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德明的保镖？你确定？”袁云志一连两个问题提出，虽然语气很惊讶，但表情毫无波澜。
周小欧点头，但并不打算在领导面前将话说死。袁云志知道他的顾虑，不过就是为了以防情况有变，给大家留条退路。但袁云志可不打算放过周小欧，他要的就是明确的态度和肯定的答复，便歪着个脖子，扬起脸看着他：“那就把他作案的铁证挖出来，我现在什么都不着急，只着急案子什么时候可以尽快侦破？我需要一个明确的侦破时间，我们面对白塔山焚尸案和缙云山庄凶杀案都可以是顺利侦破，我不希望看见咱们的同志在这个简单的案子面前翻船啊。周队长，需要多长时间，一个星期，半个月，还是一个月？”
就是个傻子也能听出来袁云志话语中的揶揄，周小欧的脸这么多年早就熬得厚实了，可面对上级领导这种面对面带来的压力和质疑依旧让他面红耳赤，从五月份以来，整个支队为了破案，硬是像是陀螺一般的连轴转，好多同志连家都不回，天天在办公室里打地铺，他坐镇大后方指挥着各路刑警分散出击，协调各分局、部门、基层单位之间的工作配合，一帮人累得昏天暗地，本以为白塔山焚尸案和缙云山庄凶杀案破了之后，就能喘口气了，谁知道接踵而至的又是任婉莹在审讯室的猝死、自己的调查停职，好不容易查到了林骏的行踪，打算收网的时候，却被紧随其后的螳螂直接将林骏灭了口，最后还折腾出警方侦办办法落后，工作被动的结果......周小欧捏着到现在都肿着的喉咙，真心觉得侦办工作是出工出力未必出活儿。现在，袁云志在众人面前逼着他立下军令状，他心里有数，自己并不是到了黔驴技穷的地步，但是需要自己一个明确的态度来应对舆论和公众的质疑和攻击。但这个军令状一立，再在报纸上一刊登，无数双等着看热闹的眼睛就会拭目以待了，那自己这么多年栉风沐雨在一线拼搏出来的名誉和前途就全在那些口舌和眼睛上了！
但给周小欧的时间不多，他来不及再多想，只能郑重地应了下来。
袁云志很满意周小欧的态度，他抬手让他坐下，随后把目光投向一直在左侧端坐着的周永傲，视线有意在周永傲的身上停留了半分钟，却见周永傲依旧埋头不语，似乎在想着什么似的。而后他把歪着的脖子扶正，一面扫视着气氛更加肃然的会场，一面笑着说：“我也是一线警察一路走上来的，其中要经历多少风浪，我也是了解的。周队长不要感觉委屈，这是好事，说明现在民众法制意识在不断提高，多一双眼睛来监督我们，就会更好地促进我们向着更好更科学的方向前进。这段时间刑侦支队很不容易，为了这接二连三像春笋一样冒出来的案子没日没夜地奋战，局里面，还有市里面的相关领导都是看在眼里的，你们受的委屈，流的血汗，都会有人记得的。但是，我要看到的是，我们的流的血汗没有白流，我们能把这个案子给破了！在这里，我要把丑话再强调一遍，我不想再在报纸上见到任何反对和质疑警方的声音了！”
散会了，这场批评会议整整持续了一个下午，此时天也暗了，夜也到了。
各个支队的头头灰头土脸地离开了会场。袁云志没有急着走，而是翘着个二郎腿，斜睨着周永傲，等人都走干净了，他摆了摆手，内勤秘书这才识相地将会议室的门轻轻关上了。
空荡荡的会议室里，只留下了袁云志和周永傲这两个市局的一二把手。
“周局长”，袁云志冷冷地问：“今天开会，你怎么一直不说话，成了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袁局长，我并不觉得我还能说什么，细究起来确实是周小欧在侦办过程中出现了问题，那就是过于轻敌。所以，我觉得我最好就是乖乖闭嘴，让你好好唱戏就行。”周永傲依旧端正着目光看向袁云志。
“你个老周——”，袁云志瞪了他半天，可是他依旧是那副雷打不动的样子，他只好无奈地笑道：“你啊你啊，看见我批评你心尖上的人，急眼了是吧？”
周永傲看着袁云志这副吃瘪了样子，哈哈大笑了起来，一面笑一面问：“什么叫我心尖上的人？嗯，你这话是我可是听得醋溜溜的！”
“行了行了，咱么好好说说话”，袁云志放松了面部表情，顺带丢过去一支烟，他正色问道：“你觉得这是谁使得招？”他叩了叩桌面上的那份报纸，意有所指。
周永傲将烟夹在手指间玩耍着，笑呵呵地道：“警方办案的过程是绝对保密的，可这个记者却好像就在现场亲临了一样，会不会太奇怪了。所以，是谁指使的，你我都心知肚明。”
“嘿，你你别说，这手段还真够多的！”袁云志撇撇嘴。
周永傲摇摇头，叹道：“等着吧，之前给你交过底，那两样东西没有拿到手，那花样还会层出不穷啊！”
刑侦支队的一行人蔫头耷脑地回到了办公室，周小欧本想振奋振奋士气的，结果还未坐下来做思想工作，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就要命似的响了起来。周小欧接起来听了没有两句，神情猛地紧绷了起来：“你们确认了她的安全没有？已经报警了吗？那两个看守的警察呢？好！好！好，我们马上过去！”
周小鸥放下电话，对几人说：“刚才是急救中心医院打过来的电话，就在半个小时以前，有个形迹可疑的人闯进小红楼，似乎是要对林蕊不利。但是，值班的护士大叫起来把那个人给吓跑了，目前林蕊很安全，咱们现在一起去急救中心医院看看是什么情况。”
急救中心医院的小红楼外，接到报警的派出所民警正在附近巡视。周小欧他们赶到后，向值班的护士初步了解一下情况，就进入林蕊所在的特需病房。当冲在最前面的王向亮打算一把推开病房门的时候，却被护士长拦住了，她的脸上露出了不忍的神色，轻声看着几人道：“林蕊被吓得不轻，刚才一直在哭，她现在人身很安全，可就是精神太脆弱，如果你们有什么要问，可不是可以稍微等个一个小时再进去？”
周小欧同意了她的提议，警察办案也并非全是冷冰冰的，他们也是有人性关怀的。他决定先和护士长聊一聊，据她介绍，今晚在小红楼特需病房值班的是小何护士和一名护工阿姨。大约在半个小时前，也就是八点半左右，一个带着墨镜和口罩遮了半张脸的人走进了楼里，当时她在里间办公室里整理病患资料，护士小何在问询台后面坐着，由于问询台的遮挡，她并没有目睹那人是何时走进来的，护工阿姨在厕所里洗着拖把。派出所的两名警察正好在楼下交接班。所以，相当于在八点半的时间里，整个特需病房楼层的走廊里是不存在目击者的。但是这里面就存在一个问题了，这个人是如何知道林蕊的病房在哪一间呢？
护士长和护士小何都摇头，是有那个护工阿姨好似放空了般，良久才举手，或许是后知后觉地知道自己可能犯错了，脸上记着难看的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在厕所洗拖把，有个人过来问我林蕊在哪个病房，我就随手给他指了指......其实我说完后，也觉得那个人有点不对劲，谁会在大晚上包裹的这么严实啊，但是我害怕，就....就没有立刻通知她们。”
“那后来呢？”周小欧此时无意去追究每个人在其中的行为，只想尽快把来龙去脉搞清楚。
护士长瞪了那个护工阿姨一眼，铁青着脸继续道：“那人进去之后对林蕊究竟做了什么我不得而知，只是突然就听见了一声惨叫，随后就是东西打碎在地上的声音，这个时候我们才意识到出事了。从我们听到声音到冲进病房里，整个过程大概有十分钟，但是病房里却没有人，只有满地的碎玻璃。后来，我们立刻通知保安室调取了监控，因为病房里并没有监控，所以只能看见那人在走廊的视频。那人最终是怎么逃出小红楼我们还真不知道了。”
周小欧指着与林蕊病房相邻的那个病房，问道：“两间病房的结构是一样的吗？”
护士长点头：“是，完全一样。”
周小欧推门走了进去，这也是一个套间，里面是病床，外面是沙发桌椅什么的，结构确实是一模一样。他走到了窗台边，这才发现窗台下端有一截大概一个脚掌宽的小平台周小欧问道：“这个平台是用来干什么的？”
护士长看了眼，解释道：“这是专门给清洁人员预留的地方，当初在修建这栋小红楼时，设计单位就建议在每扇窗户下预留一个小平台，既可以作为清洁工人的站立位，有可以平时放置花盆。”
周小欧扭头向着林蕊所在的隔壁房间看去，果然两扇窗户下也有个一样的平台。忽然，他撑起胳膊，一个跃起整个人就跳了出去。这一连串的动作太快，惊得护士长连连后退，还未开口尖叫，就见周小欧稳稳地站在了平台上，身体紧贴着墙壁，好似想通了什么，看向陈恕道：“陈恕，你和李朝阳把四楼同样位置的病房检查下，看有无人进出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