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才说着话,陶越霞闻知李曼儿在医院里陪着钱由基,也过来探视,见了道:“小曼姑娘,来看朋友吗?”李曼儿道:“是呀,朋友脚摔伤了才好,今天拆膏。”陶越霞就盯着钱由基看。钱由基叫看得难受,忙将脸扭过一边去。陶越霞笑道:“上回我还碰见石正那,怎么没见你们一起出去那?”李曼儿笑道:“陶局长误会了,我和石正也只是一般的朋友。”陶越霞笑道:“我看你们确实也不象一对。”笑一笑,出门带上警察,仍回警察局里研究案情。

钱由基长出一口气,笑道:“什么混蛋局长,乱点起鸳鸯谱来了?老大不小的了,怎么还老盯着人家脸看?”李曼儿笑道:“人家见你即英俊,又有名有财,多看你两眼,也属正常嘛。”钱由基道:“这话倒是不假,不过,就算我有兄弟一百个,也轮不到她这种半老徐娘。”待拆了膏,钱由基下来走走,一如平常,中午吃过饭,下午往城建局里报了到,公司工地都走了走,各处胡乱说笑一回。

一时无事,钱由基又和大个黄通了电话,得知方冠中在小金山上,忙开车去了。上了山,见景象又不同前时,又添了些亭谢楼台。到了白楼前才要上去,却叫大个黄一把拉住道:“五弟稍坐一时,再上去不妨。”钱由基道:“怎么,要人在楼上说话?”大个黄道:“你四嫂在楼上哩,你一会就知道了。”遂拉了钱由基在一旁会议室小坐。

果不多久,就见谢月娇面颊红赤,懒洋洋从楼上下来,整理着衣裙,开车下山去了。钱由基道:“四哥这是何意?”大个黄笑道:“这娘们也不是看家的鸟,我也守不住她,由着她吧。早晚和我睡一回,也就知足了。”钱由基上了楼,见方冠中也是大有倦意,问了好。钱由基才说些腿伤的事,见方冠中昏昏思睡,不好再打扰,也起身下楼,仍往六朝大酒店里,同着众人喝酒说笑去了。

却说李曼儿晚上到家,这才拿起筷子,可巧郭详明忙里抽空,也来约李曼儿。李曼儿知郭详明约必有事,自己又有话说,忙编个谎骗过母亲黄婉玲,开车依约去见郭详明。到了一家名曰小广州的粤菜馆里,二人见了面,郭详明让着坐下,笑道:“这阵子忙得历害,本要好好请你一顿,就是抽不出时间来。”李曼儿笑道:“你不说我也想象的出。江水这阵子涨了不少,今年雨季晚,天气预报后天还有大雨,光是大江两岸就够叫人操心的了。”

郭详明道:“下午才汇报过,只要雨水不超过一百毫米,就过不了警戒水位。大堤也加强了二十四小时巡防,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酒菜才摆上来,陶越霞也到了,看起来也是一身倦意。郭详明笑道:“又一天没吃饭了吧,先吃点菜,垫垫肚子。”陶越霞笑道:“难得有你这句话,这碗面条我先吃。”正说着,张北光也到了,道:“我又到江堤看了看,一切正常,几个指挥还都在大堤上。”

陶越霞吃了面,又说到案子上,笑问李曼儿道:“小曼姑娘,你和周洁梅是不是很熟?据你所知,他们家有什么仇人没有?”李曼儿道:“据我所知,恨他们的没有,他们恨的倒有一个,那就是我爸爸。”陶越霞看了郭详明一眼,又道:“因为昨夜下着大雨,现场并未留下任何线索。据调查所知,石正曾住在周洁梅处,又有数次在案记录。周洁梅醒后,从石正身上或许能发现一丝线索。”李曼儿道:“陶局长想知道的,我倒可以代周姐回答。石正虽然力气大,从不伤及弱者,石正虽然身贫,却从不计较得失。”

郭详明一旁道:“今天暂且不谈公事。”让着众人品酒吃菜。到近十点,陶越霞起身欲去,临走时问郭详明道:“零点行动现在开始吗?”郭详明道:“可是准备齐了?”陶越霞道:“只有法院副院长戴冒忠借公暂逗香港。”郭详明道:“那就今晚行动,并差专人赴广州候机。”陶越霞又回身笑对李曼儿道:“小曼姑娘若是见到石正,务必请他到警察局里去一趟,案子早破了,也好还他一身清白。”张北光见状,也告辞先去。

李曼儿笑问郭详明道:“陶局长即然有意,郭市长何必避实就虚那?”郭详明道:“陶局长有家,我心中念旧,何必一错再错那。”李曼儿笑道:“郭市长是心念天涯人,还是眼前人?”郭详明道:“必系天涯人,盼见眼前人。”李曼儿笑道:“郭市长又怎么看石正那?”郭详明道:“依我看,钱由基对你,只是曲意讨好,你和石正,倒是事无隔阂,真诚相待。”李曼儿道:“难以理解,我倒觉得,我们之间有时话更多一些。”郭详明笑道:“这也正常。”

郭详明结了帐,同着李曼儿出来,又道:“明天我去西岭县考查工作,有意请张秘书随大队前往,我请小曼姑娘相伴,搭车便衣前往。不知小曼姑娘可否有空?”李曼儿道:“电视里正兴这个,市长有令,岂敢不从。”二人约了时间,李曼儿回了军区大院。李曼儿与郭详明第二天一早复又见了,吃过早点,二人上路。

李曼儿开着车,绕过西城区往南上了通往西岭县的大道。这条大道乃西岭县数任县长修建而成,双路合并,左右各有六车道,两旁立着绿化带。待进了西岭县城,果见山区的贫寒处,远处尽是些低屋石房,近处皆是些闲散买卖。虽说蔡敬德到任后,路面重新铺过,街面几番治理过,依旧不免街市萧条。

李曼儿将车停了下来,笑道:“郭市长是欲查贪反腐,还是调查民意?我这里带路。”郭详明道:“我看前头有家小茶馆,先解解渴,再走不迟。”二人进了茶馆,店主甚是殷勤,亲自把水冲茶,陪着好言好语。

郭详明道:“店老板,你们这西岭都有什么好景致?”店主笑道:“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县城里头没什么看头,以前就是有几个古迹,也都先后拆了。要看风景,从这往南五十里,伏龙岭自然风景保护区,有山有水,值得一看。就是一路上几家煤窑,太伤风景了。”郭详明又道:“这县里以前都有什么景致?”店主道:“以前能叫上名来的也有三、五处,鸽子楼、水月塔、六孔桥几处都是一景。有的是盖楼嫌碍事拆的,有的是扩路拆的,再往后的子孙都见不着了。”

李曼儿道:“如今郭市长正旧城改造,店老板有意也改建房屋吗?”店主笑道:“怎会无意。一套老宅几十年了,为什么就不能自己花钱改造改造那?还非要交给开发商挣钱去?非是我年老恋旧,如今的房子我是看不中。”

正说着话,见门外进来一位老者,头发半白,进了门也往桌前一坐,叫店主道:“王老哥,冲壶茶来暖和。”店主冲了茶道:“你可当心了,我听说便衣下来不少那。一会就要清街,你见不是路,也别拼着见去。”那老汉道:“我到这把年纪了,还怕什么,拼着这条老命不要,也和郭详明说理去。”

中部 第七十七回下 西巡

一言未了,果然进来几个人,都在三、四十左右,其中一位妇女,也都坐在另一张桌前,冷眼盯着那老汉。郭详明便把店主叫来小声问道:“这老汉要如何?”店主道:“这老汉姓霍,本是一家研究所的研究员,因地方改制,将研究所下放给了企业,如今企业艰难,早不保夕,霍公两年多来,每月只靠四、五百块退休金过活。”郭详明道:“这个情况我倒了解些。”店主道:“霍公也不过是挣的一个理罢了。”郭详明起身道:“霍公,若方便,请过来一坐。”霍成中看了郭详明一眼,端着茶杯过去道:“你不怕受连累,我便过来一坐。”

郭详明道:“霍公,敢问一声,要见郭详明,为公,还是为私?”霍成中道:“我退休在家,与公何事,自然是为私而来。”郭详明道:“霍公方便,我愿闻其详。”霍成中道:“我看你也实诚人,不妨说给你听。我二十四进研究所,五十有八退休,前后工作三十四年。如今年迈,退休在家,每月领取四百三十五块四毛钱的退休金。社会发展,有此结果我原也不该怪,只是却有两事想不通。一是如治化局供销公司,为什么就能按行政人员退休,每月净领二千三、四百元?同在蓝天下,待遇为什么会差这么多那?二是国家有规定,企业有办法。该长的工资不给长,这理向谁说去?企业到底是什么性质?要说它是国家的,就不能由着它胡搞。我见了郭市长只问他一句,他要说就是这么个理,那我谁也不怪了,回家等死罢了。”

郭详明正想搭话,却听得外头人声吵杂,店主过来道:“郭市长马上要到,街上开始净街了。”此时,外头进来两位警察,问道:“门外是谁的车?”李曼儿道:“我的车。”警察道:“请将车开到别处停放,这条街严禁停车。”李曼儿道:“且等我喝罢茶,自然去开车。你们要是等不急,也可以拖走。”一旁桌前站起一人来道:“这位姑娘,要是我们将车拖走了,万一刮着碰着,你可怪不得我们。”李曼儿笑道:“你先出示你的工作证,再说话不迟。”又转向那两位警察笑道:“你们要是拖走了我的车,我也不问你们要,我问你们陶局长要去。”

那两位警察道:“姑娘,我们这也是执行命令,不要太为难我们。”那人却道:“也别罗嗦,我叫人拖去。”李曼儿笑道:“看得出来,陶局长工作有成效。郭市长要解散你们城管队,我看也是有理。”那人道:“你开着宝马,我也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你事犯我手上,我一是一,二是二,先给你抬到路崖石上头去。”李曼儿忙笑道:“不敢劳驾,我开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