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楼把阮沅的腿放回去, 嗓音有些低沉,“为什么要戴在脚上?”

  阮沅回味着沈楼刚刚怔愣的那半秒,有种整蛊成功的快感。他揉着小猫脑袋, “因为不想让我爸妈发现这个,不然他们肯定会让我还给你。”

  “嗯?”

  阮沅解释起来,从谢道玉说这个东西做工逼真, 再说到白心阮恒看到后肯定会误会,所以他才会选择将手链戴在脚上,不引人注意。

  末了,阮沅晃晃脚上链子,问沈楼道,“所以这到底是真的假的?”

  “假的。”沈楼说。

  既然手链是假的,那就是说明不用还回去了,阮沅有些开心。

  他戴的是条高仿的黄金链子, 他却比戴真金首饰还要高兴。

  “好哦, 那我就收下了。”

  沈楼想起什么, “是奶奶和你说的,让你把手链取下来的么?”

  “对啊。”阮沅颔首, “怎么了吗?”

  谢奶奶应该是猜出了什么,选择了看破不说破,沈楼心里大概有了数。

  不过看阮沅这个样子,谢道玉应该还没有同他说过什么。

  阮沅打了个哈欠, 眼角涌出两滴生理性眼泪。

  “困了?”沈楼换了个姿势,并肩和阮沅站在桌前, “送你回家?”

  人一困就懒得挪窝, 阮沅也是如此, 尤其沈楼卧室就在隔壁, 阮沅平时没少在沈楼床上睡觉。

  阮沅慢悠悠地移到沈楼房间,顺理成章地躺在沈楼床上,拉上被子,闭上眼睛,“还上去什么啊,我就在这里睡好了。”

  闻着被子上熟悉的沈楼的味道,阮沅翻了个身,抱着被子自觉往床里侧滚去,把外面一侧的空间留给沈楼。

  阮沅是真的有点困了,含含糊糊地嘟囔着,“明天我爸妈要是问起来,说我为什么跑到你这里,你记得替我去解释...”

  说到后半句时,阮沅的声音已经小的几乎要听不见了。

  他毫无防备地背对着沈楼,躺在沈楼的床上。

  阮沅的睡姿并不好,侧卧抱着被子,睡衣T恤被卷起来一点,露出一截白到晃眼的腰。

  脚腕上挂着一抹红绳。

  夜深了,四周一片寂静,偶有一两只蝉鸣声音传来。

  沈楼盯着床上人看了半晌后,他将窗户阖上一些,关了卧室台灯,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

  阮沅一大清早从沈楼床上爬起来时,他一摸枕边,没见沈楼。

  床外侧的被褥铺的整整齐齐,没有人睡过的痕迹。

  阮沅揉着眼睛往出走,“沈楼,你昨晚在哪里睡的?”

  路过书房时,阮沅瞥见书房的床上有人睡过的痕迹,阮沅诧异,“诶,你昨晚在书房睡的吗?”

  在阮沅和沈楼的成长历程中,两人向来是睡一张床的。

  不管小时候还是长大后。

  可昨晚沈楼却打破了这一惯例,两人没有睡在一张床上。

  沈楼在洗手间洗漱。

  阮沅飘到他身后,盯着他面前的镜子,镜子上浮现出一张稍显幽怨的脸,“你昨天为什么不和我睡一起?”

  一大清早就听到这么劲爆的话。

  漱口水差点卡在沈楼喉中,沈楼低头洗漱,略过阮沅的话题。

  洗漱完,沈楼往出走,路过阮沅时,他淡淡嘱咐了句,“以后出去多留点心眼。”

  不要谁的床都乱睡,不是谁都靠得住。

  阮沅,“嗯?”

  “别乱睡。”

  “可我昨晚睡在你家耶,我在你家睡觉,也算是乱睡,也要留心眼吗?”

  对上阮沅坦诚不设防的视线,沈楼一时哑言,半天接不上话。

  最后沈楼移开视线,向卧室走去。

  “你怎么不说话了?”阮沅边刷牙边哼哼,“沈楼,我觉得你最近有点奇怪。”

  沈楼脱掉睡衣,换上校服,纤长的眼睫静静垂着。

  好在这个话题没有持续多久,房间门被敲响,沈楼开门,门口站着白心。

  白心看都不用看,“沅沅昨晚又来你家了吗?\"

  沈楼望一眼洗手间方向,阮沅努力屏息,竭力想把自个装成一个纸片人,藏到让人看不到的地方去。

  沈楼冲白心轻轻点头,他没开口说话,这便是在护着阮沅,尽量减少让阮沅尴尬的时刻了。

  见沈楼这模样,白心看出沈楼的心思,她轻笑一声,用只能她和沈楼听得到的声音,小声道,“小楼,你不能这么惯着他的呀。”

  “你瞧,你把他现在都惯成什么样子了?”

  “什么事儿都让你出面替他解决,他自己光知道躲在你身后。”

  又唠了两句,白心着急上班,便先走了。

  阮沅叼着牙刷,从卫生间处探出个脑袋来,唇边还挂着一层白沫,他用气音问道,“我妈她走了吗?”

  沈楼走去揉了把他的脑袋,“走吧,去学校,我载你。”

  有免费的司机可以用,阮沅眼角一弯,加快洗漱的速度。

  沈楼单肩背着包,去给小狗猫换粮铲屎,等阮沅收拾。

  -

  转眼到了阮沅舞台剧表演的那天,他们舞团人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和汗水,就是为了今天的表演。

  这是阮沅第一次挑大梁,跳男主,他和刘可欣得撑起足足两个小时的舞台剧,几乎没有停歇的时候。

  阮沅以前都是跳一些小配角,撑死跳一二十分钟,混在人群里当群演。

  乍然接上这种大活,就算阮沅平时准备的再怎么充分,到了临场的时候也不免紧张,生怕跳错舞步,砸了场子。

  安城剧院,阮沅都来了无数次了,对里面构造熟的不能再熟了。

  他轻车熟路地拉着沈楼,找了个废弃的后台室,钻了进去。

  阮沅抠手指,不好意思说自个是紧张了。

  沈楼知道他是紧张了,不过阮沅面皮薄,不主动说紧张,沈楼一般是不会主动提的。

  阮沅没事找事儿,他猛地想起来,他上次和沈楼说,他表演成功后,要让沈楼送他一个礼物。

  想到这里,阮沅用胳膊肘撞撞沈楼,闲扯着,“庆祝我表演成功的礼物呢?你提前准备了吗?”

  沈楼看向阮沅,一言不发。

  “你...你是忘了吗?”

  是没有准备吗?阮沅叹了口气,唇角向下撇着,他耸耸肩,佯装无事发生,“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儿,我就是随口一提罢了...”

  沈楼弯腰撩开阮沅的戏服。

  阮沅今天扮演的是古代书生,穿着纱质的白色长裤,轻飘飘地,看着有几分仙气。

  “你干什么?”阮沅碎碎念了一声,顺着沈楼的视线看过去。

  就见在他的脚腕上,挂着沈楼之前送他的挂着金坠的手链。

  阮沅好像明白了些什么,“这就是你送我的演出成功礼物吗?”

  沈楼的眼神已经代表了此刻的答案。

  阮沅看着那条手链,不禁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可是我还没有开始演出,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会演出成功,又为什么要提前送我礼物...”

  答案显然呼之欲出,是沈楼认为他一定会成功。

  在他还没上场时,沈楼便已认定他会成功。

  对于他,沈楼从来都是笃定地相信,从未有过半分怀疑。

  阮沅心里紧张得大疙瘩瞬间落地,他反手搂住沈楼的肩膀,咯咯笑着,“哎,你这人怎么样啊?”

  “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呢?”

  “要不是我今天问,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告诉我这一茬?”

  “亏我之前还在想,你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没一会儿,节目负责人通知大家集合,沈楼送阮沅到集合地点。

  舞团的人对沈楼天天接送阮沅,早都见惯不惯,免疫了,不过该打趣还是得打趣的。尤其阮沅和刘可欣在团内还有绯闻,现在阮沅他哥来了,大家更要连着一起好好打趣了。

  大家不敢拿沈楼开玩笑,拿刘可欣阮沅开玩笑,却是敢的。

  “阮沅,你哥又来送你了?”

  “诶,刘可欣呢,你还不赶紧出来跟阮沅他哥,打个招呼?”

  “反正以后都得是一家人,刘可欣你还得叫人家大伯哥呢。”

  刘可欣无奈地笑着,在一旁连忙摆手,示意大家别乱开玩笑,她和阮沅之间没什么。

  阮沅也吱了声,想让大家停止玩笑。

  大概是看他俩没有要生气的意思,都是挺能开得起玩笑的人,周围起哄的人声音越来越大。

  就在众人笑声达到巅峰之时,沈楼咳了两声,原本笑闹的声音慢慢静了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沈楼,沈楼冲阮沅颔首,“阮沅,你过来一下。”

  他的声音冷冰冰的,似是被碰了尾巴的雄狮,带着明显的不悦。

  刘可欣暗中使给大家一个眼色,意思是沈楼生气了,让大家别在开玩笑了。

  旁人不解,又没开沈楼的玩笑,沈楼为什么会生气?

  刘可欣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你说沈楼为什么会不开心?你让我去叫人家大伯哥,你说人家能高兴?”

  那人露出一个懂了的表情,这才意识到自己闯了祸。

  大家伙的暗戳戳地往沈楼方向瞥去,生怕沈楼会生气介意,沈楼不是他们舞团的人,开不起玩笑是正常的。

  万众瞩目下,阮沅走到沈楼边上,问他怎么了。

  沈楼将他往前带了带,随后他背对着大家,一手搭在阮沅肩上,扣着他的肩膀,正不知道和阮沅说了些什么。

  没一会儿,沈楼离开,阮沅挂着笑走了回来。

  大家忙围上去问,刘可欣冲在最前面,一脸的焦急,“阮沅,沈楼他刚叫你过去说什么了,他是不是生气了,需不需要我们去道个歉啊?”

  阮沅迷茫,跟不上大家的脑回路,“为什么要道歉?他又没有怎么样。”

  刘可欣比划了下沈楼刚刚离开的背影,意思是沈楼刚走的那么凶,八成是生气了,“那...那他刚把你叫走,都和你说什么了,你们没吵架吧?”

  “他和我吵什么架?”阮沅眨眨眼,他不理解为什么大家都会觉得沈楼生气,他和沈楼一起过了十年了,他从未见过沈楼生气,或者冲他发脾气,沈楼脾气好的跟什么似的。

  既然想不通这个问题,阮沅决定跳过,换到第二个问题。

  至于沈楼刚把他叫走,和他都说了什么。

  阮沅眼睛一眨,一挥手上的道具扇子,遮住他带笑的下半张脸,“秘密,不告诉你们。”

  撂下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后,阮沅心情不错地去收拾东西,开始期待起待会的登台演出了,全无之前的紧张。

  至于为什么不告诉大家,沈楼刚和他说了什么。

  阮沅有点不想和大家分享。

  因为刚刚沈楼贴在阮沅耳边说的是,等下他会坐在台下的老地方,始终看着台上的阮沅,让阮沅不要太紧张。

  沈楼还说,如果阮沅需要的话,他可以像小时候一样,坐在台下比出两人曾经的专属手势。

  又提这些中二往事,阮沅睨了沈楼一眼,凶巴巴地说他已经不是小孩了,不需要用这些东西安慰。

  同时,阮沅也表示,如果沈楼真的有诚意的话,就最好再给他准备一份庆祝表演成功的礼物。

  这话说得有点儿抬杠了,距离表演开始没多久了,让沈楼去哪儿给他再买礼物?

  阮沅没想过真的要礼物,不过看着沈楼笃定点头的表情,阮沅又开始期待起来。

  难道沈楼真的还给他准备了新的礼物,那会是什么呢?

  众人看着阮沅乐颠颠离开的背影,皆是皱紧了眉头,彼此交换一个眼神。

  沈楼刚刚明明就是生气了,气压都低成那样了,路过的蚂蚁怕都得被吓死。

  怎么阮沅就感觉不到呢,还是一副很开心的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