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昀做了个深呼吸，他们本就打算在高考后向家里坦白这件事，只是没想到这才刚结束，就被蒋金磊找上门来了，这样卡着点，看来是很早就知道了。
他想着破罐子破摔，反正是早晚的事，便如实答道：“三年了。”
蒋金磊的胸膛起伏变得明显，八成是气得不轻，他算算日子，三年前正好是他在国外，蒋昀寄住在他小姑家的时候。
同吃同住了一年多，也就是从那时起蒋昀与蒋晏秋的关系肉眼可见的逐渐亲密，他当时还庆幸自己这个闷葫芦儿子终于有了可以让他打开心扉的朋友，虽然是小叔，但年龄差距又不大，当朋友也没什么。
现在想来，蒋金磊真想狠狠抽自己一巴掌，要是能早些察觉到就好了。
他的沉默让蒋晏秋感到害怕，总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事，犹犹豫豫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谁也不出声，屋里安静了好一阵，蒋晏秋决定率先打破沉默，他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看着蒋金磊说：“是我提出来的，你要骂就骂我。”
“当然要骂你！”蒋金磊瞪着眼看过去，指着旁边的蒋昀说：“他那时候才十五！年纪小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还带着他胡来！”
蒋昀立马问：“哪里不懂事？要懂什么事？是不能搞同性恋还是不能搞乱伦？”
蒋晏秋满眼震惊地看向蒋昀，好家伙，怎么这么虎？他还没见过这样的蒋昀呢！
蒋金磊被儿子的一句话怼得噎住，缓了缓才说：“你觉得呢？搞同性恋光彩还是搞乱伦光彩？你跟你小叔谈恋爱，也不怕说出去被人嚼烂舌根！”
“搞同性恋是不光彩，但我也不觉得丢人。”蒋昀说。
他心里很清楚，蒋金磊生气最主要还是因为他和男人谈恋爱，只不过对方是蒋晏秋，有个小叔的身份横在两人中间，正好方便蒋金磊逮着这点说事，于是他道：“蒋晏秋又不是我亲小叔，我跟他在一起算哪门子乱伦？”
“！”蒋金磊立刻瞪大了眼，这孩子真是，怎么当着蒋晏秋的面把这事说出来了？
他瞥了眼话里的主人公，对方不仅没什么反应，甚至在与他视线相对时说了句：“哥，我一早就知道我是捡来的了，不然哪敢把主意打到蒋昀头上啊。”
蒋金磊没话说了，他自然是知道蒋昀和蒋晏秋之间不存在乱伦这回事，他只是想用这个词把蒋晏秋吓唬住而已，却没想到蒋晏秋居然也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根本吓唬不住。
他自诩没那么封建，国外呆过，见到过不少同性恋人，也并不排斥这种现象，但如今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儿子是同性恋，这让他有点接受不了。
“你去吃饭，我在这儿给你收拾东西。”蒋金磊说。
蒋昀张了张嘴，这人简直油盐不进，他问：“你这是要棒打鸳鸯吗？”
蒋金磊冷哼一声，“我不打死你们就算好的了！”
蒋晏秋眉角抽搐，抛开别的不说，他跟蒋昀发生关系时蒋昀还是未成年，就凭这点他被打死也是活该。
蒋金磊又说：“你们都是成年人了，不好再动手教育，我始终好声好气跟你们说话，别不识相。”
蒋昀呼了口气，“我可以回家，但不会和蒋晏秋分开。”
大不了等回去了再说些好话，软磨硬泡装装可怜，蒋金磊没那么狠心，让他改变想法应该不难。
“晚上吃完饭给我打电话，我接你回家。”蒋金磊说，“别异想天开，这件事不是你们两情相悦就能行的，总要考虑一下其他方面。”
他说完看向蒋晏秋，无奈道：“我想你也应该回去一趟，你妈最近状态不太好，这件事还是她告诉我的。”
蒋晏秋和蒋昀皆是一愣，蒋穗玟又是怎么知道的？怎么还不等他们主动坦白，其余人就都先知道了？
“有什么东西是必须要的？我先收拾了带走，你晚上在哪家饭店吃饭？”蒋金磊问。
“状元楼。”蒋昀再没心思顶撞蒋金磊，满脑子都是刚才那句“你妈最近状态不太好”，为什么状态不好？莫非很难接受这件事么？他和蒋晏秋还以为蒋穗玟那关很好过，所以一直以来都觉得他俩有很大的胜算。
蒋昀此刻有种靠山倒了的感觉。
蒋晏秋更是如此，他从未想过蒋穗玟会反对这件事，也从未想过蒋穗玟如果反对，他该怎么办。
电话铃声的响起将苦恼无助的两人拉回到现实，是蒋昀的手机，今天高考所以被放在家里，回来到现在蒋昀还没碰过，这事一闹，他都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手机在茶几上，蒋昀走过去拿起接听，柯让的声音传过来，“你怎么还没来啊伙计？人基本都到齐了。”
蒋昀看了眼蒋金磊，怨他耽误时间，害得自己澡也没洗成。
他说：“家里有点事，等会就过去。”
挂了电话，蒋昀朝蒋金磊说：“我同学催我了，我现在就得过去。”
说完又看向蒋晏秋，“走。”
“他跟你一起？”蒋金磊挑起眉。
“送我过去而已。”蒋昀逐渐不耐烦，“不然呢？你不是要在这给我收拾东西么？还怕我跟他跑了不成？”
蒋金磊：“……”
蒋晏秋送完蒋昀回来，蒋金磊已经离开，他带走的东西不多，除了小床上那两个装书的大箱子是能一眼就发现不在了的，其余的应该都是些不显眼的小物件，蒋晏秋在屋里转了一圈，仔细看的话还是能发现家里少了很多属于蒋昀的东西。
他莫名心里有些空，刚刚送蒋昀去饭店时，俩人在车上要比平时安静得多，现下这种情况他俩都有点束手无策，蒋金磊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蒋穗玟那边还不确定，他需要回去当面聊聊。
晏淮不在家，蒋穗玟卧在沙发上睡着了，电视还在放，是最近很火的偶像剧。
蒋晏秋刚走近茶几，蒋穗玟就醒了，她从沙发上爬起来，仰头看着蒋晏秋问：“怎么回来了？”
“回来蹭饭。”蒋晏秋盘腿在地板上坐下。
蒋穗玟看上去确实不太好，精神萎靡，不知道是否也有刚睡醒的原因，说话也像是没什么劲儿，“你爸今晚在外边吃，家里没什么菜。”
“没关系，也不是很饿。”蒋晏秋笑了笑。
“那我去给你热一热。”蒋穗玟说。
她刚从沙发上站起身，却又被蒋晏秋拉着手腕坐下，“不着急，我有事想跟你聊聊。”
蒋穗玟看着他没说话。
蒋晏秋说：“既然知道了，为什么没来问问我和蒋昀到底是怎么回事？”
蒋穗玟沉默了大概三秒钟，反问道：“你早就知道自己不是我亲生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