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曼儿上了大观楼,见基座虽是水泥青石而成,楼体却是木结构。上了四楼,见其间并无可藏身之处,二楼尚设有一处茶馆。钱由基道:“若不泼油,这大观如何能点起火来。以我看,要么将油藏在饮料杯中,要么就学火烧赤壁,将火船顺流而下,先烧花灯,再借乱烧大观楼。除此二计,另无它法。”

李曼儿笑道:“此二计都说得过去,你计划多久了?”钱由基笑道:“我不过是舍身处地的比方一下,那有这等贼心。”二人说说笑笑,将江中公园看了一遍,见余招招也在,正在布置一个光电大厦,还有电梯上下移动。余招招见二人过来,先背过身去。李曼儿也不好搭话,拉着钱由基绕开了。钱由基却道:“这个余招招也是,我们又没招惹着她,那能见了理也不理那?”李曼儿道:“话不投机半句多,与其说不了三句吵嘴,倒不如不理了。”

二人又转了会子,才回了办公室。钱由基出去买了材料回来,下午就扎起花灯来。李曼儿见钱由基果然熟练,削竹如玩泥,剪纸似切菜,不觉笑道:“这你又是什么时候学会的?”钱由基笑道:“小时候那年不扎几个花灯。”不要说,二人晚上一直忙到深夜,李曼儿这才回家。

中部 第九十四回下 火鼠

李曼儿回到家里,见牌场还未散,柳月眉、肖勇和贾礼正陪着李有才打麻将。黄婉玲、王秀娟一旁观战。见李曼儿回来,李有才忙招手笑道:“闺女快来,和小辈打牌,这手气一点没有,十打九输,你来替爸爸两把倒倒手气。”李曼儿只得将牌接了过来。

王秀娟笑道:“听说市里就要整改企业,巨业要不要先动一动?”李有才道:“别问他怎么改,咱还咱的江山,谁也抢不去。”黄婉玲笑道:“帅旗不起,徒做先锋,胜则无功,败则有罪。看看再说吧。”

王秀娟又看看李有才笑道:“李总,我听说冯大立跪在市政府门前告方冠中那。这么多年,怎么从没见他告过你那?”李有才道:“那还用说,我们之间是同事关系,他们之间是男女关系,还能一样?”王秀娟笑道:“我还以为你也要参战那。”黄婉玲笑道:“你就别再寒碜他了。他那张脸皮东家磨了西家蹭,早不知什么是脸红了。”

柳月眉笑道:“干妈,你说冯大立要五百万,方市长会不会给他?”黄婉玲道:“郭详明眼皮底下,他就是有,也不敢拿出五百万来,买一张结婚证。我看他们二个,想结婚也不会这么容易。”李有才道:“俗话说,偷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人家碗里扒饭吃,出点血也不亏他。”王秀娟笑道:“李总,你这才是心里话哩。”

黄婉玲笑道:“当着孩子的面,你就饶他两句罢。”牌一直打到下二点,这才散了。贾礼也未走,就在一楼书房沙发上睡了。

第二天李曼儿扎了一天的花灯,晚上换上夜行衣,找到聂二姐的家门,悄悄进去。李曼儿见聂二姐睡的正熟,取出剑来将聂二姐的头发割下一缕,留下一封信,信上写道:离婚书上签字,要价八十万,多一分必死。聂二姐醒来,一看头发放在桌上,还有一封信,虽生性凶恶,终是女人家,见了害怕。

聂二姐再见了冯大立,就骂道:“灌你几杯黄汤,你就忘了姓什么了。叫你要五百万你就要五百万,不知道这是贪官脸上贴告示,他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了。”冯大立道:“要钱的也是你,不要钱也是你。”聂二姐道:“我打听了,人家只能出的起八十万,就要这个数罢。那边正等着下钱那。”冯大立道:“少了也要一百万,八十万太便宜他了。”聂二姐道:“你放心,那二十万自有人出。”冯大立道:“我这就找汤海龙说去。”聂二姐拉住道:“你慌什么,还愁他不来?”也不敢再叫冯大立回去,当晚留着住下了。

方冠中本来是叫钱由基去讨价还价。钱由基正忙着扎花灯,也没放在心上。两三天没回信,方冠中不由大怒,在家里少不了乱骂一通。穆艳如劝道:“这事他就是去了,也不外拿刀子说话,事情反倒会越闹越大。冯大立有个堂叔冯进元,在西岭县办公室任股长,叫他说去,或有可成。”方冠中即坐车亲自去了一趟西岭县,见着冯进元,将来意说明了。冯进元早有交结之意,闻听道:“这厮一向不识时务,软了欺硬了怕。穆艳如这些年没少替他出力,早该离了。”方冠中大喜,请了桌酒席才回来。

冯进元当晚就去找了冯大立,当场喝斥了一顿,又劝道:“贫不与富斗,民不与官争,若不是方市长公正,别说五百万现金,一两你也拿不去,早进大牢了。”冯大立借着话儿道:“依叔见,当如何?”冯进元道:“你即然和她过不到一块去,离就离了。如今她又不在巨业干了,能有多少油水,那就好一张口就几百万的讹人。”冯大立道:“即是叔说话,那就一百万吧。”叔侄俩讨价还价一晚上,才定了七十八万。

第二天大个黄带着钱,冯大立到法院将字签了,又请了冯进元一桌酒,这才回小金山复命。穆艳如闻之也喜,就道:“我也不好总呆在山上受人话柄,我想出去学习一阵,回来时风平浪静了,才好把喜事办了。”方冠中道:“这样也好。明天看了花灯再走吧。”

到了天明,穆艳如带着俞婆,回到老宅收拾了自己的衣裳,重新又回到了山上。晚上吃过了饭,梁成龙、沈勤勤先来约,方小凡和赵雅兰带着小狗先看灯去了。穆艳如同着方冠中也下了山,路上,穆艳如道:“我们就到獅子街随便逛逛,江中公园就别去了,要真起了火,也怪吓人的。”方冠中道:“你放心,江中公园里的警察比游人还多。要是现场能拿住,正好看热闹。”车到了獅子街,恰遇上肖铁成一家也在看灯,彼此打了招呼,依旧各看各的。

稍时二人来到钱由基扎的花灯下,穆艳如笑道:“你看,花冠房产扎的灯。”方冠中道:“想必是钱由基和李姑娘扎的,虽不现代,却更有花灯的味道。”行了一程,又遇上周桂红一家看灯。穆艳如笑道:“今年这是怎么了,市长大人们怎么也徒步上街了那,真是新闻。”方冠中笑道:“官不扰民嘛,即想看灯,就得当个老百姓。西岭县的区长蔡敬德不就是因为净水泼街迎接郭详明,给撤了职。”穆艳如笑道:“一家人出来,这样看看花灯也是挺好的。”方冠中道:“我们也往江中公园看看去吧。”穆艳如点头笑道:“夫唱妇随,还要请求吗?”二人外头要了出租车,往江中公园去了。

李曼儿也恐晚上当真火起,外头穿着羽绒服,里头穿着夜行衣,口袋里藏着蒙脸布,约着钱由基,先在獅子街看过了灯,早早赶到了江中公园。还未进场,就见一对年青男女正那拉扯,女的要进,男的不让。李曼儿将女孩肩膀一拍道:“市长不就站在前面。”女孩子道:“人家市长都不怕死,我们怕什么。”

李曼儿见二人去了,忙对钱由基道:“你先进去,到大观楼我。我妈正往这边赶那,我去接一接。”钱由基道:“我就先进去,你一会来找我。”见钱由基进去,这才过去跟站在入口处的郭详明、陶越霞打招呼。郭详明叮嘱道:“你进去可要当心了,记得万一火起时,叫大伙不要慌张。”李曼儿道:“知道了。我进去后,会在大观楼四楼观察着。”又对陶越霞道:“陶局长,我担心会不会从水上过来?”陶越霞道:“水上有快船,即使能上岸,他也逃不了。我看他未必敢冒这个险。”又问道:“你母亲没来看灯吗?”李曼儿笑道:“我妈从不凑这些热闹。”点点头,也进了江中公园。

此时,苏元和周宝也在端仙阁议论着。苏元道:“我打探过,江中公园布满便衣,进出人不得携带包裹,我们兄弟就是进去,也不好下手放火。依我之见,不如待其疲惫,另谋良策。”周宝道:“我若不出,必叫人轻看。”二人正争持不下,但听后楼有响动。苏元道:“三姐到了。”起身将朱金凤迎进屋里。朱金凤道:“周宝兄弟何时动手?”苏元道:“我恐周宝兄弟此行风险过大,不如另择机会。”朱金凤笑道:“大观楼里放把火,这能有什么风险,苏元兄弟太过小心了。”又道:“毕月乌刚刚传回消息,张雄兄弟进了江中公园,十点左右,礼花放时,先毁一灯,乱其一阵,为周宝兄弟做掩护。”

周宝道:“即如此,我当以两路人马火烧大观楼。其一路走旱路,差五千只家鼠,尾巴上系以油绳,引着火,礼花升空时佯从正门往里攻。我亲自带五百只水老鼠,周身上油,从一侧浮水过去。上了岸,由苏元兄弟接应,布下火种。他们即便是有准备,也难两路兼顾。”朱金凤道:“此计可行。若不烧了大观楼,一不显你们兄弟本事,二来他们轻视。若事有不周,当走南路,直奔棋盘岭,我亲往接应。”二人听了,也无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