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苟友>第22章 22. 请求

  【假如那人的笑口如糖似蜜, 拉住他的衣袖,且将灯盏吹熄。——《真境花园》】

  狭小空间里的明亮和外面昏黄的灯光相连接,便是一场梦醒。

  谭熙觉得亲密与否的话题和弟弟多聊无益,转而问道:“妈妈房间里的人,是李仁镇吗?”

  谭嚣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

  “门口的鞋印,尺码是男人的,但不是今晚我和利亚姆的底部平滑的皮鞋,也不是你的跑步防滑运动鞋,而是李仁镇平时开车喜欢穿的那种皮革软底带塑料豆豆的鞋。”谭熙说,“鞋印出现在台阶上,玄关也有痕迹,证明他进来了。我从来没见妈妈邀请他进来家里,现在看来,妈妈只是不愿当着利亚姆的面让他进来。”

  “所以你才阻止利亚姆进妈妈的房间?”谭嚣着实惊讶。他知道哥哥有过目不忘的能力,也知道哥哥有绘画天赋,但是从来不知道哥哥还有这么敏锐的观察力,“哥哥,你是贝克街的夏洛克·福尔摩斯吗?”

  谭熙摇头笑了笑:“可惜你的习惯太好,总把鞋子放回鞋柜里,我一时间没看出来你回家了。你平时进进出出就那一双鞋,不仔细看的话我分不清楚鞋印痕迹的时间。但是当着利亚姆的面,我又没有办法蹲下去仔细看。”

  “你觉得李叔叔还在妈妈的房间里吗?”

  “他应该还没敢走。”谭熙说,“因为我房间里一直有淋浴的水声,还有我在木地板上走路的脚步声,他肯定能听出来我还没睡觉。而且他也肯定以为你还没回家,他害怕在你回家的时候跟你碰上。”

  谭嚣笑道:“请夏洛克用脚步声掩护我出去吧,然后我再从大门进来,假装去酒吧鬼混了一晚上,怎么样?”

  “好。”谭熙摸了摸嚣嚣的脑袋,一语双关地提醒道,“回屋再洗个手、洗个澡,毕竟去酒吧鬼混了一晚上。”

  明亮的灯光下,谭熙看到嚣嚣的脸颊唰的一下就红到了耳根。

  “走吧。”谭熙不禁抓起了谭嚣的手,不是手腕,而是手背。

  谭嚣拎着自己的拖鞋,光脚跟在他哥哥身后,根本不敢抬头去看他哥哥白皙的肩颈、赤着的后背,还有围着浴巾的细腰。

  他现在觉得只要不在哥哥的目光下看哥哥,那就是偷看、偷窥。

  哥哥踩着拖鞋,脚步声很明显,谭嚣却轻手轻脚地被他哥哥拉着,走过二楼的走廊、下楼梯,回到自己屋里卸下纱窗,又等哥哥从鞋柜里给他拿来运动鞋,才翻窗户跳到了花园里。

  他一个助跑就从花园的矮栅栏跳了出去,最后绕到大门,故意动静很大地开门、关门、换鞋。

  结果他哥哥的动静更大。

  谭熙单手叉腰,覆在腰间围着的浴巾上,很不悦地说:“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谭嚣愣了一瞬,没想到哥哥还要给他们加一出戏,但随即反应过来,笑嘻嘻地大声回答道:“啊,去酒吧了。城里的酒吧。”

  “你才十六岁!去什么酒吧!”谭熙的表演并不是很敬业,声音挺大,语气也挺严肃,眼睛里却全是笑意。

  谭嚣倒是很快进入了即兴表演的状态:“瑞士十六岁就可以合法喝啤酒,我为什么不能去酒吧?”

  “你喝酒了?”谭熙向前跨了一步,谭嚣也向前跨了一步,两人对峙着,同时憋着笑。

  “对!我喝酒了!”谭嚣笑瞪着他哥哥,很嚣张地添油加醋,“我在西班牙天天喝酒!”

  “西班牙的合法买酒年龄是十八岁。”谭熙低声提醒,腹肌都憋疼了。

  谭嚣又是一愣,只好假装气急败坏地说:“你管我呢!”

  “我怎么不能管你!”谭熙言归正传,把最重要的话喊得最大声,“这都几点了,你才知道回家!”

  “你不也是刚回来吗!”谭嚣双手叉腰,伸着脖子说,“我又没干什么坏事,不就是在城里多玩儿一会儿嘛!这也不行?”

  “不行!”谭熙明显编不下去也觉得没必要再演下去,毕竟该给嚣嚣伪造出的“不在场证明”,楼上的两个大人应该已经清清楚楚地听见了。

  奈何嚣嚣越演越觉得好玩儿,干脆继续即兴表演:“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每天跟你出去就只听你教训我了!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行吗?”

  然后“啪”的一声,谭嚣在自己面前击了响亮一掌,随即捂着脸嚷嚷:“哥哥!你居然打我!你怎么又跟我动手?我现在不是小孩子了!我不跟你还手是因为我尊敬你、喜欢你!可是你怎么就是不喜欢我呢?你不喜欢我也就算了,你干嘛又打我!”

  “……”

  谭熙站在原地笑看着弟弟的夸张话剧表演,双手捏着浴巾,感觉再这么颤下去,他就要把浴巾给笑掉了。

  谭嚣见哥哥只看不演,赶紧疯狂给他使眼色,无声地说,你快说话啊!吵架的戏,我一个人怎么演!

  谭熙只好搪塞一句:“打你怎么了?”

  “打人不gentle、不royal、不nice!”谭嚣赶紧接上。

  “我已经从伊顿毕业,用不着再假装绅士、贵族、友善。”谭熙推着他弟弟往客人房走,意思是别再演了,再演就成午夜场的舞台剧了。

  他生怕再演下去,嚣嚣就该唱一出《歌剧魅影》了。

  谭嚣被他哥哥推着后背回屋后,随手带上房门,转身就揽住他哥哥的肩膀,往哥哥的脸颊上亲了一下,称赞道:“你演的可真好!”

  谭熙被袭击的毫无准备,怔忡间,嚣嚣已经丢下一句“晚安,哥哥”,便跑去客人房里的浴室洗漱去了。

  谭熙对这样一个鼓励很是无奈,只好开门离开。

  那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便成了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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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弟二人都没有计较李仁镇那晚到底是什么时候又是怎么离开的这座小洋楼别墅,总之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生活也照常继续。

  谭嚣和谭熙一大早仍然去湖畔跑步锻炼,一天都不着家,晚上回来的时候,利亚姆也还是住在这个家里。

  唯一的不同是,谭熙没再画他的嚣嚣,所以没有完成那幅钢笔淡彩。

  而谭嚣也不太能够在他跟哥哥画画的时候长时间地盯着他哥哥看。

  总觉得是偷窥,也总觉得他哥哥好像越来越好看,一旦把目光放在他哥哥身上的任何一处地方,就怎么都移不开。

  哥哥画画的时候很认真也很安静,眼睛里揽着妩媚的光影,修长的手指下笔如有神。

  哥哥的一举一动都很温柔也很绅士,像平静无波的苏黎世湖水,也像优雅的白天鹅。

  还有三天,谭嚣就要飞回西班牙巴塞罗那开始训练,还有十天,哥哥就要飞去美国波士顿开始读大学。

  “哥哥,你带我去别的地方玩儿两天,可以吗?”

  谭嚣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提出这个请求。苏黎世很美,苏黎世也很好玩儿,而且可以住在家里,虽然那不是谭嚣的家,但是那栋房子里都是哥哥的气息,也堆放了哥哥的不少东西,他喜欢住在那栋房子里。

  “我们坐火车去洛桑?”谭熙一口答应了下来。

  于是兄弟两人当天就买票坐火车去了洛桑。

  谭熙对韩静翎说明的理由是,他那天晚上不该对弟弟动手,他想稍微弥补一下这个可怜的弟弟,而且他自己也没去过洛桑,就当是高中毕业的短途小旅行吧。

  两个孩子都已经这么大,韩静翎自然没阻拦。毕竟她和李仁镇那天晚上确实听到兄弟两人在楼下吵架了,而且还吵的挺凶。

  韩静翎虽然看谭嚣不顺眼,但也还记得谭嚣到底是谭熙的续命药,所以也支持谭熙跟他弟弟主动缓和一下关系。她根本就不知道,兄弟两人在苏黎世整天不着家,并不是谭熙泡在图书馆,谭嚣在外面鬼混,而是两人结伴逛遍了苏黎世的大街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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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看在谭嚣眼里,洛桑和苏黎世的景色也没多大区别。都是湖光山色,都是游客众多。

  区别是听在谭嚣耳朵里的。

  因为洛桑在瑞士的法语区,苏黎世则在德语区。来到洛桑,谭嚣便听到他哥哥讲起了柔软的法语。

  哥哥讲英式伦敦英语的时候很优雅,讲瑞士德语的时候很雍容,讲法语的时候……总能让谭嚣想起他们在温莎骑马那天。

  那时候,太阳初升,哥哥在教堂前对他用法语说:“嚣嚣,无论‘日不落帝国’指的是19世纪的英国,还是16世纪的西班牙,我们心里的太阳,永不西落。”

  那是谭嚣十八岁以前听他哥哥说过的最好听的一句话。

  虽然他哥哥说的每句话都好听,但那一句就是不一样。

  他们在法语区的洛桑便是真真正正地离开了韩静翎的管辖范围。

  不知是又能听到哥哥说法语的关系,还是离开了韩静翎眼皮底下的关系,总之谭嚣是在洛桑豁然开朗的。

  他很清楚地记得自己是怎么在十六岁豁然开朗的。

  晚上他跟哥哥住在洛桑的酒店里,哥哥只订了一个房间,两张床。

  他哥哥洗完澡出来,仍是自然而然地将白色的浴巾围在腰上,背对着他,擦头发、吹头发、刷牙,最后往脸上涂了妈妈买给哥哥的保湿乳。

  谭嚣不自觉地又在偷看他哥哥。

  哥哥背对着他,却没避着他,换好一身睡衣,又从包里拿出一本英文小说,才转身说:“去洗澡吧,早点睡。”

  谭嚣已经收回目光,很听话地去洗漱。刷完牙,涂了哥哥的保湿乳,出来瞥见哥哥还在认真阅读,他便一头扎到自己床上那个柔软的枕头里准备大睡一觉。

  他听见哥哥将小说放到床头柜上,却没有关灯,而是起身去了洗手间。

  谭熙走回来坐到嚣嚣床头,手里多了个吹风机。

  谭嚣仍脸朝下地埋头趴在床上,温暖的风浸润着长发,比吹风机的风更温暖的,是拨弄他头发的那只手。

  他哥哥的手。

  谭嚣趴着,忽然就觉得趴不住了,感觉到身子压着一根硬的东西,有些难受。原来是性器又勃起了。

  他翻了个身,盘腿坐了起来,身上仍盖着被子。鹅绒被子很轻,性器不被自己压着了,难受却丝毫不减。

  吹风机的热风呼呼地吹着,哥哥的手还在一下下地、没有节奏地拨弄着他的头发。

  “熙熙哥哥……”谭嚣稍稍前倾,下巴便抵在了谭熙的肩上。

  谭熙侧头看见嚣嚣闭上了眼睛,睫毛长长的还有些翘,于是说:“困了?吹干就让你睡觉。”

  谭嚣却迟钝地摇了摇头,懒洋洋地换成用一侧的脸颊抵在他哥哥肩头的姿势,说出一句法语:“Pouvez-vous m'aider……”

  能帮我么……

  “Cette fois-ci……”谭嚣轻轻握住了谭熙正在拨弄他头发的那只手,“……Utilisez votre main, pas la mienne.”

  这次……用你的手,不是我的手。

  谭熙心里一颤,手里的吹风机已经被嚣嚣拿走关掉,放到床头柜上。

  几乎同时被嚣嚣关掉的,还有床头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