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定推门到家的这一刻,迟浪着重看了眼时间。

  14:49,说好的很快呢?

  “回来了?”迟浪投过去的眼神极具幽怨,声音有气无力。

  他现在活像一个被丈夫抛弃的小媳妇,怨气冲天的,宿定悄咪咪地想,也像苦等丈夫回家的深闺怨妇。

  “咳!”宿定惊于自己的脑洞,差点被自己呛到。

  他现在真敢想!

  见他躲避开自己的视线,迟浪狐疑地打量过他的全身上下,问:“你刚才在想什么?”

  总感觉宿定落在他身上的神色很奇怪。

  宿定疯狂摇头:“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想。”

  开玩笑,他敢说吗?

  “真的?”

  “当然!”

  迟浪眼尾轻挑,漆黑的眸子深深地凝视着他,像是要把他穿透一样,目光锋芒毕露。

  宿定感觉自己心脏像是被一把刷子来回刷过,紧张的同时,带着丝丝难抑的心动。

  他终于受不住,小声地要求:“迟浪,你别这么看着我了。”

  遭不住,真的遭不住啊!

  尤其这么近的距离下,颜值冲击更是翻倍,这让宿定更心虚了。

  迟浪往后退了些,后背靠着身后的沙发,给宿定一个让他很有安全感的距离。

  宿定刚暗暗松了口气,就听到他追问:“出去一趟,感觉怎么样?”

  迟浪想确定宿定此刻的心理情况。

  宿定自然不知道迟浪的打算,他老老实实地回答:“还好。”

  其实不好,他不喜欢薛良然对迟浪无理由的偏见与轻视。

  不过这些也不用说给迟浪听,不然平白让人心生不快。

  宿定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中午也要吃烤肉?”

  “你说呢?”迟浪一副不信你不知道的表情:“你不陪我吃,那我不就只能自己点?再拉上宋延之他们一块儿。”

  宿定被他别有深意的眼神烫到,他别开脸,脸颊悄悄爬上红晕,但仍强装镇定,只是声音却是飘着的。

  “你没提前跟我说,再说你平时不是很少吃烤肉这种东西吗?”

  “我倒是每天都想吃,你觉得森哥会让吗?”迟浪其实是骨灰级烧烤爱好者,不过因为目前的职业问题,他需要尤其注重身材管理和皮肤保养,重油重口味的食物只能尽可能避免或少吃。

  说到这里,他侧看着宿定,反问他:“队长你呢,你让吗?”

  “当然不行!!”宿定比迟浪还要在意他的脸,怎么可能任由他胡来。

  看他难得这么震惊又果决,迟浪了然一笑:“放心吧,我知道自己这张脸还是很重要的。不管是对队长来说,还是对我的男朋友,都比较有用。”

  虽然不想承认,但迟浪很有自知之明。自己的小男朋友从一开始就对自己分外优待,可不就是因为这张脸。

  宿定只是不好意思了那么一小会儿,很快就平静下来,甚至坦荡地颔首,承认道:“你说的没错。”

  迟浪无奈,朝宿定伸出手:“呐,跟我走一趟吧。”

  “啊?去哪儿?”宿定眼眸微垂,先看看迟浪递来的手,又抬头看看楼梯,生怕下一秒就有人从上面走下来。

  他的表现让迟浪实在憋不住笑:“宿定,我们已经在一起了,正儿八经的恋爱关系,牵手合法也合理。”

  宿定耳朵都红透了,他不太敢去看迟浪,兀自低下头,好像地板才是他的交流对象,“他们三个呢?”

  “出去打游戏去了。”迟浪牵起宿定的手,紧紧握在手心。

  温热的皮肤贴在一起,开了暖气的房间似乎格外干燥。细腻的触觉激起强烈的神经反应,迟浪看似淡定,实则心里也掀起了异样的波澜。

  宿定的手比他的要小一些,指腹有淡淡的薄茧,摸起来正正好。

  不是那种状若无骨的软,宿定的指骨突起,带着鲜活的力量感。

  他的手背上青筋明显,条条道道旋纠在一起,由于天生的冷白皮,反倒有种凌厉的美。

  雪山青松,不外如是。

  宿定很想问他要带自己去做什么,但话到嘴边又被他生生吞下。

  虽然两人都没说话,但气氛并不压抑,反而有种静谧的安宁。

  谈恋爱之后,他们的关系没有太大变化。

  除却交流变多,相处时更加亲密之外,迟浪并没越界的举动。

  头一回恋爱,迟浪也是头一回知道,他对自己和宿定之间慢热、持续的感觉很迷恋。

  有别于极限运动给他带来剧烈到好像要燃烧起来的兴奋,宿定给他的感觉像是一株山涧里的幽兰。

  盎然的绿野间,唯独那一抹白,在他心尖无声绽放。

  迟浪带着宿定进到自己房间,反手关上门,在他耳边轻声道:“你先闭上眼睛。”

  “好。”

  宿定依言照做,迟浪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礼盒。

  窸窸窣窣的动静在寂静的屋里被放大数倍,正当宿定福至心灵、有预感时,他的手腕被迟浪抬起,一圈微凉的链子环绕着缠了两圈。

  他忍不住好奇心的驱使,刚一垂眸,就见手腕上多了条银质的手链。

  细细的链条上镶嵌了很多纯蓝色的碎钻,凝神细看,碎钻虽然不大,但蓝色非常澄澈,水汪汪的,没有半分瑕疵。

  迟浪刚给他调整好链条粗细,不经意地抬眸,就见宿定赶忙闭眼,动作慌乱中还夹杂着一丝紧张。

  他眼底浮现出浅浅的愉悦,没再逗宿定:“看看喜欢吗?”

  “很喜欢的,这条手链很好看。”宿定情绪稍有低落,但他仍是鼓足勇气去看迟浪的眼睛,对视后越发觉得愧疚,“对不起迟浪,我没准备礼物。那个,元、元旦快乐。”

  最后那句话,他自己都觉得难以启齿。

  他臊极了,恍惚间,宿定想到了一个形容他这种表现的词语。

  白嫖……

  好像就是他现在正做的事。

  他是真的没想起来要准备元旦礼物,宿定越想越难堪,愧疚指数蹭蹭上涨,像是溃堤的大坝,浪潮轰然向他袭来。

  “这有什么?”迟浪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甚至还有心思去开玩笑:“宿定,我的就是你的,你是我的,你这样想就可以了。”

  宿定扯出一抹笑,但心情却更加沮丧。

  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居然都没想到,迟浪越不在乎,他就越过意不去。

  “迟浪——”

  “不用觉得抱歉,礼物只是锦上添花,谁来送都一样。”迟浪看出他内心的挣扎,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声安慰道:“其实我还准备了一首歌,想让你唱给我听。”

  “什么歌?”

  迟浪理所当然地开口道:“当然是一首情歌。”

  宿定不再问了,跟个鹌鹑一样老老实实地被迟浪牵去舞蹈室。

  迟浪简单地给他弹唱了一遍,曲调悠扬甜蜜,是一首从未听过的新歌。

  歌词像一首情诗,直戳心灵。

  “我第一次尝试这种风格,你听着感觉怎么样?”

  “好听!”宿定双眼亮如星辰,真心实意地给出评价:“歌词很美,而且旋律也抓耳,曲跟词相辅相成,很难不让人心动。”

  “你喜欢就行,本来就是写给你的。”迟浪把誊抄好的歌词递给他,道::“那跟我来一遍?”

  他的声音清晰地落在耳畔,宿定看着甜蜜的歌词,脑海中回荡着迟浪方才温柔到极致的歌声,整颗心都在发颤。

  面对迟浪,他好像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但这种感觉……似乎一点也不坏。

  歌词本上一切都标注得清清楚楚,迟浪的讲解既全面又通透,在他的引领下,宿定很快就掌握了个七七八八。

  “这首歌叫什么名字?”他注意到本子上没有歌名。

  迟浪弹钢琴的手没停,悦耳的音符自他手下流淌成动听的曲调。

  余音绕梁、令人难以从中自拔。

  他的声音混在这片琴音里,传入宿定脑海中,带着很勾人的味道。

  “没想,等着你来取呢。”

  宿定好半天才回过神:“我……随便取什么都可以吗?”

  “都可以。”迟浪深深地望着他,正色道:“这首歌本来就是要让你唱的,歌名自然也该你来取。”

  宿定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出一个词,一个此时最能概括他心境的词语。

  心动。

  但这两个字过于直白,所以他换了种形容,“就叫《此时》吧。”

  最美好也最难忘之时,便是此时。

  同一时间,京市卫视重播了剪辑后的元旦晚会。

  南潭市一栋居民楼。

  一位16岁的少年猛然站起,指着电视屏幕,惊愕地瞪大眼睛,声音震惊到了极点。

  “什么?你说这个宿定是我哥?亲哥?”