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雅兰听了道:“网球不知有多少会的,游泳不难,我们江边长大的孩子没有不会的。只是这名子听起来太男性化了些,就怕不雅。”方小凡道:“这才是新奇之处,男示之以女,女示之以男。”一时二人商量定了,连夜起了请柬,先打造两顶镀金边的银质水陆玉兰冠,又找一家鲜花店,叫附上鲜花,一早送到各人手中。

却说李有才自打晚会后回家一天不到,又跑来和胡梦蝶厮混在一块,饮酒纵欲,放荡无度。这晚,二人才喝着酒骂着笑话,李有才手机响了。李有才见是穆艳如的电话,起身到卫生间里接了。穆艳如道:“市里闹翻天了,你还在外面鬼混那,副市长还准备让给别人不成?”李有才笑道:“我的儿,能有多大的事,把你就慌成这样。”穆艳如道:“你和那个没廉耻的闹的还有个人样没有?冲谁说来着?你来就来,你不来,我也懒的多说。”说了,把手机挂断了。

胡梦蝶外间里喊道:“我的儿,你什么秘密不叫你娘我知道,还掖掖藏藏的。”李有才笑道:“我的儿,你达的事,没你什么事。”到外间里,穿了衣裳要走。胡梦蝶到里间拿出一套新衣裳出来,叫李有才换了笑道:“丢了魂似的这么就走,能有什么屁大的事?”李有才道:“赵市长的追悼会,定了后天上午开,我过去再看一看。”胡梦蝶笑道:“就这两句,你也拿来哄你娘。说,是那个婆子裙腿裆里又来了骚劲,赶着叫你去吹风那?”李有才笑道:“我的儿,好事总不能叫你独点了,你也叫我剩几杯给她们才行呀。”那胡梦蝶听了,上前搂住李有才的脖子,亲了几口,劝道:“你裤裆里的家伙又不是孙大圣的金箍棒,能有多大能耐,看得住几个女人那?你不怕伤了身子,我还心疼那。”李有才听了喜道:“你达依你,出去了不过说几句正事,回来,还是依旧耕你这二亩水浇田。”

李有才叫来车,先到了公司,见着穆艳如,急问何事。穆艳如笑道:“我还以为能有多大的吸力,连江山也忘了那。倒好,我这一说,你比免子还快。”李有才连道:“你再不说,这就急死我了。”穆艳如道:“这也是才听到信,说是赵市长写给省里的人事材料,如今不知怎么弄丢了。秘书说是赵市长自己发到省里去了,省里又说没接到。我想想,里面若是推荐的是你,还不是竹篮子打水,到头变成一场空了?”李有才点头道:“说丢一半是假,多半是谁其中做了手脚。”

二人商量一会子,没有结果,李有才不敢再闹,忙赶回家去。回到家里,见一屋子都是亲威,一一打声招呼,又问黄婉玲道:“小曼回来没有?”黄婉玲道:“才回来,刚刚吃过饭上楼去了。”这边,李有才又陪着说会子话,人才都走了。李有才就问黄婉玲道:“赵市长写的推荐材料怎么会丢了那?”黄婉玲道:“我也听说了,现在还说不准。到明天一早,你再过去看看,若是他老伴出院了,你就到家里坐一坐去。我昨天才到医院去了,不好再去。”李有才道:“这事我少不了盯紧些。”

李曼儿楼上也接到了牛千叶的电话,邀着出去,李曼儿笑道:“我还在外头那,赵姑娘这边有事,非拉着不放,多半走不开了。”牛千叶道:“那就明天。”李曼儿道:“明天还不成,说好到医院看人去的,后天,又是赵市长的追悼会。”牛千叶听了,知是有心躲着自己,就道:“你什么时候有空那?中午也是一样。”李曼儿笑道:“我们中午有工作餐,味道还不错,你要来,我给你多要一份就是。”牛千叶便道:“也好,我抽时候再过来吧。”放下电话,李曼儿到楼下,问黄婉玲道:“妈,我们张集四方岭有亲戚没有?”黄婉玲笑道:“那边能有什么我们亲戚那。”李曼儿听了,也不再问,回楼上去睡了。

自赵扶林去逝,高省长一直留在中州,见几位市长中,薛平西已有去意,诸事不紧,肖铁龙静坐半壁河山,魏金水凡是好好,周桂英更是静听人言,少有话语,急打电话回省里,商议着早将副市长的人选定了,稳定局事。高省长先和薛平西商议了,叫来赵扶林的秘书,问起即将上报的人事材料,秘书却答道已发往省里去了。到省里查又无结果,将赵扶林的办公室搜遍了,也没见着,都不免心生疑虑。赵振先原是成竹在胸,更怕节外生枝,一时寝食难安,忙找到崔永年商议。

到晚上十点过后,赵振先到了崔永年家中,吴若雪冲壶绿茶过来,崔永年拿了杯子,三人都坐在沙发上。赵振先喝了一会子茶才道:“给省里的材料,办公室、家里都找过了,就是找不到,是不是赵市长还没写那?”崔永年道:“我看不会。赵市长是个用事谨慎的人,大事小事,必事事早行,材料定是写好了。我倒是觉得,这不过是高省长打的马虎眼,有意放出风来,意在看诸君何为也。”赵振先笑道:“依崔老兄之见,这市长人选该不会从本市出吧?”崔永年道:“难料。”吴若雪道:“你到底说是还是不是那?”崔永年笑道:“你这个大记者以为那?”吴若雪道:“就我观察,高省长嘴里虽没明说,明摆着对现任的几位不满。即然他们不成,别人还都隔着级,那更不成了。”

崔永年笑道:“若是赵市长的信没丢,而是已经到了高省长的手里,信中若是推荐人是一位,也就是赵老弟,那么这桌面上的事,也就不必如此了。反过来说,若是本市内出市长,不论是谁,连副市长的人选当是两位,高省长有意如此,也就说的通了。”赵振先道:“崔老兄何以见得这推荐信中就是我那?”崔永年笑道:“这事几个月前就已定了,赵市长虽未明说,我也早料到了。”吴若雪道:“我们中州是大市,多少年来从未直接从本市提过市长。照你这么说,就越说越不通了。”崔永年道:“正因为如此,前面说的才不通。即然不通,我看赵市长的信里头必有意外。”吴若雪道:“能有什么意外?”崔永年道:“赵老弟是意料之内,其余当是意料之外。”赵振先听了,也是疑虑满腹,又说会子话,方和崔永年、吴若雪告辞。

赵振先绕道回家,路经赵扶林的住处,见灯依旧亮着,知赵扶林的老伴才从医院回来,一家人还没睡。赵振先正准备进去,就见赵四海送了李有才出来,也不好再进,只好转身回家。到第二天晚上,高省长因曾在黄公权帐下多年,来此多日,稍稍得空,即以私人身份邀请黄婉玲、李有才赴宴。宴席上,不过说些家里家外之事。赵振先得了信,心里更疑几分。

隔天上午,就是赵扶林的追悼会,先由代市长薛平西读了悼文,众人后到殡仪馆里与赵扶林的遗体告别,又安慰了家属。赵四海因怕母亲身体上吃不消,就留其在家里。火化后,由赵四海、赵百川将骨灰轮流抱在怀里。临到中午,赵四海先叫赵百川吃了饭,抱着骨灰盒暂等,先回家去看望。众人因下午还要将赵扶林的骨灰送往墓地安放,都早早回去准备。

崔永年回到家中,即把赵振先邀到家里,安慰道:“李有才不必放在心上,纵是高省长有意,黄婉玲也必不答应,她眼下还要拿他当招牌。”赵振先道:“铁打的算盘流水的官,成也罢,不成也罢,也算不了什么大事。我倒是担心新来的市长,万一不合,我和崔老兄何去何从。”崔永年笑道:“我这岁数,还能干几年?只要照旧每月领晌,我就知足了。”赵振先低声笑道:“崔老兄政坛多年,号称长青树,三易市长,权位愈重,自然不必担心什么了。只是嫂子尚不过三十,它日崔老兄放马西山,嫂子安能安心?”

这一句话,正中崔永年的痛处,这阵子因房事匆忙,日见吴若雪冷淡,正在烦闷。听赵振先一言,崔永年长叹一声道:“我虽有心,却没有赵老弟的本钱,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又何必去为那不可为之事那?”二人对饮几杯啤酒,吴若雪外头吃过饭,也赶回家中,见二人外面点了几个菜,也过来坐着陪了一杯。

赵振先笑道:“嫂子当真会疼崔老兄,中午这点空也赶回来,还怕在家没有饭吃?”吴若雪笑道:“我刚刚才陪着外商吃过饭,下午要去公墓,这身衣服不好看,回来换一换,那是来看他?”崔永年听了也忙道:“若雪,你就手把我那条灰领带也找出来,我好换上。”吴若雪找出领带来,又到卫生间冲了澡,也换了一身蓝灰色的西装长裤出来。崔永年忙倒一杯啤酒,递给吴若雪,笑道:“这几天,我和赵主任都分不了身,光在家里忙了,外面有什么动静没有?”吴若雪道:“外面动静还不小哩。自打材料丢失的信传出去,这阵子都活跃着那。最抢眼的是两个,一个是江北区的孟广民,又往省里去见吴厅长去了。另一个是常林威,这几天晚上不是往薛市长家里跑,就是往高省长那里问寒问暖。牛得贵还是依旧,不知什么时候和方冠中好上了,这几天都在一起喝酒那。别的几个局长就不要说了,都在背后摆酒庆祝那。”赵振先道:“我说那,怎么江北就郑无经一天到晚守在医院,别的几个都见不着那。”

中部 第五十回下 安排

崔永年道:“他们这帮小喽罗,再起哄也翻不了天去。这两天我细想想,倒是担心两个人。一个担心黄婉玲的女儿毕业,已到谈婚论嫁的年龄,或许有意早早支走李有才而抬其女婿,极力推荐李有才,也不是没有可能。”吴若雪笑道:“他要当上副市长,出去还不怕人家笑话?”崔永年道:“若雪,你要有这个想法,这说明对官场你看得还不透。凡事没有一成不变的,凡事也没有一定的。就说黄婉玲吧,要是一年前,多半不会动这个想法,但现在不同了,接班人到位了,就难免不动这个主意。黄婉玲若真是尽力促成,高省长又是个知恩图报之人,这事怕十有八、九。”吴若雪听了,一脸的不高兴,崔永年忙陪笑道:“我这也是就事论事,凡事小心总不会有错。”说了会子,吴若雪这才不恼了。

赵振先道:“第二个是谁那?”崔永年道:“第二个人是方冠中。这人虽行事愚腐,却有几分清誉,在市里市外,颇得一些人的赏识。若是高省长对市里现状不满,也难保推荐的不会是他。”吴若雪却道:“赵主任和他们比,有什么优劣?”崔永年端起杯子来,喝一口啤酒。赵振先道:“崔老兄有话尽可直说。”崔永年道:“赵老弟的功劳有目共睹,且又年富力强,各个方面尽都占优。然有一得,则必有一失,被甲上阵,攻城掠地,有道是一将成名万骨枯,难免不受人诽谤,遭人恶言。所谓当面盛,背后枯,常为流言所困。”

赵振先为人一向自负,不纳人言,又常常暴诉于人,多有怨言者。闻听崔永年一语,长叹一声道:“此若不容于我,我当另有所图。”吴若雪又道:“新来的市长怕也有些眉目了。我中午才听外商说,前年他在西北投资项目,遇到一个姓郭的经济厅厅长,说是我们中州人,早有回乡居官之意,一直未有机会。”赵振先道:“我们每年都搞中州同乡会,还没听说有个什么姓郭的在外面当厅长。”崔永年道:“我们中州是大市,人物丰饶,不比他西北塞外,想来不怪。”吴若雪道:“那位外商还说,那人先在塞北任专员,后改任厅长,为人不拘言笑,遇事干脆果断,自身又尚勤俭,在当地颇受人敬重。甚至说笑间,还约了来年中州相聚。”崔永年道:“一家之词,不过酒桌上说笑,算不了真。”三人又会子话,时间也到了,整理好衣裳,都往赵扶林家中去了。

三人到时,早到了不少人,站在院门外,一旁郑无经又在抽泣,哭声可闻。不多时,赵扶林的老伴赵老太在两个儿媳的搀扶下,出了屋门,怀里抱着两个黑边像框。众人看时,一个是赵扶林,一个却是位姑娘的头像,一对大眼,模样可人,有认得的,知是木慧的相片。赵四海上前道:“妈,今天给爸爸开追掉会,你怎么还带站木姑娘的相片那?”赵老太含泪道:“你叫我把她放在那儿去那?木慧生前有家难回,四处漂零,死后也难保不在海外当个孤魂野鬼。我就带着她,叫她一步不离我。等我死后,把她和我一块埋了,到阴间约上你爸,我们天天就陪着她,再不叫她受人欺负了。”众人闻言,无不落泪。

这时,高省长也到了,问了问赵老太的情况,这才上车先去了。众人陪着,一家人先到殡仪馆里会齐赵百川,接过骨灰盒。赵老太见了,领头又痛哭一场。哭罢,赵老太将赵四海叫到眼前道:“这两件是你妹的衣裳,你去烧了吧,也放个骨灰盒里。”赵四海依言烧了,也放在一个骨灰盒里。赵老太道:“浩浩,抱住你姑姑的骨灰盒吧。”那孩子听了,也不再闹了,起身抱在怀里,问道:“奶奶,我姑姑什么时候才回来?”一家人听了,才收住声,不由又哭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