

  靳原方才问起,江舒亦猜过他反应。大概会靠墙抱着手,用那幅经典混球表情笑着揶揄他,说可以啊江舒亦,副院长都被你扳倒了。

  未成想如此激烈。

  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靳原似乎真的进入了监护人角色,还把他划入了自己人的圈子。

  在为失职而自责,也为没得到同等对待而气愤。

  靳原撑着沙发,裸露的小臂肌肉紧绷,每说一句就往前逼近,等他回答。

  隔着咫尺距离对望,江舒亦破天荒感到棘手。

  远的不提,射击馆里靳原买了体验卡,天天往那跑就为赢他,临了因论坛的废物言论对他放水。事后又去堵李元炘,逼得人删帖注销账号。

  他和李简矛盾激化期间,总是熬夜,靳原问过他很多次,他每次都敷衍,说在翻译资料和赶课程任务。

  靳原真这么以为,忙着做实验发paper,还找空隙帮他翻译资料。

  并非故意瞒着靳原,要他怎么说,难道向靳原哭诉被导师威胁了,问该怎么办?

  他习惯了独自处理事端,靳原知道与否区别不大,多一个人为此烦心,没必要。

  再者靳原很忙,经常在天体实验室泡到凌晨才回。

  手依旧被靳原攥着,不知道他吃什么长大的,浑身是劲。江舒亦让他松开,“和你讲没必要,你也很……”

  “和我讲没用是吧?”靳原打断他,眉眼带躁,“行,我知道了。”

  没必要不等于没用。

  这话说得好像是他嫌弃靳原帮不上忙。眼看靳原起身要走,江舒亦叫住他,“靳原。”

  刚泡完澡,江舒亦在光影下抬眼看人,睡衣薄得透光,露出截带水汽的锁骨。嗓音略微沙哑,泛着慵懒,听起来就有些温柔。

  和丧气冷淡的五官碰撞出难言的反差感。

  靳原顿了下,看着他没说话。片刻后偏过头,径直走向卧室,啪嗒关上门。

  门缝里漏出光,接着传来靳原的声音,隐约能分辨出简短直接的语气,像在打电话调查什么。

  江舒亦在沙发上坐了会儿,也准备进卧室,听见有人踹大门。

  随后响起道敞亮的喊声,“我东西拿满了没手,快来接一下,马上要撒了!”

  胖子。

  泡澡时江舒亦手机调了静音搁在置物架,出浴室才发现胖子找他。电话打了几个,消息发了一堆,说被导师针对可太惨了,带夜宵过来慰问下,问他要吃什么。

  江舒亦连忙去开门。

  胖子是个小富二代,看上啥买啥,手里提着手肘挂着,浓郁的鲜辣香味从花花绿绿的包装袋散发出来。

  江舒亦接过放茶几上,顺手给他接了杯冰水。

  “这鬼天气太热了,”胖子站到中央空调出风口猛吹,咕咚咕咚喝到底,四处望望,“天仙,靳原呢?”

  “在卧室。”江舒亦收拾好情绪,走去敲靳原的门,“靳原,魏宏来了。”

  “嗯。”只有回应不见人。

  胖子喊:“靳啊,我给你带了老李家的爆炒花螺。”

  靳原过了会儿才出现,手里握着手机,上面的通话记录一晃而过。

  江舒亦站在门边,靳原和他对视须臾,将手机扔兜里,恢复了以往的懒散姿态,若无其事问胖子,“大头没来?”

  胖子长叹一口气,“我可怜的头儿吃完饭被上司叫去设计院加班了,实习狗没人权。”

  胖子来得勤,自来熟地往沙发上坐,埋头扒拉包装袋。他从朱浅那听了个大概,义愤填膺地吐槽,“我还以为李简只是爱使唤人,没想到这么恶心。害,不过都这样,我一个直系的硕士学长就被导师要求把论文送给任课老师评职称。熬了好几个月写的论文,送吧咽不下这口气,不送又怕被卡毕业。”

  给江舒亦递筷子,“天仙你也是,你交换生就该强硬一点,他要论文的时候死活不让出去,他能把你怎样?”

  内情只跟靳原坦白过,江舒亦搪塞道,“当时没考虑到这层。”

  靳原局外人似的,百无聊赖听他们聊天,闻言看了眼江舒亦。

  “也算阴差阳错,我浅做梦都想换导师。”胖子嘿嘿笑。

  拆开手套往靳原怀里扔,随口道,“你俩藏得可真深,天仙见面见得少就不说了,靳啊我们天天一块儿上课都没听你提一嘴。”

  客厅静了一瞬。

  只有中央空调运作时极轻的嗡嗡响,和拆袋时塑料摩擦的窸窣声。

  江舒亦背对着空调,他换了能见外人的家居服,亚麻衬衫休闲裤,冷风拂至后颈,吹得领子微微晃动。靳原坐他旁边,黑T人字拖,双腿交叠,寸头抵着沙发背,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江舒亦不由自主捻手指,向胖子解释,“我让他别跟你们说。”

  余光短暂地交错,靳原搭茬道,“主要怕你担心朱浅,一时冲动找个夜黑风高夜套麻袋揍李简。”

  “那我的速度肯定快不过你,”胖子挤眉弄眼,故意拖着嗓子,“毕竟我浅又不是豌豆公主~”

  靳原就笑,“你没话讲了是吧。”

  笑意不达眼底。江舒亦在倒酒,动作停顿了半秒,酒液溢出些弄脏桌面,慢条斯理拿纸巾抹掉。

  胖子再粗神经,也嗅到了异样。

  看看江舒亦,又看看靳原。两人挨着坐,中间却界限分明地隔了段距离。跟他爸妈吵架后家里来客人被迫营业一个样,吵架归吵架,尽量在外维持体面。

  三年室友突变客人,胖子心里酸溜溜,真是儿大不中留。

  趁江舒亦去卫生间洗手,他托着小胖脸,直截了当地问:“你和天仙咋滴啦?吵架啦?”

  靳原:“没。”

  “你这就过分了,”胖子有点生气,“在我面前装什么。”

  还有点惆怅,当初靳原刚和江舒亦住一起,好家伙,互看一眼都呲溜火花乱冒。现在倒好,天天腻歪不说,吵个架还排外。

  靳原干脆摊牌,“是,算吵了架。”

  真问出来,胖子又忍不住担心,“因为啥事吵,严不严重?”

  “严重,”靳原面无表情比喻道,“大概是晚上要通个宵的程度。”

  没头没尾的,通宵是要干嘛,继续吵?胖子还想问,瞥见阳台上江舒亦的身影,及时收住。

  江舒亦坐回原位。

  桌上摆满了食物。裹着鲜亮汤汁、色香俱全的麻辣蟹腿、煲得浓稠软糯的海鲜粥、瓶身沁出水珠的冰饮和酒……

  他挨靠在靳原旁边,几乎没动过,只喝了点加冰的杜松子酒。

  胖子勇当和事佬,热情地向他推荐,“这家店专做海鲜,江城一绝。天仙你清淡口我给你带了粥,麻辣蟹腿太辣你可能吃不了,但这海鲜丸子你一定得尝尝,嗷嗷好吃!”

  用剁碎的蟹肉和鱼肉混成丸子,先蒸熟再炸,表皮焦黄外酥里嫩。

  知道江舒亦有洁癖,便用公筷夹他碗里。靳原倏地压住筷子,肉丸骨碌滚落,在茶几上拖出道油渍。

  有点尴尬,胖子和稀泥,“这筷子太不好使了,咋一碰就掉。”

  再去夹,又被靳原压住。

  江舒亦抬眼看靳原,靳原看向胖子,“你拿回去吃,下次别带了。”

  见他气成这样,胖子赶紧找了个借口,麻利地起身溜走。

  偌大的公寓只剩下他俩,相对着沉默。

  江舒亦眼神停在滚落的丸子上,缓缓摩挲沙发扶手,他清楚靳原怄气的缘由,也可以理解。

  可心里还是浮起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恼和烦闷。

  本来没胃口,婉拒胖子的话升到喉咙里,硬生生被靳原打断。

  此时,江舒亦就偏想吃,去夹盒子里的海鲜丸。

  靳原猛地拽住他手,沉声道:“蟹肉做的,你吃不了。”

  筷尖顿在半空,堵在江舒亦胸口的烦躁如潮水般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更为复杂的情绪。

  他螃蟹过敏。

  但靳原怎么知道?

  江舒亦回溯此前种种,终于记起他橡胶过敏被靳原送去医院时,在问诊阶段提过一次。

  江舒亦停顿这会儿,靳原三下五除二收拾好了茶几,还顺带把夹层沾到丸子油渍的书封擦干净,扔他手边。

  头也不回往卧室走。

  江舒亦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过了许久,目光移到书上。

  书封红皮黑底,三字文名,烫金工艺制成,反光晃眼睛。Kevin千里迢迢寄给他的,是前阵子特意去伦敦郊区拜访的那位作家所著。

  凭借刻画人性的现实小说闻名英国,本本都以情 色描写做基调。外行提到他,时常忽略其作品的深刻性,评价两极分化。

  他和Kevin时常分享书籍,偏爱纸质版本,这次收到一大摞。傍晚回来,在沙发上看了会儿,顺手放在茶几边。

  跟靳原刚同居时,领地所属分得明明白白,两人对半,茶几置物层也是。

  熟了之后没那么讲究,但基本各用各的。

  他恰好压在靳原那边,物理学常用教材《Introduction to Electrodynamics》上。

  靳原扔书动作又快又准,让他收好别乱放的意思。

  还在生气。

  书似乎被人翻过,带了新的褶皱。

  江舒亦抚平,失神想,没把靳原当自己人吗?

  脑海里走马观花般闪现过无数场景,当靳原面讲脏话、玩闹似的争锋相对、频繁又隐秘的肢体接触……

  任何一项他都未曾在人前展露。

  又想起拍晚霞拍到靳原半裸着锻炼,将缀着汗珠的身体设置成聊天背景。

  心想,是太把他当自己人了。

  矛盾在于,不同性格的人遇到问题,有不同的应对方式。

  翌日,江舒亦起床,去楼下买早餐。他英式的早餐习惯被靳原带偏,也爱吃小笼包和豆浆。

  最近忙李简的事,起得早,惯常会给靳原带一份。回来发现公寓里空荡荡,靳原卧室门大开着,里面没人。

  江舒亦:【去哪了?】

  靳原回:【忙。】

  当晚靳原没回公寓,直到第二天下午三点多,也不见他踪影。江舒亦看看时间,出发去市图书馆接参加作品研讨会的Hogan。

  恰好赶上研讨会结束。

  活动有院里的其他教授陪同,Hogan中途离开不合礼数,和江舒亦碰面后,一同打车回学校。

  众人在文学院大厅分道扬镳。学院给Hogan定的酒店在校内,国际交流中心。江舒亦送他回去休息,路上聊了会儿在A大的生活。

  活动太耗精力,到了房间,Hogan疲惫地倒头休息。

  四点出头,早不早晚不晚。江舒亦身上出了汗,黏腻不舒服,趁他小憩,留了个便签,说回公寓洗澡,顺便换身衣服,待会儿陪他吃晚餐。XIAOYING

  去吃什么?毫无头绪想了一路。

  摁下电梯键时,江舒亦思及胖子的热情推荐,心想,Hogan爱吃海鲜。

  担心人多要等位,他打算提前预定,发现后街有好几家连锁店,评分相差无几。

  发消息问胖子具体位置,电梯信号弱,转了半天发不出去。

  出了电梯,江舒亦正要重发,看见朝这边过来的胖子,和他旁边的靳原。

  走廊冗长,热烈的日光攀爬至楼道的窗,他浑身逆光,手里勾着钥匙晃啊晃,在笑,连走廊里的回声都疏朗干净。

  江舒亦脚步微顿。

  楼梯间倏地窜出道影子,来势汹汹。江舒亦注意力全在靳原那,一时没反应过来。

  李元炘拳头抡到他后背的瞬间,被冲过来的靳原猛地踹开。

  身体砸到墙角,李元炘蜷缩在地,痛到浑身脱力,手脚都在抖,额头满是冷汗。

  他这两天过得极不顺。

  他爸被江舒亦拉下马,多年经营毁于一旦,别说接任院长,连现有职位都保不住。大发雷霆迁怒于他,摔了一屋子的东西,指着鼻子骂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该招惹江舒亦,但凡有他姐姐万分之一的出息,也不至于闹到如此地步。

  上午魏导微信找他,严肃地告知保研资格被查出问题,要等待校方处理。他赶去文学院,在大厅撞见靳原,被威胁了一顿。紧接着又收到公寓管理员通知,让他在规定时间内搬离教师公寓。

  公寓他常住,他爸偶尔来办公,管理员只发给了他,还特意在群里艾特,他咽不下这口气,把矛头对准罪魁祸首。知道江舒亦和他住同一层,躲楼梯间等,想下黑手泄愤。

  谁知靳原横插一脚。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见到他绕道走。”靳原弯下腰,拽着李元炘衣领拉近,攻击味很浓,“听不懂我说话?”

  喘气针扎般的难受,李元炘疼得发懵,狼狈地缩着身体。

  靳原盯着他,冷声警告道:“收拾收拾,和你爹一起滚出A大。”

  偷鸡不成蚀把米,李元炘手肘撑地,恨恨地在心里暗骂,仓惶离开。

  靳原拍干净手上的灰,起身望着江舒亦。

  他昨晚通宵把李元炘查了个底儿掉,走关系保的研,违规加分,抢占他人名额。

  程老知晓后,怒斥其性质恶劣,称按规定要撤销学位。程老是A大元老级人物,话语权足。再过阵子,校方会下红头文件勒令退学。

  没向江舒亦透口风。

  江舒亦从对话中听出了些端倪,想询问,被抢了先。

  靳原笑起来痞里痞气,有股漫不经心的随意,不笑的时候,全是荷尔蒙作祟带欲的桀骜。

  凑到他耳边,低音炮,有质感的磁性,“这叫一锅端,宝贝儿。”

  胖子在场,这话没法接。江舒亦缓了缓情绪,转头问胖子,“魏宏,你昨晚从哪家店带的海鲜?”

  胖子挠头,“哦就是在街……”

  被靳原捂住了嘴。

  “我死了吗?”靳原往前,近得快要抵住江舒亦鼻尖,望着他眼睛,沉声道,“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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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感谢corona很饿投喂的猫薄荷和四袋鱼粮、Zz219投喂的猫薄荷、凌云湘投喂的鱼粮、易知投喂的彩虹糖、王亦卡卡卡投喂的猫薄荷、女孩子不要熬夜磕cp投喂的猫薄荷、nojam投喂的鱼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