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语荷又叫韦西晋传令各武校,速来报到。各武校本就受潘金龙武力威胁,听得童语荷传,那有不来。柴宗旺第一到了,尽言潘金龙不义之事。童语荷淡淡一笑,仍令各回原校,照旧经营。又传下令去,广开善言,招纳各方人士。第二天一早,就有费详、司定江来投,晚上又约了林童来投。童语荷并不计前嫌,一并重用。林童又约了张道平、马炮来投。一时声名大作。童语荷心知将来必还有一战,不敢大意,昼夜催着众人骑马习武,不在话下。

童语荷的父母童德忠、程学英知道了童语荷的信,也赶来探望。童德忠本是老实人,见了童语荷抱着就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程学英面带愧色,局促不安。童语荷问道:“妈妈,若是我未遇到师父,无此奇遇,客死异乡,您悲否?”程学英听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哽咽道:“你是我的亲生骨肉,岂能不悲?”童语荷道:“好了,不要再哭了,以后再没人敢欺负您们了。”叫来童玉刚,一家人坐在一起听了一顿饭。

其间,童玉刚道:“妹妹,你不知道,自从你出走后,爸爸妈妈不知吵了多少回架,晚上不知多少次梦中醒来,叫你的名子。”一家人又哭了一回。童语荷道:“家里厂子可都好?”程学英道:“自从郭市长来后,管理上正规多了,一切都还好。刚刚才替韩国加工了一批活,下个星期就发过去。”童玉刚道:“只有田文彪,他的厂子停了,见我们生意还好,有意气我们,把两个石狮子扔在我们大门旁,说过天就弄走。现在放了近一个月了,也不见人来。”童语荷道:“你通知他明天一早来拉,否则给他扔了。”

第二天天亮,童语荷带着韦、严二人先到。田文彪也带着五、六个人、两部轿车到了,四周闻知此事,也都过来观望。童玉刚问田文豹道:“这对石獅子,你什么时候搬走?”田文彪笑道:“早想搬,一时找不着人手,抬不动它。”童语荷走过来道:“你即有心搬走它,我倒可以帮忙。”走过去把田文彪的后备厢打开,回头两手各抓住石獅子的石腿,轻轻提了起来,一只往后备厢上一放。那车如何撑得住,车头就跷了起来。童语荷又把另一只石獅子往车头一放。田文彪看得伸着舌头,半天言语不得,四周都叫起好来。童语荷道:“还要不要我帮着推一把?”田文彪忙道:“不敢、不敢。”忙叫了吊车过来,连车带石獅子一块弄走了。回到公司,少不了又叫他哥田文豹骂一顿。

却说李曼儿自从紫竹林除了周宝,方知钱由基被辱一事,晚上过去安慰一阵。钱由基笑道:“我倒没放在心上,你还当了一回子事了。”把新画的丹青拿出来,叫李曼儿鉴赏,画的却是范蠡和西施泛舟。李曼儿本意不过叫他收心,也不甚看,连声说好。钱由基笑道:“说他二人携手湖上,多半是后人的杜撰罢了。试问红尘中人,那个抛得开功名利禄?”李曼儿笑道:“世人不识身后计,才至垂老泪两行。我们现在笑话人家,还不定以后人家怎么笑我们那。”钱由基笑道:“听你此言,我倒想起黛玉葬花一节了。我想想看,她是怎么说的那。”李曼儿笑道:“要不要我背你听听?”钱由基喜道:“愿闻李氏葬花吟。”

中部 第九十九回下 取证

李曼儿吟道:“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闺中女儿惜春暮,愁绪满怀无释处,手把花锄出绣闺,忍踏落花来复去。柳丝榆荚自芳菲,不管桃飘与李飞。桃李明年能再发,明年闺中知有谁?三月香巢已垒成,梁间燕子太无情!明年花发虽可啄,却不道人去梁空巢也倾。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飘泊难寻觅。花开易见落难寻,阶前闷杀葬花人,独倚花锄泪暗洒,洒上空枝见血痕。杜鹃无语正黄昏,荷锄归去掩重门。青灯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温。怪奴底事倍伤神,半为怜春半恼春:怜春忽至恼忽去,至又无言去不闻。昨宵庭外悲歌发,知是花魂与鸟魂?花魂鸟魂总难留,鸟自无言花自羞。愿奴胁下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天尽头,何处有香丘?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掊净土掩风流。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钱由基笑道:“这黛玉即然爱好西厢记,依我之见,必定写不出这么凄惨的曲子。”李曼儿笑道:“依你之见,该是何种曲子?”钱由基笑道:“且随我入浴,我唱给你听。”李曼儿笑道:“就在这吧,我怕你进去了再忘词,反到没意思了。”钱由基笑道:“我就唱一段西厢记里的曲子,你听听看,可有一份那种愁苦的滋味。”就戏道:“小姐,不才张珙,合当跪拜。小生无宋玉般容,潘安般貌,子建般才。姐姐,你则是可怜小生了。我把这钮扣儿松,把缕带儿解,兰麝散幽斋。我这里软玉温香抱满怀。阮肇到天台,春至人间花弄色,将柳腰款摆,花心轻诉,露滴牡丹开。小姐你则半推半就,又惊又爱,檀温香腮。”

唱罢,钱由基笑道:“即有此好,焉能脱俗。”李曼儿笑道:“真应了那句话了,面上扫开十层甲,眉目才无可憎;胸中涤去数斗尘,语言方觉有味。听你解红楼梦,更觉意味悠长了。”钱由基又让着李曼儿坐在沙发里,倒两杯酒,与她揉肩轻松。李曼儿端着酒举,想起师父小金山遭人告密,告密人蹊跷,不由沉思起来。

钱由基笑问道:“你在想什么那?”李曼儿笑道:“没想什么,有些累了,快睡着了。”钱由基却想着,如何借李曼儿之手,除去童语荷,笑道:“周宝是个老鼠精,那个山豹我看来路也不正,为什么不查查她那?”李曼儿笑道:“警察家属,不得干涉警务,你越雷池了。”钱由基笑道:“不是还差一点吗?”遂不下问,二人说笑一问,这才相拥告辞。

第二天一早,钱由基到了办公室,知方冠中还在小金山上,忙开车去了。到了白楼下,见穆艳如的车也在。赵雅兰本来主持早间新闻,一般是晚上录音,白天倒也无事。方小凡暗地里,就叫她如此如此。所以一早见穆艳如上了山,赵雅兰十分勤快,陪着说会子话,一会递茶,一会上果盘,屋里屋外忙着穿梭。钱由基也早知其意,见了赵雅兰先笑道:“柳月眉这阵子台里不去了,就弟妹一个台柱子了,怎么还有心待在家里待客?”赵雅兰笑道:“大学上不是说了吗?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们正齐家那。”

钱由基笑笑,上了楼,见二人正评说时事,打了招呼,扯条椅子一旁坐下,赵雅兰过来上了茶。方冠中、穆艳如正说着郭详明企业改制之举,见钱由基到了,都不再言,只说些时下新闻。钱由基没说几句,王二万的电话到了,听了大惊,忙告辞赶到汉唐大酒店,才知林童带着马炮、高大贵等人投了童语荷,不觉气恼。

到了晚上,又得知贾礼也投奔过去了。钱由基听了大笑。王二万道:“哥笑什么?”钱由基道:“我笑贾礼旧情难忘。投奔童语荷,不过为了见她一、两面而已。”众人听了,也不好驳他。钱由基看看表,又将到九点,忙赶回江城花园。才开了门,李曼儿的电话就到了,忙推开窗子,向楼下经过的李曼儿挥挥手。

李曼儿也是才破了网上贴子事件,原来是两个近郊青年,收了周宝的钱代发的。李曼儿车过了江城花园,转向了小金山,本意是为了破师父方吉清疑案,调取当时录像查看。赵雅兰倒也热情,方小凡却记旧仇,只叫李曼儿出示警察局的通知书。李曼儿见方小凡有意为难,只得下山,开了证明,叫西门谷上山取回了录像。

李曼儿三人将那几天的录像反复看了,都是进出的车辆,并无单人上山。李曼儿道:“那阵子小金山还有工程,进出极为严格,进出的车都是固定的。如果说有人告密,那此人必定知道内情,或者就是他送了疑犯上山。”南宫剑道:“即是这样,这辆车必定只有一次或两次进出小金山。我们将前后一个月进出的车辆对比一下,先从一趟进出的查起。”西门谷道:“这样,我从前头查,你从后头后,都取下照片来,然后再对比,这样快些。”

三人比对了两天,结果才出来,共有十辆车其间单趟进出过小金山,内有八辆皆是各区负责人,只有一辆客货两用车和一部高级轿车车牌不清。李曼儿道:“客货车出进只有一个人。这个人留着胡须,冬天腊月还戴着墨镜,疑点甚大。”西门谷道:“这辆车虽然和别的工程用车差不多,明显新一些,也不像尽拉水泥砖头的车。”报给谢景平,发出通知,重点查找这部客货两用车。

查了两天,李曼儿始知童语荷夜闹东方武校,赶走了潘金龙。到下午,那辆货车就有了结果,说是在恒驰机动车交易市场发现了一辆客货两用车,特征很象。三人急忙赶去,盘问了车主。车主是在外地购的车,转到中州出手。西门谷又连夜去了外地,找到卖主,这辆车却是年后从中州买的,卖车的人是个瘦子,体貌特征,和刑万春无异。西门谷连道:“饶幸。”

因刑万春负案在逃,三人考虑从汤海龙身上着手。一打问,才知汤海龙叫童语荷赶到大街上行乞去了。三人到了中午,就坐在路边小吃店里,连吃饭边等汤海龙,看他如何行乞。小店老板见是李曼儿,也十分是客气。那汤海龙本是个毒人,凡人都怕他,没等到他走到跟前,碰上的都先给钱走人。

三人朝外看着,汤海龙和他老婆柱着拐杖从街头过来,衣着虽说不破,但二人形容猥琐,汤海龙缩着肩膀,他老婆面黄肌瘦,一走一晃,倒颇有几分乞丐相。二人乞讨,倒也中规中矩,见了人先点头,后伸手。就见后头过来一辆车,有人喝道:“汤海龙,文明行乞,不要太难缠了。”二人忙点头哈腰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