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沅的小猪存钱罐里, 放着阮沅和沈楼共同的零花钱,之前是想攒着钱去给沈楼做绝育的,但现在沈楼明显不需要去做绝育了。

  苏秘书离开前给沈楼的三千多块钱, 也全在这个小猪存钱罐里。

  沈楼抱着存钱罐犹豫两秒,他决定从存钱罐里取出500块钱,整理整齐钞票的边角后, 他把钱攥在手上。

  沈楼拿着钱离开房间,找到正在客厅里准备早餐的阮家夫妻,沈楼把钱递给夫妻二人,说这是他这两天借助在阮家的生活费。

  阮家夫妻被早起自律的沈楼吓了一跳,平时的周末,阮沅都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肯起呢。阮家夫妻再次感慨阮沅和沈楼的差距。面对沈楼递上来的这笔钱,阮家夫妻自然不肯收,他们带沈楼回家, 又不是为了赚钱, 何况沈楼就一小孩, 哪里能来得这么多的钱?

  沈楼坚持要把钱给阮家夫妻,他沾了阮家的光, 就得给钱。

  最后是阮恒让妻子收了这笔钱,阮恒问沈楼,“这钱给我们以后,你还有钱花吗?”

  沈楼想想存钱罐里剩下的二千余元, 足够给阮沅买糖吃,哄阮沅开心了。沈楼点点头, “有。”

  阮恒收了这笔钱, 等沈楼离开后, 白心嗔道, “你拿小楼这钱做什么?”

  “你还没看出来吗?”阮恒洗了个手,“小楼就根本没把这里当家,只是当成付费居住的酒店,这孩子心里始终没有安全感,所以要给我们钱,我们不收不行。”

  白心联想到沈楼复杂的家庭背景,和当下敏感成熟的性格。

  她心肠软,总是不忍心的,“哎,那我们以后多邀请小楼来家里玩吧,这孩子帮了咱们家这么大的忙,我们不能这么无情,总得让孩子有个家,有个能落脚的地方。”

  阮恒点头,他也正有此意,他们家也不差沈楼一口饭吃,以后只要沈楼愿意来,他们家随时都对沈楼开放。

  白心问,“那这笔钱怎么办?”

  阮恒想想,“我回头去开个账户给他存起来,等小楼在长大一点,我们再把这些钱还给他,让他自己看着怎么处理吧。”

  白心对此没什么异议,两人就帮沈楼保管钱一事,达成了统一意见。

  周末的早上总是要睡懒觉的,阮沅一觉睡到肚子咕咕作响才爬起来,此时沈楼已经看了好半天的书,做了三套两位数加减的数学题目了。

  阮沅迷迷糊糊睁开眼,他摇摇晃晃地走到沈楼身边,靠在沈楼身侧,指着沈楼的数学习题册,慢吞吞地问道,“这是什么呀?”

  他怎么没有,还见都没见过这个东西。

  沈楼在本上写下最后一个答案,他阖上本子,“没有什么。”

  这是小学的预习题目,他之前在北城沈家暂住时,他沾沈家少爷的光,上过几节沈家的数学私教课,预习过小学的内容,题册也是他从北城带来的。

  不过这是提前预习,是超前的学习任务。

  阮沅不需要知道。

  阮沅只需要知道糖是甜的就够了。

  “喔。”听沈楼这么说后,阮沅打着哈欠。

  他枕在沈楼的腿上,无忧无虑,只想睡觉,“那我就继续睡了哦。”

  上午吃完早餐后,阮沅带沈楼去拜访谢道玉。自从带沈楼回家后,阮沅恨不得把他身边一切的人和事,都介绍给沈楼认识。

  谢道玉已经从阮家夫妻那里,得知了阮沅在学校干的坏事儿。阮沅把沈楼当小狗在养,给沈楼喂狗粮的。尤其阮沅喂沈楼吃的狗粮,还是谢道玉给阮沅拿的。幸好沈楼这孩子聪明,没有真的吃掉狗粮,不然谢道玉真的得对沈楼愧疚一辈子。

  这会儿见阮沅带着沈楼到家里来玩,谢道玉弹了阮沅一个脑瓜崩。

  不过她下手有轻重,没有真的用力。

  阮沅呆呆地看着她,“奶奶为什么要弹我脑瓜崩呀?”

  谢道玉没好气道,“我就是想弹,不行?”

  发现奶奶不开心,阮沅呲溜爬到老人家的身前。他扬起另一边,刚没有被弹脑瓜崩的脑袋,一个劲儿地往谢道玉面前凑,咧着嘴地甜甜笑道,“奶奶不开心吗?如果弹我脑瓜崩,可以让奶奶开心,那我另一边也可以给你弹。”

  对上阮沅干净清澈的瞳孔,谢道玉停了几秒,随后气笑,她推开阮沅,往厨房走去。

  在他身后,阮沅询问,“奶奶你去干嘛呀?”

  谢道玉佯装不耐烦,“我给你俩洗水果去。”

  谢道玉洗完水果,从厨房出来时,就看见在客厅里,沈楼正坐在阮沅身边,抬手给阮沅揉着脑袋。

  沈楼揉的地方,正是谢道玉刚弹阮沅脑瓜崩的地方。

  阮沅一脸享受地靠在沈楼身上,像是指餍足的猫。

  谢道玉寻思,她刚弹阮沅脑袋的劲儿有那么大吗,还得沈楼给阮沅按摩?

  这么想着,谢道玉抬手给自己也来个脑瓜崩,用的是刚弹阮沅一样的力度。

  什么痛感都没有,还不如被蚊子叮一下疼呢。

  谢道玉再看向给阮沅揉脑袋的沈楼,在心底哼笑一声。

  瞧沈楼给阮沅惯得。

  现在真是娇气得很,碰都碰不得了。

  中午两人在谢道玉家吃的饭,饭后谢道玉在阳台看书,留椰子狗,阮沅和沈楼,三人一狗在客厅玩。

  初夏的阳光斜斜洒进屋内,将屋内分割成阴阳两半。

  椰子狗一身的白毛,这种狗很怕热,散热只能通过吐舌头。

  自从阮沅昨晚和沈楼签订了小狗协议以后,阮沅认定了自己也是条小狗。

  和沈楼一样都是小狗。

  阮沅坐在地上,他搂着椰子狗的脖子,阮沅这会儿也觉得有点热,见椰子狗吐着长长的舌头在散热,阮沅有样学样地也吐出舌头,大长着嘴巴地直喘气。

  一人一狗做着一样的动作,不仔细看,还真以为地上蹲了两只萨摩耶呢。

  阮沅不仅自己学着小狗散热模样,还要拉沈楼也一起来学。

  长着嘴巴,吐着舌头。

  “大黑,你快看,这...这样子,真的...真的可以凉快一点耶。”

  “你也快来....快来一起试试吧!”

  沈楼端正地坐在沙发的一角上,看着面前的一幕,他摇摇头,拒绝通过舌头来散热。

  因为他知道人不是小狗,无法通过吐舌头来散热。

  有一点点的傻。

  阮沅搂着椰子狗,喘得更带劲儿了,“你...你会...会后悔的。”

  “笨...笨蛋小狗。”

  都不懂得吐舌头来消暑,真是急死人了!

  听到屋外的动静,阳台上的谢道玉向外瞥一眼。

  瞧见阮沅傻乎乎的动作,谢道玉无奈轻笑,谁知道阮沅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

  谢道玉的余光无意扫到沈楼,见沈楼正端坐在沙发上,没学阮沅的动作,这倒是个聪明小孩儿。

  阮沅学完椰子狗喘气后,不知道他从哪儿弄来了一盒卡通贴纸,估计是之前那次他忘在谢道玉家里的。

  阮沅拿着贴纸,先围着椰子狗的脑袋贴一圈,椰子狗笑得嘿嘿的,然后阮沅说什么都要给沈楼也贴一圈。

  沈楼静静地让他瞎折腾,被贴了一脑门的卡通画。

  阮沅给沈楼贴完后,他仰头问沈楼,“那你要不要给我贴呀?”

  沈楼点点头,接过贴纸,阮沅自觉撩起额前碎发,凑着脑袋,方便沈楼更好地帮他贴贴纸。

  不同于阮沅杂七杂八地乱贴,沈楼贴的就很有章法了,他只选了两个最好看图案,一左一右地贴在阮沅的两边脸蛋上。

  沈楼贴完后,阮沅照照镜子,那叫一个臭美,觉得可好看了。

  他家大黑审美就是棒!

  椰子狗不明所以地跟着他瞎乐,阮沅觉得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他牵着椰子狗,呲溜跑到谢道玉身前,挺着张脸得意问道,“奶奶,你快看我们俩好看吗?”

  浑身贴满贴纸的椰子狗,和阮沅一起仰头看着谢道玉,嘿嘿傻笑。

  谢道玉:...

  “好看。”

  椰子狗汪汪两声,阮沅庆祝性地抱住椰子狗蹭蹭,“我们超级好看的!”

  谢道玉嘴角闪过一丝笑意,她回头瞥了眼沈楼,见沈楼正一点点地撕下身上的贴纸,整齐地叠在一边。

  显然沈楼是觉得脸上贴贴纸不好看的。

  那沈楼刚为什么愿意让阮沅帮他贴贴纸?

  谢道玉瞥了眼阮沅,心里大概就有了个数。

  阮沅和沈楼在谢道玉家玩了一下午,到了晚上时,阮沅脑袋一拍,突然想起了一件顶重要的事儿,“我还没有带沈楼去看过大黑呢!”

  阮沅说的去看大黑,是指去看埋葬大黑的地方。

  之前大黑狗过世,阮家人将大黑埋在了小区花园后面的山上。之后阮沅一直不敢去看大黑,他怕他想大黑,他会哭。不过,现在沈楼回来了,也就相当于大黑回来了,阮沅觉得他得去一趟大黑的墓地,和大黑说叨说叨这件事儿。

  谢道玉瞥他,阮沅的脑回路一般人真跟不上,“你又要干嘛?”

  阮沅摆出一副求人姿态,蹭蹭谢道玉,“奶奶能不能带我去见见大黑,我要和大黑说说小楼回来的事情,这样它才会放心。”

  谢道玉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从不信神鬼轮回那一套。

  她到现在都没想明白,阮沅为什么会觉得沈楼是大黑转世,她也不信去墓地和人说话,对方的亡魂就能听得到的事儿。

  去是肯定会陪阮沅去的,谢道玉从不会拒绝阮沅的请求。

  不过在答应阮沅之前,谢道玉先看向沈楼,“你想去吗?”

  沈楼瞥一眼阮沅,见阮沅一副眼巴巴很想去的样子,沈楼收回视线,冲谢道玉点点头。

  想去。

  见沈楼这么回答后,谢道玉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她让阮沅收拾东西,等下借着遛狗,一起去趟大黑的墓地。

  阮沅欢天喜地地去洗脸了,客厅里就留下谢道玉和沈楼两个人。

  之前有阮沅在还好,家里吵吵闹闹的,不觉得尴尬。

  现在客厅里就剩下一大一小,而且这俩人都是冷性子。沈楼不会和除阮沅以外的小孩打交道,谢道玉又不喜欢除阮沅以外的小孩。以至于这两人半天都憋不住一个花,气氛一时有些凝固住。

  好在没一会儿,阮沅就从浴室跑了出来。

  三人牵着椰子狗,去到了之前埋大黑的地方。

  到了小区后花园的山上,之前埋大黑时是深冬,四周一片荒芜,冰天雪地。

  现在已是春夏交接时节,大黑的墓前长出小花小草,生机盎然。

  上次阮沅来埋大黑时,哭红了双眼。

  这次阮沅带沈楼来见大黑,他是笑着来的。

  谢道玉不信转世之说,她牵着狗站在山后面溜达,留两个小孩在山前头自己玩。

  阮沅蹲在地上,摸摸埋着大黑地面,“大黑,我知道你回来了。”

  “你变成了沈楼,重新回到了我身边,对不对?”

  “不过,我也有很想很想你哦。”

  话都说得差不多了,本来是该走了,但阮沅觉得好像差了个什么环节。

  想起来了!

  阮沅记得以前他陪父母去扫墓,完事儿后父母都要对着墓地磕个头,同时好像还要烧一点纸,以示纪念。

  说干就干,阮沅扑通跪在地上,双手合十,虔诚许愿,“大黑,我今天只能看你看到这儿了,我现在得走了。”

  “不过我会永远记得你的。”

  “那你可以不可以保佑,我和沈楼以后永远永远都在一起呀。”

  说完,阮沅对着空无一物的山头,认认真真地磕了个头。

  一边的沈楼拦都拦不住,不知道阮沅又在做什么。

  阮沅不知道下跪磕头意味着什么,沈楼是知道的。

  阮沅磕了头后,非要拉着沈楼一起嗑,在得到沈楼坚决不磕头,最多只愿意蹲下来的答复后。

  阮沅叹气,自个脑补了一段民间鬼魂故事大全,他对着沈楼皱眉叹气道,“可是,你要是不磕头,万一大黑生气,晚上惩罚你做噩梦怎么办?”

  沈楼还没接话呢,阮沅已经自顾自地给出了解决办法,“没有关系,晚上你做噩梦时,我一定会紧紧抱住你的!”

  “就像现在这样!”说做就做,阮沅一把抱住沈楼,双手牢牢攥着沈楼的衣摆,“抱得很紧很紧的哦!”

  “所以你就不用怕啦。”

  他的小狗是自由的,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不想下跪磕头就不下跪磕头。

  反正作为主人,他会好好保护沈楼的(握拳!

  沈楼刚开始认识阮沅时,很不习惯阮沅每天黏黏糊糊地贴着他。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沈楼也习惯了阮沅这样的情感表达方式。

  两人抱了会儿后,沈楼拉着阮沅站起来,沈楼低头帮阮沅拍拍裤子上的灰尘。

  阮沅又鬼马精灵地冒出了新的想法,“我还没有给大黑烧纸呢!”

  非得现在烧吗?

  沈楼注视着阮沅。

  阮沅委屈撅嘴,他就想把这个流程整体走完嘛,不然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沈楼摸摸兜里,他没有带纸,没有办法帮阮沅实现烧纸钱的愿望。

  沈楼决定去找谢道玉求助,他走到谢道玉身边,想问谢道玉借两张纸。

  谢道玉不解皱眉,“是阮沅要纸吧?他要纸干嘛?”

  沈楼解释,“烧纸。”

  烧纸?

  谢道玉真的要被阮沅逗乐了,她真想掰开阮沅的脑袋,看看里面一天都在装着些什么。

  哪有给小狗烧纸的,还真把狗当成自个祖宗了?

  谢道玉想去给阮沅讲道理,告诉阮沅这个世界是无神的,没有转世轮回那一说。烧了纸也没用,没有地府,大黑也收不到钱,毫无用处,一天少迷信这些事儿。

  谢道玉正要走过去时,沈楼挪动脚步,挡住谢道玉的前进的步伐。

  沈楼看向她,“别去。”

  “你这是想干嘛?”谢道玉不解地眯了眯眼。

  沈楼没有回答谢道玉的这个问题,他挡在谢道玉面前,眼睫半垂着,“您可以借我点纸吗?”

  谢道玉双手抱胸,挑眉,“烧纸是有特制的纸,我现在兜里只有卫生纸。”

  沈楼是个聪明小孩,和这样的孩子说话,不用搞什么弯弯绕绕,直接了当他听得懂,“而且我不抽烟,随身也不会带打火机,没法给你火源,点燃纸。”

  “再说这附近都是草地树木,点纸会引发火灾,很不安全。”

  “我只能给你卫生纸,你拿着又有什么用?”

  沈楼坚持,“卫生纸也可以。”

  谢道玉也想看看沈楼是要怎么做,她递给沈楼几张抽纸纸巾。

  沈楼道谢后接过,他回到阮沅身边,不知道跟阮沅叽叽咕咕了些什么,阮沅欣然接受了不点燃纸,只将卫生纸埋在土里,就相当于给大黑烧纸了的做法。

  弄完这一切,阮沅蹦蹦跳跳地跑到谢道玉身边,一副心愿完成,很满足的样子,“奶奶,我烧完纸了,我们可以回家咯。”

  沈楼沉默地跟在阮沅身后。

  谢道玉带着两个小朋友回家,路上她就在想,沈楼刚刚整的那一出是什么意思?

  只要阮沅想做的事情,沈楼就一定会尽力满足?

  -

  谢道玉带着两个小孩,一条狗,回到小区时,遇见了同楼的一个老头。

  老头姓王,之前和谢道玉是一所大学的老师,两人是多年的同事关系。只是,王老头能力总是差一点,每次在评职称评等级的时候,他都要被谢道玉压一头,屈居副手。

  久而久之地,王老头就对谢道玉有意见了。

  王老头有两个孩子,都移民了国外,听说混得挺好。ҀH

  今年过年,两个孩子接王老头去国外过的年,一直待到如今快到了夏天,子女才放王老头回的国。

  王老头从国外回来时,给小区里的邻居们都代购了些物品。这会儿他正在给大家发东西,众人将他众星捧月地围在中间。王老头一边发东西,一边看似埋怨实则炫耀道,“哎,国外也真是没啥待的,要不是子女非留我在那边玩,不然我早就回来了。”

  众人迎合着捧着场,说些客套逢迎的话。

  谢道玉一行人从他身边经过,王老头余光瞥见谢道玉的身影。他顿了下,继而抑扬顿挫道,“所以说嘛,这有子女的,还是比没有子女的人强点的。不然老了以后,你指望谁给你养老送终,难不成指望什么阿猫阿狗吗?”

  这话明眼人都能听出来,这就是在戳谢道玉的肺管子。

  谢道玉一辈子丁克,无儿无女,唯有爱人过世后,养了条萨摩耶陪着自己。

  王老头这话一出,现场的氛围都冷了几分,众人面面相觑,看看谢道玉看看王老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小孩子对外界感知的能力都很强,阮沅听不太懂王老头话里的阴阳怪气。但光凭旁边大人突然住嘴的情形,阮沅大概就能猜出,一定是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阮沅捏捏沈楼的手,有些担心。

  沈楼看他,安抚性地冲他摇摇头

  谢道玉这人脾气怪,从工作时就不喜欢往人堆里钻,她独来独往惯了,被骂的次数多了去了,从不往心上放。

  她目不斜视地往小区里走,脚步停都没停。

  可谢道玉越是这样沉默隐忍,王老头气焰就越高,碎嘴地念叨着,“一天把条狗当爷地养着,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这不是病态社会是什么?”

  王老头瞥一眼阮沅,他和阮沅有一瞬间的对视,“天天带别人家的孩子到处跑。”

  “呦,怎么今天还多了一个,这又是从哪儿来的?”

  这话说得就很直了,阮沅和沈楼,都能听出王老头话里的讽刺意味。

  椰子狗挡在主人面前,胸腔里发出呼呼的气愤的声音。

  谢道玉一向懒得同人争辩,她带着两个小朋友,走进电梯,关上门,留王老头一人在外唱独角戏。

  骂账骂账,得两人一来一回才能骂起来。

  现在谢道玉不上场,把场子扔给王老头一个人去骂,倒是把王老头架在那儿了,半天上不去也下不来。

  众人彼此交换一个眼神,悄悄离王老头更远了点,怕他精神不稳定,不定时发疯。

  倒是阮沅气呼呼的,一进电梯就碎碎念着,很是愤愤不平,“那个人怎么能说养狗就等于养爷爷呢?这不一样的,他真的好怪哦。”

  “还有他为什么说我是别人家的孩子?”

  “说奶奶天天带着别人家的孩子玩。”

  “难道我不是奶奶的孩子吗?可是,我就是从小和奶奶一起长大的呀。”

  “他好奇怪哦。”

  阮沅碎碎念个没完,心情持续低迷。

  谢道玉倒没有很在乎这些事儿,只是瞧着阮沅生气的样子很可爱,圆鼓鼓的像是河豚,她戳戳阮沅脑袋,“我都没生气,你生气什么?”

  阮沅气还没消下去,他皱着眉头,变着法地安慰谢道玉。

  他是个小怂包,不敢主动去找王爷爷的事儿,只能用一些玄学逻辑,因果报应的说法,找到一种心理平衡,“奶奶我们不理他。”

  “讨厌的人,他就...就一定会受到惩罚的。”

  “神仙婆婆不会放过他这种人的。”

  谢道玉揉揉阮沅的脑袋,“好了,不想他了,玩去吧。”

  谢道玉带椰子狗去卫生间洗脚,留两个小朋友在客厅。

  阮沅还是生气。

  沈楼坐在他身边,“你想让他受到惩罚吗?”

  阮沅直点头,同时信誓旦旦道,“当然,神仙婆婆是不会放过他这种人的!”

  沈楼若有所思地看向一旁。

  洗手间里的谢道玉,将两个小朋友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

  转眼就到了盛夏时节,沈楼去阮沅家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有时候甚至周内,沈楼都住在阮沅家,两个小朋友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反正沈家也没人管沈楼。起初,园方还默认沈楼每次离开前,他们都给沈家打了个电话,希望得到沈家批准,沈家每次批准得都很痛快。所以到了后来,园方索性连电话都不打了,直接送沈楼去阮沅家。

  幼儿园内部老师们,有时候私下还开玩笑说,沈楼就是阮家的编外儿子。

  沈楼和阮家关系越来越好,倒是和谢道玉,关系一直都是淡淡的,他俩一个月能交流五句话都是算多的。

  盛夏时分,梧桐家属院里出了件稀奇事儿。

  人人都说王老头最近沾上了霉运,老倒霉蛋了。

  王老头前几天早上一出门,家门口有一只死鸟。

  上周家门口是几只死耗子。

  这周家门口是一坨坨的猫屎,以及几具不知名的昆虫尸体。

  有几个晚上还有猫在他家门口不断地嚎叫,声音犀利凄惨,听着很渗人。

  小区里人都说王大爷怕是得罪谁了,遭报应了。

  一次就算了,这可是频繁出这样的事儿,王老头气得都要炸了。

  他连夜让物业调监控,想看看到底是谁干的这事儿,结果物业只有电梯一处的监控,没有从电梯到房间这块儿楼道的监控,所以也看不出来是谁在搞王老头。

  物业帮王老头看了电梯出入的监控,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

  这事儿最后的定性只能是王老头疑神疑鬼,自认倒霉。

  王老头当然不接受这样的说法,他大闹了物业三天三夜,同时他在他家门口装了监控,预计这两天监控就要到位了。

  谢道玉在听到这个事儿后,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儿。

  她清早去了趟阮家,家里只有两夫妻,阮沅还在睡觉,谢道玉环顾一圈,问,“沈楼呢?”

  阮恒不明所以,解释道,“小楼下去晨跑了,不让我们跟着,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

  梧桐小区安保是一等一的好,进出入门都要刷门禁卡,小区每隔几十米处,就有安保队伍。

  沈楼年龄不算小了,性格又早熟聪明,每次沈楼出去时,阮恒都让沈楼随身携带定位器,一直没出过什么问题。

  阮恒问谢道玉,“师母,怎么了吗?”

  谢道玉眼珠一转,“没事儿,走了。”

  从阮家离开时,谢道玉直接去了王大爷家所在的楼层。

  -

  王大爷家门口,沈楼手里拿着阮沅曾经给他的狗粮。

  说是狗粮,其实宠物粮,猫也可以吃。

  沈楼蹲在王大爷家门口,他撕开狗粮包装袋,将狗粮洒在王大爷家门口的角落里。待闻到猫粮香味后,几只隐藏在楼道里的野猫,瞬间倾巢而出,凑到王大爷家门口,吧唧吧唧地吃着猫粮。

  沈楼悄悄起身,从王大爷家门口离开。

  这些野猫他养了有一段时间了,定时定点地给野猫喂粮。野猫有时候会投桃报李,送他一些猫的战利品,比如老鼠、小鸟、以及其他昆虫的尸体。

  野猫找不到他时,就会把战利品放在门口。

  有时候野猫为了蹲粮食,时间长了,就会在王大爷家门口拉屎。

  下雨天,野猫没处去了,也会来王大爷家门口哀嚎,请求王大爷的收留。

  为了避开监控,沈楼没有乘坐电梯,他走进安全通道,正打算沿着楼梯往下爬时。

  谢道玉从角落的黑影里闪出来,她刚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索性直接开门见山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楼被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后,他沉默地低下头,手里紧紧攥着狗粮的袋子。

  谢道玉抿唇,冷静地提出猜测,“你是为了帮阮沅?”

  “阮沅之前说王大爷会遭到报应,但报应这个事情,会落实的概率太小。”

  “所以你就亲自来这么做了。”

  “你不想让阮沅的想法落空?不愿让他相信这是个无神论的世界,没有什么神仙婆婆,没有什么因果报应,没有轮回?”

  沈楼没有接话,安全通道里一时只有狗粮袋子在摩擦发出的声音。

  谢道玉似笑非笑,“你觉得你这样做对不对?”

  “就算你是想帮阮沅圆梦,可你却选择了最低级的方式。”

  “但凡姓王的提前一天装了监控,你的计划就会功亏一篑。”

  “你想知道你怎么做,以后才能帮到阮沅更多,最大程度地护住阮沅么?”

  沈楼当即抬头看向谢道玉。

  -

  与此同时地北城。

  沈明危刚结束一场商业应酬。在这场应酬里,各家的少爷小姐都表现出了不俗的才艺。上层社会总是更卷一些的,有七八岁弹钢琴弹得出神入化的小孩;也有六七岁就精通两三种语言,还能对国际形势发表简单看法的小孩;再夸张一点的,还有不到十岁,就在自家本部公司里实习学习,参与一定会议决策的小孩。

  沈明危疲惫地按按太阳穴,透过车内后视镜,他瞥一眼窝在车后排,睡得呼噜作响的自家儿子沈宇昂。

  沈宇昂虽说擅长画画,有些天赋,但他疏于练习,远没有到一作画就惊艳四座的程度。

  这在上流社会是远远不够的。

  何况,沈明危是寄希望于自己的孩子,能助力自己更好地在家族中夺权。

  而不只是当个花瓶摆设。

  沈明危想起上次在老爷子生日会上,老爷子随口的一句指点,“你还不如把扔在外面养的那个带回来,看看能不能养起来。”

  思及至此,沈明危眉心一动,看向驾驶位,“苏秘书,沈楼他最近过得怎么样?”

  作者有话说:

  阮沅中二回忆录上再多两条:

  1、学狗吐舌头散热

  2、给狗烧纸+磕头+认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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