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mpg中的经济学>第8章 8.高性价比的合约

  

  8.

  曼森集团的VIP会议室里,市场高层们正听着那位CEO请来的经济学顾问做分享。

  在有些领域中,年龄是一项决定因素——顾问绝对算一个。尤其是当在座的门外汉们无法从专业角度判断其人时,摆在门面上的“年龄”就成了唯一标准,太年轻的专家会给人“天马行空”、“不靠谱”的印象——这就是瑟斯曼需要面对的质疑。眼镜和借来的高级西装也压不住他嘴角的稚嫩,会议室里大部分人的孩子才和他差不多大。被轻视是绝对可料想的。

  所幸,瑟斯曼常年跟着导师参加各种会议和咨询,对这些驰骋商场的老油条早有预判。在他做的万全准备中,有一环叫做“可靠的背景板”——他死命央求自己的导师排出时间来跑这一趟,坐在后面为他这初出茅庐的小子背书。作为老CEO那一代的专家,帕特洛博士光是往那里一坐,就衬得瑟斯曼靠谱多了。

  尽管如此,在分享中,瑟斯曼仍然一直被打断,到最后都没能讲完PPT。中途的时候,高管们就抓住了他们感兴趣的点,开始犀利地提问。所幸瑟斯曼的回应算是漂亮,他的导师便始终无所事事地坐在后面,对着手提电脑干自己的活。另一个保持沉默的是CEO赫尔伯格。他似乎对倾听更感兴趣,默然听着会议室里的辩论。唯一使他忍不住插话的,是当瑟斯曼行云如水地剖析月卡优势的时候。

  那位年轻的专家站在屏幕前,在自己的专业范畴内显得无比自信:

  “如果想获得新的客源,为什么不选择季卡和年卡,而选择月卡呢?

  首先,新的客人在缺乏对我们信任的前提下,面对还没享受到的服务却要支付大笔预付金时,会有强烈的损失厌恶,从而抑制购买意愿。一次性支付较少费用的月卡就不会有这样的问题。

  第二,刚才兰提洛先生提到,在月卡中承诺的服务过多,可能控制不了成本的问题,可以这样理解:月卡中承诺的服务,作用是为了激发客人的购物冲动。说白了,就是让客人为了满足的是当下觉得划算的心情,而一时冲动买下月卡。这样,我们就获取了一个新客人。”

  “那这部分成本还是得覆盖啊?”兰提洛先生打断他。

  瑟斯曼给了他一个别着急的手势:“在座的大家都办过健身卡吗?回忆一下,你的销售当时是怎么卖卡给你的。是不是告诉你,300美金的年卡,折合下来,一天才不到1美金。你觉得这的确划算,就买下来了。但事实上,你们中有人天天去健身房吗?”他看看会议桌,桌边的高管们耸耸肩。

  瑟斯曼笑:“我猜,在最初的一个礼拜里,你还比较积极,然后去健身房的契机就会被各种不得不干的其他事代替。”他排出一页数据,神采奕奕地竖起一根手指,“人们买下长期服务后,往往只在一开始才会频繁使用。当他们感到自己享受的服务已经值回票价后,惰性就会让他们懒得继续过来享受服务。看这里,在去年售出的健身卡中,90%的客人连成本价都没有消耗掉,更不用提超值服务了。但在续费的时候,超额的价值又会再次满足他们的购物冲动。”打个响指,“他们就会续费。所以,月卡让客人心态上觉得赚了,而实际上是我们赚了,双赢。”

  会议桌最远那头突然传来了鼓掌声,瑟斯曼望向发声处,眉头抖了抖:是一直一言不发的赫尔伯格。

  赫尔伯格一脸真诚地说:“诸位不要把月卡策略看得像个赌注一样。在基数够大的情况下,一定会有一定比例的客户像苏林先生说的那样,不会使用全部的服务。盈利是可以预见的。”抬眼,意味深长地盯着瑟斯曼,“成为赌注的情况只有一种,就是这人只卖出一张月卡,只能赌客人不常用卡,否则就亏大了。对吧,苏林先生。”

  “啊——哈哈,哈,”瑟斯曼干笑,“我们这么大的集团,怎么会只,咳,卖一张月卡……”

  这全场只有他们两个能听懂的对话成功让瑟斯曼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赫尔伯格无害地笑了笑:“是啊,只是玩笑话,别在意。”

  散会时,瑟斯曼埋头收拾资料,无意抬头,看到赫尔伯格亲切的笑容:“帕特洛叔叔,今天的分享让我很受用。我能把你的好学生借走一会儿吗?”

  “当然,”帕特洛博士爽朗地说,“不收租金!哈哈哈哈!”

  瑟斯曼:“……”

  这老板又想干什么……我们刚才不是已经谈妥了吗……谁都不提上次的事……难道是要给我封口费吗?这秘书又是怎么回事,怎么这样火辣辣地盯着我……瑟斯曼走到办公室的一路都在暗暗思忖。

  办公室门合上,赫尔伯格赶紧掏出烟来点上。猛吸了两口烟,舒适地吐出来,缓解了戒断的焦虑。瑟斯曼抬眼瞄了瞄天花板,那上面的烟雾报警器果然也被贴掉了……

  赫尔伯格问:“你几岁?”

  瑟斯曼没想到第一句问话居然是这个:“二十二……?”

  赫尔伯格颇为惊讶地望向他:“我就说我没看错,你绝对只有二十出头。这个年龄的博士生……有跳级吗?”

  瑟斯曼:“嗯……从小比较会读书。”

  赫尔伯格:“那出来做这种事,什么原因?”

  “这种事”指的是哪种事就不言而喻了。瑟斯曼被问得有种自己是失足少妇的羞耻感:“因为……咳!”被烟呛得咳嗽。赫尔伯格看看他,又猛吸了一口,然后掐灭了烟。回头把烟吹进了塑料水瓶里。

  瑟斯曼:“谢谢……是因为……”小小声,“缺实验经费。”这答案说出来就更羞耻了。感觉自己像个明明贪慕财富,但硬说是为了科研的伪君子。

  赫尔伯格倒是觉得新鲜:“头一次听说。经济学也做实验吗?”

  “做……”感到对方感兴趣,瑟斯曼放松了一些,解释,“实验能控制变量,能看到人是怎么花钱的。”

  “给他们钱,看他们怎么花吗?”

  瑟斯曼:“可以这么理解,当然过程都是经过设计的。我自己的实验还没发表,没法拿出来说,但是可以给你举个例子,”一涉及到专业,他来劲了一些,一屁股坐进单人沙发里,拿起一只马克杯来举例子,“比如啊,你去超市买一只十块钱的马克杯,店员告诉你,距离你开车十分钟的另一家店正在搞活动,同一只马克杯能便宜五块。你去不去?”

  赫尔伯格:“不去。我的十分钟可不止值五块。”

  瑟斯曼:“……是啊!你的十分钟可值416美元呢……但是注意,我们这里说的是普通人,大多数的普通人会选择开车去买那便宜了五块钱的马克杯。”

  赫尔伯格点点头,表示可以理解。

  瑟斯曼:“但如果你买的是价值三千块的羊毛地毯,店员告诉你,开车十分钟,能节省五块钱,那么大多数人则会做出曼森集团的老总一样的决定。这样的实验就可以得出结论,同样的价格,在不同情况下,对消费者的价值是不同的。”

  “嗯——”赫尔伯格用鼻子表示这很有趣。

  瑟斯曼:“场景越还原,得到的结论越真实。如果要研究人对大面额的钱如何做决定,两百美金就不够。我坚持觉得,金额最起码达到一千,失去它才会真正地肉痛。我们的经费审批老师却不认同这一点,一千人的研究项目,只给批两百的额度,这还是靠我的导师的面子反复求来的。如果要达成理想的实验效果,我就得自己补齐这八十万美金的空缺。我一个穷博士生,短时间里凑不出那么多钱,就只能……”

  通常解释到这个程度,足以满足一颗好奇的心,但赫尔伯格没有表态。瑟斯曼偷偷看看他那副琢磨着什么的表情,内心又燃起了希望。

  他吞吞吐吐地说:“你看,买我月卡的话,不仅自己爽到,还能做公益……”

  赫尔伯格笑了一声。这下总算不是冷笑,商业假笑,或者任何瘆人的笑。而是真的被逗笑了。

  赫尔伯格:“你的月卡策略已经曝光,我无法产生‘划算’的感觉了。”

  瑟斯曼:“这难不倒学经济的。只要提升我的性价比,依旧是划算的。”

  赫尔伯格:“强调性价比才是最糟糕的策略。一个无法勃起的人购买性服务,能有什么性价比?每个月专门花钱雇人搞我吗。”

  瑟斯曼这下倒来精神了:“那你听听我是怎么提高自己的性价比的。”他坐直了,竖起食指,“首先,让我们重新定义‘性’。如果‘性’仅限于插入过程——这也是大多数人的看法,那未免太局限了。像你这样对插入过程不热情的人,就会产生较强的损失厌恶。但其实呢,性是什么?是让人觉得舒服的事啊!想象一下,加班到深夜回家,有结实的胳膊抱着你入睡;偶尔一天想放松一下,涂满香喷喷精油的裸男给你来一套暧昧的按摩;上台演讲前五分钟,有点紧张,”把自己的胸脯往中间挤了挤,“把脸埋在大胸里吸一吸。这是不是都算性爱的愉悦?”

  赫尔伯格:“……”

  瑟斯曼:“就算是插入的过程,只要有舒服到,谁是插头是谁是插座也不重要啊。再说,上次你也,”抓抓空气,回想手感,“硬得很……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屁股里夹着按摩器,其实你也是可以操我的……”

  “咳咳……!”赫尔伯格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瑟斯曼连忙狗腿地递过他的咖啡,一边在他耳边煽风点火:“性是多么美好的事啊。虽然没了也不是不行,但有了它,生活是会变美好的啊。”

  说到“性是美好的”,赫尔伯格的眼中露出不认同的神色。他的目光阴郁地盯着别处,思索着什么。瑟斯曼识相地安静下来,等待裁决。他知道这是最后的努力了。

  想到“性”,赫尔伯格的身体本能地排斥。仿佛只要回避了“性”,就能不再面对过去那个糟糕透顶的自己。但是在那些让人生厌的回忆里,如今掺杂了一些新的感觉。那句“屁股夹着按摩器操我”实在震耳发聩,画面感像个流氓软件一样闯入他的脑中。赫尔伯格那阴郁的表情一会儿就绷不住了,眉头一抖一抖的。

  他的目光终于从虚空回到瑟斯曼的侧脸上。后者等久了,有些走神,正垂着目光,小心翼翼地抠着桌面上一小块咖啡渍。眼镜片下,这个男孩的睫毛特别浓密。指甲也修得十分干净,透着健康的粉红色。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生涩又新鲜的气息。如果他是食物,一定是让人想咬一口的水果味。

  赫尔伯格注视着这个男孩,瑟斯曼感到他的目光,抬起眼来。

  赫尔伯格的手指慢慢收紧:“你说的那些……有的没的……我就信一次。”

  瑟斯曼的眼睛慢慢睁大,在充分理解了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后,疯狂点头。

  赫尔伯格:“这事除了对其他人保密,也不能让弗林特知道。”

  瑟斯曼还是点头。

  赫尔伯格:“见面地点……我家不太方便,要不……”

  瑟斯曼:“我的宿舍方便!我一个人住,你随时都可以来!”说着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了宿舍钥匙,塞给了赫尔伯格。

  赫尔伯格:“……”

  赫尔伯格接过那热乎乎的钥匙,遇上瑟斯曼那亮晶晶的眼睛。后者高兴得自言自语起来:“这绝对是在做公益啊!要签合同吗?应该不行哦,不能留什么证据……”

  “可以啊,合同。”赫尔伯格说着,从胸口的口袋里抽出一支黑色签字笔来,站起来,走到瑟斯曼脚尖前。

  瑟斯曼抬眼看着他——合同?纸呢?

  赫尔伯格弯腰,脸凑近了瑟斯曼。瑟斯曼忽然感到有人在解他的衬衫扣子。整整齐齐的领带被扯歪到一边,衬衫整个被解开,露出了赤裸的胸膛和腹部。

  瑟斯曼:“……咦……”

  赫尔伯格咬掉笔盖,一手抓着他的肩膀,开始在他的胸口写字。一缕头发落下来,挡在了他的额前。瑟斯曼被按在椅背上,低头看了一眼,慢慢开始脸红。

  抓着他肩膀的手十分有力,凑近的头发又散发着一股优雅的木质的香气。一笔一划的感觉很痒,而且完全没有绕开奶头,笔尖直接践踏着奶头往下写,一路写到崎岖的腹肌上。

  这一切都……呃呃啊啊……!

  直到最后一个字在腰带上方停下,赫尔伯格舔了一下拇指,将指腹按在了他的腹肌上:“画押了。从现在开始的一个月,我们的肉体属于对方。”

  目光从瑟斯曼红着的脸移动到他微微隆起的裤裆,赫尔伯格嘲笑说:“你平时就硬着吗?”

  瑟斯曼:“你好色啊你……”

  赫尔伯格欣然掏出手机,拍了一张他的照片。瑟斯曼连忙捂住胸口,但那满胸是字的样子早就被拍了下来。叮铃一声,那张照片还被发给了他本人。

  “合同,收到了吗。”

  “你……”瑟斯曼捂着胸,“真的太色了!”

  “走吧,和你的导师去共进午餐。”

  瑟斯曼委屈地看看写满字的身体,什么“身体”,“性爱”,还有价格,都明晃晃写在上面——这人怎么这样啊!

  这还怎么扣上扣子啊……这衬衫可是借来的……不能弄上墨迹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