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沈医生暗恋日记>第四十四章 稳了3

  沈别把费临送回三院, 车停在宿舍楼下。

  费临解开安全带,很自然地朝沈别张开双臂, 沈别愣了一下之后马上反应过来, 手从他的腋下和肩上穿过,环抱住费临。

  费临埋在沈别颈窝里:“我喜欢你。”

  沈别吻吻费临的耳垂:“我也喜欢你。”

  这个对话,两个人不约而同想到了它一次出现的时候, 两人放开之后忍不住笑出声, 又都明白过来对方在笑什么。

  沈别:“我问你,你当时真没听懂吗?”

  “这……”费临战术后仰, 仔细想了想,回答, “理解错误吧,不然那个时候我也喜欢你,对上线那我不得直接把你扑了呀!”

  沈别:“嗯?”

  “那你不得把我扑了呀,领导。”费临把额头抵到沈别肩上, “我寻思你说你喜欢一个聪明的笨蛋,我也不笨啊,我就没想到你会喜欢我啊, 那我都顺口接了话,说的也是真心话, 听不懂就是你的问题了。”

  “费临, 我喜欢你很久了,”沈别把费临又拉起来,深情注视他的眼睛,“比你以为的久。”

  “比我以为的久?”费临疑惑, “但我们认识也就……”说着, 他自己也停顿了, 长久以来他们活在学弟学妹的传言里,沈别不可能没听说过他。

  费临想了想,伸手比划:“你是不是看了他们做的那种符,照片反复复印之后变得很糊的那种。”

  “看过,但不是因为这个,你再想想。”沈别凝视费临的眼睛,“我承认那个照片糊成那样你也很好看,但是我也没有这么肤浅吧。”

  费临双手轻放太阳穴上,在脑海中搜索一边对沈别的记忆,同时也盯着沈别的眼睛,对这张脸实在是没想起来什么,但是……

  他缓缓抬手遮住沈别的下半张脸,只露出那双眼睛,越看越觉得眼熟,但是仅仅是眼熟,啊,一起工作三个月了,当然会眼熟啊。

  费临摇摇头:“想不起来。”

  在沈别的的意料之内,费临的小脑瓜子,一向不浪费空间。“你大三暑假去附一院,我也在。”

  “啊!你居然!”费临捂住嘴,“我们一起做过手术吗?”

  沈别在费临越发惊讶的目光中点点头。

  “卧槽,我还以为,三个月就双箭头不算太亏,”费临摇摇脑袋,“亏了,亏大了,这都多少年了!你你你……”

  费临越想越气,扯住沈别的领带把人拉近,逼视他,压着嗓子发狠问:“你为什么那个时候不说?”

  “呃……”沈别被勒得脸红,发笑着回答,“你那个时候看起来好凶啊,我很怂的。”

  “我不凶!我真的不凶!我就是……我又不认识你们,又不会主动找话说。”费临狡辩。

  沈别含笑,笑得温柔又平淡:“哦。”

  “唉……”费临慢慢松开沈别,帮他扯整齐衣服,“不过你那个时候说了,我们可能也不成,我还是会出去读书,五年呢!异地恋可熬不起。”

  “那样的话,我就跟你一起去了。”沈别凝望费临的侧颜,指尖描摹过他的发迹、耳廓、颌骨,“但我真不敢说,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让你讨厌我,就不如让这一切成为一个秘密。”

  车厢里忽然变得安静下来,沈别又问:“你问我那个时候怎么不说,你潜意识觉得自己从来都会喜欢男人吗?”

  费临皱起眉来认真思考,想了一阵才回答沈别:

  “我之前看到一个理论,说人的性向并不是绝对的异性、同性或者双性,而是一条从同性到异性的线段,性向散落在线段的某一点上,比如一个人可能百分之十喜欢同性,百分之九十喜欢异性,最后表现出来的生物性状是异性恋。”

  “我认可这个观点,所以只要有那百分之十,我依然会喜欢你的。”

  沈别听得一阵心神激荡,匆忙掩饰。

  费临扯回上一个话题:“你以前不敢说,那你现在怎么敢说了!不怕了?”

  “其实也很怕,”沈别靠着车座靠背,“那个送雕的小孩把我吓死了,我看你拒绝他的样子还平静的,就……也没表现得很厌恶。嗯,那天晚上我脑子很乱,心里也很烦,不知道怎么就说出来了。”

  费临恨铁不成钢,拍拍沈别的大腿。

  沈别偏过头:“你为什么不说?”

  是啊,费临也很怂。

  “就……感觉……应该……打不过你……万一……你恐同……”费临喉结滑动,“我岂不是惨了。况且我还想继续跟你学手术呢,生理的欲望和精神的追求比起来不值一提。”

  沈别依旧含笑听着,很理解费临能说出这样的话,过了一会才说:“你说得有道理,但是我听着有点伤心。”

  “呃……”圆不回去了,他没有办法把这句话圆回去。

  “没事儿,你愿意喜欢我就很好了。”沈别撸撸费临的脑袋,在他额头上亲一下,“回去吧,明天见。”

  日子一天天过去,到了六月份。

  沈别最近有项目要结题,有新药要上市,有泌协的半年工作总结会,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不可能每天都和费临一起吃晚饭了,也没有天天来科室,只在周一大查房时露个脸,但周六还是硬生生挤出时间教费临。

  费临的生活也很充实,加入新手术,带下级医生,等他们攒够资历就可以独立开展,他甚至觉得一年半或者两年就能完成任务。

  他恢复到了那种反正回去也没事儿干脆在科室加班的生活。

  尽管才半个月,费临和沈别的爱情因为工作很被动地进入到了一种老夫老夫模式。

  不管放在多久之前,他都绝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和照片上那个男人变成今天这样的关系。匆匆相爱,冲动上头,之后又变得极致成熟与冷静。

  沈别会在来到科室的时候,关上门,给他一个打招呼的吻,很轻。会在离开的时候给他一个拥抱,很重。

  微信上的联络依然不多,大部分是分享一些学术咨询。偶尔发个吃饭的照片,沈别叫他别天天吃小面,他回复不知道吃什么。

  费临和沈别都不会问对方在干什么,因为他们会自动给出答案: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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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六点之后的住院部很安静,该下班的基本上走完了,就留下值班的医生和护士。

  七点多的时候,费临去病房溜了一圈,回头发现今天值班的齐昆没在医生办公室,他问了值班的小护士,护士说齐昆在治疗室。

  这个点去治疗室做什么?怕在办公室玩游戏被他逮住?

  费临来到治疗室门口,轻轻转动门把手,听到里面传来一些玻璃碰撞的声音。他索性直接推开门进去了。

  手术室有两种,一种是要严格消毒的无菌手术室,一种是相对简易的门诊手术室。

  治疗室里隔了一块蓝色布帘,帘后的门诊手术室亮着灯。

  这个点谁还来做手术?

  费临直接拉开门帘,手术床上一个惊羞的老阿姨,和拿着注射器的齐昆同时看向费临。

  “主任,你还没走啊。”齐昆微微惊讶,转头又安慰老阿姨,“别担心,这是我们科主任,费医生。”

  老阿姨还是很不好意思,只是稍微放松了一点。

  费临没理这个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目光扫向手术床,问:“干什么?下班了才来。”

  老阿姨没穿裤子,截石位躺在手术床上,旁边接了一带500ml的生理盐水,齐昆拿着20ml的注射器在兑药。

  看这个架势,多半是膀胱灌注,就是排完尿之后,往膀胱里灌注药水,

  “嗯,是腺性膀胱炎,吴阿姨每个月都要来,白天人来人往的,所以她都趁我值班的时候来。”齐昆给费临解释着。

  注射器里的生理盐水被负压的药瓶吸入,白色的药粉化开,齐昆把药重新抽出来,打进生理盐水袋里。

  费临来到床的侧面,坐在候诊的塑料凳上,看着床上的阿姨。

  非细菌性的膀胱炎都不太好治,或者说,就是没得治,它会让人不分时间地点地尿急,不是什么来势汹汹的病害,但是长久的不方便,慢慢耗尽一个人的正常生活。

  置物台上还随意放着她的挂号单,58岁,和他妈妈一个年纪啊,费临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发福的身躯,爬满皱纹的脸,因为隐秘不适而拘谨交握的手。

  老阿姨突然偏头对费临说:“生了病,好没有尊严哦。”

  “啊?”费临刚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点阿姨想掩饰尴尬的意思,于是点点头,“生病,很正常。”

  费临回忆起自己母亲的样子,虽然年近六十,但保养极佳,看着也就四十几,如果不是对比这个阿姨,费临几乎不能意识到,其实妈妈已经老了。

  时光并不总是赐美,只是金钱和健康在换了张减速卡。

  老阿姨继续说:“我以前很喜欢旅游,生病以后已经很久没出过门了,出门第一件事就是找厕所。”

  “也可以用尿袋。”费临帮她想办法,说完意识到了有点不合适,走到哪儿都提着个尿袋,更没有尊严。

  老阿姨没有接话,空气变得沉默,只有齐昆灌药的声音。

  费临涌起一些别样的心情,于是离开了治疗室。

  他叼了支烟,决定在医院的小庭院里散散步,这时节橙花刚刚落完,空气里还有残留一点柑橘类植物特有的清香,有点闷热。

  命运真的是很奇妙的东西,祂是人类的终极关怀。

  人生起伏,告别一些人,认识一些人,再重逢一些人。

  生老病死无一不是苦。

  费临又有点想沈别。

  他开始懂了人类对于陪伴的渴求,他忽然想到以前的傅婂,傅婂也很成熟,不吵不闹,但现在想想,她应该是不开心的,因为那个时候只是傅婂在理解他。

  但费临和沈别不一样,他们互相理解。

  他过去太理性,理性让情感变得苍白贫瘠,这让他在医学上成长得很快,这些成长反过来又加速他对情感的摒弃。

  不过,聪明的人一旦开窍,学其他的其实也很快。

  感情,只要体会过,就能明白。

  院子里有一些住院病人遛弯、乘凉,有女儿搀扶着母亲,有妻子依偎着丈夫,他们之中,可能只是暂时抱恙,在这里小住几日,有些人可能再不能自己走出这个院子。

  费临看着他们,忽然感觉自己,过去是在旁观人间。

  而今天,此刻,在泊凉的月光下,他和人间相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