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和陆宵在一起后, 梁怀钰一直随身替他带着药,就怕遇到这种情况。

  情绪起伏太大或者太紧张,都会让陆宵不舒服。

  幸好不严重, 吸过药后没一会儿, 陆宵就恢复了些精神,可以搂着梁怀钰的脖子撒娇了。

  他又觉得有点丢人,感觉自己最近犯病太频繁,不过是小小见个家长, 都能紧张成这样。

  “对不起呀……”陆宵趴在梁怀钰怀里闷声闷气地道歉:“我老是生病。”

  他脸颊和嘴唇都没什么血色,只有一双眼眶通红,长睫毛无力地垂着, 一副气馁的模样。

  梁怀钰心疼坏了, 轻柔地吻他眉梢,“瞎说什么呢宝贝儿,又不是你自己想要生病的,别瞎瘠薄怪自己。”

  “可我觉得我这样很烦。”

  “不烦,我宝贝儿永远不会烦,”梁怀钰揉揉他胸口,“仔细跟哥说说,是怎么不舒服的?”

  陆宵眨眨眼, 湿润的眼眶沾湿睫毛, 凝成一簇一簇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那么紧张, 一紧张就心慌,然后就喘不上气了……”

  他说着眼泪又忍不住要掉, “我不想这样的……”

  “不哭啊宝贝儿, ”梁怀钰连忙拿拇指抹他的眼尾, “不怪你,现在呢,还有没有不舒服?”

  陆宵摇摇头,噙着眼泪努力不让它掉下来:“好多了。”

  “我宝贝真乖,”梁怀钰奖励地亲亲他的指尖,想了想又说:“什么时候咱再去趟医院吧?”

  “为什么呀?”陆宵吸了吸鼻子,“不是才去过吗?”

  其实他想带陆宵看看心脏,长期哮喘对心功能会有影响,陆宵最近总是心慌,梁怀钰实在不放心。

  但怕吓着陆宵,他没直说。

  他手掌覆在陆宵心脏的位置,感受里面规律的跳动,抱紧陆宵:“你总是不舒服,仔细检查一下我们都放心些。”

  陆宵没想那么多,他从小到大去医院去惯了,梁怀钰说得也没错,仔细检查下确实没什么不好,便点点头:“那后天吧,明天星期天,我们还得去老师家里呢。”

  “可以,”梁怀钰亲亲陆宵把他抱起来,像哄小孩那样转了个圈,“回家咯!”

  陆宵果然被逗笑,还害羞得锤了锤他的肩膀。

  回家后,陆宵洗完澡坐在床上,对着敞开的衣柜发呆。

  梁怀钰后一步从浴室里出来,光着上身就去抱陆宵:“想什么呢宝贝儿?别咱俩出个柜,就不让家里的衣柜关上了吧?”

  陆宵嫌弃地翻了个白眼,拿手肘抵梁怀钰的肋骨:“你尽乱说。”

  他弓身抱着小腿,柔软的纯棉睡衣绷着,清晰勾勒出纤细单薄的肩胛骨。

  梁怀钰环住他的腰,只觉得他的腰也软得跟水一样。

  “我想你明天穿什么?”陆宵托着腮一脸愁容。

  他们和方年约好去明天家里吃晚饭,可陆宵一直没想好要让梁怀钰穿什么。

  毕竟是见家长,应该要正式一点,但只是小小吃个晚饭,好像又不需要太正式,再说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别这么紧张宵儿,”梁怀钰从后面抱着陆宵,肩膀搭在他肩上:“服装我心里有数,保证端正得体。”

  陆宵叹了口气,确实也觉得自己好像过于紧绷了,转过身蹭蹭梁怀钰的脸颊,“也行吧,你自己考虑,我懒得想了。”

  “乖,”梁怀钰亲亲陆宵,看了眼时间,“该睡觉了宝贝儿,不早了,睡晚了你明天要不舒服。”

  陆宵勾住梁怀钰的脖子,闭上眼听话地点点头,“晚安。”

  ·

  第二天两人起了个大早。

  先是在家里腻歪了一阵,从床上腻歪到洗手间,再一直腻歪到吃完早饭。

  虽然梁怀钰已经和方年见过了,但见师母还是头一次,饭后两人又去超市买了些东西当见面礼。

  从超市出来后时间还早,陆宵和梁怀钰一起回了趟学校。

  暑假正式开始,梁怀钰得把宿舍所有东西搬去陆宵家里,新房的装修是精细活,装完还得敞个大半年散味道,算起来等两人毕业的时候,正好可以直接入住。

  从山里回来后,陆宵不太去宿舍上班了,学期结束算得上陆宵的宿管生涯彻底结束。

  路上他还买了些水果带过去,当是感谢宿管阿姨们这些日子的照顾。

  尤其是赵婶儿,陆宵私心里把她认作自己和梁怀钰的半个媒人。

  看到他过来,赵婶儿开心得不行,“小陆?你怎么来了?!”

  陆宵把水果递给她,笑吟吟地:“来看您呀,顺便陪梁怀钰来搬东西。”

  为了方便,梁怀钰联系了个搬家公司来帮忙,带着工人后陆宵一步进大厅,笑着跟赵婶儿打招呼:“赵婶儿,最近气色又变好了。”

  “哎哟就你会说话,”赵婶儿照例被梁怀钰哄得很开心,“几十岁的人了,有什么好不到的。”

  梁怀钰带着工人上楼搬东西,陆宵就在下面陪赵婶儿唠嗑。

  “我记得你刚来的时候还穿羽绒服呢,转眼半年都过去了哈?”赵婶儿拉着陆宵的手絮絮叨叨,“你不上班了,眼瞧着小梁也要搬了,啧,日子真快啊……”

  “是啊,”陆宵也感慨,“刚开始那会儿多亏您照顾我。”

  “嗐,我哪有照顾到你什么呀,”赵婶儿笑着打趣他,“那时候还被小梁闹得大半夜哭鼻子吧?”

  陆宵一惊,脖颈先红起来,“您怎么连这都知道啊?”

  “整栋宿舍楼里有什么是婶儿不知道的?”

  陆宵没想到这样都能回忆起曾经尴尬的岁月,连连摆手让赵婶儿别说了。

  两人又聊了会儿,赵婶儿接了个电话,被叫去巡楼。

  暑假到了楼里的学生走得七七八八,宿管要挨个寝室检查,没人的关好电闸,有人的提醒他们注意用电安全。

  赵婶儿一走,宿舍大厅一时间没人了,陆宵就坐在工作台后面帮忙看一会儿。

  梁怀钰一个寝室住了三年,要带走的东西大大小小不少,没这么快收拾好,陆宵就一个人无所事事玩手机。

  没玩多久,楼道里涌出三四个男生,着急忙慌地跑出来,见了陆宵眼睛都亮了:“小陆哥,太好了是你在!”

  “这么了?”陆宵看他们跑得气喘吁吁,不由站起身,“出什么事了?”

  男生跑得有点急,撑着桌面咽了咽口水,“你快跟我们上去一趟,407着火了!”

  “啊?怎么烧起来的,打119了吗?”陆宵一听连忙去抽屉里拿钥匙。

  “不知道啊就冒烟儿呢,119打了这么点时间也赶不过来啊——哎呀你先跟我们上去!”

  宿舍所有的备用钥匙都被栓在一个金属盘上,陆宵还没能从一大串里翻出407的那把,就被那群男生推着拖着带上楼。

  年轻男生体力就是好,拖着陆宵一个大活人上楼,速度还是快得跟坐火箭似的。

  他们跑得动,但陆宵不行,四楼虽然不算高,也绝对不在陆宵可以奔跑的范围内。

  陆宵被拉得上气不接下气,想喊停,一开口就淹没在自己剧烈的喘息声里,想甩开他们又没力气。

  好不容易被拖到四楼,陆宵撑着房门腰都直不起来。

  楼道里围了一堆人,个个惊慌失措,还有几个搬来了灭火器,催促陆宵赶紧开门好救火。

  陆宵被吵得心突突跳,忍不住爆发:“都安静!”

  他撑着门框,看向拿灭火器的男生,“知道里面是什么烧起来的吗?直接开门不怕爆炸?”

  “不会的!”人群里有个声音说,“我对面楼的朋友说烧的阳台,阳台的窗帘烧起来了,那里通风不会炸!”

  “赶紧开门吧,趁现在火还不大,别等下烧到屋里把床帘再点燃了!”

  那几个男生灭火器的栓都拔了,就等陆宵开门。

  陆宵快速估计了下消防车到的时间,确实有点来不及,要等他们来火肯定会烧进屋里。

  短暂思考片刻,陆宵还是把钥匙插进了门孔。

  开门的瞬间浓烈的黑烟扑过来,陆宵被呛了一下,眼前当即就黑了。

  心脏忽然毫无章法地乱跳起来,一下一下无比剧烈,像要把胸腔撞破。

  拿灭火器的男生们争先恐后冲进去,陆宵扶着墙挤出人群,入眼的楼道、栏杆、地上的瓷砖都模糊得让人眩晕。

  他好像忽然失去了所有感官,连呼吸都没有了,整个世界里只能听到自己剧烈杂乱的心跳。

  ·

  “什么味儿啊?”帮梁怀钰搬行李的工人师傅皱着鼻子抱怨。

  梁怀钰感受了下,好像确实有股烟味,若隐若现的。

  师傅鼻子比梁怀钰灵,循着味道去到阳台上,当即“哎哟”了一声,“烧起来了!”

  “哪里烧起来了?”梁怀钰一听也跟了出去。

  师傅趴在栏杆上,头也不回地冲梁怀钰喊:“小伙子,你楼下阳台烧起来了!”

  梁怀钰也撑住栏杆往下望了眼,楼下隔断阳台和里屋的玻璃门大开着,门里的蓝色窗帘被风吹了出来,正明晃晃燃着火,带出浓浓的黑烟。

  梁怀钰眼皮一跳,没由来的一阵不安。

  他下意识拨通陆宵电话,响了几声没人接,突如其来的慌张席卷梁怀钰全身,他想都没想立刻往楼下跑。

  经过长长的楼道,紧接着是一小截楼梯,越靠近楼下407,人群的喧哗声就越明显。

  梁怀钰拐过最后一道弯,直接和扶着墙的陆宵对上眼。

  他看到了陆宵,陆宵却好像完全看不见他,目光涣散眼神失焦。

  陆宵左边脸颊黑了一小块,脸色灰败嘴唇是紫的。

  梁怀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抱住陆宵的。

  他喊了陆宵一声,陆宵视线好像有了些焦点,拉住他的袖子轻轻张嘴,换来的却是极度痛苦的一声闷哼。

  下一秒陆宵颓然栽进他怀里,无声无息。

  作者有话要说:

  小小虐一下宵宵宝,不会太太太严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