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 戚瑶进组。
现代都市剧，偏女性群像，事业线多, 写实却又具有艺术性，能够看出女性职场困境与成长, 她蛮喜欢的本子。
在沿海城市拍, 距离C市大概两个小时飞机旅程的时间。
导演叫小满, 叶清蔓的学妹，首都一等一艺术学府的编导专业, 写东西很灵, 但人好像不大爱说话, 只是站在一边, 开机仪式后跟她聊了两句, 说实在太感谢她了。
“能不感谢吗？”乔念今天还拨冗来了现场陪她, 在一边玩手机，阴阳道。
“片酬几乎没有, 投资是你去谈来的, 还扰乱了行程提前进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你进军导演圈的作品呢。”
她坐的远，声音不大不小，小满应该没听到。
戚瑶不动声色地关上了门, 说没关系。
“但是可能需要注意的是, 我圣诞节前后三天想放个假, 所以这几天的排戏可能得帮我紧凑一点。”戚瑶说。
小满说好。她往前走了两步, 又转身回来，顿了两秒, 平静开口：“其实你经纪人说得挺对的。”
她神情很淡, 完全不像刚从学校毕业的学生, 带着一股搞艺术的人特有的、一眼就能看出与旁人不同的特立独行，浑不在意别人尖酸刻薄的指责。
“我觉得你完全可以把这部剧当成你的作品，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和我及时沟通。如果获奖，我第一个感谢的人，会是你。”
戚瑶顿了两秒，先道歉，再礼貌地道了谢。
虽然这部剧偏向于欧美市场的节奏和剧集，十二集上下的小短剧，以案件为单元，串联在一起，几乎处于国内市场的空白，戚瑶倒也没抱希望于它真的能拿什么奖。
她只是单纯喜欢而已。
她看着小满的背影，良久，回身推开门。
“下次有什么话最好憋在心里，实在憋不住就背后说，别搞得你好像影后的经纪人似的，我受不起。”戚瑶一边看今天的场次，一边淡道。
乔念噎了一会儿，神情讪讪，说好。
一整天的戏，从正午拍到半夜。
下了夜戏之后，戚瑶卸完妆，站在酒店阳台边上，犹豫片刻，给喻嘉树拨了个电话。
她走时，这人开车送她到机场。
其实从他提前了半小时出发这件事，戚瑶应该就能觉出一些端倪的，但她当时没想那么多，以为他只是比较喜欢什么事都在掌控之中，不出差错而已。
在车上亲了好一会儿，最后戚瑶受不了，躲开之后，脸埋在他颈侧时，才发现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亲亲狂魔。
她在心里腹诽。
那边的亲亲狂魔接的不算快，刚接通时还有关门的声音。
“下班了？”
声音很低，还略微有点哑，大概是开会开的。喻重山这半个月不在公司，他应当也不大轻松。
“嗯。”戚瑶看着远处，海浪一点一点席卷上沙滩，轻声应。
“应我男朋友要求，每天说晚安。”
喻嘉树笑了一声，“还挺听男朋友的话。”
“那是。”戚瑶也忍不住笑，“你不会还在开会吧？”
喻嘉树没答，只模棱两可地说快散了，一边对秘书的方案做手势。指尖敲了敲第三版，意思是选这个。
秘书一边应，一边把文件收起来，面上看着波澜不惊，其实心里的海都快把人淹了。
这人刚开着会呢！
A组方案刚过，他就没什么表情地坐在首位，漫不经心靠着椅背，结束之后，一针见血地提出弊病，极其平静，却毫不留情。
本来大家以为喻总不在，可以稍微放松一下，毕竟这位小喻总比在座的任何人都要年轻，却没想到他平时看着挺好相处的，一进入工作状态，竟是个不好相与的硬茬。
一时间人心惶惶。
直到他接到了一个电话。
秘书坐他旁边，眼尖，一眼瞄见备注。
“11。”
喻嘉树垂睫看了眼，抬手打断了最后一组的收尾部分。
“不好意思，家里人来电。”
他起身，“你们的意思我大致了解了，晚点结果会出来，今天辛苦了，早点散吧。”
然后就拎着外套转身，往办公室走了！
刚还木着一张脸，现在就眉眼都松弛下来了！！！
秘书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听见“你男朋友”几个字，还有对面若隐若现的女孩儿声音，无声地退了出去。
啊啊啊啊啊啊心里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喻嘉树当然不知道。他向后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听她讲今天的事，时不时弯着唇角逗她两句，直到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声。
“姐姐，这么晚还不睡吗？”那边人这样说。
通话暂停片刻。
喻嘉树很轻地挑了挑眉，扫了一眼腕上的表。
戚瑶似乎也吓了一跳，愣了两秒，说就要睡了，然后想往回走。
“是不是我打扰你了啊姐姐？”那个男声道，“你不用避开我，应该走的是我。晚上海边风大，你披着这件衣服吧。”
“不……”
戚瑶的话说到半截就停止，对面传来衣物摩擦的声音，还有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应当是披上了那件衣服。
喻嘉树下巴微扬，往后一靠，手指在桌面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叩着。
“你在外面？”他问。
声音浅淡且正常，好像没听见似的，没什么情绪。
戚瑶抿了抿唇，嗯了一声，“剧组定的酒店是那种小院子，我房间朝庭院，想让你听一下海浪来着，就到这层楼的公共阳台来了。”
“确实冷，多穿点衣服。”喻嘉树边说边发消息，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件事。戚瑶单手拎着那件衣服，走回房间，慢吞吞地哦了一声。
“那就这样吧，你早点休息。”
“嗯，晚安。”
-
第二天一早。
小群里。
【江旬】：好无聊，有人出来玩吗
【江旬】：@蒋惊寒，@燕啾，@蒋唱晚
【燕啾】：别艾特yjs
【江旬】：？
【江旬】：差点就发出来了，咋了？
燕啾甩出来一张截图。
【啾咪】：[]
【啾咪】：确认一下信息
【S】：嗯？
【S】：你怎么知道我有女朋友了？
江旬：“……”
像开了个头似的，群里人纷纷开始抨击他。
【蒋唱晚】：奶奶的，我还以为他只有对我才这样[截图]
【蒋唱晚】：在南山不，急！！！！！
【蒋唱晚】：或者你把田莺阿姨联系方式给我
【蒋唱晚】：我前两天口嗨说要给我妈送花，忘了，快救救我
【蒋唱晚】：！！！！！！人呢
【S】：不在。
【S】：在陪女朋友吃饭。
“……”
【蒋惊寒】：上号。
【S】：没手。
【S】：[图片]
图片里，赫然是一张月色下十指相扣，交握着的手！
“……”
【江旬】：你竟然没拉黑他？？
【蒋惊寒】：拉了。专门放出来截图的。现在又回去了。
群里又吵吵嚷嚷闹了一会儿，定了个吃饭的地方。最后大家觉得虽然这人道德上有点缺陷，但好歹是发小，不能孤立他，还是通知了他。
【江旬】：[链接]-戚瑶12.07《尘曲》上班路透，绝世美女戚小瑶！
【江旬】：别担心，他女朋友在A市，他现在是留守男友
【江旬】：@树，出来吃饭，我们勉强同意陪你一下
许久没有回复。
两个小时后，喻嘉树发送了当天的第一条消息。
【S】：[定位-A市]
【S】：忙。
江旬：“……？”
“你他妈是女友宝男，没有女朋友活不了是吧！！！
-
片场。
寒风凛冽。
但由于这场的时间线是春天，镜头前的人都穿得单薄，避开镜头，贴在衣服里的几个暖宝宝也好像杯水车薪。
“来，我们再保一条。”
小满坐在显示器后，握着对讲机下达命令。
“她很严格，对吧？”搭戏的男演员趁回身的几步路跟戚瑶搭话，齿关有些打颤，却还是坚持跟她说话。
戚瑶垂着眼站回原位，不咸不淡地回，“严格是好事。”
声音很轻，表情很淡，极其具有距离感。
虽说是大女主剧，多多少少也会涉及一点感情线，这个男大学生模样的演员就是她戏里的搭档。
也是昨晚路过硬要给她盖衣服的那个。
戚瑶今天刚来就把衣服还给他了，并礼貌示意，以后都不用。他好像也没什么反应，只是乐呵呵地接过，还问她能不能通过他的微信好友申请。
真是大学生，年纪小，话多且密，看着很真诚，有什么情绪都摆在脸上。合作几天，戚瑶已经知道他家住哪里，有几口人，参演这部剧是为什么。
“三，二，一，Action.”
戚瑶牵住男大学生的手，一晃一晃地往前走。几句台词后，小满喊卡。
场记跑到小满身边，附耳说了几句话。她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顿了好一会儿，回身告诉大家休息二十分钟，然后起身往里走。
栗子赶忙跑上来，给她裹上羽绒服。男大学生叫温川，从旁边递了个暖手宝过来，热络地问，“姐姐，你怎么不回我消息呀？”
戚瑶沉默了一会儿，没伸手。还是栗子识趣，又把保温杯塞到她手里，才避免了这场尴尬。戚瑶喝了口水，往车上走，敷衍地回答，“可能没看见吧。”
温川还想说什么，被栗子礼貌地拦在车外。
戚瑶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过了一遍接下来的台词，又听见车门开。她头也不抬，有几分冷淡，“都说了我不……”
抬眼一看，剩下半句停在喉咙里。
男人穿黑色外套，漫不经心地倚在门口，瞳孔漆黑，眉眼清冽，微微弯起，散掉了那点锋利的冷感。
她顿了好片刻，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出差，路过，顺便就来看看。”喻嘉树半倚在门口，看着她，略一挑眉，顺着她之前那句话问下去，“你不怎么？”
“……没什么。”戚瑶说，拽着他袖口把人扯进来，“冷不冷啊外面。”
她抱怨了两句，却不难听出语调里的惊喜和雀跃，怕自己嘴角的弧度抑不住，忙前忙后，去把小太阳开大了点，握着他的手慢慢烤。
“真是顺便路过？”戚瑶不是很信。
喻嘉树面不改色，嗯了一声，“公事，得待个两三天。”
“……好吧。”戚瑶说，那点疑惑被听到他要待两三天的消息驱散了，难以抑制地弯起嘴角。听见外面有人在喊她，戚瑶于是起身，嘴里还不忘碎碎念。
“外面太冷了，而且人多眼杂的，你就在里面待着，等我中午下班带你去吃饭。”她犹豫了一会儿，“或者你想出去的话也行，把我这条围巾裹上。这是我今天最后一场戏，很快的。”
喻嘉树由着她嘱咐，倏然笑了一声，“知道了。快去吧，你像个小老太太。”
戚瑶瞪他一眼，哪里还有方才冷淡的样子，生动极了，转身出门去。
低颈笑了一声，喻嘉树伸手松了松后颈，小幅度转着活动了一圈，目光落在通告单上。
温川。
他在这个名字上扫了一眼，嘴角扯了扯，散漫起身，拉开了车门。
这场是个略显亲密的戏。
其实整部剧不注重感情线，节奏紧凑，线索串联全部剧情，感情线也只是线索的一部分，但是无可避免的是，这场需要牵手和拥抱。
戚瑶本来不该对这些有什么异样的心理，因为她是演员，这些就是她的工作，但是瞥到片场边站着的人时，心脏还是倏然漏了一拍，接着不自在地转过脸去。
花了近三个深呼吸的时间，她才成功抛开杂念，在温川抱上来的时候滴水不漏地背出台词。
但是温川卡了。
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他总是伸手环住戚瑶之后，张嘴就忘词。
一次两次倒还正常，但来来回回十多次，次次如此。
戚瑶甚至还在镜头拍不到的地方小声提醒他，他依旧说不出来。拍到最后，戚瑶纤细的指关节冻得通红，还在尽力调整体态，让自己不要因为寒冷而习惯性耸肩。
小满没什么表情，剧本往桌上一扔，整个人靠在椅背上，“你到底背过台词没有？”
“满导，我真的背过。”温川看起来很无措，站在镜头前飞快地念了一遍台词，吐字还算流畅，情感也饱满。
“那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温川看了一眼戚瑶，“可能……跟瑶瑶姐搭戏，我有点太紧张了。”
戚瑶接到他那紧张中带着羞怯的一眼时，有点懵。
预算原因，加上小满的人脉，整个剧组都偏年轻，几乎都是大三大四或刚毕业的学生，此刻片场响起此起彼伏的嘘声。
“谁不知道你喜欢瑶瑶姐！你这跟直接表白有什么区别！”
“打光打得我手都酸了，本来想揍你一顿的，现在原谅你了，毕竟情有可原。没出息的玩意儿！”
“这么冷，快点！你特么脑子被驴踢了吧。你不知道这是瑶妹跟我们一起受罪吗？”
“……”
戚瑶站在人群中央，看起来平静淡然，没什么表情，其实有点无措地侧脸，瞄了一眼旁边。
那人坐在片场旁，黑衣灰裤，姿态松弛而散漫，单手撑着下颌，眯了眯眼。
半晌，喻嘉树没什么表情，长指在桌面上叩了两下。
接着，他低颈垂睫，拨了个电话。
小满拍了两下手掌，现场嘈杂的人们顿时噤声。
她说重来一遍，原本调笑的人就敛起神情，各自归位了。
好奇怪。
戚瑶想。
明明她是个身材纤细的女孩，没什么表情，连声音都很轻，偏生把这群人吃得死死的。
“你不要紧张。”戚瑶抛开杂念，看着温川，温声道：“就把我当成你最熟悉的人就好了。”
温川愣了两秒，点点头。
两遍之后，竟然如戚瑶所愿，温川正常发挥，不算短的台词流畅地走完，连神情也没得挑。
小满看了遍回放，起身挥了挥手，“过了。”
现场顿时一阵压抑着的欢呼，“放饭了放饭了。”
“妈呀今天是什么饭，怎么比前两天盒饭高级多了。”
“草，你能看见底下的标不？妈的，这不是那家据说很难订的私房菜吗……说天王老子来了都得提前一个星期预约的那种。”
“真的假的……现场排队都得排好久，怎么可能给全剧组装盒饭。别是只是用了个包装袋吧。”
“你看这样子像吗！发饭的工作人员还穿着那家私房菜的衣服啊！是什么大人物来了吗？我去黑板那边看看。”
剧组习惯，如果有人请吃饭、请喝奶茶或其他什么的，会在片场入口的小黑板上写上，以便大家知道，也算另一种意义上的记情。
剧组多得是人探班，大大小小的关系网，承情领情的都正常。戚瑶听到这里，不感兴趣，没有再凑热闹，裹着羽绒服上了车。
下午的戏场次偏晚，她可以回去休息一会儿。
等她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上了车，长腿支着，散漫地坐在位置上，长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勾着耳机线玩，闻声松懒抬睫，看着她上来。
栗子察言观色，上车就规规矩矩坐好，跟小王使了个眼色，意思是“那位来了，又没我们什么事了”。
“第一次来剧组，感觉怎么样？”戚瑶还处于一种隐秘的欢欣状态，边喝水边问。
喻嘉树偏头看她。
女孩儿脸都被冻红了，纤细的指关节由红转白，捂着热水袋也能看出来僵，扭瓶盖都显得有些不听使唤，但她像没察觉到似的，偏头看他，眼睛很亮。
他的视线在她手上顿了两秒，接着，目光上移，四目相对。
没来由的，喻嘉树觉得她像幼儿园放学时，兴致勃勃冲出来，告诉家长今天拿了几朵小红花的小朋友。
半晌，他没忍住，扬起下巴，笑了一声。
戚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蹙着眉看他一眼，才听他带着点笑，漫不经心低声道，“没注意。”
“光看你去了。”
“……”
刚撇下去的嘴又停住，戚瑶眨了两下眼睛，顿了片刻。
好半晌，她切了一声，装作若无其事地转头看窗外，却根本抑制不住唇角的弧度。
喻嘉树眉眼也带着点笑，微微倾身，松松攥住她纤细的手腕，把手带过来，在掌心捂了两下，轻轻揉着关节。
他眼睫垂着，神情很淡，专注而认真，跟他平时工作的模样很像，好像这是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是什么珍贵到无价的珍宝。
热意从他触碰轻揉的地方传上来，戚瑶抿唇，盯着他的发顶，蜷了两下指尖，没说话。
栗子时不时从后视镜里偷看一眼，觉得小情侣就是小情侣，就那么坐着，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就算没什么动作，只是对视一眼，空气中都弥漫着粉红泡泡。
这不，她从前不也试过帮瑶妹捂手，怎么没见她脸红呢！
到了酒店，开了暖气，戚瑶的手才从喻嘉树兜里拿出来。
路上一直牵着，在他外套的包里，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在能够完全隔绝严寒的狭小天地里，他们一直十指相扣。
刚拉上窗帘，倏然想到什么，戚瑶回头，看着他，“你骗人。”
喻嘉树：“……？”
“你跟一个女孩儿说话，来来回回，说了好久。”戚瑶道，半晌又气势汹汹地补了一句，“我都看见了！”
这是在回应他那句“光顾着看你了”。
喻嘉树一顿，似是回想了一会儿，接着很轻地挑起半边眉毛，“这你都能看见？职业素养不够啊戚小瑶。”
“我是休息的时候看的。”戚瑶说。
“是吗。”喻嘉树两步走到她面前，垂睫看着她，攥着她的手指玩，摸了一会儿，神色自若道，“我怎么觉得你抱别的男人的时候，也在看我。”
“……”
这可算戳到戚瑶痛处了。
作为一个爱岗敬业的女演员，她已经尽力克制了，但眼神却总是止不住地往那边飘，好在这场戏她饰演的本就是貌合神离的女方，一时也没人发现。
但他还是影响她工作了！竟然还发现了！
戚瑶顿时有种被抓包的羞赧，有点恼羞成怒，想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你看错了！”
喻嘉树不为所动，依旧紧握住她的手，甚至还故技重施，手腕一转，修长的手指挤进指缝，强行十指相扣。
他拖长尾调哦了一声，懒洋洋地回应，明显一副“我不信但是不跟你计较”的模样，听起来欠欠的，“也许吧。”
戚瑶抿唇，恼得不行，换了只手锤他。
女孩儿手握成拳，往他肩膀上来了一下，不痛不痒，像小猫挠。喻嘉树终于没绷住，笑了一声，“行了。”
“那是我秘书。”喻嘉树顺手往她脸上捏了一把，“其实也不算我的秘书，我爸留的。出门得急，好多资料在公司，只能叫她一起来。”
顿了两秒，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他还垂着眼补了一句，“已婚。”
“……噢。”
戚瑶应了一声。其实也不是真计较，解释两句就过了。
不过她倒是很疑惑，“你出门这么急干什么？”
“……”
空气顿时寂静。
喻嘉树顿了两秒，没答，开始转移话题。
“你是不是要换衣服？”
“噢，对。”戚瑶没察觉，好糊弄得很，一下子就被转移视线了。
她背过身，把厚重的黑色羽绒服外套脱下来，喊他，“你帮我拉一下裙子拉链。”
是春秋款的及膝裙，修身且薄。戚瑶把颈后头发撩起，露出一截几乎白到发光的后颈。
中央空调缓缓吹出热气，气温渐渐升了上来，驱散寒意。
喻嘉树垂睫，长指微动，握住拉链，缓缓往下。
戚瑶垂着眼，漫无目的地发散思想，在想待会儿换什么衣服。
“我们午饭是出去吃，还是就在酒店吃？”她背对着他问。
出去吃就得穿厚点，留在这里的话就可以换随意且居家的衣服，舒适很多。
其实她私心不想往外跑，毕竟下午还有戏，但喻嘉树又只在这里待两天，好像赶一点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盯着阳台轻微飘动的纱质窗帘，她兀自出了好一会儿神，才发现背后久久没有动静。
戚瑶有些疑惑地偏头去看，瞥见一双深邃而漆黑的眼。
喻嘉树垂睫，视线从敞开了一半的裙摆上移开。
女孩儿光洁的后背裸露在空气中。
她肩背极薄，肩胛骨微微凸起，随着呼吸轻微起伏，宛如一双颤动的蝴蝶羽翼。
白皙细腻的皮肤包裹着脊椎骨，寸寸下移，是女孩儿纤细的腰肢和明显的脊柱窝，浅浅的腰窝随着她转身的动作显露出来，前方起伏若隐若现。
喻嘉树移开视线，盯着她的眼睛。
“胆子挺大，戚十一。”
他瞳孔漆黑，似笑非笑的，沉沉开口。
“里头就这么一件，敢让我给你解拉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