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咧着嘴呼气,双手无力作揖,求着放过自己。
于顽扭扭手腕,对荆澜生轻点头,荆澜生适时放手,男人捂着脖颈跪下来,脖间痛感还没消失就又被于顽提着直起来。
“你把人弄去哪儿了?”
男人慌忙摇头,眼睛心虚地往旁边小山路瞟了一眼。
于顽精准捕捉到男人的异样,手下动作干脆利落,一掌打昏后将两人捆在车旁边。
这一边,刘杰站在蓝汀大厅,手机在兜里震了几次却无暇顾及。
二十分钟前,于顽刚拔腿冲出去后,萧栏紧随其后带人堵住大门,现在双方都还在僵持着。
萧栏用皮鞋尖轻拂地上的墙灰,冷笑道:“原来靖宁公安局就是这么办案的。”
黑衣人把大门层层堵住,和警察小队无声地对峙。
萧栏的声音如淬冷冰,“把别人的地方搅得一团糟,给我张搜查证就想了事?警官,你搜到什么了?”
刘杰盯着他,“我拿着证件,正当执行任务,如果你这里一切正常,该赔偿商户的,我们自然会清算赔偿。”
萧栏嗤笑:“我的库房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你们进去一通搅合,谁能保证没有损失或遗漏,烦请警官在这里等着,等我的人清算完了,自然为你们让路。”
刘杰沉声:“你想干扰执行?”
萧栏故作不敢状,示意黑衣人将一部手机递给刘杰,刘杰皱眉,不知道他在搞什么花样,拿起正显示通话中的手机。
马局的声音响起:“刘队长,配合商户检查清算后归队。”
刘杰抬眼盯着要笑不笑的萧栏,从牙缝里挤出个收到。
萧栏一哂,不再理会刘杰,吩咐身边人几句后离开,黑衣人仍严守大门,与待命的警察间暗流涌动。
刘杰暗骂了一声,掏出手机看过后脸色几变,看了一眼门口的堵门大军后又骂一句,而后迅速往局里拨出电话。
山间小路不算平,荆澜生侧着身走在前面,留意着草被踩塌的方向。
趴低身子走了十几分钟,隐约的人声从草丛后面传来。于顽拉着荆澜生蹲下,许是觉得荆澜生块头太大,又把手臂横在荆澜生肩上压了压。
于顽拨开面前杂草,盯住对面下坡的两人。被盯住的两人没有丝毫察觉,讨论着今日这趟出活儿的收益。
于顽偏头看向荆澜生,二人眼神对接,荆澜生轻点头,像共事多年的搭档一样。
于顽勾唇,突然整个人像扑食猎豹一样窜出去,下坡的二人来不及反应瞬间被猛力按在地上,其中一个人回过劲儿来,铆劲儿想要掀翻压制他的人,下一秒连手带脚被死死控在地上,动弹不得。
按住两人的荆澜生表情淡定,于顽暗赞了声好身手。
二人看形势不对,急忙讨饶,在于顽问到把人带去哪里后,其中一人急忙指了个方向,另一人低着头,被缚住的双手在兜里轻微翻动。
“啊啊啊!”
一声骨节闷响后,男人缩着身子,还没惨叫两声,被荆澜生一脚踢昏,荆澜生单手掰碎了男人兜里的手机,盯着传来异动的某个方向。
看来是搬救兵了。
于顽皱眉,他很想冲上去,被押住的人质们现在极有可能有危险,但他不能带着荆澜生一起往里冲,他已经帮他够多的了。
旁边荆澜生不知道于顽纠结复杂的心理活动,沉默着把衬衣袖子工整地卷上去,小臂肌肉匀称,青筋暗伏。
“不用担心。”
于顽看着他,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不用担心他还是不用担心其他的。
四个人影很快出现,对上二人后凶态毕露,利用人数优势慢慢包围着二人。
于顽:“想好了,动手算袭警,罪……”话没说完,一人迎面一记重拳。
于顽:…招安失败。
说时迟那时快,荆澜生闪身上前握住攻击的手,猛然反拧,那人叫声痛苦,其余人吼叫着冲上去,于顽借荆澜生的力道,撑着他的肩膀一个转身飞踢,干趴下一人,二人不恋战,于顽抓起一把沙土往几人面上一撒,拉着荆澜生向他们来的方向跑去。
爬上一个平坡,二人和十几个大汉撞个正着!
真他妈难对付。
于顽眉头紧锁,把荆澜生护在身后,黑眸幽暗,冷冷地开口:“人呢?”
黑衣人嗤笑,“急什么,马上让你去陪他们!”
十几人冲过来,于顽绷紧脊背,快速想着怎么让荆澜生避开混战,耳后传来一声轻笑。
快得像听不见一样,于顽瞳孔几乎没捕捉到人是怎么冲出去的,荆澜生一拳一个,肌肉绷紧了白衬衣,撕开大汉们重重的围堵。
于顽迅速跟上,分担走一部分的攻击。一时间,拳肉碰撞、骨节碎裂混合惨叫声。
到底人太多,于顽被横空锁住,打红眼的大汉举起块石头,高高地向于顽扬起。
石头重砸到肉,发出一声闷响,大汉癫狂的表情在眼中定格,于顽瞪大眼睛,眼里下一帧画面从大汉切换到挡在他前面眉头微皱的荆澜生。
“荆澜生!”
大汉咬牙切齿再次举起石头,一声枪响骤然震动山间!
大批黑衣特警围上来,制住了剩余的人。高行急跑过来,问道于顽有没有事。
于顽像是听不到,机械地把荆澜生扶起来,荆澜生站起来仰头转了转肩,对于顽摇摇头示意没事。
于顽晃过来,忙让高行带着小队往前搜寻人质的踪迹,自己带着荆澜生走向警车。
荆澜生看了眼失魂的于顽,轻咳一声准备重复一下自己没事,咳声引来快溢出眼眶的焦急和担心,话到嘴边的荆澜生又咽了回去。
偶尔疼一下,还是可以的。
警车内,于顽强硬地剥开荆澜生的衬衣,露出硬邦邦的**上身,热汗滑过小麦色胸膛,胸口肌肉还在微微跳动。
于顽绕到背后,查看被石头砸到的伤势。
背肌绷得很紧,左肩下方一大块地方颜色明显和周围不同,淤青颜色慢慢变深,围住中间的一点赤红,应该是石头的尖锐部分砸穿的。
于顽眉头快拧成麻花了,这荆澜生身骄肉贵还好意帮忙,怎么好意思叫别人负伤回去啊?或许还应该加面旗子,见义勇为?
该死,越欠越多。
警车内突然的沉默和嘈杂的外面对比强烈,于顽呆呆地开口问道:“疼不疼啊?”
问完后立马想把自己舌头咬掉,那这能不疼吗?小荆总恐怕出生到现在没这么惨过吧?
此刻,被贴上身骄肉贵标签的小荆总动了动肩,努力想感受到更多的疼痛,于顽见状忙把人又按下去,高行上车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自家老大于顽,把赤着上身的美强惨小荆总按住不让人起来,嘴脸奇怪。
高行咳了两声,跳上车来。于顽忙问有没有找到人质。
高行摇摇头,正色道:“山坡上有个土窑,里面倾倒了许多废瓷器,除此之外,没有发现疑似受害者出现。”
怎么会?
于顽垂着头盯着鞋尖,鬓侧头发被打湿黏在一起。
是幌子,从卡车抽烟的那两人那儿开始,就是幌子。人在那里被换在了另外的车辆。
于顽跨出车门,朝蜿蜒公路那头望去。
跟丢了。
4月25日晚十一点,警铃在山间盘旋,警员们把参与袭警的黑衣大汉一个个拷上警车,这场计划清除山林别墅性犯罪案余疑的行动宣告失败,刘杰带领的执行小队空手而归。
靖宁市局会议室,刘杰、于顽坐在下座,主位上的马局面色凝重。
马局:“于顽,首都那边给了多少延时?”
于顽:“三天。”
马局又问道:“刘队长,今天的行动有任何发现吗?”
刘杰挺直腰板,“没有,但仍存……”
马局抬手打断刘杰,站起来,两鬓的须白将那双老练锐利的眼睛衬得更为黑亮,“肩上的徽章是荣誉,是责任,也是法度。”
刘杰沉默下来,马局声音低浑,“公众没有那么多时间宽限给我们,我认为,杨姗坠楼案、山林别墅性犯罪案、丛万山死亡案,三案合并审理,其中犯罪嫌疑人丛万山死亡,案子不攻自破,其余犯罪嫌疑人交正常流程审理。”
话说得很清楚了,案子现在不结也得结。
于顽坐在椅子上没再发言,散会后,马局停到他身边,“没有案件是完全和刑事课本上的例题一样,现实更多的,是无力破解的疑问,我们要做的,是最大限度地证明公正。”
马局的决定无可厚非,外界的压力传不到于顽这儿来,于顽也能理解他。
但,于顽做事从来不会不明不白,他要知道的,那就必须搞个清楚。
从会议室出来已经快到一点,刘杰无奈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说搭他回家。
时间也不早,也不怎么顺路,于顽推道不用了。
刘杰看着于顽叹了口气,没再勉强。
凌晨的公路和山间没什么两样,于顽想拢外套却发现自己只穿了件短袖。
哦,自己扒荆澜生衬衣的时候太用力,给人扒坏了,自己的外套给荆澜生穿着了。
小荆总被助理接走了,想到荆澜生背后的一片暗淤,于顽心里堵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身侧一阵凉风,黑夜里如鬼魅的豪车擦过他身边后,拐弯横在他面前。
甩车门的声音在半夜尤为刺耳,萧栏没什么表情,堵在于顽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