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苟友>第44章 44. 邪恶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道德经》】

  谭嚣推掉诸多工作,本想清闲居家,不料获得那二位爷双重宠爱的代价竟是把自己忙得四脚朝天。

  疫情期间,庄齐参加了一档线上歌手比赛的节目,日程紧张,他便请谭嚣帮他选歌、编曲、提建议。谭嚣不仅自己每天厚着脸皮吃庄齐做的饭,还带着他哥哥、庄齐的情敌一起蹭吃,自然只能回报。

  而谭熙教授则十分高效、高产,塞给谭嚣一版又一版双倍行距的书稿,让谭嚣直接在上面备注修改意见。但是庄齐参加的歌手比赛节目时间更加紧迫,谭嚣只能先抓紧帮庄齐的忙。所以谭教授洋洋洒洒写就的文字,想要逐字逐句反复细品的读者根本就看不过来、改不过来,只能先囤积、拖延。

  两个月后,封城终于结束,小区也终于解封,庄齐的线上节目录完,四脚朝天的谭嚣才得以喘口气,在给庄齐的送行宴上由衷地感叹一句:“齐哥你总算折腾完我了。”

  在谭嚣家赖皮赖脸地赖了两个多月也没赖出什么结果的庄齐很是无奈:“彼此彼此,我这辈子都没连续俩月天天给谁做饭。给你做饭也就算了,还得养着这位爷,我冤不冤啊我?”

  谭熙似笑非笑地睨了嚣嚣一眼,对庄齐说:“不冤。”

  谭嚣呛了一口水,正咳嗽着就听庄齐骂谭熙:“阴魂不散的无耻前任。”

  这两个月他都已经骂顺嘴了,临别前,也不多这一句。其实庄齐早就看出来谭嚣对他的明示暗示是真的统统无视,既然无法好好表白,那就只能用骂前任的方式来彰显他对谭嚣的意思。

  谭嚣还是无视,毕竟庄齐和谭熙这俩人平时一个比一个悠然自得,不可能打得起来,顶多就是故意在他面前斗斗嘴罢了。他没想到庄齐临走那天,小心维系了这么长时间的平衡会被打破。

  谭熙温和笑道:“庄老师,我家嚣嚣菩萨心肠,有些话,他应该没好意思跟你说,但你既然骂了我两个月,那我也不能平白无故被骂个狗血淋头,这些话就不妨由我来说清楚。”

  “什么话?”庄齐挑眉。

  “我是嚣嚣的亲哥哥,也是他唯一的亲人。”谭熙说,“长兄如父,任何人想把他带走,首先得过我这一关。你管我两个月的伙食,可以当做是在追求他的过程中‘孝敬’我,所以你不冤。”

  庄齐愣了一瞬,随即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站了起来,怒视谭熙:“你……是嚣儿的亲哥?”

  “是,同父异母。”

  “那你跟我说什么他只可能是你的?还有什么不说甜言蜜语也能哄得他七荤八素?你丫是禽兽么?”

  “庄老师……”谭嚣还是第一次看见庄齐发飙,想拉他坐下,却反被庄齐拽了起来。

  庄齐一手拉着谭嚣,一手指着仍坐着的谭熙,说:“你是他亲哥你装什么前任?你丫不会是那种……”

  “哪种?”谭熙双手抱胸,平静地看着庄齐。

  “就那种猥亵小孩儿的变态!”庄齐忍无可忍,“一直在心理上、身体上双重控制你亲弟弟的变态!同父异母……想为你母亲报仇的变态!”

  “不是的,齐哥。”谭嚣拦下庄齐指着他哥哥的手,试图解释,“我哥不是那种人。”

  “他是你亲哥对吧?”庄齐看向谭嚣,谭嚣点了点头,庄齐便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才说,“有他那么当亲哥的么?嚣儿,不管咱俩怎么着,这个事儿我看不过去。你得摆脱这个变态的控制!要报警还是上法庭我都陪着你,要不我陪你去找心理医生也行。”

  谭嚣苦笑,终于在情势所迫下对庄齐坦言道:“当年是我先跟我哥表白的。如果我不说,他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对我怎么样。我知道这是错的,所以我躲了他十年,但是躲归躲,我从来没想摆脱。你总是问谭熙是我什么人,我一直不回答,就是因为我不想让我最敬重的老师、最信任的哥们儿知道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现在你知道他是我什么人了,也知道我是什么人了,抱歉,庄老师,让你失望了。”

  庄齐放开了谭嚣,消化了好一番才无力地说:“你……你们岂不是乱……”

  最后一个字庄齐没能说出口。他太震惊了,甚至感觉有些不适。他在娱乐圈混迹这么多年,见过乱搞男女关系的,也见过乱搞男男关系的,但是从来没见过跟亲人搞在一起的,还是长得如此相像的人。

  更何况谭嚣已经这么出名了,事情万一传出去,谭嚣恐怕会沦落到比摊上政治问题被封杀的那些明星还要糟糕的境地,因为这是最原始、最基本的道德、伦理、纲常问题。

  庄齐惊愕地想,嚣儿会被淹死在舆论的口水里!

  三人各自沉默了许久,谭熙才重新开口:“十年前,嚣嚣和我只在一起过四天,之后连见面都没有过。现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四个人知道我们的事,庄老师,你是第四个。我想听你亲口告诉嚣嚣,你会不会因为知道了这件事就看轻他、鄙夷他、厌恶他?”

  “我……”庄齐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谭嚣,说,“嚣儿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就算知道你们……我也没办法厌恶他。”

  “可是他从小到大都一直活在厌恶里。”谭熙说,“他的父母厌恶他,我的母亲厌恶他,而他也因为这件事被我母亲发现了而产生了自我厌恶。不管现在有多少人喜欢他,不管谁喜欢他,也不管他在人前多么光鲜亮丽,他竟然背地里还在努力地接受自己、原谅自己。”

  “庄老师,我对你坦白这件事,是因为我看得出来,嚣嚣信任你、看重你,你也是真的很疼他,你为了疼他甚至都能容忍我这种人两个月。我希望除我之外,还有人能接受、认可嚣嚣的全部,哪怕只有你一个人,这对他来讲也是意义非凡的。”

  庄齐拧着的眉心渐渐舒展,扭头就见谭嚣已经红了眼眶。

  “嚣儿,没事儿,昂。”庄齐拍了拍他的肩膀,郑重道,“实话告诉你,喜欢上你之前呢,你齐哥我男的、女的都喜欢过、沾染过,年轻的时候我也一度陷入自我怀疑、自我否定。后来我跟自己和解了,我就想,不论我喜欢过的是男是女,重点是我喜欢过的都是好人。可是他们都没你好,你是我认识的人里最好的人,所以我最喜欢你。以前是,现在也是,以后嘛,等我再去社交一下再说,但你也得排前面儿。”

  “谢谢齐哥。”谭嚣珍重地看着庄齐,眼波似水,惹人爱怜。

  庄齐不忍多看也不敢多看,长叹一口气,实在没想好还能对那位奇也怪哉的谭大教授说什么,只能拱手给他作了个揖,伴上一句:“服了。”

  谭熙笑道:“承让。我只是真的很爱嚣嚣,也希望他能得到更多的爱护和理解。”

  “心服口服,叹为观止。”庄齐也笑了,“可能大善大恶的尽头竟然是连在一起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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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嚣开车将庄齐送去了机场,回程的路上,谭熙对他说:“我擅自跟你最重要的朋友摊牌,都没提前跟你商量,这一点我得向你道歉。”

  “我不介意的,哥。”谭嚣说,“跟他摊牌之后,我心里很舒服、很痛快。你要是跟我商量了,我肯定没勇气让你实话实说,然后就是跟你闹别扭,最后还是纠结来纠结去。”

  “别人用不着你纠结。咱俩之间,你乐意纠结多久我都奉陪。”谭熙笑瞥了嚣嚣一眼,“以后屋里就剩咱们两个,你是想让你哥哥当个清心寡欲的室友呢,还是衣冠禽兽的男朋友?”

  红灯底下,谭嚣猛踩一脚刹车,害得后面的车差点追尾,后面的司机朝他狂按喇叭,震得谭嚣一阵心惊胆战,谭熙却笑着说:“别理后面的疯子,先理理你哥哥。”

  谭嚣只看了谭熙一眼就赶紧转头降下车窗,用凉风吹吹发热的脸,用另一个问题回避谭熙的问题:“所以你为什么突然退役,为什么突然来找我?”

  谭熙答道:“因为要来找你,所以退役了。以前没找你,起初是想给你时间纠结,后来是真的想给你自由,可是最近我以为你跟庄老师在一起了,还买了房子准备跟他安居乐业……我就抑制不住地特别生气,想着你既然能跟你老师在一起,为什么不能跟你哥哥在一起,所以忍不了就追过来了,还要为我的突然出现找个拙劣的理由,就是以前答应过你的‘情人节十年一大庆’。”

  “我没跟庄齐在一起过。”谭嚣还是没有回答刚才的问题,状似避重就轻地说,“也没跟除你以外的任何人在一起过。我爱过你就再也爱不了别人,到死都不可能。”

  他多希望谭熙也能接上一句“我也是”,但是谭熙没说这么显而易见、理所当然的话。这些年嚣嚣待在繁华的娱乐圈都没能爱上别人,遑论一直奔走于孤寂书斋和危乱险境之间的谭熙自己。

  所以谭熙说的是:“嚣嚣,这一次,我们好好地谈恋爱吧。”

  谭嚣这才认真地去看他哥哥的眼睛,又听哥哥补充道:“如果你仍然觉得这样对不起妈妈,那我们不做爱就是了。放下欲望,不要苟且,只有纯粹的欣赏、恋慕和对彼此的支持、鼓励。我想和你光明正大地生活在一起,直到死。”

  “熙熙哥哥……”不等谭嚣动容,后面的车又开始鸣笛。

  谭嚣踩下油门,谭熙笑问:“红灯停,绿灯……绿灯什么?”

  “行。”谭嚣识破了他哥哥的伎俩,也抿嘴而笑,“行,谈恋爱,跟哥哥,谈最邪恶、最扭曲,但是也最纯粹、最干净的恋爱。”

  “嚣嚣。”

  “嗯?”

  “我爱你。”

  “没看见我在开车么?你再逗我,交警都要被你招来了。”

  “我没逗你,我很有诚意。以前是我不好,一冲动就把顺序弄错了,做爱做到傻,又大意又疏忽,现在不会了。从今往后,我会护着你、守着你,把你浸在蜜罐子里,再也不让你受委屈。还有你的胃,我们一起把它养好,然后健健康康地活着,至少活到咱俩加起来是两百零二岁。”

  “谭教授,你就不能等回家再说吗?”他哥哥说话太露骨、太肉麻,也不知道是从哪门语言翻译回汉语的,总之让华语歌坛的新晋“情歌浪子”都听不下去了。

  “不能。”谭熙摘下眼镜擦拭,一本正经地说,“这些话回家说,我怕你招架不住,也怕我自己控制不了,只能在外面说。回家之后,我写我的书,你审我的稿,别再为了别人的事拖延你哥哥的事。”

  谭嚣瞪了他哥哥一眼,警告道:“那你别一口一个‘做爱’的行吗?你知道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再犯这种错。”

  “我知道啊。”谭熙戴上了擦亮后的眼镜,眼里的光也更明亮了些,“可是你不让我做,难道还不让我说么?我待在学术界,习惯了言论自由。”

  谭嚣奋力冷下脸:“但是我待在娱乐圈,我习惯了没有言论自由。”

  “所以你那份,我就帮你说了。”谭熙笑盈盈地说,“活到一百岁都不跟熙熙哥哥做爱可太难了啊!确实难,我允许你随时反悔。唉,也不知道我的腹肌能不能撑到你一百岁的时候。”

  “谭熙!”

  “在。”

  “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坏了?!”

  “我一直就比你坏、比你邪恶、比你自私、比你先动念。我比你早出生两年,那就至少比你多吸收了两年的天地浊气。”

  “……”

  “嚣嚣,你好可爱。”

  “谭教授,你不是研究宗教学的么?你研究的是邪教吧?”谭嚣是真想把车随便停在路边就把这胡作非为的哥哥给就地正法了。

  “我是研究宗教学,但我没有皈依佛门好吧?”谭熙说,“有些人搞研究是因为好奇、喜欢,有些人搞研究呢,则是纯属为了把一些无稽之谈、长了毛的理论给推翻。”

  “你显然是后者。”

  “不是。”谭熙笑着反驳,“我是前者。我就是很好奇,历史上、世界上,哪儿还有比我还邪恶的人。我得把他们找出来,跟他们比较一下,就会显得我这么个有悖伦常、屡教不改、每天都想跟亲弟弟做爱做到一百零二岁的人其实也没那么坏。”

  谭嚣不得不承认庄老师实在是个有先见之明的老师。他无奈地复述了一遍庄齐的话:“服了,心服口服,叹为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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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道德经》

  哥哥正昂首阔步地走在绝世大攻的道路上就是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