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仁道:“这下计是个骗吃骗喝的计。”说了,从包里掏出几张纸来道:“这是我才从网上下的全国印刷企业的名单。如今生意难做,南方的企业多往北方来。我们只要弄个假信息,再使个托,不愁吃喝。就说我市天王酒厂要印包装箱,将他们骗来,到时按排一场酒宴,让他们请客。再弄几瓶假茅台事先放到酒店里,一瓶挣三百,一桌下来,少说也弄他千儿八百的。”众人一听大喜,都说可行。钱由基道:“即是可行,我们不如再弄象样些,再弄个假执照,再请巨业的朋友来喝酒,一箭双雕,岂不是更好。”张道平道:“这假执照就有我来办。”秦世宝道:“这酒店就由我来找。”高大贵道:“这假茅台我去买,上好的最多也就四十一瓶。”李家仁道:“天王酒厂和巨业的人我去请。”钱由基大喜道:“我再弄点钱来,换个地方,场面些才好。”众人说着各自忙去了。

钱由基别无它法,只好再去找胡梦蝶,受了几句寒碜话,又要出六千块钱来,还在原地,只把假营业执照挂墙上了,又聘了两位姑娘装点门面。不出两天,一切就绪,由李家仁坐在电话旁,毎天四处打电话联系。到了第五天就有了效果,有一位龙港飞腾印刷公司的柴经理就到了。

钱由基接柴经理到办公室,秘书端上茶来,简单将业务谈了。柴经理见手续齐全,人又爽快,业务顺利,将到中午,忙道:“我请钱经理吃饭。”钱由基摆手道:“远来是客,我请才对。到明天,将天王酒厂的几位主管请来,柴老板再请也不迟。”当下众人到外面一家饭店吃了饭,钱由基又给柴老板安排了住处,又要帮着付房钱,柴老板再三推让这才罢了。第二天中午,钱由基就在一家名叫川府大酒店的三星酒店里安排了酒席。李家仁又将天王酒厂的分管厂长姜兴泰和供应处处长陈坤请了过来,同来的还有两位巨业的供销员。众人团团坐了,李家仁一一介绍了,便举杯共饮,或是初次喝酒,或是初次见面,大家皆喝得高兴。一时说到酒厂的事,姜兴泰一口应下,先要二十万的包装盒。柴老板大喜,又和姜兴泰喝了几个。再问到付款问题,陈坤接过话道:“我们酒厂每年需要五千万的包装盒,先要柴老板的一批,主要是看看质量,以便长期供应。款上柴老板放心,只要样品合格,先下一半款。”柴老板那知是事前商量好的,怎不大喜,又叫酒又叫烟,直喝到个个带有醉意,这才说笑而归。

钱由基将众人一一送走,又到天王酒厂取了样品,再送了柴老板回宾馆。柴老板收了样品,对钱由基再三道谢,言道:“钱经理,我就不再打扰了,明天一早我就回去。将样品做好立刻送过来。”钱由基道:“如此也好,等柴老板下次再来,我再尽地主之宜,陪着柴老板好好乐一乐。”回到公司,钱由基见那几个尚且都在,正抽着烟说笑,就道:“如此好事,李老哥也不早说,害我们多吃了一个月的素。”李家仁道:“非我不早说,这招也是在关键时候混个肚皮,早用就不好了。”张道平道:“这头一桩生意,别的没得说,一桌下来,连吃带喝,净剩一千多。就一样不合适,聘的这个小邓、小田,一看就没素质,人又长的不场面,我就怕因此人家起了疑心。”钱由基道:“你一说,我也看出来了,这俩不成,还得另招。那有合适的?”

李家仁笑道:“这一说起来,我倒想起个人来。中联商场有个叫王小兰的,人长得俊的没法说,要是能请她请来一陪,一桌最少还能多出一千来。我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着她了。”秦世宝笑道:“老哥,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她人虽长的漂亮,却有几分性子。老城有几个浪荡孩子,见人漂亮,免不了借着买东西说几句不三不四的话,从来都是叫王小兰骂个狗血喷头。她脾气大,生意就不好,月月就扣资金。时间长了,再难看到她的笑脸,似乎每分钟都在生气。无奈何,到最后只好去守仓库。就她那脾气,就怕请来了,你老哥先挨几个大嘴巴子。”李家仁道:“为何我要先吃几个大嘴巴子?”秦世宝笑道:“天仙似的一个大姑娘,整天家看着,还不想吃几口豆腐,她不打你还亲你一口不成?”李家仁笑道:“我这岁数,早就有贼心没贼胆了。不瞒你们说,和你嫂子分床也近五、六年了。”

钱由基忙道:“闹归闹的,生意却马虎不得,我想请她上山来当个压寨夫人。你们说说,这个王小兰和那个丁香比如何?”李家仁笑道:“一个因才而貌,一个因貌而貌,这如何能比。”钱由基点头叹道:“我知道了。这就怪了,我来此地不过一月,就见了好几个大美人了。那个丁香,我就一眼看中了,等见了余招招,更叫我叹为观止了,偏仰偏还有在其上的。我在老家这么多年了,竟没见着一个。”李家仁笑道:“只怕还有在王小兰之上的那。”钱由基道:“要真有,我就见一面,就是死了也不白来一趟。”众人听了忙劝道:“好不容易来一趟,那就看一眼就死。”钱由基道:“老李哥,你懂风水,又会看阴阳宅,你解一解,为何这美人一时全聚在中州那?”

李家仁道:“这个不用我解,红楼梦里解得最清楚不过了。天地生人,除大仁大恶两种,余者都是常人。若是大仁,则是应运而生,若是大恶,则应劫而生。又说,清明灵秀,是天地的正气,上至朝廷,下至草野,比比皆是。所余之秀气,漫无所归,遂为甘露,为和风,广及四海。中州背山面水,头枕山,脚蹬河,乃大富大贵之地,承山川之锦秀,秉日月之精华,故清明秀气多聚其中。人若得此灵气,不论男女,其聪俊灵秀,则在万万人之上。又说若生于公侯富贵之家,则为情种,若生于诗书人家,则为高士,从古及今,不可胜数。依我之见,这些人生在中州,必定是为了一事而来,虽福祸难料,必定要出一个惊天动地的故事来。”

秦世宝道:“都说清风观的却尘道人料事如神,三哥有意,也可去求一签。”李家仁道:“那老道,守口如瓶,惜墨如金,去也白去。”钱由基道:“老大一说我就明白了,明天一早我就去找王小兰,她的出现只是为了等待我的到来。”高大贵道:“她性子烈,老三当心,别吃了嘴巴子。”钱由基道:“挨她几个大嘴巴子心里也痛快。”众人说笑到深夜才散了。

一连三天,不见有客上门,到了第四天才又来了一位周经理,不要说,众人又是一顿好吃好喝,第二天送走。如此有一个月的光景,少说也吃了近二十家。这一天,钱由基对李家仁道:“老哥,我们酒也喝了,钱也拿了,如今人家要回话,那天没几十个电话催着?我是应付不了了。三十六计,早撤了才好。”李家仁道:“走是早晚要走,只是现在正红火,我听说天王酒厂下个月就要破产,到时就纸里包不住火了,不如再撑着干一阵子再走。”钱由基道:“再撑一阵也行。只是这经理我是当不下去了,你坐阵挡一挡吧。”李家仁道:“也好。”

却说钱由基自没了担子,每天四处闲游,又想起了王小兰的事,拉上秦世宝,早早到了中联商场,问道:“这里能不能等她出来?”秦世宝笑道:“快到中午了,一会准出来,不过蒙头包腚的,要看仔细。”二人抽着烟站了一时,钱由基左瞧右看,却见余招招骑着摩托,从大路疾驰而过。钱由基见那余招招也未带头盔,长发飘飘,看得下意思招招手。余招招似乎也注意到了钱由基,扭头一笑而去。钱由基道:“兄弟快看,是余招招,又冲我笑了。”秦世宝笑道:“三哥,好歹买辆车,遇着这等事,开了车就追,还能有什么不成的。”钱由基点头道:“我说也是,只可惜手头紧,缺钱。”

上部 第十二回下 访美

二人正说着话,恰好王小兰就从商场里出来。秦世宝指道:“出来了。”钱由基听了忙去看,见一位姑娘推车出来,虽说是戴着口罩墨镜,看不甚清面孔,却是眉如青山,身材骄人,抬脚上了自行车而去。钱由基道:“可惜看不清面相。”同着秦世宝找了小酒馆,要了一瓶酒,喝着说话不题。

却说王小兰从商场里出来,才走出不远,就从后面跟上辆半旧的面包车,行到王小兰旁,打开车窗喊道:“小兰,还是上哥的车吧,哥我送你回去。”王小兰扭头一看,车窗内伸出个光头,一脸凶相,两眼带光,二十七、八的样子。王小兰知道此人叫金世永,外号老丙,常来纠缠,并不搭言,骑车快走。这老丙结有五、六起兄弟,因爱打麻将,人又凶,人都言丙哥,叫长了,也有叫老丙的。老丙久慕王小兰的姿色,常来纠缠,虽说是讨不到半分便宜,依旧不舍不弃,常来搔扰。

这一次,直追到王小兰住的西城区清衣小巷外,下车将王小兰拦住道:“王姑娘,我又不是什么坏人,是真心和你做个朋友,干什么老躲着我那。只要你一句话,上刀山下火海休论,你要人咱出人,你要钱咱出钱,先把咱妈的老寒腿治好了。”王小兰怒道:“那个和你咱妈,你快滚。”老丙笑道:“早晚还不得咱妈,早叫一声,还值得你生气。”王小兰将眼一瞪道:“我数三声,你让开。要不然,你这破车就要倒霉。一。”老丙一听忙道:“好、好、我让、我让。”边说边上车将道让出来,下了车步行又来追王小兰。王小兰快骑,他就快跑,不多时跟到王小兰的门外。

王小兰生怕父母知道了生气,立在门外道:“你快点滚,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老丙笑道:“不管你对我客气不客气,反正我是对你始终客气。我到了家了,总要进屋和咱妈咱爸打个招呼吧。”王小兰伸手抄起个木棒道:“你再上前走一步看看。”老丙却不恼,又从口袋里掏出个手机笑道:“这是我从电信局新买的情侣手机,你只管用,费用全在我这儿。”王小兰伸手道:“拿来。”老丙笑道:“你答应我这次不摔我就给你。”王小兰道:“我这次不摔,代你送给街上那个女叫化子,叫你们做情侣去。”说着就轮木棒。老丙见势不好,这才转身跑了。

王小兰的父母都是老师,母亲身体不好,常吃药打针,终年不断。吃了饭,王小兰心里越想越恼,起身去找自己的好友赵雅兰。赵雅兰与王小兰本是同学,在校时,素有“二兰”之称。赵雅兰住在城西老区阁老巷中,父母都没有工作,单靠修自行车为生,下面还有一个兄弟,房子是从爷爷手里传下来的三间小瓦房。

在这个城市里,阁老巷并不起眼,却有些名气,据说阁老巷原是叫花子街,因这巷子总是穷,出去讨饭的多,每到掌灯时分,不论本街的,还是外来的叫化子都到这儿过夜,所以叫花子街。不知是那一年,突然来了一名大官,前来认亲,有认识的,知是往年一个在此讨饭的秀才。这位穷秀才状元及弟,后来官又至阁老一级的大官,虽然叫不出具体的名称,大家还是觉得出了气,给这一街两旁的人脸上都添了彩。为了让大家都晓得此事,就把花子街改称阁老巷。

说来也怪,自打改了名子,讨饭的果然少了,只是紧赶慢赶,还是与时代落了伍。到了近几年,虽没出什么阁老一级的名士,可是赵老实赵传康的女儿赵雅兰却成了小巷人的骄傲,漂亮、端庄、有礼、好学,总之,大凡作为家长对女儿的一切愿望在她身上都能找到。做家长的总会常常对上学的儿女道:“你看人家雅兰。”只是命运之神并不眷顾,就在临近高考的那一年,赵雅兰的母亲病倒了,家中微薄的收入,不得不让赵雅兰放下学业,承担起家庭的负担,跟随父亲到街上修车。而同学王小兰却是如愿读完了大学,毕业后暂时分到中联商场工作。二人感情甚好,犹如姐妹,常来常往。

王小兰先到街上帮着将车摊收了,才一同到了赵雅兰家。刚到家,赵雅兰上高中的弟弟赵儒文就拉着王小兰道:“小兰姐,我才跟同学借的游戏卡,和我一起玩一会吧?”王小兰道:“好呀。”赵雅兰道:“去,你小孩子家就知道玩,先给你小兰姐倒杯茶去。”一时,赵雅兰摆上了饭菜,也和王小兰盛了一份。王小兰那吃得下去,赵雅兰就道:“是不是那个老丙又来缠你了?”王小兰点点头。赵老实长叹一声道:“这年头,怎么坏人越来越多那,就没个人来管了不成。”赵儒文却道:“有了坏人才会有好人嘛。”赵雅兰道:“你也别贫嘴,有本事忙你小兰姐把他打跑。”赵儒文却笑道:“小兰姐,你只要将饭吃了,再陪我打会子游戏,我保证将那个家伙打跑。要是打不跑,我就跳珠峰去。”赵雅兰就道:“你又胡说了。”王小兰笑道:“有道是病急乱投药,我就信你一回。”说着,将饭吃了,又招呼赵儒文道:“玩游戏去。”

二人打会子游戏,赵雅兰端了茶进来道:“饭也吃了,游戏也打了,你就说吧,怎么打跑他?”赵儒文道:“要打跑他,小兰姐每月还要出一百元钱。本来我拿也成,可我没有。”王小兰道:“可以。别说一百,一千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