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天, 陆宵狠心决绝的说到做到。

  虽然和梁怀钰保持正常接触,一起吃过几顿饭,看了一场话剧一场电影, 但真的一次都没给他摸过。

  梁怀钰要急死了。

  每天想的都是怎么才能设计出完美的planB, 他去买了另外的表白礼物,却一直选不出最浪漫的表白场景。

  陆宵天天在他面前转悠,看得到却摸不到也抱不到,手痒得要死。

  知道陆宵要去乡下, 他二话不说提着行李蹭蹭蹭赶来,毕竟是慈善组织筹备的活动,梁怀钰算是出资人, 很容易弄到陆宵出行信息。

  开玩笑, 陆宵一去就是一个星期,要他在这种情况下一星期看不到陆宵,不如让他去死。

  况且,到了乡下环境一变,说不定他就表白的灵感了呢。

  目的地是南方一座比较贫困的小山村,梁怀钰后脚跟着陆宵的航班到市里,再跟到县里,陆宵他们正要坐车去村上。

  陆宵靠在车边看到梁怀钰带了全套装备出现时, 丝毫不惊讶。

  梁怀钰私心扔了行李到后备箱, 就要往陆宵那辆车里钻, 被陆宵扯着后衣领揪出来。

  陆宵努努嘴, “你坐前面那辆。”

  梁怀钰面有菜色,“别了吧宝贝儿。”

  陆宵抱起胳膊, 翘着小下巴, “摸一下一天呢, 你确定跟我坐一起,你把持得住?”

  梁怀钰:“……”

  他还真他妈的把持不住。

  算起来,他有五天没摸过陆宵了,想死了都。

  梁怀钰垂下头装可怜,拿出行李慢吞吞往前走。

  陆宵看他这个样子,确实有些于心不忍,其实他也有点后悔了,他很喜欢被梁怀钰抱来着,又踏实又舒服。

  但自己说过的话,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

  他想了想,盯着梁怀钰的背影忍不住开口,“傻子!”

  傻子立刻回头。

  陆宵有些不自在,声音弱下去些:“你过来。”

  傻子眼睛一亮,几步冲回陆宵面前。

  陆宵看他又要兴奋得摇尾巴了,浅笑着低下头,怎么会这么傻……

  傻虽傻,但陆宵心里甜滋滋的。

  他拿几根指头勾起梁怀钰的手,对方他体温比他高出很多,他捏捏梁怀钰的指尖,又拉住他整只手左右晃了晃,像小孩儿交朋友。

  梁怀钰被突如其来的甜头砸得有点晕,声音发抖,“……宵儿?”

  陆宵耳根都红了,低着头不看他,小声说:“我主动的,不算。”

  “好,不算。”梁怀钰高兴得要炸开了,反手握紧陆宵的手,“多牵一会儿,宝贝。”

  陆宵垂头,不答应也不反驳,梁怀钰就当他也喜欢死了,一直牵着。

  一起去乡下的不止他们俩,还有好几个工作人员,人多眼杂,他们在车边杵着牵手,太容易被发现。

  陆宵被他牵得手心冒汗,终于还是挣脱开,尽量冷静道:“好了,赶紧回你车上去。”

  “好嘞。”梁怀钰拉陆宵手充了会儿电,整个人都精神起来,拖着行李乐呵呵往前走。

  没走两步又忽然转过身向陆宵奔来,两三步到他跟前,捧起他脸蛋在脸颊上狠狠啵了一口。

  “说了不准摸不准抱,没说不准亲。”

  梁怀钰动作太快了,等陆宵反应过来时,早就被他偷到了香。

  那人还笑吟吟看着他,一排牙齐整得不行。

  陆宵后知后觉从脖子红完整张脸,他着急地环视一圈怕被人看见,羞得脸颊要滴血。

  又羞又恼之下,他使劲踢了梁怀钰一脚,“臭流氓!”

  梁怀钰却像根本感觉不到痛,又在他另一边脸颊上啵一口,笑得灿烂:“流氓爱你。”

  好土啊!

  陆宵再也受不了,推开梁怀钰缩进车里,一个眼神都不给外面的臭流氓。

  臭流氓也不恼,隔着玻璃窗,冲陆宵的后脑勺挥挥手,转身上了自己那辆车,心情极佳。

  陆宵就不一样了,他羞得再也抬不起头,双手死死捂住脸,感觉又要犯病了。

  还说梁怀钰傻呢,那丫的才不傻,他精得要死。

  和陆宵一起坐后座的是一名工作人员,没瞧见他和梁怀钰的事,一进来冷不丁看陆宵满脸通红,还以为他中暑了。

  “您还好吗?”他有些着急,从包里翻出个小瓶,“我有藿香正气。”

  陆宵听到藿香正气四个字,喉结立刻滚了滚,他扭过头朝工作人员勉强笑笑:“我没事,没有中暑。”

  “真的吗?”工作人员将信将疑,“那您待会儿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陆宵点点头,“我会的,谢谢你。”

  从县里坐车进村得要好几个小时的车程,陆宵自信不晕车一路上轻轻松松,还趴在窗户上看风景。

  直到真正进入山区。

  陆宵从小身体就不太行,经常这不好那不好,没几天舒坦的,唯一引以为傲的本事,就是从不晕车。

  但今天,他的骄傲被现实冲刷得一干二净。

  陆宵人生第一次体验到了晕车的酸爽,实在是进山以后的山路十八弯,外加颠簸的土路,来回晃了一个多小时彻底给陆宵晃过去了。

  工作人员是有经验的,车里备好了各种晕车药晕车贴,还有呕吐袋。

  陆宵在车里抱着袋子吐了三回,吐到只剩酸水,药吃不进去,吃了还得吐,只能贴晕车贴。

  但这玩意儿似乎没什么用,反正陆宵两边耳朵都贴了,也不耽误他把该吐的都吐干净。

  到第四次胃里翻腾着要吐的时候,陆宵再也受不了了,拍门让师傅放他下去吐。

  再待在车上他一定会死,必须下去接接地气缓几分钟。

  此时正是下午四五点,乡下的土路被太阳晒得滚烫,陆宵一开门几乎是跌了出去,趴跪在地上吐,膝盖手掌被烫得难受也不管了。

  工作人员后一步跟着下车,连忙蹲到地上拉陆宵。

  陆宵难受得根本不想让人碰,工作人员一挨他,他就捂着胃往旁边缩。

  前面那辆车停了下来,陆宵耳鸣严重,但还是隐约听到开关门的声音,接着眼前出现一双山地运动鞋,还没来得及抬头,整个人就被抱进怀里。

  梁怀钰熟悉的气息钻进鼻尖,陆宵甚至不用看也知道是他,登时眼泪啪嗒啪嗒开始掉。

  他泪珠子一掉,给梁怀钰心疼坏了,抱着哄着抹眼泪:“难受得厉害吗宝贝儿?”

  陆宵胃里一阵一阵抽搐,还没能赖在他怀里多哭两下撒撒娇,又是一股反胃要吐。

  盛夏地面滚烫地热浪直往脸上扑,梁怀钰把陆宵完全抱在怀里,不让他任何一寸皮肤挨到地面。

  陆宵其实什么都吐不出来了,地上的尘土飘飘扬扬,还呛得他直咳嗽。

  梁怀钰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矿泉水,让陆宵漱漱口,给他拍了会儿背后,强硬地将他抱回车上。

  他看了眼跟在后面的工作人员,说:“换个位置吧,你去我那边车上,我来照顾他。”

  工作人员求之不得,他实在搞不定陆宵,连声应着,收了包就换车。

  梁怀钰把陆宵抱到后座上,揉了揉他的太阳穴,“等我下宝贝儿。”

  他去自己车上拿了包过来,上车关门,交代司机慢点开着走。

  梁怀钰说是全副武装就真的全副武装,大登山包里应有尽有。

  盛暑的天,工作人员都带的一件一件的矿泉水,甚至恨不得全冻成冰的,梁怀钰却从包里掏出个保温壶,用温水哄陆宵把晕车药吃了。

  末了,还掏出分装瓶装的小罐盐和小罐糖,兑成盐糖水喂陆宵小口小口喝。

  陆宵窝在梁怀钰怀里默不作声掉眼泪,又委屈又难受。

  梁怀钰也不管车上还坐着司机和其他人,低头吻陆宵的眼尾,“不哭啊宝贝儿,本来就有点脱水,不哭了。”

  他用温水把纸巾打湿,替陆宵一点一点把脸擦干净,但陆宵哭过,红得像兔子一样的眼睛是擦不去的。

  梁怀钰心疼,轻轻吻了吻他薄薄的眼皮。

  陆宵眉心拧了拧,梁怀钰捧起他的脸,还是紧张,“哪里难受?”

  陆宵哼哼唧唧,“手,还有膝盖。”

  梁怀钰听了忙扳开他的掌心看了看,陆宵手掌和膝盖都沾着尘土,因为趴跪在地上吐过,被烫红了一小片。

  他又拿消毒湿巾给陆宵的手掌和膝盖小心擦干净,幸好只是红了一块,没有太严重。

  处理好一切后,梁怀钰抬头问司机:“师傅,咱大概还有多久能到啊。”

  司机紧紧抓住方向盘,尽量装作没看见后座的事,“起码还得有一两个小时吧。”

  陆宵一听眉毛又难受地皱起来,梁怀钰揉了揉他眉心,把他抱稳些,“没事啊宝贝儿,睡一会儿吧,哥抱着你。”

  他手护住陆宵的胃,“累了吧,先睡,睡着就不难受了。”

  陆宵确实精疲力尽,将全身心都交付给抱着自己的傻大个,揪着他的衣角闭上眼睛。

  有梁怀钰在,他好了很多,但车子每颠簸一下,胃里还是反酸想吐。

  幸好有梁怀钰给他揉胃顺胸口,他最终还是沉沉地睡了过去。

  太阳快落山那会儿,车子终于在一个岔路口停下,要真正进村的那条小路车开不进去,村长等人已经在口子上等着,梁怀钰等人一下车就热情迎了上来。

  梁怀钰在陆宵脑袋上盖了件薄外套,把他抱下车。

  村长见了一脸担忧,“这、怎么了?”

  梁怀钰声音压得很低,“晕车,刚睡着。”

  “哦哦哦,”村长了解情况,连连点头,引着梁怀钰往里走,“那赶紧带回去歇歇。”

  他们一行人都住在村长家,梁怀钰和陆宵一间房,有两张很简陋的木板床,但收拾得很干净。

  陆宵睡醒时,天了已经全黑了,他迷迷糊糊间第一感觉就是清爽。

  山里的夜晚,退去白天的暑热后,其实是很凉爽的。

  他感受了下,身上没有想象中黏腻不适,衣服也被换过了。

  等等,衣服?!

  陆宵彻底清醒,浑身一抖,眼前视线清晰起来,就看到梁怀钰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拿着块奶白色的帕子给他擦小腿。

  而他下半身,除了条内裤什么都没穿,用凉被盖住了。

  陆宵脸腾一下全红了,连忙把小腿抽走,藏到凉被下,“你干嘛呢!”

  梁怀钰叹了口气,晃晃帕子,“你说我干嘛呢,您可真是祖宗,我全身都快给您擦完了,您才睡醒。”

  天知道梁怀钰刚把陆宵抱下车时有多心疼,冷着脸,吓得随行的一路人都不敢大声讲话,怕吵到怀里那位祖宗。

  结果发现,祖宗就是你祖宗,睡得那叫一个香,一路走来吵不醒不说,还在梁怀钰怀里咂嘴巴,不知道梦见啥好吃的了。

  躺床上换衣服时,梁怀钰一开始也小心紧张,后来发现压根弄不醒,动作就越来越简单粗暴。

  除了要忍一下男性对于心仪对象的正常生理反应以外,梁怀钰基本能做到游刃有余。

  梁怀钰挑挑拣拣把一路的事给陆宵说了说,陆宵整个人羞到被窝里装鹌鹑,还很不服气。

  “你乱说,我怎么可能睡得像死猪,我睡眠质量很一般的!”

  他明明平常都要听鬼故事才能睡着!

  “事实证明,你就睡得像小猪,得亏是我,换成别人早就把你扛上山寨当童养媳了。”

  他攥住陆宵的脚腕把他脚拉出来,又换了块干净的帕子,“老实点,擦脚了。”

  陆宵蹭一下坐起身,也顾不上害羞了,“你还要给我擦脚?!”

  “不然呢?”梁怀钰把帕子打湿再拧干,“你全身上下都是我擦的,衣服也是我换的,不差这一小截了。”

  陆宵脑子里嗡嗡作响,丧失思考能力。

  梁怀钰怎么了?

  上次在山庄还会害羞,让他裹着烧烤味的衣服睡一晚上,现在怎么突然打通任督二脉,还做得那么熟练?

  陆宵想矜持一下,毕竟他们还不算真的在一起了,但转念一想,虽然现在梁怀钰的planB还没出来,但反正也是迟早的事。

  再想,他说也没错,身上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光了,不差一双脚。

  陆宵做完心里建设想通后,索性一头躺回去,撒开脚丫子随便他了。

  他虽然醒了,但也快一天没吃饭,饿得心慌,确实懒得动弹。

  梁怀钰给他擦完脚,拍了把他的小腿,“行了,自己把裤子穿上。”

  说完端起水盆出了门。

  陆宵支起个脑袋,确认梁怀钰出去了,才慢吞吞爬起来把裤子穿上。

  虽然他在梁怀钰面前已经毫无隐私,但该矜持的还是要稍微矜持一下。

  梁怀钰洗完手回来,陆宵早就换好了裤子躺回床上,听到开门声眼睛朝他看了过来。

  房间里灯泡瓦数低,昏黄的光线下,陆宵浑身的白皮肤就像蒙了层轻纱的白绸缎,柔软又朦胧。

  陆宵手在床沿拍了拍,示意他过来坐下,梁怀钰迈步照做。

  陆宵翻身侧卧,软乎乎的发丝贴到他手背上,轻声道:“抱我。”

  梁怀钰深吸口气,还是照做,轻轻把陆宵抱进怀里。

  陆宵脑袋在他颈窝蹭了蹭,撒娇:“我刚刚真的好难受……”

  “哥知道,”梁怀钰揉揉他的后颈,“现在呢,现在不难受了吧?”

  陆宵摇摇头,“现在好多了。”

  他侧过脸靠到梁怀钰肩头,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唇角扬起浅浅的笑:“所以看你那么喜欢我的份上,就给你抱一下吧。”

  明明是自己想要抱抱了吧。

  梁怀钰失笑,没戳穿他,只搂住他的腰人他靠得舒服些。

  陆宵眨着眼睛看他,不再说话了,睫毛随着眨眼的动作一下一向颤动,明明屋里光那么暗,他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有流转的水波。

  梁怀钰也回视他,呼吸渐渐的不如一开始冷静了。

  陆宵看他喉结轻轻滚了滚,起了玩心,轻声问:“你想亲我吗?”

  梁怀钰从来不知遮掩为何物,捏了捏陆宵的耳垂,坦诚道:“想得要死了。”

  陆宵听完开心地弯起眼睛,也不说话。

  梁怀钰看陆宵的神情,觉得他好像懂陆宵的意思了。

  陆宵想要亲亲。

  他受到鼓励心领神会,慢慢凑近,甚至莫名紧张地噘了噘嘴。

  下一秒,嘴巴被人堵住,连带着整张脸都被推到一边。

  陆宵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别想亲了,先想想你的planB吧,一天想不出来,就一天亲不到我。”

  “……?”

  到嘴边的天鹅肉说没就没了,梁怀钰震惊之下攥紧拳头。

  又是planB。

  该死的planB。

  他究竟当时为什么要想出这么傻逼的玩意儿!

  “操……”梁怀钰把脸往陆宵颈边一埋,在他耳垂上不轻不重咬了一口,恶狠狠,“你个小混蛋。”

  小混蛋又得逞地笑起来。

  “得了,起来吧小混蛋。”

  他在陆宵腰上拍了一把,将陆宵从怀里提溜出来。

  被提溜出来的小混蛋懵了一瞬,眨着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仿佛在说:我都没抱够你竟然不抱了?

  你竟然不抱我了?!

  梁怀钰起身把陆宵头发揉乱,“先给你拿吃的,等下回来接着抱。”

  毫无意外的,膝盖被狠狠踢了一脚,小混蛋气急败坏,“滚蛋,谁稀罕跟你抱!”

  梁怀钰之前拜托村长夫人煮了点稀饭,刚出门就碰到村长的儿子张庆。

  张庆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皮肤黝黑,端着稀饭和一小盘菜,见了梁怀钰笑出一口白牙:“梁哥你来啦,我正要给你端过去呢。”

  梁怀钰赶紧接过来,“谢了啊老弟。”

  张庆一听正经起来,“你谢什么啊,该是我谢谢你,我们全村都要谢谢你们,带了那么多东西过来,还要帮我们翻修学校。”

  “你这说啥呢都,”梁怀钰拍拍张庆的肩膀,“你们都是祖国的花骨朵,长大了要成为祖国的栋梁,修个学校算啥,你埋汰哥呢?”

  张庆有点小羞涩:“你这……还是要谢谢你。”

  “瞎客气。”梁怀钰说着眼前忽然飘过一发着光的小东西。

  “那是萤火虫吗?”他有些震惊,掏出手机来拍。

  只是他一手端着饭菜,另一只手不好操作,没拍好那小东西就飞走了。

  梁怀钰翻开相册看了眼,模模糊糊一片啥都没有。

  张庆在一边看完全程笑起来,“哥你还挺有童心的。”

  “啥童心啊,我就是太久没见过了。”

  在梁怀钰的印象里,萤火虫只在很小很小的时候见过,后来再想看,还得专门去那种观光园看,跟动物园看猴似的,没感觉了。

  张庆随手往后山一指,“我们这里看到的也不多,后面那片山上可多了,晚上去一趟回来,捉一罐能当灯笼使。”

  “是吗……”梁怀钰顺着张庆的指尖远远眺望后面那片山,若有所思。

  映入眼里没什么特别,就是一片黑压压起伏不定的山脉。

  他脸上却忽然浮现出笑意,撞了撞张庆的肩,“真的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宵宵:我希望我男人这次能够成功,别再有planC

  他男人:相信我宝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