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橘脸色苍白,攥紧衣摆,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真的没有?”江锦问,语气有些咄咄逼人,“在我看来你现在很痛苦的样子,也许和我说说,我能帮你。”

  “你,能帮我什么?”陳橘说话的声音很小,发丝遮在眼前,掩住了翻涌的情绪。

  “我是心理医生,就算不能帮上忙,也能告诉你怎么做。”江锦说,“再说,你还有江大少爷,他有权有势,什么问题都能解决。”

  江舟的名字像是一根针,刺破陳橘膨胀的心脏,他攥紧拳头,蓦地抬起头,开口道:“我能说什么?你说我能告诉谁?谁又会真正地帮我?江舟他,他只是想要……”

  话说到这蓦地停住,报复两个字残忍的令人发寒,陳橘浑身颤抖,甚至可以听见骨骼在打架的声音,他咬住食指,牙齿陷入皮肤里传来的疼痛让他的颤抖稍稍缓解。

  “我……我都说了,我没有病,什么事……都没有,你们为什么要一个个逼我?像这样什么,都不知道对谁不都是很好的一件事吗?”

  “你,你们,为什么那么残忍?非要揪着我的脖子扒开我的眼睛,让我看看自己多么可怜,多么可悲,才觉得开心是吗?!”说完这么一通话,陳橘忽然脸色发白,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紧紧揪住胸口,身体踉跄着撞到后面的花盆,只听哗啦一阵碎响,花盆被撞倒,碎的四分五裂。

  陳橘的手按在一片破碎的瓦砾和泥土中,像是感知不到疼痛一般,他愣愣地看着手边的黑色小物件,这是一个针孔摄像头。

  “陈先生!”江锦走近,伸手想要拉陳橘,还没有碰到就被啪的一下打开。

  “别过来!”陳橘攥紧手里的摄像头,低着头,一直压抑地泪水啪嗒啪嗒砸下来,浸湿了地上的泥土和地板,手上被碎片划破的伤口因为攥地用力,撕裂开,血液聚成股往下流,比起伤口,胸口的疼痛更加让人难以忽视。

  那天晚上的记忆,如纷繁地柳絮一般涌入脑袋里,如恶魔一般的江舟,面无表情地飙着车,无论他怎么哀求,都不肯停下来,直到撞到旁边的护栏,他跌跌撞撞想要逃走,却被江舟死死抓住。

  为什么要他全都想起来?让他去面对江舟是因为报复才对自己那么好,替他过生日,帮他找工作,给他住的地方,在生病时带他去看医生,细心照顾他……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报复,那些他雀跃的晚上和幸福的瞬间只是江舟演出来的一场戏,而他却在这出戏里无法走出来。

  他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钱,还有江舟的爱,所有的他都不要了可以吗?他只要离开这里就行了,妈妈,妈妈还在医院等着他,他只要妈妈就好了。

  江锦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他看了眼备注,犹豫了几秒,还是按下了接听。

  “你和他说了什么?!”江舟压抑怒火的声音从听筒那头响起,“我不是说了要慢慢来吗?”

  江锦看了一眼正在无声哭泣的陳橘,叹了口气低声说:“这也是我要说的,江大少爷,物极必反,希望你能明白。”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蹲下身子,目光温和地看着陳橘,开口道:“像这样哭出来是被允许的,生气了就要发脾气,难受了就是要哭泣的。我说了,我想帮你,有什么需要可以和我说。”

  “我,我想,离开这里……”陳橘缓缓抬起头,泪水将他的睫毛浸湿得湿湿润润,微微卷起,他哀求地看着江锦,一遍遍重复着,“我要走,我,我不要待在这里了……求求你,带我离开好不好?”

  江锦目光沉沉地盯着泣不成声的陳橘,半晌,开口:“我可以带你出去,但是江舟肯定会再次找到你的,这样你还要走吗?”

  “我要走。”陳橘拼命点头,伸手攥住江锦的衣摆,这个地方快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

  “好,我带你出去。”江锦伸出手。

  陳橘想把手放上去,但是瞥见伤痕累累的手又缩了回去,自己站了起来。

  换了一身衣服,陳橘跟在江锦身后,刚到门口,就被保镖拦住。

  陳橘害怕地攥紧江锦的衣摆,低着头,整个人躲在他的身后。

  反观江锦,没有半点恐慌,从容道:“江大少爷刚才打电话过来,让我带陈先生去找他。”

  说着,他把十几分钟前的通话记录递给保镖看,因为江锦已经连续半个月来过来见陳橘,所以保镖们没有想太多,开锁,放江锦和陳橘出去了。

  在走出别墅的大门时,陳橘感到脚下发软,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他真的要离开这里了,离开江舟。

  江锦抓住陳橘的胳膊,低声说:“坚持一下,别露馅了。”

  “嗯。”陳橘站稳身子,点了点头。

  坐到副驾驶座上,江锦启动车子,载着陳橘往公路的方向开去,远远一辆黑色的车子,迎面开过来,两辆车子擦肩而过的片刻,彼此都看清了对方的脸。

  江舟在看见付驾驶座上的陳橘时,瞳孔一缩,脸色大变,只听哧啦长长的一声响,江舟的车子原地转圈,调了个头,追了过去。

  陳橘听见身后的车鸣声,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攥紧安全带,透过后视镜看过去,驾驶座上的江舟,眼神阴鸷,表情看起来十分的可怕。

  “江医生快,开快点,江舟他要追上来了!”陳橘惊恐道。

  “陈先生坐好了,不要慌张。”江锦脸色严肃,安抚道,然后提高速度,车子立刻窜了出去。

  但是江舟就像一条疯狗,紧咬着江锦的车子,完全没有松口的迹象。

  江锦可以再开快点,但那样太危险了,看江舟的架势完全是不要命了,再继续下去双方都会有生命危险。

  轮胎打滑发出刺耳的声响,江锦的车子被迫停了下来,靠在路边的栏杆旁,江舟的车子一个转弯,卡在车前停了下来。

  驾驶座车门打开,江舟沉着脸朝这边走来,眼底是不加掩饰地怒火,陳橘脸色惨白,因为害怕,身体无法动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