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永日之崖>第22章 我不要你了

  魏暮没料到他会突然这样问:“我什么也不要……”

  他话还没说完,纪随安便打断他:“你想要钱是吗?之前你和周明川在一起时,他给了你不少钱吧,周明川入狱之后,你又缺钱了?”

  他不等魏暮说什么,转身便进了房间,不过片刻出来,手里拿了几张银行卡,扔到魏暮身上:“你想要多少钱,随便去取,密码我都告诉你,是——”

  魏暮没有动,那些卡砸在他身上又都摔在地上,他哑声道:“我不要钱……”

  “那你要什么!”纪随安突然吼起来,他一把将玄关处架子上摆置的装饰品扫到地上,暴怒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当初是我做错了吗魏暮?我什么都没做,我甚至他妈的天天想着怎么和你白头到老,是你出轨了,是你背叛了我们的感情!你现在凭什么、你凭什么,天天没事一样出现在我面前!”

  借着醉意,他表现得近乎几乎完全失了平时的风度,魏暮禁不住上前一步:“你别……”

  即便那只是很小很谨慎、并不会碰到他的一步,纪随安却被狠狠刺激到,猛地上前一步抓起魏暮的领口,将他往门外推去:“滚!别再让我看见你!”

  魏暮被他推得一个踉跄,一只手抓着门框用力地将后背抵在上面,抗衡着纪随安的力道。他原本有些忍让地低着头,这时忽然抬起来,红着眼睛字句清晰地说:“我不走。”

  他说得坚决气壮,纪随安一愣,就在这短暂的瞬间里,魏暮抬手抓住纪随安攥在他领间的手,力气竟是异常地大,猛地将纪随安往前推开一些,然后侧身将房门关了严实。

  纪随安伸手便要再拉房门,被魏暮挡住,玄关处的灯光白亮亮地照着,他们几乎是在瞬间便扭打在一起,周围架子上摆置的东西因为撞击不时地哐啷啷砸在地上,两人粗重的喘息夹在其中。

  混乱中,魏暮竟短暂地占了上风,他将全身的力气都用上了,不要命一般将纪随安压在身下。他的手臂狠狠地抵着纪随安的脖颈,抖着嗓子冲纪随安吼道:“那是我的错吗!我就睡了一觉,醒来之后什么都变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说的那些我都不记得,凭什么你说分手了就分手了,你说让我走我就走。我不走!我不走!”

  魏暮总是安静的,这些天里说话更是小心翼翼,此时却也被逼得崩溃了。他压在纪随安身上低头看着他,神色近乎癫狂,眼泪却啪嗒掉在纪随安的脸上,一滴,又一滴,像是没有尽头,他自己却丝毫没意识到,仍是那样死死地盯着纪随安。

  纪随安的手用力地攥成拳:“魏暮,你记不记得这些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不记得这些事就没发生吗?如果杀了人,一句不记得,就不用坐牢了吗!”

  他的脸上冰凉一片,全是魏暮的眼泪。

  “不记得你就去查,在这缠着我有什么用?这些天你做了什么?你说你不记得,那你去找真相了吗?你为什么不去?”在他一连串的逼问中,魏暮浑身都哆嗦起来,摁着纪随安的手也松了力道,纪随安声音冰冷,“承认吧魏暮,你不过是扯着不记得当遮羞布而已,自欺欺人地想把一切都盖过去,装作没有发生过。但你心里比谁清楚,我说的那些都是真的,所以你才不敢去找真相!”

  纪随安的话如同一个个耳光,魏暮的脸上泛起红色,却显得比苍白更加不健康,他身上的力气像是一瞬间被抽了个干净,任由纪随安将他推开。

  纪随安扶着柜子站起身来,他踉跄了一下,不过很快便站稳了,肩背挺直,仍骄傲得像是挺拔峻峭的山。

  魏暮坐在一片狼藉中,抬头愣愣地看着他,脸上全是泪痕,颤抖着低声道:“我不记得,我只是很害怕,我真的很害怕……”

  纪随安的眼猛地一热,他转过身去,沉声道:“你走吧。”

  他抬步朝房间里走去,魏暮在他身后突然问道:“你不要我了是吗?”

  纪随安停住脚步,几乎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他低声开了口:“魏暮,你是人,不是东西,但如果你非要这样作践自己,是的。”

  他说:“我不要你了。”

  他闭上眼,轻轻咬了下牙根,那几个字在他嘴里转了又转,还是吐了出来。

  “别人碰过的,我都嫌脏。”

  他举了一晚上的武器终于刺了下去,比之前料想的还要一击致命,效果卓绝。

  纪随安不知道魏暮具体是什么时间离开的,酒柜里剩下的酒也都被他拿了出来糟蹋。中途他跑去卫生间吐了两次,因为没吃东西,吐出来的都是清冽的酒水,从鼻腔到喉咙一路都辛辣得要命,吐完晃悠悠地回来,他觉得到处都是说不出来的空寂,屋子空,他的四肢百骸也像是都被掏空了般难受,便只能继续喝酒,恨不得醉死过去。

  他也的确是醉过去的,瘫在沙发上便没了意识,再清醒过来是听到门口有人说话,他眼皮重得睁不开,头疼得仿佛有针在里面扎,耳中的声音倒是先清晰起来,是纪棠棠那丫头在惊讶地喊。

  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纪棠棠打纪随安的电话没人接,想着是周末他应该没去上班,便直接来了家里。她包里还揣了一堆订婚典礼的安排,想让纪随安给她过过目,谁知道打开房门,入眼竟是满地的狼藉,玻璃碎片、失水的鲜花、歪倒的装饰品,里面还四散着几张银行卡。

  她差些以为是遭了贼,往里走了几步,客厅里的情况并没比门口好多少,浓烈的酒精味尚未散去,满地都是空酒瓶,纪随安躺在沙发上,身上胡乱地盖了件皱巴巴的西装外套,正闭着眼抬手捂额头,一副难受的模样。

  “你怎么了?”纪棠棠惊讶道,“这是喝了多少?”

  纪随安的胃也烧灼一般难受,他没睁眼,哑着嗓子问:“你怎么来了?”

  半晌没听到回答,纪随安没办法,只能硬顶着难受睁开了眼,看见纪棠棠站在沙发旁边,正沉着脸一声不吭地盯着他。

  这丫头不高兴的时候就喜欢盯人,刚才撑了这么久不回他话,说明这次生的气还比较大。

  纪随安扶着沙发背坐起来,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像被碾碎又重组了一遍,他抻了抻僵硬的肩膀,嗓子仍旧是发哑:“叫个阿姨来收拾一下家里,顺便再帮我订一份粥。”

  纪棠棠不动。

  纪随安伸手揉了揉不舒服的胃,蹙起眉催促道:“快点儿。”

  纪棠棠这才重重地哼了一声:“疼死你得了!”

  她给阿姨打了电话来清扫,却没叫外卖,而是转身进了厨房。将粥煮上,她从厨房出来,纪随安还在沙发上坐着,脸色和嘴唇都有些发白,纪棠棠虽然有些恼他不爱惜身体,但心里却是禁不住有些发慌。

  她太久没见过纪随安这样了。从她有记忆开始,纪随安就是最稳重的那个依靠,纪延致和舒翕离婚后,纪随安更是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很多,稳稳地撑着纪棠棠无忧无虑的世界。他像是一座不会倒下的山,什么也不能撼动他,纪棠棠只见过一次他这样,是五年前他和魏暮刚分手的时候,不过那也已经过去很久了,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到底怎么了啊?”纪棠棠盘腿在纪随安身前的地毯上坐下来,仰脸看着他,“你为什么要喝这么多酒?”

  她一脸担心,纪随安笑了笑,说:“小丫头也知道关心人了?”

  纪棠棠不听他的玩笑,眉头仍是紧紧皱着,纪随安移开视线,说:“没事儿。”

  他真不想说的话,谁也不能逼问出来,纪棠棠看了他半天,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妥协:“那你再休息一会儿,我去看着点粥。”

  纪随安“嗯”了一声,看着纪棠棠进了厨房,然后仰头靠在沙发背上,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